谢知意一怔,他只是想问自己中了什么毒,怎么话题总爱往让他尴尬的地方扯。
他又将衣服裹的更紧,确保没露出一丝一毫的齿痕来,正想着怎么解释。
于斯伯突然道:“这是池无邪的衣服。”
谢知意瞳孔震颤,震惊的看着于斯伯,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说完就后悔了,因为他没了瞎编的机会。
于斯伯冷哼一声,没说话。
先前在厢房里,池无邪只穿着红色里衣,而且这大小,很像是池无邪穿的。
但他并不确定,只是随口瞎蒙,没想到谢知意一下子就承认了。
谢知意摸了摸头,愁地头发都要掉了。
胡乱解释道:“那个……我衣服湿了,就扒了他的衣服来穿穿,你看他都气的恨不得要了我的命,你可别多想啊。”
“我能多想什么?”于斯伯挑眉看了他一眼,“他回来后没有第一时间找你,还把你关在地牢里做那种事,现在你知道他的真面目了?”
什么叫那种事?
谢知意直觉于斯伯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那个...他其实没对我干什么。”谢知意解释道,只是咬了他一顿...而已。
于斯伯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瞪着他,“怎么没干什么?你瞧瞧你的嘴巴,红肿了一大圈,肯定是被那小子——”
“不不不!我是上火了!”谢知意大声打断。
此时,一阵冷风卷进山洞,两人面前的火堆突然一跳,照亮了隐在黑暗中的那张目秀眉清的脸,小巧的鼻尖下,一张唇又红又肿,还隐隐有了破皮的趋势,在火光的照耀下,竟透出几分艳色来。
他那番上火的言论顿时站不住脚,连忙将脸埋到膝盖处,“我……我今天吃了巨无敌辣的辣椒,然后就……这样了。”
于斯伯将那句——“是被那小子打了?”的后半句,生生咽回去。
他还想着,堂堂修真界千莲峰峰主,被一手带大的孩子,施以打嘴酷刑,是一件多么伤自尊的事情。
可瞅着谢知意通红的耳尖,心里又生起异样感,但还是道:“少吃点辣。”
谢知意连连点头,鼻尖和耳朵都红彤彤,不知为何,看起来有些可怜,还有点无害。
于斯伯一看他这样子,就忍不住操心,可这十分不符合他高冷的人设,欲言又止了一番,很是艰难道:“谢知意,池无邪不是善茬,他对外以除魔卫道召你来圣教,但实际肯定暗藏祸心,你别被他骗了。”
谢知意再次点头,将脸还埋在膝盖上。
于斯伯又道:“既然你知道了他的真面目,就离他远点。”
谢知意想,他也想离的远一点啊!最好是海之彼岸,天之尽头那般远!
可听到于斯伯说“真面目”这三字,又有些奇怪。
就好像过去的池无邪是假的一样。
于斯伯一看谢知意这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想起当初被毁的宝贝药田就气不打一处来。
可当时他找不出证据,谢知意又被骗得团团转,百般维护池无邪,他只能放任池无邪在灵霄派招摇过市。
“谢知意,你还记得我被毁的药田吗?”
谢知意点头,“当然记得。”
“他毁的。”
“他?”
“嗯,池无邪。”
“怎么可能?那时候无邪还小,又善良,还没结丹,怎么可能去毁你的药田。而且,我记得后来他为了缓和和你的关系,还专门给你培育了一亩药田讨好你。”
“讨好?他要是不心虚,他赔我药田做什么?!”
谢知意愣住,张了张嘴,还想反驳,却找不出该反驳的话。
于斯伯见他如此冥顽不灵,气的青筋阵阵,“谢知意,你一点都不了解他,他远比你想象中坏,也就你傻,被他骗的脱层皮。”
谢知意一怔,捂住了肩头的衣袍,可不就是脱了层皮吗?
聊了半天,谢知意又意识到,于斯伯还没告诉自己,到底中的什么毒。
他再次撩起衣袖,将胳膊伸了过去,问道:“师弟,你看看,我到底中了什么毒?”
火光下,谢知意的胳膊又细又白,跟块上好的璞玉似的。
于斯伯摇了摇头,又用一副你在瞎想什么的表情,瞥了眼他。
“没中毒?”谢知意惊讶道。
“嗯。”
“怎么可能没有?师弟,你是不是搞错了?”
