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辞之月照清江》作者：镜寄秋
作品简介：
这是两个毛头小子的故事，也是一切的开端
师父曾教导沈愈，人的一辈子当是江河，携万钧之势，奔腾向前，泽被万物。
若这江这河不受控制，奔腾向前却也毁天灭地，又当如何是好？
师父没讲，沈愈也不敢问。
后来遇到了一个人，经历了一些事，沈愈也明白了，月圆月缺，水涨水落，花开花谢自有时。
可人总是贪心的，沈愈想，若是那“月亮”只照着自己就好了。
“月亮”哈哈一笑，点点沈愈的胸口，又指指水里倒映的影子说道，只要你想，月亮一直在你怀里呀！
练笔之作，私设如山
文中任何角色的三观都不代表作者三观
不会很长，预计很快完结
tags：武侠 年上 剧情
第1章 青城山
七月初五，青城山下骄阳似火，孙不许对被幕篱遮得严严实实的师妹姜不忘说道：“天气热，莫不如摘了它，左右咱们已经下山，师父也不会管这些。”
姜不忘轻轻摇头，低声拒绝，“师兄你瞧，江湖人士最近越发多了，门规森严，还是注意些吧，我无碍的。”
孙不许想到师父的冷脸，不由地抖个激灵，江湖人人皆知不灭真人御下甚严，不灭宗门下弟子衣食住行桩桩件件皆有门规约束，如今他和师妹二人来青城山为邱掌门祝寿，若是真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回不灭宗，丢了师父的人，也着实是要挨一顿好打的。
思及此处，孙不许也只能心里暗叹一口气，不过他到底年轻，又是第一次到青城山这边，很快就被周边的景色引走了心神。
青城山坐落于中州西南方，与孙不许姜不忘二人所在的不灭宗相隔甚远，山下除了中州人外，偶尔还能见到苗楚人或蛮族人。孙不许好奇地打量着四周，临近七夕，又赶上逢五的集市，山下的镇子上很是热闹，一路上摊贩虽不敢拉扯他们这些持剑的江湖人士，也有些许胆子大些的，小心地冲着二人吆喝叫卖。
中州人自百年前启元帝改朝换代，便尊崇武道，启元帝戎马一生，一统中州，是个千年不遇的传奇帝王。据传他自己就是武林好手，而当年推翻前朝，也是有一众江湖豪杰相帮，这才有了如今的中州国，有了传袭至今的中州六大派。思及此处，孙不许不禁握紧了手里的剑，他们不灭宗便是六大门派之一了。不灭宗一派雄踞在西北的不灭谷，他们的师父不灭真人正是如今的掌门，不灭真人掌事严格对门下弟子更为严苛，座下四名弟子俱是根骨俱佳勤学苦练之人，而旁边这位师妹姜不忘，更是出身名门望族陇西姜氏，在家也是一脚迈八脚抬的千金小姐，再循规蹈矩不过的一个人，难得也能受得住这份苦，加上为人乖巧懂事，出门在外，孙不许多有迁就这位师妹。
除了不灭宗外，六大门派还有广隆寺、天山派、海虹帮、妩水宫、青城山，七月初八即将过寿的邱三炮，也正是如今青城山的掌门。孙不许姜不忘二人，便是受不灭真人之命，到青城山来拜寿。
作为中州六大派之一的青城山掌门人，邱三炮这五十岁寿宴可谓是摆的风风光光八方来贺，离正日子还有三天，小镇里走上三五步，便能碰到个佩剑带刀的江湖人。孙不许知道姜师妹素来不喜人多，便刻意找了个偏一些的客栈落脚。一路风尘仆仆，孙不许开了两间房，便赶紧叫小二送水送食。
晚饭师兄妹是在孙不许房间里吃的，不灭宗规矩大，便是饭食也不例外，二人只叫了两碗素面，一碟青菜一碟炙肉，孙不许有心叫壶酒，但看看姜不忘坐的板板正正面无波澜的样子，心想还是算了。
