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根本没有做哪些事。”
“而且我也从来没有请水军散播我母亲的事,你觉得我会这么对她吗?!”
“还有初然,初然他知道的,那天晚上不是我——”
说到激动之处,哭哑嗓子的陆澄泓差点没喘过气。他已经半个月都没睡好了。
他骚扰合作女星的谣言,他摔伤腿强撑着拍摄MV却被污蔑不敬业,他在综艺节目时莫名昏倒,曝光出的疑似他的多张艳照·······
这个半年来,他就像是蒸笼里的蚂蚁,在无止尽的煎熬中度日。
谭天弘默然。他看着攥紧他袖口的修长五指,最后还是一点点将其掰开,后退半步。
“不是我不信你,或不念及你我间的旧情。只是,你太令人失望了。陆澄泓。”
——你太令人失望了
从倾慕之人口中说出,这几个字化作了带有剧毒的利刃,一刀刀剜下他心间的肉,无力垂下手后,陆澄泓头晕目眩的看着那个熟悉又贪恋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他的五脏六腑仿佛都在痛,皱缩成团。
他不明白,到底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明明一开始都好好的。
单独在包厢里,青年依然感到深深的不安,他蹲坐在角落蜷缩身体。眼角刺痛,根本流不出泪。
疯疯癫癫的又笑又哭许久,他的右手偶然碰到了左手腕上的玉坠。
玉坠小小的一块,冰冷的温度与他滚烫的掌心相处,仿佛给他带来了片刻清凉与安抚。这是父母留给他的,最珍贵的东西。过去他就很喜欢这可爱的小狐狸,母亲曾温柔的抚摸他的头,说这是父亲家里的守护神,现在守护神传给他,会保护他幸福快乐的长大。
可十四岁那年,父母死了。现在,他好不容易才走出阴霾却又跌落谷底。
骗子,变态,小人,这些骂他的都是最最最轻的。半个月前他打开自己的po客主页,留言的那些字眼糟糕得他连看都不敢看。到现在,他不得不伪装,把自己包裹严实才能出门。不然被认出来的话,那些冷漠厌恶的眼神无时无刻不再刺激着他即将崩溃的神经。
紧紧攥着玉坠,陆澄泓把脸埋在膝间。他终究还是挤出几滴泪来,沿着脸颊滑入口罩。
“爸,妈······我该怎么办。没有人相信我,可是、可是——”
手机根本不能再用,他只敢在早上用座机和经纪人联系,询问晚上发布会的具体情况。
世人要求他一个道歉。
因为他的定位,是出尘绝然的翩翩公子。然而接二连三出现在公众面前的真假信息,无不指向一个真相——他是利用亡故的安雅女神炒作,私生活混乱又被各种金主包养过的渣男、婊|子男。他还因为嫉妒自己的搭档,以为单飞就高人一等,仗势欺人的抢夺晏初的资源,发小号消息诋毁辱骂晏初及其粉丝。
抹去未干的泪迹,陆澄泓捂脸却又笑了。
本来今天,他是想好好和他唯一的,也是最后的家人坦白,好好解释关于发生在他身上的事的。天知道,当听见那句‘你太让人失望’时,他的心里有多绝望。
“要是死了,该多好·······”
靠着冷冰冰的墙角,陆澄泓失神呢喃着。
不知不觉就在这呆到太阳落山。他后来还是被门外服务员的敲门声惊醒才回神,戴好墨镜结账离开。
车一直都停在他现在的小区停车场里。因为发布会的场地在另一个新市区,公交要四十五分钟的路程。而他囊中羞涩,更不敢出远门,于是时隔一个月,才终于去碰那辆银灰色的小轿车。
人浑浑噩噩的坐上驾驶座,他启动引擎时,突然觉得声音有些奇怪。但他没有去细想,而是倒车出库,沿着陌生的公路驶离这片清冷的街区。他以前的房子早就卖掉用来打官司了,而公司分配的公寓每天都会受到黑粉骚扰,万不得已他才躲到这里的出租屋。
其实父母还给他留了一栋私人别墅。但他,不想让那栋房子接纳现在‘肮脏’的他。