他说着又伸出胳膊,让于斯伯给他把脉。
于斯伯眼都没睁一下,这世间就没他不知晓的毒,也不存在他一眼看不出的毒。
“没有就是没有,把你的爪子伸回去。”
谢知意悻悻收回手,于斯伯不可能拿这事骗他,那就是真的没有了。
但怎么可能?难不成池无邪是真的只喂他喝了一碗醒酒汤?
他摇了摇头,他记得池无邪当时有多生气,还说了什么他不会有自由的话来着,可不就是要报复他吗?
怎么可能会大费周章喂他喝一碗不痛不痒的醒酒汤呢?
这时,于斯伯突然问道:“羡安是怎么回事?他被关哪去了?”
谢知意正为这个发愁,简短说了宁羡安被带走的经过,不停唉声叹气,“池无邪不仅醋味大,藏人也是一流,该找的地方都找了,硬是哪都没找到。”
但转念一想,还有一处位置没找——池无邪的寝殿。
....他不敢说,更不敢想。
于斯伯却没理会他的唉声叹气,而是狐疑道:“你是说池无邪吃你跟宁羡安的醋?还对PaoPao宁羡安有奇怪的想法?”
谢知意如鹌鹑般点头,特意将“强取豪夺”四字,换成了“奇怪”。
“可我记得,在灵霄派时,他们两个人就不对付。”
于斯伯说完愣住,想起池无邪在灵霄派时,除了谢知意,就没有看得顺眼的人。
“是啊,如今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的关系。”谢知意叹了口气,“我们必须要把羡安救出来才行。”
翌日。
天蒙蒙亮,谢知意就睁开了眼睛,平安度过一夜让他很是意外,池无邪没有继续追杀他和于斯伯,而且他的修为真如凤九所说,在第二日慢慢恢复了。
对他而言虽是好事。
可转念一想,他又开始同情起宁羡安来了。
春宵一刻值千金,池无邪昨晚说不定已经强取豪夺了。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秀气的五官挤在一起,一副天快塌下来的模样。
于斯伯一脸头疼地拉走他,总觉得谢知意在胡扯,池无邪怎么可能觊觎宁羡安?要说非要觊觎个对象,说是谢知意,他还会信点。
想到这,他又突然开始操老妈子心了。
下定决心一定要让谢知意远离池无邪,他这纯粹不是多管闲事,而是掌门师兄知道这事,肯定也跟他同样的态度。
两人混进逍遥派弟子住的厢房,顺走了两件青衣弟子服饰,易容,隐蔽气息,打算伪装成逍遥派弟子前去参加除祟大会,找到宁羡安的下落,然后浑水摸鱼地逃走。
*
圣教金殿前,很早就有弟子拉起红绫,在中央空地布置了一个圆台,上面摆满了刑拘,做好了拷问邪祟的一切准备。
圆台对面还有一处高台,高台上放着一把金碧辉煌的琉璃椅,往下一点放着几把檀木椅。
坐在这里,能将圆台上发生的所有事尽收眼底。
但看这金灿灿的布置,也就只有圣教教主池无邪,还有受邀前来德高望重的长老有资格坐。@无限好文,
巳时,大部分修者都已洗漱完毕,受邀前往金殿广场。
谢知意和于斯伯缀在逍遥派弟子后方,还真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谢知意拾掇着术法,灵力源源不断从手心涌出,他舒适的地叹了口气。
在这修真界,有修为就是有安全感。
突然,走在他们前面的逍遥派弟子回过来,看着谢知意道:“这两位师弟,你们看起来好眼生。”
谢知意松开拉着于斯伯袖袍的手,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第57章 脏水
谢知意步子顿住, 于斯伯瞪了他一眼,言下之意,就是叫你话多, 也不知道低调点。
谢知意很快反应过来,莞尔一笑, 跟他搭话的弟子他有印象,是逍遥派领头的大弟子,一看就是大师兄。
他眨眼笑道:“大师兄,你怎么不记得我了啊,我是小意啊,昨天我们还聊过天了的。”
“小意?”
