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做好了两手准备,蛇蝎已经混入舞会中随时待命。不过寻羽的表现比他预想的要好,根本没有让他启用Plan B。
“联邦的计划如何?”寒暄过后,对方切入正题。陆岐远也以最简洁的语言将这份文件的内容逐一汇报。
对方听完沉默了几秒,长叹了一口气,语调也随之落下:“联邦比我想的要更心急,你的时间不多了。”
“是,殿下。”
商定好未来计划之后,对面之人将话头重新转向陆岐远,语气有些怅然:
“你虽是帝国的利刃,但我希望你不会再有出鞘的一天。”
对方切断了通讯信号。
陆岐远望着熄灭的光屏,神色黯然,迟迟未有动作。
第二天是周末,寻羽照例起床与陆先生一同用餐。
身上还有些酸痛,寻羽不着痕迹地挪了挪自己的屁股。陆岐远扫他一眼,吩咐安娜去给他加了个坐垫。
电视里照例放着晨间新闻,寻羽背对着电视,分了一点精力去关注女主持报道的内容。
“昨日晚八时许,联邦公学失窃。经清点,校内财务未有损失,但校长室内某机密文件被盗。其中涉及的计划或将因此中止,警署和国情司发表联合声明,誓要在十天之内将盗窃者缉拿归案……”
寻羽笑得一脸天真,罪魁祸首仿佛置身事外:“您说,文件丢了之后他们该怎么办呢?”
陆岐远看他样子只觉好笑,喝了一口咖啡,像是茶余饭后的闲谈:“你怎么看?”
“狡兔还有三窟呢。”寻羽和他打着哑谜。联邦当然不会像新闻里说的那样因为信息泄露就放弃这个计划,最大的可能就是改变实行方式,延缓推行。不过他们此行的目的也就达到了,既能够了解联邦的计划进度,也阻碍了计划的实施。
“上了几天学,倒是学了些东西。”陆岐远饶有兴致地看他,“别忘了周一照常去上课。”
“知道啦。”寻羽朝他扬起嘴角,笑容沐浴在晨曦中,仍旧像个纯净无害的小少年,“先生。”
周一,寻羽为了保持常态不被怀疑,照常去联邦公学上课。而陆岐远则坐上了前往政议大厅的轿车。
两年一度的改选大会在即,这便是他要走出的下一步棋。
陆岐远下车的那一刻,各种长枪短炮的镜头便已经对准了他。记者们生怕抢不到头条,纷纷举着话筒朝前涌来,试图为自家媒体争取到头条素材。
“请问远山集团总裁是以何种目的参与改选?”
“您此刻出席改选大会是否出于其他考量?”
“如今政议院中派系复杂,您此举是不是有意站队,引导舆论风向?”
提问一个比一个犀利刁钻,就连旁人听了都要捏一把冷汗。可陆岐远仍旧如往常一般神情漠然,仿佛对耳边的聒噪之声充耳不闻,由多位保镖护送着直接从侧门进入了大厅。
寻羽在学校的咖啡厅里看书,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安静地坐着。他并不爱喝咖啡,咖啡因的兴奋作用会影响他的精神力敏感度。相对来说,牛奶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手里的书本已经十分钟不曾翻页了。他关注的也早已不是书本,而是咖啡厅电视里转播的改选大会现场实况。
参选人们都依次上台发言。他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踏上演讲台。陆岐远今天并未做过多的打扮,只是穿了一身枪灰色的西装配上黑色衬衫,显得整个人的面色都有些阴沉。
也许这样的场合并不适合太过张扬的颜色,寻羽想。
当陆岐远在台上站定的那一刻,台下便开始议论纷纷。镜头扫到台下之人,无一不是紧皱着眉头,一副不屑的模样。
也是,一个生意人,跑来政客的角逐场来捣什么乱。难不成他也想分一杯羹?
陆岐远低沉淡漠的嗓音从话筒中声灌全场:“我想,大家或许该给每一位参选人最基本的尊重。”
他的语气并不重,也毫无命令或责备的意思,台下却真的渐渐平息下来。
陆岐远个子较高,话筒在他面前便显得有些矮了。他将左手撑在演讲台一侧,右手握住话筒,将它往自己唇边调了调。
“陆某出现在这里,请各位同僚不要太过意外。联邦政界人才辈出,这一点我不能否认。但是从近年来的经济决策来看,确实应该再多一些商界的声音。”
一石激起千层浪,会场里顿时沸沸扬扬。有人高声质问:“你凭什么代表商界?我们联邦除了远山难道就没有别的集团了吗!”
又有人拉住他,低声阻拦:“目前来看,远山集团确实是风头正盛,不论是市场占比还是公司市值都一骑绝尘,我还买了他家的股票……”
“目光短浅!这种满眼只有利益的商人若是当选议员,政议院指不定会被搞成什么乌烟瘴气的样子!”
