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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借星火(近代现代)——梦里長

时间:2023-08-27 10:15:57  作者:梦里長
  十分钟后,在季商口干舌燥之时,对方负责人终于被说服,同意季商提出的各项条款,但由于黄总的迟到,签字盖章的流程被推迟。
  等待期间,季商给桑落发了短信,询问他是否还在咖啡店,没有得到回复。
  不多时,黄总到达,说迟到是因为来的路上发生了车祸。当然不是黄总,是别人。
  一辆载货车和出租车相撞,因为太过严重,造成了道路堵塞。
  “我的天,那出租车撞得不成样子了,街边上那路牌都飞出去了,司机我估计是没了,还砸到好几个路人,”黄总一脸惋惜,“好像还有个中国人,也是真背,出门旅游一趟,遇上这天降横祸。”
  “你们都谈好了是吧?”黄总一边走一边问,见到季商一个人,又问,“欸,你那弟弟呢?”
  “我让他先回酒店了。”季商说。
  黄总点了点头,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停下脚步,有些迟疑地说:“你要不给你那弟弟打个电话?”
  季商皱眉,原本平和的眼神倏然变得凌厉。
  “那撞车的地方,就在你们住的那酒店附近,旁边是个黑咕隆咚的咖啡店,叫什么……”
  不等黄总说完,季商听到咖啡店时就已经掏出了手机,拨通了桑落的电话。
  一声又一声的嘟音,始终没有被人声打断,在场的人都不免跟着心焦起来。
  直到自动挂断,季商打第二个电话,依旧是无人接听。
  见到季商脸色阴沉,黄总又说:“你也别着急,可能小孩儿没听到。对了,你弟弟今天穿的什么颜色衣服?”
  “白衬衫,浅蓝牛仔裤,戴着茶色墨镜。”季商语速飞快,手上也没闲着,点开桑落发给他的咖啡照片,仔细辨认店内装饰。
  “哦,那应该不是,受伤那个好像穿的是蓝衣服。”黄总刚松了口气儿,就听季商问他那家咖啡店是不是叫DEATH CAFE bangkok,黄总一听这名字,那口气儿忽然又吊起来。
  不等他说是,季商已经是转身就走,搁在沙发上的西装外套都忘了拿,黄总连忙让自己的司机跟上,送季商过去找人。
  桑落再抬头的时候,听到了雨声,太阳还没完全消失,一场阵雨说来就来。
  桌上的白纸不再空白,桑落放下笔,拿起手机。
  从到了澳洲开始桑落手机就一直开的是静音,他和季商形影不离,除了桑榆也没人会找他,所以也就没有改设置,这会儿看到手机上有十几个来自季商的未接来电,桑落有一瞬间蒙圈。
  刚想回拨,季商的电话就又打了过来。
  “喂?”桑落接通电话,先是听到了一声长长的舒气声,然后才是季商低沉的声音,问他在哪儿。
  季商的声音里情绪很沉,还有着细微的颤,桑落有些疑惑,但还是老实回答:“咖啡店里,怎么了?”
  “待着别动,我马上过来。”
  “哦。”桑落说完,季商没有挂电话。
  桑落也没有挂,于是听到季商和旁边的人说了一句:“谢谢,麻烦转告黄总,我弟弟没事。”
  桑落更疑惑了,没等他出声询问,他看向玻璃窗外的视线倏然凝聚,他看到高楼上方的天空中出现了一道不算明显的彩虹。
  街边的长廊下,有很多路人驻足,举着手机拍照。在这幅静态画面中,一辆黑色的奔驰汽车快速行驶而来,停在咖啡店入口处。
  车门打开,桑落看到季商举着手机走下车,他没有撑伞,雨水穿过彩虹落在他身上,画出点点斑驳。
  “出来吧。”
  “哦哦,马上来。”桑落唰地站直,抬腿就往外走。
  走到一半想起来没买单,又回头买单。店员也将他忘了的遗书交还给他,让他带走,并祝他生活愉快。
  桑落又一次走进那条黑色的幽深长廊,入口处,一道颀长人影同样在朝他而来。
  不过几秒钟,他们在写着“Is there anyone waiting for you?”的牌子下相遇。
  “你怎么来得这么快?”桑落问道。
  季商没说话,沉沉的目光将桑落从头扫到脚,然后一把将人拉到怀里,紧紧抱住。
  这力道让桑落呼吸顿住,他迟疑着抬手回抱,耳边听到季商沉闷但清晰的回答。
