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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恒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想把他看透，叶暮更加觉得奇怪了，凝眉看着他，一点都不躲闪。
楚恒不死心，依旧看着他，想看出他假装的痕迹，但偏偏，叶暮的反应十分自然，仿佛，他真的一点都不懂。
“没事。”楚恒收回视线，表情又恢复了冷淡的样子。
叶暮：“……”
叶暮也不理会他，继续淘米，准备先把米饭煮出来。
屋子里一下安静了下来，都在他以为，楚恒不会再出声时。
楚恒又突然道：“小金说，你写了示例字体给他看？”
叶暮没料到他突然会提到这个，说实话，他根本没把这件小事放在心上，但楚恒的反应，让他想起了，这个年代读书难的事实。
他沉吟，思考怎么应对这件事。
他不想当文盲，也不想太过突兀，是得找机会好好学习这个朝代的字，读书才能知晓更多这个朝代的事。
“哦，你说那个啊，不错，是我写了一个例子，让小金照着大小抄，他之前写的字太大了，太过浪费，读书不易，应当珍惜才是。”
“你怎么会写字？”楚恒可算找到机会把这句话质疑出来了。
叶暮都不带心虚的，抬头看他：“平时你留了书在家，我要看着小金读书，就跟着学会了一些。”
“其实我不知道那些字读什么，但我会照着书上写。”
“这难道很难？”叶暮故意一问。
对于这时代的乡下人来说，碰毛笔的次数屈指可数，毛笔不是后世的硬笔，长期训练才能写字规矩。
所以，叶暮的馆阁体，才让楚恒惊讶，以至于心里惦记着这件事。
楚恒觉得馆阁体不是那么容易写的，也不是随便一个乡下夫郎就能写出来的。
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丝怀疑，“你写的馆阁体，很不错，馆阁体，自从前朝以来，就被严格要求用于科举考试，除了科举考试，平时的学者，也多练习其他字体。”
“馆阁体？你是说《千字文》上的字体还有名字？真好听。”
“那以后我能跟着一起学习认字写字吗，你放心，我先用水写，不用墨汁。”叶暮心里自然意识到他随手写的字，被楚恒怀疑了，他决定以攻为守，顺势把他学习的事定下来。
在楚恒这里过了明路，他就不用再担心会写字这件事，以后次次都要跟人解释了。
毕竟，这位才是最聪明的，把他搞定，其他人都不用担忧。
楚恒哪里想到叶暮竟然顺杆往上爬，他想问的还没问出来，怎么话题就被转移到学习认字上去了。
他罕见地发现自己竟然被叶暮牵着鼻子走，心里就有些不痛快了。
声音里就带上了不耐烦：“你愿意用什么就用什么，只要不浪费就行。”
叶暮心道，这男人果然性格古怪，这才说几句话啊，又生气了，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达到了目标，叶暮心情不错，也不再说话了。
见锅里水开了，就把洗好的米放进去。
等煮得稍微软一点，再盛起来，放进蒸笼竹片上。
蒸笼竹片下面放着一个陶盆，漏出来的就是米汤，米汤可以拿来喝，比白水要更有味道，还有滋味儿。
这也是家里有白米，若是粗米，就算有米汤怕味道也不好。
叶暮刚把米盛起来。
就听到楚恒已经在剁肉了。
一开始他本来有些怀疑楚恒一个读书人，肯定不会剁肉，但看着他有条不紊地把肉切小，再剁，他觉得，自己有些低估楚恒的能力。
这人，不仅仅是读书人，还会干活儿，难怪在村里名声那么好。
确实有他出彩之处。
“我去弄点香葱回来。”叶暮想着肉馅里还要放葱姜等调味，索性现在肉还没有剁好，他正巧去把佐料弄回来。
“嗯。”楚恒应了一声，什么都没说。
叶暮见此也不觉得奇怪，擦了擦手，转身出了厨房。
楚恒抬头看了一眼他离去的背影，心里蓦地觉得叶氏突然变好看了。
第19章 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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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响过后，意识到自己在想的什么，楚恒满头黑线，咬着牙道，他绝对是眼瞎了，前世被叶氏害得还不够惨吗？
