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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诺偷偷用余光看他，再次被抓了个正着，吓了一小跳后再次躲避视线，盯着脚下的卵石看。
怎么跟只小仓鼠似的。
贺长殊眉峰微微蹙起：“你叫安诺？身份证拿给我看看。”
这个人还是在怀疑自己。
安诺手忙脚乱的从口袋里掏出收容所前辈给他的身份证。
完全可以以假乱真的证件。
收容所的前辈甚至帮他的生平都打造好了。
一个平平无奇没有任何波澜的人生，唯一的转折点是在不久前，在半末世后失去工作的父母因为一场C级怪谈一起身亡。
将所有家产都拿去抵债后的他现在身无分文。
很好的解释了他现在的窘迫现状。
贺长殊看了身份证两眼就还给了他，只是不等安诺松一口气，他的下一句话又让他紧张了起来。
贺长殊：“留下来等我。”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像是完全放心安诺不会趁机逃跑。
阿吉看了看贺长殊的背影，回头对着安诺小声道：“我们老大人很好的，你别害怕，有什么误会一定能解开的。”
安诺点了点头，黑眸之中透露出几分乖巧。
他目送阿吉跟随着贺长殊离去。
也听到了其他赶过来的监管员对贺长殊毕恭毕敬的叫着领队。
怪谈被收录后，对小区的限制也就结束了。
尽管时间才过去短短一天不到，小区内已经死亡几十人，剩下的人都发了疯似的往外跑，像是想躲避什么晦气。
更多人埋头直冲超市，他们内心的不安被再度放大，一触即发。
安诺站在附近的水果店面前，看着他们往外跑，又看着一具具没人认领的尸体被往外搬，表情有些迷茫。
怪谈多了以后，这些非自然死亡的尸体都会被送到一处地方统一进行焚烧，就连亲人也没有自己处理尸体的权力。
水果店的老板娘是个有些胖的女人，她头发是用劣质的卷发棒自己卷的，嘴上涂着已经停产的口红，拿着一块切好的西瓜递给安诺：“他们都疯了。”
安诺愣了一下，接过西瓜：“谢谢。”
老板娘看了他一眼：“看你长得好看，特别优待。”
半末世开始后，不管是农作物资源还是水果资源都有所紧缺，哪怕是一家开了很久的水果店，此刻里面摆放的水果品种也十分单一。
除了苹果梨子之外，就只剩下正当季节的大西瓜。
安诺从来没有吃过西瓜，他十分满足的坐在路边啃了一口，甜滋滋的汁水爆开，他一边小口吃一边问：“为什么说他们都疯了？”
老板娘哼笑一声：“自从怪谈出现后，到处都有囤积物资想把自己关在房子再也不出门的人，连直接抢劫的都有，那些跑去超市的人，这次又要胡乱来了。”
她表情变得很愤怒，握了握旁边放着的砍瓜刀。
安诺往后看了看，能看到水果店有些架子有被砸坏又修补起来的痕迹，大概也能联想到这间水果店曾经遭遇过什么。
这是一个十分荒唐的世界，人类社会介于崩溃和持续稳定之间，有人抛却良知只想活下去，把每天当做末世前的最后一天狂欢，也有人竭力只想维持和平前安宁的生活。
安诺还是不懂得社交，他只能安安静静的啃瓜，做一个倾听者，好在老板娘得不到回应，也不再和他搭话，一甩抹布走回了店里。
就在他坐在路灯下，低头把瓜皮上最后一点红肉啃完时，一层阴影突然笼罩住了他。
低沉的声音从上而下响起：“喜欢吃西瓜？”
安诺抓着瓜皮的手微微收缩，仰起头：“嗯。”
也许是灯光刚好落下，他的眼睛看起来比平常跟亮了几分。
人类的食物很好吃。
但是他这两天一直没有吃饱，收容所的前辈只给了他两百块，他舍不得乱花。
生存类物资的物价在高度上涨，就连吃个烤红薯，他都要分成两顿来吃。
想到这里，安诺抿了下嘴，有些难过。
真的像只仓鼠。
如果是怪谈，故事背景也许和仓鼠有关。
贺长殊面无表情，谁都不知道他心里正在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安诺只觉得他很严肃，和其他人都不一样的金眸像是磨过的刀锋，扫过时就让人觉得一切秘密无处遁形。
这条街道很久没有人来打理，到处都是垃圾，有些垃圾都已经开始发臭，却早就没有相应的清洁工负责。
只有夜晚的老鼠会光临。
即便如此，安诺依旧一板一眼找了个垃圾桶，然后郑重其事的将瓜皮放在了堆满的垃圾桶上。
贺长殊跟在他身后，任由着他做完这一切才开口：“我需要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去哪？”
“监管局。”
...
