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长殊:“现在社会变成这幅模样,一个人无牵挂挺好的。”
大婶摇头,她的思想似乎十分封建:“人要是没有子女在身边陪着,以后老了可就惨了,像我家里就有个儿子,我以后都可以仰仗他。”
大婶觉得贺长殊刚刚的话有些危险。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男人。
发现忽略掉他压迫感十足的气场,就会发现他长得又高又帅,和安诺又是完全不同类型的帅气。
两个人光是站在那里,都不知道能迷晕多少个小姑娘。
放在以前,绝对是相亲市场的头号抢手人物。
当然现在也是一样。
这么帅的两个小伙子,如果真的思想歪了,以后不结婚不生孩子,可就要留下大遗憾了。
大婶顿时感觉到了责任感,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拯救两个即将误入歧途的灵魂。
可这大太阳实在是太热了。
大婶低头看了眼自己新买的菜,心中顿时有了一个新念头:“你们午饭还没有吃吧?”
安诺捏着吃干净的冰棍棒丢到垃圾桶:“对。”
大婶欣喜:“那来婶家里吃,婶子今天买了很多菜的。”
她提了提菜篮子,像他们展示里面翠绿的黄瓜和难买到的冻猪肉。
“我家儿子现在也刚好成年,我看还能再长两年身体,每天都要多做点饭。”大婶子拉起安诺的手往小区里走,“就吃顿饭没关系的。”
安诺求助性看向贺长殊。
男人伸出手,不动声色又把他拉到了自己身边,只是并没有拒绝大婶这个请。
“刚好今天时间有些赶,我们还没有吃饭,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贺长殊礼貌起来,也叫人挑不出一丝错。
大婶乐得合不拢嘴。
有教养的孩子,在她这里又多得一分。
“我们才刚到这里,很多人都认不全,怕惹了事端,到时候饭桌上还要麻烦你多给我们讲讲。”
尤其是那赵瑶的事情。
他想听得全一些。
省得后面麻烦。
安诺也明白了贺长殊的意思,不漏痕迹的跟着上去,仿佛只是单纯蹭饭。
他这幅小馋嘴猫的样子,倒也显得很合理。
大婶很久没有带人回去自己住处请客了,她看起来很激动。
一路上都在热情着讲话。
深怕他们提前渴着饿着了。
直到走到她家,安诺才明白为什么大婶会那么介意赵瑶。
原来他们一户住在楼上,一户就住在楼下。
四舍五入也算得上是邻居了。
前期关系应该还好,不然大婶也不会想着给赵瑶介绍对象,也不会问她关于结婚生子的看法,触碰到她的雷点。
大婶打开门,从门里面突然扑面而来一股淡淡的恶臭味。
安诺第一反应就是想捂住口鼻。
可他看着热情的大婶,实在不好意思,只能默默忍受这股难闻的味道。
忍耐力是可以提升或适应的,等他渐渐熟悉了这股味道,他眼眶里都要蓄出泪水了。
确定自己不会干呕出来后,他才小心翼翼从入门玄关那走进去。
没想到大婶居然看出了他心中所想,感到分外抱歉的开口:“我家这口子啊很早以前就中风瘫痪了,这么多年一直是我和儿子照顾他,家里凌乱顾不上收拾,对不起啊。”
安诺非常震惊,他没想到看起来这么能干的大婶,居然对自己家里的混乱熟视无睹。
非常多的垃圾丢在地上,还到处都是污迹,恶臭估计都是从这一堆堆垃圾中产生的。
大婶把自己中风的丈夫从房间里推了出来,一路推到餐桌旁边:“来,打个招呼。”
安诺看向轮椅上的老人,感觉头皮有些发麻。
那还能称之为人吗。
完全的骨瘦如柴,大腿肌肉萎缩垂下,胳膊被放在自己膝盖上,看样子也早已不能动弹。
脸稍稍歪向脖子的另外一侧,无法正脸面对别人。
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也就只有那双浑浊的眼睛。
第50章 成精的第五十天
轮椅上的人只能努力转着眼睛去看他们。
大婶看到他这么费劲的样子, 眼里有毫不掩饰的嫌弃闪过,她并不打算帮他转向轮椅,把他推到餐桌面前就不管了。
从男人身上传来酸臭味道, 似乎有一段时间没有洗澡了, 身上衣服也都皱巴巴的, 衣领前面都是掉下来沾上的食物残渣。
但至少大婶会帮他每天清理下半身, 才不至于让他带着排泄物见人。
大婶:“自从现在世界变成这个鬼样子后,你们是我们家第一次上门的客人。”
安诺是一个很爱干净的小怪谈。
他站在这个客厅里,只觉得脚都没地方放, 有些无助,只能跟紧贺长殊。
男人是见过尸山血海的人,这些脏污在他眼里都不算什么。
他轻轻拉着安诺绕过地上的垃圾, 给他找了张干净的椅子让他坐下,自己则随意地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
他安抚地拍了拍安诺的手背。
大婶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条围裙,一边给自己系紧一边开口:“你们啊就当自己家一样就好了,我去厨房给你们做几个饭菜。”
走到厨房门口的时候她又突然转过身,对着他们一脸慈祥:“我儿子就在房间里打电动, 他性格孤僻没朋友, 但其实是个很好的孩子, 你们可以去和他说说话。”
安诺的视线控制不住落在大婶穿着的围裙上,那围裙上已经全是黄黑黄黑的油污,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在正中间似乎是有个卡通图案的。
他觉得看着有些难受。
大婶说完这些话就转身进入了厨房, 没一会就从里面传来了剁肉的声音。
咚、咚、咚......