楚恒心里的纠结，叶暮自然不知晓。
他刚从厨房里出来，在堂屋里喝米酒鸡蛋水的楚子梦忙跑出来，“阿姆，你去哪里。”
“我去摘点葱姜回来。”叶暮找了原主的记忆，知晓这个年代有这两样作物，也就不客气地使用起来。
他虽然平时没什么时间自己做饭，但厨艺却不错，一旦有时间，都要尝试着做。
无论是中餐西餐，还是小吃，只要他感兴趣的，基本上都做过。
“我跟你一起去。”楚子梦忙出声道。
叶暮问：“你吃完了吗？”
“吃完了阿姆，我现在很饱，不干活儿一会儿肯定吃不下饭。”
“啊，阿姆，我不是想多吃，我只是……只是想帮你干活儿。”话一出，楚子梦就觉得自己前一句话说错了，慌乱地解释。
眼中又露出了害怕的神情，担忧叶暮生气。
叶暮表情都没有变，他依旧温温柔柔的：“嗯，阿姆知道，正巧我也需要你帮忙。”
“那米酒鸡蛋水，本来就是餐前甜点，就算你不动，没一会儿也会饿。”这道吃食是前世在比较火热的农庄上学的一道普通人家的甜点，当然，真正的普通人家，不叫甜点，就是纯粹给干活儿回来的人，解渴用的，比茶水饱腹度强。
楚子梦见叶暮没有生气，嘴角抿起浅浅的笑容，跟在他身边，出了院子。
楚家院子附近的地，都在楚恒名下。
所以像平时吃的蔬菜等，都种在房子四周，倒也方便。
种菜也是请的村民来种，只平时挑水施肥是楚家大哥楚林来干的。
像除杂草这种事，就需要叶氏自己干了，但叶氏是连自家家务活都不愿意做的人，所以地里的菜的收成并不好，杂草太多，影响了收成。
若只是一家四口吃，倒也够了。
叶暮走到自家菜地里，看着野草丛生的菜地，都有些怀疑这地就是野草地，而不是菜地。
“阿姆，今天青菜长得不错诶。”
“还有葱，你看，这边好大一片都是葱。”楚子梦径直走进去，扯了一把葱，笑得别提多灿烂了。
叶暮心想，若是其他的粮食，恐怕连果子都结不出来。
他走过去把葱拿到手上：“可以了，不用再扯了。”
叶暮看完葱地，又去旁边的菜地逛了逛。
这会儿四月中旬，基本上只有各种青菜，所以地里的杂草多，倒也不影响大局。
但五月开始就要种夏季里常吃的那些蔬菜，黄瓜，毛豆，茄子，辣椒，胡萝卜等蔬菜，这里可不能再杂草丛生了。
看来这地里也要好好收拾出来。
他可不想连菜都要买着吃。
家里也就是有十两左右的存银，根本花不了多久。
至于楚恒赚银子的能力，他着实不清楚，想着楚恒能够自己负责读书的费用，已经算得上很厉害的了。
一个读书人，一年至少要花十两以上。
买书还不算。
随便一本书都要两吊钱，全靠卖，怕是要花上几十两。
要知道，鸡蛋才一文钱两个，肉也才二十文一斤。
更形象的是乡下修房子，一个屋子，一吊钱，楚恒读书一年的费用，都足够修一个大家族住的屋子。
而乡下人，谁不是一代人修一次房子，有些甚至三代人还共用同一个屋子。
这足以看出，读书人多费银钱。
叶暮觉着，初来乍到，不仅要先节流，还要想法子开源。
把四周的地都看了，确定这些地都需要在栽菜之前翻一下，怕是又需要一吊钱的人工费。
出门一趟，叶暮了解了一点家里的经济状况，不由地觉得原主太不会过日子，他必须好好计划。
厨房里，楚恒已经把肉剁得差不多了。
叶暮找不到生姜，原主记忆里也没有关于生姜的事，他秉承着不懂就问的习惯，直接问了楚恒：“你知道哪里有生姜吗？”
“生姜？”楚恒狐疑：“你要这个做什么？”
叶暮觉得自己要周全一些，免得又被这男人不知不觉套出话来，考虑到生姜能驱寒，是很早以前就被发现被记录下来的事，才道：“这两天总是下雨，我担心孩子们吹风得了风寒，就想着放点生姜驱驱寒。
“据《本草纲目》记载，生姜兼具健脾开胃、驱寒、祛湿、发汗等保健功效。五指岩生姜切片煮、切丝炒，味均极佳，尤其“五指岩生姜土鸡”为江南名菜。”
“姜确实能驱寒，也能入菜。”
“但家里没有种，娘那边倒是有一些，药铺也有。”
叶暮又听见这男人开口就是咬文爵字，不得不感慨古代读书人的魅力，随便说句话，都要想一下其出处，记性可比后世人好多了。
“所以？”叶暮觉得去老宅拿姜不太好，毕竟分家了，再去老宅拿东西，不是让大嫂心里不舒服么。
他觉得没必要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得罪人。
“石桥那边陆大夫手上应该有，我自去买了回来。”
