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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起身拍拍手叫出狗群中的保姆，大白犬。
“好吧，宝贝儿子，那你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给你找几个橘子。”
衣袖被男孩猛然拽住，陆柳鎏侧身望去，对上那双黑暗中亮晶晶的眼睛。
“你刚刚、刚刚喊我什么？”
明明是焦灼的语气，声线却分外软糯，若留心听还能捕捉到最后带着颤音的哭腔。
理解对方才被父母丢弃，送去当猪一样屠宰的糟糕心情，陆柳鎏决定好父亲做到底，摸摸人家的油头，顺便抓掉一只虫。
“怎么，我喊你声宝贝儿子，你不敢答应？嘿，我还没问你名字呢，你叫什么。”
男孩缓了很久才摇摇头，“你给我取一个吧。”
仿佛等的就是这个，陆柳鎏右手一捶左手心道。
“那就叫施瓦辛格格吧！”
并没有人回应他，只有他还在为这个好名字而兴奋不已。而男孩沉默的时间久到陆柳鎏冷冻了话唠技能。
“······你给我取个名字吧，跟你姓，可不可以？”
他像是完全忽视了刚才惊世骇俗的大名，装傻又要求了一次。
但见他竟然如此自觉的认父亲，甚至有撒娇的苗头，陆柳鎏突然感受到为人父的奥妙，捂着心口一本满足。
“那——就叫你陆小凤！”
自觉父爱泛滥的陆柳鎏当场就把所有其他的狗崽兄弟介绍给了陆小凤，并郑重交代所有在人类看来凶神恶煞的兽魂，陆小凤同学是他们的最小弟弟，有谁欺负他，那就全员出去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欺负回来，还要连本带利。
就这样，陆小凤变成陆柳鎏名正言顺的儿子的第一天，是在满洞穴的犬吠中度过的。
半梦半醒间，陆小凤半阖着眼，恍惚中有犬魂轻蹭舔｜舐他皮肉外翻、开裂的脸颊，这意味着他已被它们接受，视为一份子。
男孩是十岁的年纪，瘦胳膊瘦腿看起来却七八岁左右，小小的一团缩在角落里，甚是惹人怜爱。
魈犬，渊源不详。原身多为犬兽，不喜约束，厌恶受制，神出鬼没行踪成迷。天生聪慧，其脾性反复无常，古灵精怪，好群居而不单独行动，更不似寻常妖魔垂涎人肉灵兽，反以世间污秽阴邪之物为美食佳肴，同族妖魔，异族人神皆惧之。魈犬可被驯养，并能以名结契认主，且此生，仅认一人。
整段字浮现在脑海中，男孩丝毫不慌乱，甚至习以为常的默念着。
在家乡，他从小就比别人学得快。不仅心思活络早熟，还一目十行记忆超群。还有那从始至终都只有他知道的秘密——他的脑中能自动跃出陌生的，寻常人闻所未闻的文字记录，有时甚至是一闪而过的奇异画面片段。
飞在空中云海里的岛屿城楼，驾驭着妖兽对战的神武士兵，耀眼光芒下屹立雪山之巅的苍天巨树，任何一件事都不可能是地城老百姓能够知道的，仿佛来自另外的世界。
正因如此，本该鹤立鸡群的他才会刻意伪装下去，他太弱小又太迷惘，不想过早暴露自己的不同。冥冥之中，更有什么让他极力掩饰自己异于常人的能力，保护自己。
但现在，似乎没必要了。仿佛在遇到这只魈犬后，他的心和那神奇的感觉都给出了统一的答案。
侧身抚摸白犬顺滑的皮毛，男孩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他姓陆
——真好，我知道了
第25章 好飒一只狗05
陆小凤，十岁，性别男。是名人族。
在成为一只妖魔的养子后，他遇到有史以来最艰难的抉择。
和本两个月前半死不活的模样相比，他的情况好了许多。全身外伤愈合后脸颊也结疤，看过去不会那么触目惊心的丑。他被犬魂们照顾得很好，不仅能穿干净整洁的衣物，还能吃到正常的水果食物，远离以人为食的妖魔侵袭。
但两手空空，突然被养父拎到坟场中央面对一只豹型妖兽后，他陷入了迷茫中。
他的养父，陆姓妖魔，有很大可能是魈犬，是这群弱小魈犬的首领。不知何故没有脑袋，脖子以上团着黑雾，说话经常颠三倒四，云里云外让人听不懂，可关键时刻异常靠谱。
陆姓妖魔：“来，宝贝儿子，爸爸我今天上课教你做人，现在，给我咬它！”
陆小凤：“······”
男孩将目光从陆柳鎏的黑雾脸转移到十步外狰狞呲牙的妖兽上。