炎天暑月的日子门窗都开着，二人正吃着便听到楼下声音大了起来，只听得一老者哀求着什么，间或夹杂着少女哭泣的声音。孙不许听着老者的声音像是客栈的掌柜，便好奇地放下碗走到廊上。
楼下果然是掌柜，他拽着一个年轻女子的胳膊，正向另外两人苦苦哀求：“您行行好，我闺女不去做工不行么，何必非要她去呢？”
另外二人身着墨青色长袍，襟前绣着狼首，正是青城山外门弟子的装束，其中一人拽着女孩的腕子，一副强抢民女的模样。孙不许兀自诧异着，二人中另一人开口道：“你这人好生没理！原说好初五到初十做工的，我们青城山又不是不付你们工钱，现下变卦是什么道理？”
“是…是…便当小老儿没理罢！银子退给你们，我…我再加倍，我闺女病了，不去了！”那老者拉着闺女不敢撒手，又不敌那二人的力气，一步一顿地被拽到大门边，引得客栈内外的人议论纷纷。
青城山弟子一向被人敬上三分，众目睽睽之下闹出这等事，便觉得这老头不识好歹，将女孩的手拉得更紧了，拉扯之间女孩哭声不断，老者哀求不已，夹着青城山弟子的怒骂和周围人的议论，半条街外的人也惊动了。
孙不许也觉得这老者甚是奇怪，但闹成这样不成个体统，正准备前去阻止，就见有人快他一步，带鞘的长剑一拨一挑，就把青城山弟子与女孩老者分了开来。
“你是何人，管我青城派事务！”
“这位师兄且听我一言，非我有意插手，在下不才，略通些医术，观这姑娘面色苍白，额有虚汗，腕显肿胀，确似是有湿疽之状，此病不重但却可能过人，师兄若腾挪得开，委实不必安排她再做工。邱掌门喜事在即，山门下闹出事来也不好听不是？”
那两名青城山弟子面色变幻，又低声嘀咕两句说道：“既如此，这次便就这样罢！”
客栈掌柜地连连躬身，忙从怀里拿出半钱银退给那二人，见他们终于走远，赶紧将自家女儿送进后院，又对刚才出面的人千恩万谢。
那人一袭月白色窄袖长衣，领襟滚了银色的镶边，腰间配着墨色的蹀躞带，上缀着个淡青色的玉佩，相貌很是俊美，长眉若柳，目若灿星，又带了一副天生的笑模样，见之便觉的亲切。此时被掌柜引上了楼，正好与孙不许打了个照面。
孙不许因着刚才的事对这人颇有好感，便微微颌首致意，对方倒是走上前来，向孙不许抱拳行礼，“可是不灭宗孙师兄？”
“正是，您认识我？”孙不许忙还礼，“恕我眼拙，您是？”
“在下是天山派门下，沈愈。”
“原来是沈师兄，失敬失敬！”孙不许连忙招呼姜不忘一同见礼，并介绍道：“这是我姜师妹，此番邱掌门五十大寿，我们兄妹前来祝寿，想必沈师兄也是代云清上人来的？”
沈愈点头：“正是。”
“相请不如偶遇，沈师兄还未用饭吧，不如一起？来，坐坐坐！”
孙不许将沈愈让进门，又招呼店家多上两个菜，再来一壶酒。掌柜感激沈愈帮忙解围，亲自送上二楼，又是一番感谢。
“掌柜的，我倒是好奇，您为何突然变卦，不让女儿去了呢？”
孙不许按捺不住好奇心出声询问，那掌柜的怔愣一下，默默摇头，将房门关上之后才回道：“诸位大侠有所不知，小老儿也是无奈，咱们膝下就这一个闺女，虽不说千娇万宠，但也求她平平安安。这邱掌门过寿自也算是喜事，只是门下弟子着实霸道了些，原本咱们也没想去，但山上来人说邱掌门为图吉利，要用九十九个童女侍奉生辰宴，银子给够但不许拒绝。不得已答应也就答应了，只是前两天街尾向家的闺女被带了进去，再出来…再出来后就上吊了哇！咱们实在是怕，银子可以不要，闺女可不能舍了去！”