叶暮满意地点了点头，还有模有样地道：“辛苦了。”
楚恒瞪了他一眼：“……”
心里腹诽，知道他辛苦了，也没见叶氏这夫郎动一下啊。
果然虚伪，就嘴上说说。
虽然心里吐槽，但楚恒本不是小气的人，自然真不会让叶暮去，只不过是觉得，叶暮的处事反应都出乎了他预料。
而他内心根本没察觉，自己也被叶暮影响了。
楚恒把肉剁好才走。
只用了半斤肉，就剁了不少的肉泥出来。
叶暮先给肉泥调味，最后才放葱。
见楚恒没回来，他先把红薯削皮，晚上打算吃红薯干饭，饱腹度很强，比单独做一道红薯菜要更节省油。
叶暮这一次亲自体验理解了，为何前世乡下的普通农民家里，喜欢吃各种蔬菜米饭，并不是因为好吃，主要原因还是为了饱腹度更好，并节省佐料油。
至于后来的农庄上味道不错，那也是后来条件好了，才慢慢延伸出来的。
叶暮觉着自己的想法是越来越朴实了。
等把红薯切成块，洗好，楚恒才回来，手上拿着几块老姜。
叶暮接过来，正打算切块。
楚恒提醒道：“不要放太多，是药三分毒，任何事都过犹不及。”
叶暮闻言，倒没反驳，虽说姜并不是只有药用价值，但记录在《本草纲目》里，这时代，不可能做具体的试验，自然古书就成了唯一标准。
何况楚恒也没说错，叶暮自然就听了。
切了一点姜，放进去，把味道调好。
叶暮这才烧水下锅煮肉丸子汤。
楚恒没有继续待下去，他除了厨房，进西厢房，考核楚金功课去了。
第20章 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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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千字文给我背一遍。”楚恒坐在凳子上，拿了书本，直接让楚金背。
楚金磕磕绊绊地背着，楚恒眉头瞬间就皱起来了。
也许是因为害怕，楚金虽然背得不流畅，但至少把前面的一半全背出来了。
楚恒又检查了他写的字，注意到后面的写的都还算认真，这下倒没有再斥责，收了抄好的纸，递给他：“这是你用过的纸张，自己收起来。”
楚金连忙接过去，若是按他以前的性子，肯定是不在意的。
但今天抄书，痛苦实在是太过深刻，生怕做错了，又被罚抄书，忙乖乖地找了一个木盒，把纸都放进去，规规矩矩摆好。
楚恒见此，这才跟他科普，对于读书人来说，纸墨笔砚的意义。
“若人富天巧，春色入毫楮。”
“这句诗是宋朝著名诗人苏轼在《书鄢陵王主簿所画折枝》种提到，便是写这笔墨纸砚中——纸。”
“读书人，成就需要靠笔墨纸砚来实现，自然不能随意对待，你现在虽然还小，却要懂珍惜笔墨纸砚的道理。”
“爹，我会珍惜的。”楚金之前确实没有把文房四宝放在心上，他正是贪玩的年纪，平时叶氏又对他多加宠溺，他根本就没想过这一茬。
如今楚恒专门给他说起这事，他想不知道都难。
小孩子，到底还是怕大人的。
楚金虽然并不明白读书的意义所在，也还没有到考虑人生大事的年纪，有楚恒严厉的教导，他却不敢再浪费，耍赖。
跟儿子讲了一会儿，楚恒突然想起叶暮说的要读书的事。
一转头就看到楚子梦在窗户口趴着，听得津津有味的样子。
他招了招手，把人喊了进来。
“过来坐着。”
楚子梦不敢反抗，忙乖巧地走过去坐在凳子上，头低着，不敢跟楚恒对视。
楚恒问：“子梦，你也想读书？”
“读书？”楚子梦微愣，似乎没想到这种费银钱的事，还能跟自己沾边，想到大家对读书的向往，楚子梦有些忐忑地问：“爹，我也能读书吗？”
“可是，大家都说，女孩子跟小哥儿是不用读书的，浪费钱，何况嫁出去的女儿跟哥儿就是泼出去的水，自然也不想把钱浪费在女儿跟哥儿身上。而且农家吃饱饭就不错了，自家儿子都没有上，说不上女儿和哥儿。”
“要弟弟读书，爹读书，考大官，以后我跟阿姆都能过上好日子，其实我觉得现在的日子就很好了，爹，我读书会很浪费银钱的。”
看着闺女懂事的样子，楚恒不由想到前世她被叶氏牵连。
嫁得不好，虽说后面他为其在夫家出气了，但到底影响了夫妻感情，不由觉得愧对这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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