“我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
会场里一时间群情激愤。屏幕前的寻羽都看得揪起了一颗心,恨不得冲进会场里把那些喊反对的人统统割断喉咙才好。
可台上的陆岐远却无半点尴尬之色,他淡定自若,目光缓缓投向此刻紧闭着的大门。
“砰”的一声,政议大厅的大门突然被两股人马朝两侧推开。众人俱是一惊,纷纷将目光投向门口。
有个高挑的身影从阶梯上缓缓走来,此刻可谓是万众瞩目。待众人看清了来人,又是一阵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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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22 结盟
来人正是孙家的小公子孙程。而他的父亲是现任财政司司长,孙宏志。
接受过众人的注目礼之后,孙程优雅地抬手抚胸,朝各位躬身行礼:“抱歉各位,在下来晚了。”
孙家的面子大家不敢不给,而这位孙小公子的行为举止也不可谓不嚣张。他闲庭信步来到票选箱前,朝众人朗声言道:“我觉得陆先生所言极是。我父亲也常说,他们财政司的经济决策总有民众反映不够亲民。就是需要一些商界的人才,帮着给那些不接地气的老古董们提提建议,针砭时弊。”
“多听听各界的声音,做出些改变也未尝不可。”说完之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孙程将自己的那张选票投进了票选箱中。
台下众人面面相觑,心中俱是大震。孙程这番话的态度明显就是拉了陆岐远站队。联邦内部派系复杂,原先以国务卿为首的激进派与以孙家为首的民主派打得火热,而半年前国务卿遇刺,激进派元气大损,孙家便已有一家独大之势。今天这么一表态,谁还敢得罪他们家?
随后的投票环节自然是风向陡转,陆岐远高票当选政议院议员。
众人离场之时,有人愤懑不平,有人敢怒不敢言,也有趋炎附势之辈来赶着上前来巴结搭话。陆岐远都一一谢绝,与孙程一同从侧门走出会场。
刚下台阶孙程便有些夸张地叹了一口气:“唉——原本我还想着替父亲向陆先生抛一抛橄榄枝,他们财政司正缺一个经济顾问,就是不知道你肯不肯卖这份人情,接这一块烫手的山芋了。”
陆岐远理了理领带,轻笑一声:“荣幸之至。”
行政院财政经济司,司长办公室内。
孙宏志坐在办公桌后,端起热茶拿杯盖撇了撇浮沫,轻轻地抿了一口,眼光不紧不慢地落在办公桌前站着的两人身上。
孙程难得正经严肃:“父亲,人我给您请到了。”
孙宏志望陆岐远一眼,露出客套地笑容,倒也不起身:“陆先生的伤可好些了?”
说完抬手示意两人坐下,开始寒暄起来。
“已经没有大碍了。”陆岐远有意无意地扭动手腕,露出袖口下的白色绷带,轻声答道。
“今日犬子前去,没有搅了你的局吧?”
陆岐远笑着摇头:“没有的事。陆某人还要感谢您和孙少爷的鼎力相助。”
“何必客气,孙家陆家历来交好,生意上也素有利益共通,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孙宏志打着官腔,眯起了下垂的眼睛,挤出一条条皱纹来,倒像只修炼成精的老狐狸。
陆岐远不想再与他打马虎眼,单刀直入道:“孙先生所言极是。日后孙家或是经济司若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绝无推辞之理。”
孙宏志见陆岐远表态,也满意地点头。此时远山与孙家俨然已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这个陆岐远先前挡枪投诚,现在又出此言,恐怕还想背靠孙家的大树好乘凉呢。
陆岐远看见孙宏志从抽屉中取出了一个牛皮纸袋,孙程起身接过,递交到他的手中。
那是一份还未正式通过的经济改革决策案。决策中牵扯的利益甚广,推行起来恐怕会遇到重重阻碍。但是联邦如今阶级固化,资本腐朽,“上等人”越来越富,底层人民却苦不堪言。若是再不进行一番大刀阔斧地改革,经济迟早会要崩盘。
陆岐远从这份决策案里看见了经济司力挽狂澜的决心。
“这要推行起来恐怕反对的声音不小……”陆岐远斟酌着措辞,发表自己的看法。光是公司企业改革这一项,若是真正实行起来,远山集团的收益将会直接缩水至少五个点,更不要说那些其他企业了。那些被触及了利益的反对派指不定要造出多大的声浪来。
“没事,你实话实说,我们都明白。”孙程笑得随意,摆摆手,“这份企划案怕是连政议院的投票都通不过。”
孙宏志接话道:“这也是我们请陆先生来的目的了。”
在坐的都是聪明人,相视一笑便也不再多言。毕竟经济司中人多耳杂,指不定要被人听到什么。
陆岐远将牛皮纸袋交还到孙宏志手里:“明白了,陆某定当尽力。”
孙程在一旁抱臂站着,后腰倚在办公桌前。盯着陆岐远的双眼,闪过一丝玩味的神色:“那就辛苦陆先生了。”说完朝陆岐远伸出了右手。
陆岐远没有犹豫,直接握了上去,面上仍是捉摸不透的浅淡笑意。
远山与孙家向来是互相利用、亦敌亦友的关系,此刻竟在无声中达成了一种默契的同盟。
寻羽背着书包刚走出校门就见到熟悉的黑色加长轿车停在门口。不是管家平常接送自己的那辆,他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一把拉开了车门。
陆先生果然坐在车内。寻羽一下就笑了。
“先生今天怎么有空来接我?”寻羽爬上车,书包都还没放下,先凑上前去讨一个吻。
陆岐远揽过他轻轻在唇边啄了一下,低声道:“接你去机场。”
“去机场?”寻羽未曾料到,眨了眨琥珀似的眼睛,“要去哪儿?”