  “想你。”
 
 
第42章 不止不休
  想你。
  桑落为这两个字心动,不想去深究是哪一种想念,又是哪一种冲动。
  直到他明白季商这突如其来的反常是因为咖啡店附近发生了严重车祸。
  因着这个小插曲,季商将签约推迟到明天上午。
  雨还没停,反而有越来越大的趋势。黄总的司机开车将季商和桑落送回酒店,路上经过了事故发生点。
  看到那满是狼藉,七零八落的出租车,桑落明显感觉到季商的紧绷。
  于是桑落反握住季商的手,指给他看另一边车窗外的彩虹。
  回到酒店,换掉打湿了的衣服,季商履行诺言,带着桑落去吃他之前想吃的那家特色餐厅。
  桑落文身已经开始掉痂,什么酸酸辣辣都可以敞开了吃。
  一路上,季商都牵着桑落的手,一直到落座才松开。
  吃饭的时候,桑落问季商怎么会觉得他会出意外,季商把黄总描述车祸的话说了一遍,桑落哭笑不得,说黄总想象力真丰富。
  季商没说话,桑落对上他深沉的目光,顿时明白,季商这是真的被吓到了。
  毕竟是在异国他乡,加上前段时间出了好几起关于曼谷治安问题的新闻,什么国人被入室抢劫,什么街头持枪行凶之类的,季商担心他不是没道理的。
  况且让季商受惊的除了黄总,也还有桑落自己,如果他及时接电话,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好吧,也怪我,我不该把手机静音。”桑落老实道歉,然后说,“我保证,以后一定及时接电话。”
  想到他们一起去四面佛时,季商所求,桑落又说:“你不是在四面佛前求了我平安吗?所以我不会有事的。”
  季商看了他一会儿,“嗯”了一声。
  桑落放松地笑了。
  本以为这件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可没想到,这个小误会的余韵未散,一直跟到了季商的梦中。
  这天的雨一直没停,从傍晚时分的太阳雨转变为夜里的雷雨。
  桑落害怕失眠,睡前偷偷嚼了两颗褪黑素软糖,入睡很顺利,直到被雷声吵醒。
  借着小夜灯的朦胧光亮,桑落看到另一张床上,侧躺着的季商双目紧闭,眉头紧锁,横在胸前的手将被子攥成一团,手背上青筋绷起。
  显然是做噩梦了。
  桑落残存的睡意顿时消散了,但他没有试图叫醒季商。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季商做噩梦,以前他们还住在一起的时候,季商常常在雷雨天被噩梦惊醒。
  小时候桑落睡得熟,如果季商没有在醒来之后折腾他他一般不会察觉。后来长大了,懂事了,不用季商折腾他,他也会在季商变得不正常的呼吸声中清醒过来。
  桑落记得季商母亲商琴刚醒过来那一年,是季商做噩梦最频繁的时候。桑落一开始都会试着叫醒他,后来听医生说,不能叫醒正在做噩梦的人,这样会让他将噩梦记得更清楚,要等他自己平静,在沉睡中淡忘掉噩梦的内容。
  从那之后,桑落没有再试图将做噩梦的季商叫醒,每一次都是安静地看着他,陪着他平静下来。
  随着年龄增长,上高中之后,季商可以在雷雨天气时维持情绪稳定,也几乎不会再做噩梦。
  但是现在,季商又一次被噩梦困扰。
  窗外雨势汹汹,电闪雷鸣,季商紧皱的眉头迟迟没有松开。桑落从自己的床上坐起身,然后蹲在季商的床边,他刚想伸手轻拍安抚他,季商忽然睁开了眼睛。
  桑落只来得及看到他眼中还未散去的惶恐,然后就被一把抱住,巨大的,不容抗拒的力道将他压向季商。
  他闻到从季商身上涌出的带着沐浴乳清香的温热气味,也听到他急促又滚烫的呼吸,还有在雨声中依旧清晰的心脏狂跳的动静。
  “没事了没事了,都是梦。”桑落伏在他胸口,温柔地安抚着。
  过了好久,大概是从梦境中清醒,季商的呼吸逐渐平复,抱着他的力道也逐渐放松。
  桑落得到喘息的机会,小幅度地挪动他被硌得生疼的细腰,长腿一抬,一挺腰就爬上了季商的床,季商也顺势往后挪了挪,给他腾出位置。
  两人躺在一张床上,季商仍旧抱着他,桑落也回抱过去,抬手在他后背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
  “不怕了不怕了。”
  季商笑了一声:“哄小孩呢?”