四眼赤面豹，妖魔中的稀有凶兽，不仅吃人还能以妖魔中的弱者为食，狂暴状态下能将同类猎杀啃食，四眼赤面豹一旦出现就意味着难以想象的腥风血雨。
而现在，这个凶兽竟然被魈犬五花大绑带回坟场，变成他陆小凤的陪练对象。
陆小凤终于明白前段时间养父逼迫他各种凶残锻炼的原因了。
赤面豹的脖子被铁链捆着绑在巨石边，它的四只眼睛都因暴怒呈现红色，拥有成年人相当的的体型，前爪锋利，力道凶猛，它身前的一圈地面，都被拍出大大小小的裂痕。
在家只杀过鸡的陆小凤嘴角抽搐，有些为难的看向陆柳鎏。
“可是，父亲，我——”
“怎么？我的儿子居然会怕？”
“不、不是，那个······”
对于陆小凤的踌躇，陆柳鎏不为所动，他盘起腿整个人悬浮在空中。这段时间他迷上了找肆虐人世的妖魔单挑，从妖魔身上汲取力量，对自身的把控愈发得心应手，颇有黑吃黑越来越强的势头。
而他迫不及待的开启沉迷养崽，无法自拔的模式。
他发现陆小凤这小鬼果然不一般。不知是否因为经受饥荒洪涝等天灾的蹂|躏，目睹过同族相食的人间炼狱，命悬一线后又被拽回，跌宕起伏的经历使男孩心性沉着，有种非同凡人的超然。就是面对他偶尔会示弱撒娇，很介意他嘲笑人丑。
“你怕什么，我就在边上看着。”停顿数秒，陆柳鎏郑重地保证，“我绝不会让他伤到你一根毛。你是我护着的。”
有了这句话，陆小凤像是彻底沉下心来。他攥紧双手走进犬魂们画出的圈内，亦是四眼赤面豹的攻击范围。
尽管在暴走边缘，但赤面豹还保持着一丝理智，没有贸然攻击。它静下来，与徐徐踱步的陆小凤周旋试探，距离保持在三步开外。
陆小凤自然又看到了那些文字记录，知道赤面豹的弱点在额头上的两只眼睛，想制服它，就必须先搞定弱点。但赤手空拳，他该怎么办？
这样僵持着，陆小凤虽然不动，但不代表妖魔会等下去。
赤面豹后腿蹬起便咆哮嘶吼着飞扑而来，獠牙足有男子小臂一般长，大张的嘴内部猩红，源源不断的散发出恶臭。
几番成功闪躲，陆小凤开始感谢前三天把他累趴下的‘靶子橘子傻子’锻炼游戏了。和将他视为靶子的群犬相比，赤面豹的速度实在不够看。
陆小凤后退到圈线，但充当栅栏的犬魂们竟不留情面，直接用顶的把他退回去。
凶兽见状身子立即一扭，长鞭似得尾巴扫来，带风凌厉。
这个攻击横跨范围实在太广，陆小凤后知后觉，这才意识到他被是对方有意逼到了角落，顿感心惊肉跳。
原来这就是妖魔吗？并非只知嗜血暴虐，就像拥有人智灵兽？
长尾末端带有弯勾似得外骨，尾巴的速度竟能比犬魂更迅速。若要被这刮一下，怕是要马上皮开肉绽。惊惶无措中，男孩连忙匍匐在地，他的脸刚好埋进土中，模样甚是狼狈。
“站起来！”
陆柳鎏少有的发出呵斥，男孩则如条件反射，猛地站起面对下一波来势汹汹的尾扫。
该怎么办？
出不去，不能逃，会输的······
——不行，不能让那人失望
调动全身颤栗中的肌肉，神经高度紧绷的男孩忽然觉得周围的时间流逝在无限放慢，原本只能看清残影的尾巴被分割成一张一张的连续画面，狂舞的浮尘在他眼中竟如此精细清晰，有迹可循。
说时迟那时快，尾端尖勾即将刺穿陆小凤下巴时，他侧身反手抱住半截尾巴，在赤面豹甩尾的瞬间借力翻身，一跃便跨坐在对方背上。
凶兽被他的行为彻底激怒，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开始不停的蹦跳，企图将人摔下去。
但陆小凤是不会给予这个机会的。
忍受着剧烈颠簸，他将嘴唇咬出血，同时倾身握拳，狠狠的击向赤面豹前额的两眼。
眼珠被伤的赤面豹有如重创，瞬间脱力的趴下哀嚎。
陆小凤，到最后硬是将凶兽的眼珠抠了下来。
妖兽的血有异味，周围的犬魂们嗅着都蠢蠢欲动起来，它们如今都能凝成实体，和陆柳鎏出去遇见妖魔能群起攻之，把妖魔给吃得干干净净。
但因陆柳鎏没下令，他们都乖乖守着待命。
短暂的恶战却仿佛过了百年，陆小凤趴在无法动弹的凶兽上喘气，好一会儿才爬下来，双腿发软。
谁知他一离开，刚才佯装投降的凶兽立即暴起，张牙舞爪的冲来。
陆小凤走出几步忽觉后背发凉，还未来得及反应便眼前一黑，人被谁拽进怀中，后背紧紧护住。
将他摁着脑袋抱住的是闪现来的陆柳鎏，以右手挡下了獠牙。
愣住的陆小凤看着那被尖牙戳穿的白皙手臂，暗沉血液滴落在他脸上，明明冰冷异常，他却觉得这血简直烫的能灼伤了他。臂弯与身前的空间内，他处在妖魔为他创造的绝对安全中。有那么几秒钟，他想永远呆在这里。