“滨城。”陆岐远轻笑,随口多说了几句,“是个很漂亮的沿海城市,我要去办点事。”
“我能陪您一起去?!”寻羽的表情明显转为惊喜,要知道从前都是秦韵小姐陪着陆先生一路同行,自己从小到大连a城都没有出过。
寻羽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匆忙:“可是我还没有收拾行李……”
隔板缓缓降下,老管家憨厚的声音从前面传了过来:“小少爷别担心,我都帮您准备好了,学校那边也已经请过假了。”
寻羽趴在车椅背上,甜甜地唤一声:“谢谢杜管家!”
“嗯?”陆岐远此刻淡淡地扫他一眼。
“当然更谢谢陆先生啦!”寻羽会意,扑进陆岐远怀里,小猫似的在他颈边蹭了蹭。
陆岐远被他蹭得发痒,揉着他的发顶哑然失笑。
小家伙倒是越发没规矩了。
陆岐远此行只带了寻羽一个人。两人轻装简行,一个半人高的拉杆箱就已经装下了所有的行李。
寻羽刚一下飞机就低声惊叹起来。机场四周视野极广,此刻正好是迟暮时分,天空被晚霞熏染成了艳丽的颜色。橙黄、绛紫、嫣红糅杂在一起,就是再好的大师也画不出如此美丽的油画。天际与海平面连成一片,他不禁看呆了。
“走吧。”陆岐远有些无奈地牵起他的手腕,将人拉到一旁,以防寻羽被后来下飞机的乘客撞到。
酒店接机的车辆早已在外面候着,陆岐远熟稔地坐上商务车后排,等工作人员将行李箱搬上车。
寻羽也跟着上去,一同来到了金碧辉煌如宫殿般的酒店。他还从来没进过这么高级的地方,看着足有好几米高的酒店大堂,有些无措地拉住了陆岐远的衣角。
陆岐远感受到他的不安,将他的手拢进了自己温暖宽厚的掌心。他们并没有去到酒店套房,而是由服务生直接引着进了一个用餐的高级包厢。
包厢内已围坐了八九人,显然已经恭候多时了。一见陆岐远进门,纷纷起身招呼。寻羽低着头,借着余光扫视过一圈。
面前男男女女皆有,看年龄打扮应该都来头不小。沿海城市的风俗自然与首都不同,人们穿着也更随意。好几个男人都穿着花色艳丽的衬衫,领口开得大敞着半个胸膛,脖子上则挂着小指粗的金链。女人们则一个比一个清凉,几乎包裹不住身材的稀少布料让人看得面红耳赤。
整个包厢里充斥着刺鼻的香水味和散不去的烟味。寻羽不太适应地皱了皱鼻子,默默张开了更强的精神屏障,将感官灵敏度调低几倍。
这样的酒局他并不陌生,从前在a城还会有人来陆宅聚会。寻羽还记得自己之前差点闯了大祸,行为举止便更加小心翼翼。
其中一位颇为富态的中年男人见陆岐远进门,热情地起身与他拥抱:“陆先生,可有些日子没见了!这回来滨城我可要好好尽尽地主之谊!”伸手的时候,寻羽从他的衣服下隐约看见了从右肩延伸到前胸的大片鲜艳纹身。
陆岐远只是虚虚一侧肩就后撤了脚步,脸上挂着在寻羽看来有些敷衍地微笑:“近来生意怎么样?”
男人笑着摆手,高声附和着:“嗨,也就那样吧,凑活过,哪能和远山比!来来来,先入座,尝尝接风宴合不合口味!”说着抬手打了个响指,示意服务生开席。
寻羽跟着陆岐远,在他身旁的空位坐下。
山珍海味摆了满满一桌。滨城的海鲜极为有名,就连寻羽都有所耳闻。见陆岐远与众人相谈甚欢,他便只顾埋头苦吃,努力降低自己地存在感。陆岐远倒是没怎么动筷子,常常有人邀他举杯应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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