如果收容所的前辈知道了这件事，大概会很生气吧。
直到坐在车里，稀里糊涂的安诺都没反应过来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身为怪谈的他，居然和一群监管员坐在同一辆车上，并且这辆车的目的地就是所有怪谈天敌的监管局。
简直就是羊入虎口。
安诺眨了眨眼睛，没有任何大动作，连呼吸都放轻了。
因为坐在他旁边的，就是贺长殊。
总共就三辆车，其他人都不过来，情愿四个大男人挤后车座也不愿意分一个过来。
顺理成章的这车里的后座就只有他和贺长殊了。
明明才刚八点钟，外面却已经格外冷清，几乎没有人在街上乱走，除了非必要，没有人愿意在晚上出门。
路灯却将道路都照得明亮。
因为黑暗容易滋生恐惧，有的怪谈会以人类的恐惧为食。
车子开到一半的时候，贺长殊突然开口了：“你很怕我？”
他侧目看着几乎快贴到车窗上的安诺。
安诺认真想了想：“嗯。”
“为什么？”贺长殊露出饶有兴趣的表情，他很少会和别人闲聊，看着安诺的样子却觉得有意思。
因为你是第一个只看了我一眼，就觉得我不对劲的人类。
这样的话，安诺也只能在心里想想。
他慢吞吞眨了下眼睛，找了个借口：“因为他们都害怕你。”
原以为贺长殊会因此停下这个话题，没想到男人对自己的定位十分清晰，只见他微微颔首，直接承认：“确实。”
别说是这些监管员怕他，就连那些普通人也怕。
贺长殊眼里有几分笑意：“不用害怕，如果你真的只是个普通人，那我就放你走。”
安诺不说话了，他看向窗外，凝视着景色。
如果查出来发现他不是呢？
要像当场扎爆那颗眼珠一样处决了他吗。
车内又恢复了安静，只有一道呼吸声稍微急促了两分。
贺长殊收回视线，眼底复杂情绪一闪而过。
第6章 成精的第六天
“贺队。”
一路上几乎所有看到贺长殊的人都会停下手中的事情打招呼，却没有一个人选择寒暄。
均是默默目送他远去，然后偷偷松了口气。
看得出来，贺长殊在监管局的地位非同小可。
其实从刚刚小区现场那些警察的态度也能明白，原本他们一开始畏惧的并不是01队的名号，而是
这位气场强大的人。
安诺偷偷打量着走在自己前面的男人，心中盘算着如果身份要被揭穿，自己奋力反抗逃跑的可能性是多少。
算了一下，安诺眼尾耸拉下来，发现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
无处可逃的安诺乖乖跟着贺长殊上了监管局的电梯，在三楼停下。
和底下大厅不同，三楼的人很少，一眼看去只有一位穿着白大褂染了浅棕色头发的女人坐在柜台后面整理着资料。
看到贺长殊过来后，她的反应和其他人截然相反，原本冷淡的表情瞬间双眼放光，蹭的一下站起：“领队，你终于回来了，你已经一个月没有回本部，我也一个月没有给你测试数值了。”
说到后半句的时候，她脸上出现了不自然的绯红，仿佛遇到了极其亢奋的事情。
安诺被她的反应吓到了，往贺长殊身后微微躲避。
这个细微的动作一下子就让女人捕捉到了，她看了过来，脸上兴奋的表情还没有散去：“这是新来的监管员？”
安诺愣了一下，赶紧摇头：“我不是。”
贺长殊像是拎小鸡仔一样，把安诺拎到前面：“我记得本部收录的咒器里，有一个可以测试杀过几个人。”
星洁表情怔了一下：“是的，领队你是想......”