孙不许与沈愈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不解，孙不许继续问道：“老人家可知道向家女为何自尽？”
虽然房门已经关上，那掌柜还是忍不住四下看看，压低了声音，“听说是被来做客的人碰了失了清白，向家有心讨个说法，但山上来人咬死了没有这回事，又说人家千里迢迢来贺寿，且不说人家没做这事，就算做了，也只有先紧着客人的道理，青城山庇护周边百里有百年，断不会因着这点微末小事就得罪客人，一切都要等寿宴结束后再说，向家闺女想不开，这便……唉！”
说到这里，掌柜长叹一口气，“‘百年’或是不假，‘庇护’未必是真。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可不敢将她赌了去。”
说罢掌柜拱拱手，便起身离开了。
房门吱呀吱呀随着掌柜的离去摆个不停，倒似是应和着掌柜的叹息。
屋内三人默然，孙不许啧了一声，感慨道：“之前听师父说邱掌门脾气火爆，护短霸道，看来也算是名副其实。今日多亏沈师兄，不然怕真不好善了，纠缠起来也失了青城山的体面。”
沈愈仍是一副笑模样，“许是掌柜的搞错了，向家女儿自尽并非青城山之故也说不定。况且这掌柜之女有疾，自是不好去侍奉生辰宴的。”
“沈师兄这么说就见外了，我又不会去邱掌门那里告状，你又何必如此？那女孩面色苍白乃是吓的，额间虚汗是因挣扎吃力的缘故，至于腕显肿胀——自然是被那外门弟子用力拉扯之故了，我差点真被你唬过去了哈哈哈哈哈……”
孙不许大笑几声，沈愈面色不变，没否认也没承认，仿佛说的和他无关一样，倒让孙不许心中暗叹此人心思好生深沉。三人自是用饭，间或聊些不灭宗和天山派琐事和路上见闻，一派相见恨晚其乐融融的样子。只是沈愈并未提起刚才余光扫到门边一闪而过的素锦衣角，姜不忘点头微笑间也未表露是自己看出沈愈诈那二人，再小声告诉孙不许的，孙不许则盘算着若自己在“丁麒大会”中对上这位天山派得意弟子，会有几成胜算。
时下祝寿拜贺，若是亲近之人，多是要提前一日上门。七月初七，沈愈与孙姜二人结伴上了青城山，虽然明日才是寿宴正日子，但青城山上已是张灯结彩一片热闹，廊亭桥栏均已粉刷一新，青城派正门外三里开始便已红毡铺地，每隔百米便安排了弟子迎宾。见到沈愈三人，自有人上前迎接指引，一路带到了管事弟子面前。管事弟子一见亲自带路把人送到了客院，指给他们看。
“沈师兄、孙师兄、姜师妹，这里便是听澜院了。自接到传信，掌门师伯特意选了这里，景色最好，且另有侧门通到外面方便出入，那边出门左转百米就能看到马厩了。一共六间厢房，三位一人一间，加上妩水宫展师姐一间，海虹帮顾师兄一间，广隆寺明悟大师那边赠了手抄经书过来，说待九月丁麒大会弟子大比时再行告罪。顾师兄展师姐已然到了，不过看样许是出门了也说不定，三位自便即可。”
三人抱拳道谢，自行选了房间。沈愈择了西南角的，房间虽不算大但也算干净。正收拾着行李，忽听得外面有吵闹声，沈愈探头看去，隐约有二人在院门口争执着什么。
“姑娘，您这是为难我！听澜院是单留的，就算空着，也不能让您住进去呀！”
刚才那管事弟子此刻正拦着一个紫衣姑娘，那姑娘抬手挡开就要往里硬闯。沈愈见状拿上剑走了过去，伸手拦道：“姑娘，您是客，若有什么不合意的可以提，我想青城派上下也会尽量满足。这院子里目前住的确实是我们自家师兄弟，您贸贸然进来不太合适。”