“是啊。”谢知意笑的无比自然, 如秋水般的眸子亮晶晶的,看起来单纯无害,一点都不像在撒谎骗人。
前提是忽略他耳后根已然通红一片。
他拉着于斯伯的袖袍, 道:“这是小于, 他平日里害羞, 不爱跟师兄弟们交流,所以大师兄对他面生也是应该的。”
-
逍遥派弟子一头雾水,在他印象里并没有这两号人,可又确实是穿着逍遥派服饰,还跟着他们一起从厢房出来的。
而且这两人长相虽不算出众,但却给人绝非俗人的感觉。
特别是那个叫小意的, 生得一双十分干净真诚的眼睛, 好像你怀疑他一下,就是你的罪过。
这时, 走在大师兄旁边的弟子回过头,嬉皮笑脸道:“师兄, 这两位师兄弟是有点眼生,不过这几年师尊招收了太多新来的弟子,我们一下子没认出倒也正常。”
大师兄虽蹙着眉,但听到这话,戒心却慢慢放下来。
主要是他觉得这个小意,看着就做不出坏事。
“小意”眨眼对他笑了笑。
他羞红着脸回过头,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过于以貌取人了。
“害,你们两个昨天在大殿吗?”刚回头的逍遥派弟子道。
谢知意望着他点了点头。
大师兄又将头转回来,沉着脸斥道:“青岚,莫要再继续胡言,圣教教主清风霁月,绝不像那则故事里说的那样。”
“哎呀,大师兄你太死板了,我就跟小意师弟随便聊聊,你别紧张。”叫青岚的弟子十分自来熟,后退两步揽着谢知意的肩道,“小意,你应该是我的师弟吧?”
谢知意抿嘴不言,按他的辈分,青岚高低都得叫他一句前辈。
不过,现下他却有一股不好的预感,总觉得青岚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小意啊。”青岚又唤了一声,自从昨日在主殿听到关于圣教教主的八卦后,他就很想找个人八卦八卦。
可逍遥派的弟子大多循规蹈矩,提到这事就缄口不言,额冒冷汗,一副怕得要死的模样。
现在好不容易逮到两个生面孔,他可不得使劲八卦。
“昨天那个故事真劲爆啊,听的我欲罢不能。谁能想到,强大如圣教教主,也会有爱而不得,强取豪夺的一天!”
谢知意将他的手从肩上拔下去,笑脸挂不住了,柔声道:“青岚,大师兄说的对,你这是胡言,听信来路不明的八卦,脑子容易变坏的。”
“我这哪是来路不明的八卦?小意,这故事可是千莲峰峰主——谢知意亲口讲的。你不知道?池无邪曾经可是千莲峰的弟子,谢峰主待他就跟待亲生弟弟似的,怎么可能会有假?”
谢知意脸颊通红,哽住。
青岚又道:“你难道没看到谢峰主说这故事时的表情?完全就是亲身经历过的讲述啊!做不得半分假的!”
谢知意歩子一滞,差点摔一跤。
什么叫他亲身经历过的讲述!这话说的歧义可太大了!
他攥紧袖袍,又隐隐不安起来,这谣言传的这么快,只怕池无邪再脱他一层皮都不能解恨,必须赶紧想法子把这澄清一下才行!
身旁沉默不语的于斯伯突然道:“说了些什么故事?”
青岚立即转换目标,转到于斯伯身边,搭着他的肩,把谢知意昨日胡编乱造的故事,立刻添油加醋的讲了一通。
只见于斯伯的表情从一开始的冷峻,到后来挂不住脸,眉毛和眼睛忍不住抽搐,瞪着谢知意,仿佛在说,池无邪那番对你,可还真是你自找的。
谢知意一时手都不知放哪,只能望着天,余光瞥着青岚那张巴拉巴拉不停地嘴,只想找块抹布给他堵起来。
几人一路吵闹,转眼到了金殿广场,红色地毯从台阶直铺到主殿门口,除祟大会专用的圆台周围已经站满了各门派人士。
另一侧高台,池无邪一袭红衣,撑额高坐在一把金碧辉煌琉璃椅上,阳光撒在他修长白皙的手指上,让他白的像块璞玉,冷艳的眉眼微微低垂着,纤长的睫毛印出一小片阴影,他身侧站着侍奉的圣教弟子,一整个众星捧月的环绕着他。
白元长老坐在他身下方的檀木椅上,用手捏着胡子,挑眉打量这来往的人,眼眸里的得意怎么都遮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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