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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这边的几盆都是。”喻安晏给他指着解释，“养不活也没关系，这么多盆，总会有活下来的……”
“哈哈哈Aaron居然会说这种话！”站在他们身后偷听的Carol大笑起来，“累累你不知道，Aaron平时把这几盆当宝贝，发现有叶子蔫了就着急得找家政问，没想到他送给你要求就降低了！”
童累听了没有跟着笑，反而紧张地吞咽口水：“很难养吗，我以前没有试过养植物，喻安晏这么喜欢它们，我养不好怎么办……”
Carol瞬间笑不出来了。
他们大人眼中一些幼稚又奇怪的行为，在孩子们眼中是天大的事，真挚的心是不应该被笑话的……
喻安晏摸了摸童累的头：“交给家政阿姨养就好，别担心。”
“对对对！”Carol尴尬一笑，“我去转告一下养春兰的注意事项，你们聊，十分钟后再走……”
她感受到了自己的多余，挪动着脚步，找童累的保姆说话去了。
童累瞥了一眼手表，收回视线，小脑袋凑近春兰的叶子，鼻尖微动：
“真的是春兰吗，没有我闻过的那种味道……”
“二月份才是春兰花期，等它开花才会有香味。”
喻安晏也低头轻嗅，和童累一起闻着土壤的湿润气息：“为什么改变主意了？”
“嗯？”童累侧过脸，嘴角的弧度很淡，“什么主意？”
“你上次说不喜欢春兰的味道，所以不要，怎么又突然想养了？”
童累与喻安晏对上视线，眸色荡漾，他很快移开眼神，发呆似的盯着春兰：
“我不喜欢春兰的味道，是因为上次闻到那股气味的时候，发生了很痛苦的事情……但你答应我生日的时候就会回来找我，所以我决定让自己喜欢上春兰的香气。”
他半垂着眼帘，小梨涡若隐若现，补充道：“毕竟我下次闻到那种味道的话，就意味着能见到你了……”
对一样东西喜欢或是讨厌，很大程度是因为它背后象征着什么。
从今往后，春兰让童累联想到的不再是手心沾染的血液，而是与喻安晏的重逢。
他没有理由再讨厌春兰了……
喻安晏浑身上下僵住，弯腰抱紧童累，伸出一根手指，浅浅戳上童累一边的梨涡：“嗯。”
他的小竹马，总是有本事，一次次让他不舍得离开。
童累精准握住在自己脸上指指点点的手指头：“不准戳啦，玉玉上次说我的梨涡越来越深，说不定就是被你戳的！”
喻安晏撇了撇嘴：“深浅都好看，郭御宇他有意见？他有意见以后别在他面前露出来梨涡……”
“可是笑的时候就会出现呀！”
童累莫名其妙，随口回答，视线停留在泡沫箱中的另一边，疑惑道：
“这几盆春兰旁边是什么，叶子完全不一样，你拿错了吗？”
“那是送给你的礼物。”
“礼物？”童累把那盆与众不同的花盆侧过来一些，仔细辨认花盆上贴的标签，“蓝，莓？”
“对，是蓝莓苗。”
蓝莓小苗被养得很好，花盆里的栽培土添加了松针，潮湿又疏松。
“是能吃的那种蓝莓吗？它可以结出蓝莓果子？”
“嗯。”
“好神奇！”童累惊呼，小心翼翼捏着一片叶子翻动，试图找出它与蓝莓的相似点，“为什么突然把这个送我当礼物？”
喻安晏贴近童累的耳朵，近距离听的时候，他的声线有一种娓娓道来的安稳感：
“累累，你第一次听说我要出国的时候，你跟我说你之所以叫童累，是因为是拖累……”
童累手中动作一顿，闷闷地“嗯”了一声。
“并不是那样的！”喻安晏加重语气。
“我问了你妈妈关于名字的涵义，她说她最喜欢的水果是蓝莓，你又恰好出生在蓝莓结果的季节，如果是女孩子就叫‘莓’，如果是男孩子就叫‘累’，寓意累累硕果，你是她的一场丰收啊！”
“累累硕果……”童累机械地重复着，“但是这个妈妈喜欢我，以前的妈妈她，就是按照‘累赘’的意思起名的。”
“我不管。”童累第一次听到喻安晏类似赌气的语气，“你已经不是那个意思的童累了，不管对华阿姨来说，还是对我来说，你和那些负面的意思根本不沾边！”