天色渐暗,陆澄泓在蜿蜒的山路里前行。四周看不到其他车辆,他便打开车窗,让寒风灌入车中冲刷着他的脸颊。
看着显示异样的表盘,他隐约预感到了什么。
而他选择了另一条山路。
一直往上开,那里是个未开发的区域。夜晚暂时无人看守,他撞开拦路牌直达尽头的悬崖。
耳边呼号的声音渐渐变成恶毒的谩骂和嘲讽,他咬紧发白的下唇,任凭不甘、愤怒和委屈的泪水模糊视线。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明明这么长久以来他都坚持下去了,就算百口莫辩,就算被最后的软肋刺痛,他依然坚信自己,很想证明什么。可当他意识到自己的车被动手脚后,他却矛盾的突然放弃了,毫无征兆的带着一股冲劲,要自己粉身碎骨。
随着车身与悬崖边的距离缩短,陆澄泓心里的那点挣扎迷惑,终究是占了下风。他到最后干脆松开方向盘,解开自己的安全带。
身边没有任何能陪伴他的温暖之物······
啊,还是有的。
泪眼婆娑的青年握紧了那个玉佩。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父母的幻象,他们二人都站在阳光下,笑容温柔的看着他,朝他伸手,像过去的每一次那样,等待他飞扑进怀抱。
动作太猛,他的玉佩会乱动摇摆,不小心碰到父母的小拇指,母亲曾佯装生气要他把玉坠挂在脖子上放好。但他却吐吐舌头,顽固的要留着玉狐手链。因为他想随时都能将这个从未出现过,甚至不存在的‘守护神’握在手里。
到最后,依然是它陪着自己呢。
陆澄泓弯起嘴角笑,是自嘲亦是最后的欣慰。
轿车跌落崖边,在岩石和树干间翻滚碰撞,发出一声又一声骇人的巨响,最后卡在两块巨石中间,车盖发出浓浓黑烟。
眼泪还在流,但却不再是被狂风吹拂而往上漫延到额角,是正常的下坠,滴到陆澄泓的脸颊脖颈上。
我······没死?
何止是没死。
陆澄泓此刻正以超乎常人想象的姿态,悬空停浮在那。
才经历生死一线,陆柳鎏看着下方撞烂的轿车,突然开始喘得厉害。而他这才感受到衣领的异样。
有什么力量,或者人,拽着他后背衣服的布料。所以他脖子被勒得有点紧。
“这是——”
脑中发蒙的他偏过头往后上方看去。
银发白衣,眉心一颗红痣,那人两弯柳叶眉下的眼眸闪着金光,瞳仁好比湖蓝宝石,又似莹莹碧绿的翡翠。对视的瞬间他仿佛闻到了迷人异香,片刻便失了神,被勾了魂。视线时虚时清,却都没能从那张脸上转移。
他认识的不少女星男星是美的。甜美、柔美、俊美,其中更是不乏黄金比例的精致五官,连他看了不得不发自内心的惊叹。而他的搭档晏初然和他的天弘哥虽然相貌气质上都有缺陷,却又是不同类型的养眼,总有闪耀的光点。
可他却不知道,眼前的到底是属于哪种‘美’。
一笑倾城,再笑倾国。多情尤物,叫人自甘堕落,沉沦艳色。
这才是传说中的,祸国狐仙吧。
“哟。”
而他听到这个‘祸国狐仙’说道。
“你,给我站好了。”
陆澄泓低头一看,这才发现他已经被人拎着飞回地面上了。他痴痴地看着对方,还真的站了个军姿。
“站好了吧,嗯?”
狐仙的声音媚而不娇,那独有的腔调鼻音好似软糯柔荑,抚弄着他逐渐酥麻的心。
月黑风高夜,站在崖边的陆澄泓傻愣愣的看着陆柳鎏对着右拳哈气,随后发力,一记上勾拳直击他的下巴,他人双脚离地,向上飞出两米。
“升——龙——拳——”
“去死吧!你这败家玩意的小白花,我憋了十八年了,卧槽,我大陆家竟然出了你这一个楚楚可怜智障纯种小白莲,我真的看不下去了,这什么八点档狗血剧,啊、刀片、我该向谁寄刀片,他妈的你&%¥##@&·····”
落地后总共又挨了三拳,本来该疼得龇牙咧嘴的陆澄泓只是捂着疑似脱臼的下巴发呆,他坐在地上,仰望面前各种口吐芬芳的银发狐仙。
他莫名觉得,好像被这人骂那些词汇,他都觉得悦耳动听了起来。
第42章 好骚一只狐03
“你这败家仔!”