“对于没有一击毙命的敌人，永远别把后背暴露给他，尤其是妖魔。”
陆柳鎏可谓是言传身教，之前他就在这上栽过，差点被咬掉脑袋。
——不过我没有脑袋，它好好的埋在地里呢。来年的春天，一定会长出好多好多小小陆。嘻嘻。
这么愉快的想着，他动动手指，通过贯|穿手臂的尖牙汲取赤面豹的力量。赤面豹其实早在他过来挡时浑身僵硬，怕极了他。这点小伤不痛不痒，他伸手一推，嫌弃的看对方滚回到巨石边。
一呼一吸间，陆柳鎏手臂的伤口就已愈合，他松开男孩，却见对方垂下头，闷声主动道歉。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让你受伤了，你罚我吧。”
这可怜兮兮的自责模样，夸张得跟天塌下来似得。陆柳鎏很是无奈。
陆小凤哪都好，就是有时，比如自认为冒犯他、做得不合他意的时候，会格外孩子气，把姿态放到最低。
就跟被多次扔掉的流浪狗似得，摇尾乞怜。
安慰的拍拍对方小脑袋，陆柳鎏语气轻快。
“刚刚我说的，你都记住了吗？”
陆柳鎏的话让男孩瞬间抬头，双眼发亮地仰视他。
“永远记着，你说的每句话我都会记着。”
许是和犬魂们呆久了，男孩越来越有种‘狗’的既视感，忠诚的讨好，乖巧的顺服。陆柳鎏略感微妙，但马上接受了这个转变。
“乖，宝贝儿子，这几天多练习练习。你爸爸我——”
陆柳鎏转头聆听着，确定又有大型妖魔闯进他们的地盘。百姓逃离后，这方圆十几里全被他擅自纳入囊中。偶尔遇到被袭击的难民，还会顺带着救一下。
反正他们是把妖魔当场热气腾腾的桌上餐的。
招呼来三分之二犬魂，陆柳鎏准备动身，走前揉了揉陆小凤的脑袋，给人丢了把兽牙制成的匕首，丢前习惯性的秀了把耍刀花。
迎上对方又惊又喜的目光，他笑得嘚瑟地解释。
“我说了，我罩着的人，我可是连他的一根毛都得护着。喏，我不在的时候，他就是我了······犯我者必诛，懂？”
陆小凤无法看到陆柳鎏的表情是怎样，他仅能从黑雾中的绿色光点知晓对方高涨的兴致。而他用力的，紧紧地握住那把白瓷骨刀，绽放少有的灿烂笑容。
“孩儿明白。”
“哎！这就对了！笑起来才好看嘛。”连丑丑的模样都稍微美化了点。
考虑到孩子某方面极强的自尊心，后半句陆柳鎏憋着只说给666系统听。
身为妖魔，要抚养出能日天日地究极大boss，他思来想去便借用了上个世界‘仇玖鹫’的信条——强者生弱者死，丛林法则在妖魔横行的世道貌似格外受用。
目送陆柳鎏散去身形，化作条黑色长龙般的流动浓雾飞离坟场，陆小凤仍保持着微笑在体型弱小的犬魂的簇拥下转身。
奄奄一息的凶兽瞅见男孩，仍不甘地呲牙威吓，仅剩的两只眼睛红得滴血。
相比刚才踏入圈内的犹豫迟疑，此刻陆小凤的步伐竟果决有力。
在凶兽面前站定，男孩学着陆柳鎏的模样耍刀花，骨刀游走在指尖腕部，最后灵活翻转回归掌中。
“你刚刚，咬了他。”
话音刚落身体重心同时降低，他左腿撑地右腿狠厉上踹，竟能将凶兽踢翻，像只小球在地上翻滚。
重伤的凶兽趴伏张嘴，正欲咆哮的它前肢却突然被压住，冰冷刺骨的刀尖伸入喉中，刀锋抵在它薄弱的嘴角。
面容被毁的男孩，笑容是纯真的，眼神是阴鸷的。
逆光的阴影下，残忍与无辜最极端的两者因他脸上唯一出彩的明眸连接，交织成病态的黑白画卷。
“你，伤了他。”
男孩慢悠悠地说着，他的刀尖漫不经心的在口腔内|壁比划。
妖兽拥有基础的心智意识，能自然的分辨出是敌是友，强者与否。上一秒还在狂哮的四眼赤面豹，下一秒便惊恐的喘息，身体瑟缩。
它不懂人类的言语，也不明白眼前的人族与刚才的强大妖魔到底是何关系。
它只知道，它仿佛遇到此生无法击溃的天敌，除了逃窜臣服，必死无疑。
刀口在嘴角划开，从下颚劈开皮肉到耳根为止，过程中凶兽安静得像只鹌鹑，忍着剧痛不敢吭一声。
陆小凤起初还不熟练，但上手多切割几次，他很快就将凶兽的下颚卸掉。衣襟染血，脸颊亦然，他这才松开压制凶兽的力道，边用手帕擦拭，边居高临下的欣赏自己的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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