喻安晏指着蓝莓苗：“你要好好养它，每看它一眼，就把你名字的正确释义重复一遍！”
童累一愣，突然噗嗤笑出声：“你现在的样子，和城宇寰演示的油腻霸道总裁的语录一模一样哎！”
喻安晏握紧拳头，长呼一口气：“城宇寰他又乱教你东西是吧……”
“hhh别气，我记住你说的话啦！”
童累抬起手，晃了晃手腕：“那接下来，手表是不是就联系不上你了？”
“嗯……”喻安晏勉强挤出笑容，“我下飞机后，你就能用手机联系我。”
手表被童累摇得自动亮屏，他看到上面显示的时间，嘴角哐当垮下去：
“你还有3分26秒就要走了……”
喻安晏脑子转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童累记住了Carol刚才那句“十分钟后走”。
他瞬间说不出话，两个人相顾无言，等到喻清秋来帮忙搬花盆，才小声地互相说了“再见”……
喻安晏家的车逐渐远去的时候，童累在门口蹦蹦跳跳着挥手，生怕车子里看不到自己的道别。
童累挥到再也看不到汽车的痕迹，手臂发酸，鼻子更酸。
他使劲把眼泪憋回去，眼眶里泪汪汪的，视线都模糊起来……
保姆递给他卫生纸，有些心疼：“累累想哭就哭出来吧。”
“我不哭！”童累狠狠擤鼻涕，鼻子通气后感觉好多了，“妈妈去上班前专门叮嘱的，说我和喻安晏见面的时候最好别哭。”
“为什么？”保姆把他抱起来，走回院子，“担心你太伤心？”
童累摇摇头：“妈妈说怕喻安晏不想走……”
保姆轻叹一口气，无奈笑了笑：“我想，小喻已经舍不得走了。”
童累回到房间里，把手表摘下来，关机，郑重地放进原本装手机的盒子里：
“从今天开始，你的任务结束了！”
短暂的儿童手表退役仪式之后，他拿着手机，让保姆帮忙下载了聊天软件。
注册社交帐号时，他考虑了很久，把昵称填成——
蓝莓今天结果了吗？
花盆里的蓝莓小苗蕴藏着生机，童累成长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喻安晏离开后，童累学会了很多东西。
比如说一些简单的地理知识：喻安晏所在的国家与童累身处的地方是有时差的。
人生中第一次期末考试那天早上，童累起床比平时早了很多，紧张得把衣服都穿反了。
他突发奇想给喻安晏打了一个电话：“喻安晏，早安！”
喻安晏的声线沙哑：“早，累累。”
只是听那道声音，童累就能想象出对方睡眼惺忪的样子：“你不是一般比我醒得早吗，怎么今天睡懒觉啦？”
“……”喻安晏清了清嗓子，无奈回答，“我这里现在是半夜。”
“什，什么！？”童累确认了一眼窗外明媚的晨光，“喻安晏你，难道去了另一个世界？”
“？”这话听起来怎么不太对劲？
喻安晏尽可能简单地给他解释时差的事情，童累懵懵懂懂，他没有完全理解，但知道自己打扰到对方睡眠了，抱歉道：
“对不起，我吵到你睡觉了，你快睡吧！”
他说着就准备挂电话，被话筒中的声音打断：“等一下，累累你打电话什么事？今天不上学吗？”
“今天要考试……”童累提起考试就烦，音调降了八度，“我不喜欢考试！”
喻安晏以前从没发现童累有抵触学习的行为，颇为惊讶：“别担心，都是平时学过的知识。”
“有一些知识我根本无法理解！”童累愤愤举了一个例子，“老师教我们《西游记》里是师徒四人，可孙悟空和猪八戒明显不是人，是变异动物啊！”
喻安晏那边呼吸一滞，竟无法反驳：“你，你这么跟老师说的？”
“没有，我只是无法理解。”童累委屈巴巴，“平时的小测经常错得莫名其妙……”
喻安晏轻笑：“别为难自己，考试而已，你按照自己的想法做题就行，错了之后改正，分数不重要。”
“真的吗！”童累心里踏实下来，听到房门外保姆的脚步声，迅速对着话筒小声说，“那我去考试啦，你快睡觉吧，以后不会这个时间打扰你！”