“二五仔扑街!吔屎啦!”
“囝仔、错了, 不是!”
······
一个人骂了快数分钟,陆柳鎏仍余怒未消。他见陆澄泓还二傻子似得坐在地上,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绝了!
被困玉佩十八年,他只觉得自己的耐心和好脾气都快被名为‘陆澄泓’的这个智障消磨殆尽。
本来他还十分期待着这个三号儿子的成长, 谁知道对方还没开始破茧突变, 他就先看不下去了。
晏初然借走陆澄泓的po博小号的时候, 他啥都不能做。几个看不惯陆澄泓前途光明的小明星联手在综艺上使绊子的时候,他啥都不能做。网络群嘲彻底爆发将陆澄泓逼入绝境, 无人支援的时候,他啥都不能做。
到刚才渣男抛弃陆澄泓又撇清关系, 可陆小少爷依然自我放弃,任凭烂泥趴地。他依然只能在玉佩里捶胸怒吼!
但总算是让他突破了。
千钧一发之际, 他从车里拽出了本该摔下山崖双腿残废的陆澄泓。
一口气把憋了十八年的话都骂完,陆柳鎏揉揉嘴角, 又是笑容虚伪的好男儿。
他将发傻的陆澄泓扶起, 亲自拍掉对方身上的尘土。
“痛吗?”
反应迟钝了片刻, 陆澄泓点点头。
“刚刚在咖啡店里, 难受吗?”
继续点头。
“之前被误会的时候, 愤怒吗, 不甘心吗,自我谴责了吗?”
陆澄泓彻底目瞪口呆, 他过去发生的一一从狐仙口中道来, 他像是被扒光了衣服, 羞耻又羞愧。
“我······嗯。”他最后失落的低下头, 不敢直视那双珠宝般的眼睛。
他的右肩被拍了拍, 最后猝不及防腹部又被重重捶了一拳,他捂嘴干呕差点把胃里的酸水给吐了出来。
“该!都是你傻不拉几自找的, 真的是给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我、我——”
陆柳鎏气得都词穷了,一度忘记了先看看自己跑出玉佩后长什么样,有没有多长了什么,或者少了什么。他突然觉得之前的儿子二号一号,都比这三号儿子更来的省心。
虽然颜值上,绝对是陆澄泓完胜。
扶额缓了几秒,他万分嫌弃的朝地上因为忍痛而表情扭曲狰狞的人伸手。
“起来,我们先回家再说。”
回家一词在陆澄泓脑中炸开,然而他才抬起头,却发现四周只剩他了。
左右环顾,除了随风摇晃沙沙树叶和他颀长的影子,再也看不到那银色的,惑人心魂的身影。只有那块从头到尾,都被他握在手里的玉佩,在月光下散发光泽。
“真的是你吗······”
他的守护神,真的存在。
千疮百孔的心上,那些窟窿竟在眨眼间愈合,虽然他身上的确被揍到疼得厉害,呼吸时胸口都疼了,但这样的疼恰恰破开了束缚他的囹圄。他好像,又找回一点勇气了。
缓缓走到崖边俯瞰开始冒出火苗的轿车,陆澄泓的眼中映照着橘色火光,他深吸一口气,冷静的打开手机。无视那些垃圾短信和陌生号码的未接来电,一前一后拨打了警局电话,以及经纪人的电话。
“你说什么、你出车祸了?!在哪里?情况怎么样?!”
电话里梁哥的大嗓门格外不友善,陆澄泓将电话远离耳朵片刻,而后才靠近条理清晰的回答道。
“梁哥你别着急,我出车祸的地方很偏远,附近没有人,更不会有记者。警察应该才是第一时间知道的消息,一会儿我可能会被他们带去问话。发布会······暂时推迟吧。”
他嗓子依然哑得厉害,不过这是他这段时间以来,说过最平静、有逻辑的话了。倒把知晓消息后焦灼的经纪人给安抚住。
“也好。我先准备,之后会等警方联络我的时候再宣布发布会取消和你出车祸的事,但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怎么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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