非常使劲。
感觉整栋楼的人都能听见。
安诺坐在沙发上非常拘谨。
贺长殊现在觉得这些居民大多数应该都有问题, 他来这里是有目的性的, 有心想起来好好看看这房子找找可疑之处,但却碍于瘫痪的男主人还在。
他不想打草惊蛇, 只能坐在椅子上,散漫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同时在心底记住每一处细节。
咚咚咚剁肉的声音从厨房不断传来,坐
在客厅里的人莫名能感觉到一股沉重感。
轮椅上的男主人很少眨眼,一直盯着他们。
不知道为何,安诺总觉得他是想和自己说些什么。
于是他往前蹭了蹭,非常有礼貌的询问:“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乖巧得像是一只涉世未深的小猫,圆滚滚的眼眸都透着让人喜爱的干净。
可男主人似乎并不喜欢他,听到安诺的问话,他非常不友善地瞪过去:“赫!赫赫!”
费尽全力张开嘴,发出的声音也不是完整的单字。
那浑浊的眼睛里,瞪他们瞪得布满红血丝。
安诺听不懂,但是能感觉到自己好像不被喜欢。
男主人的态度更像是在驱赶他们。
他有些低落,不想再和他搭话了,偷偷离贺长殊近了一点。
像极了一受惊就去找家长的小兽。
贺长殊揉了揉他的呆毛,凑到耳边低语:“可能是瘫痪后不想见到外人,不用理会。”
有时候羞耻心就是这么奇怪。
安诺点了点头,不再看向瘫痪的男主人。
可他还是在用力发出赫赫的气音。
客厅内的气氛在沉重中又多了几分诡异。
不知道过去多久,厨房里剁肉的声音终于停下了。
一些做菜的气味终于传来,可混杂在本就有气味的房子里,这股油烟味并没有饭菜该有的香味,反而更油腻了。
等看起来很下饭的饭菜端上了桌,谁都没有先动筷子。
大婶煮了肉丸汤,又随便炒了三四个家常菜。
这样的伙食,放在半末世里已经算是非常好的条件了。
肉丸汤里浮着大小不一的肉馅丸子,刚刚厨房里传来的剁肉馅声音,就是为了这碗汤。
大婶给他们一人盛了一碗白粥,然后不耐烦的开始给瘫痪男人喂饭。
她并不掩饰自己对瘫痪丈夫的不满。
这也是合乎情理的。
正所谓久病床前无孝子,血肉之亲尚且如此,更别说夫妻了。
关系再好再恩爱的人,也会在这日复一日的麻木中变得破裂。
大婶表现出来的态度,反而显得更加真实。
她用勺子给他喂稀粥,也不看他吞没吞下去,随随便便硬塞。
除了给他粥里弄了点菜汁以外,就没打算给他喂点别的菜。
有时候他吞咽来不及,那些白粥就会顺着嘴角往下滑落,然后把脖子和衣领打湿。
大婶忍不住动作越来越粗暴,她其实习惯性想骂人,不过碍于还有客人在,就没有张嘴。
大婶一边喂一边热情开口:“你们吃啊,吃吧。”
但周围这么脏污的环境,不免让人怀疑这些饭菜是不是干净的。
安诺此刻都有些庆幸大婶当初给他的包子,是从外面直接买来的,而不是她自己做的。
他夹起一块肉刚想放到自己碗里,就看到盘子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吓了他一跳。
仔细看,居然是盘子上因为没洗干净,有小虫子在爬。
安诺顿时觉得一阵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胃里有些翻滚。
就算是在梦里见到人脑袋被劈成两半,他都没觉得恶心过。
可要他吃下这块不干净的肉,就太折磨人了。
大婶盯着他,好心催促:“快吃啊孩子。”
她自己夹了一块肉放到嘴里,不断咀嚼不断看着他,嘴里发出黏腻的口水音和牙齿碰撞的声音。
贺长殊在这时候开口了,将她注意力吸引了过来:“饭点了,你儿子不出来吃饭吗?”