贺长殊：“对他使用。”
星洁收敛起脸上多余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冷静：“为什么？”
贺长殊眉目冷淡：“那个咒器等级是C-11，我的权限应该可以不用上报申请，使用任何S级以下的咒器。”
星洁耸了耸肩：“当然，我只是好奇。”
她看了看安诺，怎么也无法把他和杀人这件事联系在一起。
身为01作战队的顾问，贺长殊开口了，她就必须帮忙。
星洁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站起身来对安诺微微一笑：“请跟我来。”
安诺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了眼贺长殊，还是跟着过去了。
他被带进了一间空荡的房间，房间里除了一张椅子外什么都没有。
安诺坐在上面，双手搭在腿上，表情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像是不小心误入的动物幼崽，润润的眼睛盯着地上瓷砖的缝隙。
星洁很快就将被收录的C-11咒器拿了过来，那是一面镜子。
这个咒器在被收录之前，本体怪谈最早出现在邻市的一户人家里。
规则背景是：当凌晨十二点时，对着镜子点一根红蜡烛，当蜡烛燃烧到一半的时候，一直盯着镜子，就能从镜子里看到被自己害死过的人。
而那个人会穿过镜子，将你在镜子面前残忍杀害。
这是一个不作死就不会死的怪谈。
所以等级很低，被收录了以后，本体化成的咒器就成了一面普通的镜子，只有照到的人的时候会荡漾水波。
一圈水波就代表曾经杀过一个人。
镜子被星洁举着，冲着安诺的照去。
镜中瞬间浮现出青年姣好的面容，黑发黑眸，五官精致脸型小巧，原本殷红的唇瓣因为紧张而微微抿着。
星洁很好奇，这样的人是怎么招惹到贺长殊怀疑的。
甚至不惜将他带回来。
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的，镜子并没有荡开水圈，而是如同死镜一般平静。
星洁举得手都发酸：“领队，他没杀过人。”
没杀过不代表自己一定是人类。
安诺抬眸和那双自带几分寒气的金眸对视，从中读出了这个消息。
男人依旧怀疑自己不是人。
但是他没有证据。
安诺的心情稍微舒缓了一点，至少可以看出一件事，那就是监管局没有任何手段辨别人类和成精怪谈的区别。
贺长殊：“嗯。”
星洁琢磨不透他的想法：“要把人先关起来吗？”
在人类社会秩序出现崩塌之前，是监管局出现，以强硬的手段重新树立官方的威信力，举住了摇摇欲坠的社会框架。
尽管如此，社会上以往那些通用的规则，很多还是被破坏了。
监管局拥有凌驾于大部分法律之上的权力，只是想非法关押一个人，不需要任何文件。
贺长殊微微捻动了手指，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掐住青年脸蛋时那柔软的触感，带着鲜活的生命力。
他不说话，房间内的气氛骤然变得沉重。
半响。
贺长殊勾了勾唇角，眼神没有丁点笑意：“你应该没地方去了吧？”
安诺点头，柔顺的黑发垂落在两边，看起来无比乖巧。
贺长殊：“那就先跟在我旁边一段时间，我会申请成为你的监护人。”
监、护、人。
小怪谈眼睛都睁得圆乎了几分，像是炸毛的猫崽：“我已经成年了！”
他大约是二十二年前就有的怪谈，所以身份证上的信息填的也是二十二岁。
根本不需要监护人。
星洁看到他这幅可爱的样子，手痒痒，忍不住上前大姐姐似的摸了摸他的头：“不是你理解中的监护人，在监管局里，监护人和上下级关系差不多，有些人刚来监管局，能力十分不稳定，执行任务的时候有可能伤害到自己甚至他人，需要由监护人带着。”
“监护人必须保证被监护人的安全性，各种意义上的安全，一旦被监护人出事，或者是伤害到了其他人，监护人也需要承担连带责任。”
星洁说到这里，忍不住看了一眼贺长殊：“这还是领队第一次主动要当一个人的监护人。”
以前组织也想过让他去带那些桀骜不驯的新人，只不过被拒绝后谁也不敢强硬要求他，这件事便不了了之。
没想到有一天，居然还能看到他主动要求当一个人的监护人。
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星洁有些担忧的看向安诺。
这么乖的小孩，在领队身边没几天不会吓坏吧。
安诺迷茫的听完了她的话了，半天只憋出了一个问题：“我有拒绝的权力吗？”
“没有。”贺长殊难得升起一点笑意。
果然看到了青年瞬间变得沮丧的表情，仿佛头顶上没睡好的小呆毛都垂了下去。
办理监管人的手续很快，但被监管对象必须是监管局的人，于是安诺稀里糊涂又在监管局中登记了名字，被归入了01作战队。
当被问到他在监管局要担任什么职务时，贺长殊只说了几个字。
“我的私人顾问。”
星洁猛地抬起头：“领队，我申请了几次当你的私人顾问都被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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