他把手机静音，塞进书包里后，保姆正好推开门：“累累，今天起得这么早？”
童累气势汹汹背上书包，把拖鞋穿成战靴：
“走！去考试！”
“……倒也不用这么急，你昨天不是还说不想考试吗？”保姆傻眼，看着他朝餐厅走的背影，突然噎住，“原来还记得要吃早饭啊……”
“等一下累累！你衣服是不是穿反了——”
喻安晏的话，让童累考试时放心地展现自己的思想，考得得心应手。
成绩出来后，果然没有考好……
华晴虹拿着他的卷子，开始怀疑人生。
她在学习方面从小处于同龄人顶端，没有为成绩发愁过，可基因遗传到童累身上，可能出现了微妙的偏差……
语文和英语是因为缺少基础，她可以理解，但数学卷子上也出现了离谱的错误。
华晴虹指着一道题：“累累，这道题你为什么这么写呢？”
那是一道图画数数题，算是送分的。
问：鱼缸中还剩几条鱼？
图片中是一个偏长的鱼缸，左边画了三条，右边有两条，童累给的答案是一条……
华晴虹百思不得其解：“这难道不是一共五条鱼？”
“怎么会是五条？”童累严肃地指着图画，“妈妈看，这边的三条鱼，其中有两条游走了，所以鱼缸中就剩一条！”
“游，游走了？”
华晴虹瞳孔地震：“这是图片！是.jpg，不是.gif，没有鱼在游。”
“可是这边的两条明显和那边的是同样的鱼！”童累描绘着鱼尾巴上的纹路，“它们身上的花纹全部都是一样的！”
华晴虹很难给他解释卷子上是复制粘贴的鱼，平日动不动谈七位数的合同，今天对着五条鱼一筹莫展：
“你可以这么想，出卷人吧，想考你加法，所以三加二直接算出来就行，不用考虑那么多！”
“这样啊，不过我们加法减法都学过，怎么辨认出卷人想考哪种呢？”
童累继续自己的灵魂发问：“我不确定的时候可以给出卷人打电话问一下吗，妈妈知道出卷人的号码是多少不？”
华晴虹：:(
养孩子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难……
在华晴虹的耐心教习下，童累艰难地领会一些考试的隐藏规则，虽然不认识“出卷人”是谁，但已经在心里和对方辩论了几百次……
放寒假后，网友们哀嚎着求童累露面，华晴虹录养崽vlog的频率无法满足他们，“累累宝贝后援团长”李雨背负着粉丝们的希望，再一次申请采访童累。
华晴虹询问童累的意愿后，了解李雨的采访内容，感觉没什么问题，便接受了这次采访。
包裹着羽绒服，坐在椅子上圆蓬蓬一团的童累，终于再次在镜头前露面了……
李雨准备的采访稿特别日常，都是小孩子生活中的细节和感受，但童累面对其中一个问题时，却卡壳了——
“累累的梦想是什么？长大后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呢？”
童累脑海中一一浮现周末无休的妈妈、几乎全年无休的小姨、把“职业信念”挂在嘴边的保镖……
说实话，他并不是很想长大。
大人们似乎是工作的奴隶……
末世里的人每天为生死拼搏，而这里的人很少面临死亡威胁，却依旧不知道在什么拼搏。
童累纠结了很久，才给出一个模糊的回答：
“我想当……时间自由一点的人。”
李雨微愣，露出鼓励的笑：“累累这么优秀，一定可以实现！”
就是这句话，让童累陷入了迷茫——
他优秀吗？
童累回家路上，在车里一直思考这个问题。
他回房间，打开手机，在“最受欢迎崽崽团”的群聊里发送了三个数字：
“如果这是一个小学生语数英的期末考试成绩，你们觉得他优秀吗？”
谢婉清：“这扣分有点多啊，如果是五六年级还不错。”
城宇寰：“挺好，和我不分伯仲！”
童累看到城宇寰的消息，心里生出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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