他有些凌厉的眼神看向那扇紧闭着的房门。
他在怀疑里面是否真的有人。
大婶:“哎,他就是不喜欢出房间,都是我宠坏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并没有多么忧愁,反而隐约有些骄傲。
和每一个熊孩子的家长一般。
贺长殊:“主人家不吃饭,我们不好意思动筷。”
虽然说着客气的话,他态度却十分强硬,带着不自觉的上位者领导语气。
没想到大婶反而更高兴了:“你这大小伙教养好,懂规矩。”
她站起身找了个餐盘。
这个餐盘倒是格外干净,平常应该都有清洗。
然后她就往餐盘上夹菜。
桌子上大半的菜都被她夹到了餐盘上,又盛了满满一碗粥,就这样端到了那紧闭的房间前面,敲了敲门。
“儿子吃饭了,妈妈今天做了你喜欢的洋葱炒肉。”
贺长殊眯起眼睛,他看向房门。
没想到里面还真传来了男子暴躁的声音。
“我他妈现在没空!我在打游戏呢妈!”
大婶依旧手捧着餐盘:“可是你现在不吃饭等下就该凉了。”
“烦死了,怎么跟你这个老不死的就是说不明白。”
年轻人暴躁的声音不断从房间内响起,和门外无助又上了岁数的老母亲映照,这一幕显得有几分可怜的讽刺。
“赫赫!”瘫痪的男主人又开始发出声音,他好像很痛苦,也对房间内躲着不出来的儿子感到愤怒。
作为父亲,看到自己的孩子变成这般颓废模样,自己还因为身体原因无法进行教育,会感到生气也是应该的。
安诺很机灵,他趁着没有人注意,把自己碗里的白粥和贺长殊的粥一起倒在了脚边一个没绑起来的垃圾袋里。
然后绑好丢入了地上一堆堆的垃圾之中,不打开根本不会被发现。
顺便还扒拉了一下桌上的菜。
让它们看起来像是被食用过了,虽然不多。
贺长殊赞许地拍拍他的头,又压低声音:“这家的儿子应该是老来得子,被宠坏了。”
他们小声谈论的期间,大婶把门打开一条缝,不管里面儿子气急败坏的声音,直接把饭菜往里一塞。
“趁热吃啊。”她不放心又叮嘱了一句。
里面没有再回应她,似乎厌烦到了极点。
这样的家庭氛围让安诺感到无比窒息。
在他的常识认知中,人类的家庭应该会更加温暖。
尽管这种例子只是极端,也让他感到不舒服。
见大婶回到餐桌前,贺长殊加快了套话的速度。
从未学过心理学的人,怎么招架得住。
大婶想也没想就把自己知道八卦都说了出来。
包括几楼几户有哪个老人被子女抛弃,又有哪一户的人是借钱赌狗,不敢出去只能锅居在这个小区里。
其中还有些她对人的揣测,大多数是恶意的。
比如她觉得赵瑶这么抗拒结婚生子的话题,必定是因为她离婚过。
保不齐还打过胎。
这是她的原话。
对此安诺只能保持沉默态度。
他控制不住想起自己那天进入的梦境,那个痛苦悲伤的孕妇。
她也会是这个小区里的人吗?
大婶滔滔不绝,又讲到了一个他们都熟悉的人:“这小区里还有一小孩子,他爹老是大晚上不让他回家,他就在小区偷偷哭。”
安诺意识到她讲的是王小志,忍不住问:“你知道他爹是谁吗?”
大婶:“他爹?那可是个混蛋。”
她有些气愤:“这样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可是要遭报应的!”
除了太不爱干净以外,安诺觉得大婶是个很有正义感的人,他歪歪头:“发生了什么吗?”
大婶:“他的妻子跟着别人跑了,当然起因也是因为他实在是太没出息了,那之后他怀疑那孩子不是自己的儿子,还去做了DNA鉴定,确定是亲生骨肉后,还是不肯放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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