紫衣姑娘略退半步福了一礼，说道：“好教这位大侠得知，咱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我家少爷身体弱，于住宿餐食上颇有些讲究，原本是好心问问说能住进来我们就住，若是不行咱们另外再找就是了。是这位管事小哥儿说不管什么要求，没有青城山满足不了的，我们也便如实告知。结果这小哥儿却说我们刁难人，说是整个青城山方圆百里，所有房间都算上，也不可能有我们想要的，是我们不计较，说如果实在没有，我们找个干净雅致宽敞透亮的也就罢了。这小哥儿不知怎的就急了，说任我们四处看，看上哪间就给哪间。我们转到这里，听说有一间空房，却又拦了不让进，您说这是什么道理？若说这院子是私留的，便该早早告知才是，说是房间任挑，又拦着不让进，说是一应条件都可满足，又说我们刁难，您说，这不是自打自脸么？”
好个伶牙俐齿的姑娘！
沈愈瞧着那管事弟子涨的通红的一张脸，心说他也输得不亏。那弟子气得也顾不得待客礼仪，兀自嚷嚷着：“还说不是刁难人？非说帐幔得宿州纱或清原纱，被褥要软棉布或素锦的，屋外申时后寅时前不可吵嚷，百米内不可有桂花刺玫杨树槐树，屋内不可熏香……拉拉杂杂一大堆，沈师兄你说这不是刁难人是什么！”
那紫衣姑娘毫不客气地反驳，“我家少爷身体贵重自小娇弱，穿的不好会长疹子，睡得不好会精神短，你们青城山见识少做不到备不齐那是你们的事，别来拉扯我们！”
“我看你们就是无事生非，又不肯明说自己的师承来历，又扯东扯西折腾，谁知道你们来干嘛的！”
“你们才是眼睛长在脑袋顶牛皮吹上天，你们活得糙自有活的精细的，况且我家少爷武学家传，老爷名讳都告诉你了，你不知道我还没说你孤陋寡闻呢！”
管事弟子气得跳脚，紫衣姑娘也毫不退让眼见又要动手，从屋里同样闻声而来的姜不忘这时插了进来。
“这位姑娘说的情形也是有的，我自己便是沾不得桃子，若是误食会起疹子，吃多了还会气喘。”
孙不许点头附和，“对对，二位都别急，我看就是误会一场。”
那紫衣姑娘也点头，“还是这位女侠见多识广，不似某人，哼。”说罢，还白了那管事弟子一眼。
沈愈制止了又要说话的管事弟子，“咱们还是要看此事如何着落，沈某有一想法请诸位一并看是否可行。听澜院确实空了一间房，我们师兄弟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容不得人的，想来妩水宫师姐和海虹帮师弟也是如此，沈某托大一回且代为做主，若姑娘觉得看得过眼，请贵府少爷住下来便是，但要约法三章——一是院内一应供给与他人一样，避忌之处姑娘列个单子来，哪些能做到青城派自去协调，做不到的也请姑娘和您家少爷自行解决，您是客青城山是主，主人尽心，咱们也客随主便；二是若我们守了贵府少爷的规矩，也请贵府少爷自我约束，譬如申时后寅时前同样不可吵闹，譬如姜师妹面前避食桃子；三么我倒没想出什么具体的，就暂约个大家和平共处彼此安和吧。姑娘看如何，可需请示你家少爷？”
紫衣姑娘沉吟片刻，点头说道：“到底是这位少侠令人信服，有理的话咱们肯定是听的。衣食住行这等琐事本就是婢子的本分，让少爷多费一分心思都是婢子无能，就按少侠说的办，我这就去请我家少爷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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