  “嗯。”
  季商在他后背拍了一下,力道比桑落的大得多,但不疼。
  “行了,用不着你哄。”
  桑落不拍了,嘴上却不饶人:“行,那你放开我。”
  季商低头,隔着很近的距离看着桑落,脸上带着浅淡的笑,然后松手:“放开了。”
  桑落:“……”
  “算了,”桑落没松手,反而抱得更紧,声音有些闷,“最后一晚了,还是一起睡吧。”
  季商面上的笑容凝了一瞬,旋即又重新抱回去。
  室内倏然沉默下来,只有窗外雨声依旧,闷雷滚滚。
  “刚才梦到什么了?”像是不喜欢这样的沉默,桑落开口问道。
  季商没有回答,但呼吸却在逐渐拉长。
  梦到什么了?
  季商其实不太愿意去回想,可是那些画面像是刻在了脑海里,一幕幕地浮现。
  有大雨中的泥泞路口,车内和车外的两个男人争执纠缠,在车辆相撞的巨大动静压过了雷鸣声之后,雨水变成了红色。
  也有人潮拥挤的医院,失去丈夫的女人和失去父亲的女孩撕扯扭打,一样惨白的两张脸,声嘶力竭地吵闹。
  斥责,哭喊,尖叫,还有杀人偿命、不得好死的字字锥心。
  浓烈的红和刺目的白交替变换,有时是目眦欲裂的商琴,有时又是木然平静的桑榆。
  宣泄与麻木,仇恨和愧疚。
  小孩干净的笑脸,柔软但温暖的拥抱,委屈地发脾气,撒娇地不讲理,认错和讨好。
  画面在剧烈的碰撞中变得狰狞、吊诡。
  然后一切又都回溯。
  车祸现场嘈杂一片,车里昏迷不醒、丧失生机的人从成熟苍老变得青春年少。
  认出那是桑落的瞬间,季商耳边响起女人声嘶力竭一报还一报的诅咒声。
  他在肝胆俱裂的心悸中惊醒。
  直到触碰到桑落鲜活温热的身体,那些画面才逐渐平息,钻心的钝痛逐渐退去。
  短暂得到安静。
  沉默中,桑落喉间发出一声上扬的单音。
  “嗯?”
  季商依旧没说话,只是环抱着他的手微微收紧,桑落微抬起头,看向季商的脸。
  墙壁上的壁灯位置没有高过床垫,投射上来的光亮很微弱。
  季商的神情很朦胧,似乎没什么表情,但他的瞳孔深处,却像是包含了很多情绪。
  那些情绪纠缠着,挣扎着,杂糅出一片浓墨似的黑,沉甸甸的透不出任何一点光亮。
  桑落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受不住,却也还是舍不得移开目光。
  然后他听到季商说“忘了”。
  无论是曾经发生的事实,还是梦中出现的幻象,这一切,都不需要让桑落知道。
  什么梦已经不重要了。
  桑落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抬头去吻季商,先是下巴,然后是嘴唇。
  贴上之后不过一秒钟,他得到了回应,同时他也感觉到这个吻比昨天那个要更凶一点。
  唇齿交缠间,桑落的呼吸发堵,胸腔像是被灌了水,既温润又沉重,空气也跟着升温。
  一吻结束,桑落已经完全压在了季商身上,他干燥的嘴唇变得湿润殷红,眼前浮起一层雾。
  衣衫乱了,呼吸也乱了。桑落喘息着,看到季商胸口上,那个没有被洗掉的文身贴,由极光组成的“sept”像是刻在了皮肤上一样。
  “你知道这个图……”桑落手指抚上去,与文身不同的触感提醒他是假的,他话音突然中断。
  “我知道。”像是知道他在问什么,季商给出了回答。
  桑落短暂地失神,然后低头吻在那个虚假的文身上。
  “你硬 /了。”他说。
  “嗯。”季商安静地看着他,用那种平静却又很汹涌的眼神,带动着桑落心里的海也跟着翻涌。
  桑落觉得自己被爱着。
  “季商,你有没有,有一点,喜欢我?”
  “有。”季商这次没有沉默。
  桑落笑了,眼眶发热,心口泛酸,没等季商再说话,桑落又去吻他,贴着他的唇说:“那我们做吧。”
  “嗯?”季商没听懂,“做什么?”
  “做 爱。”桑落说着,手往下摸去。
  季商眉梢跳了一下,他抬手按在桑落的后颈,像是制止。
  桑落费劲地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声音有些抖:“你不想和我做吗?”
  季商喉结滑动,桑落已经碰到了,掌心感觉到了滚烫的硬度,耳边却听到了拒绝。
  “现在不行。”
  “为什么?”
  季商看了他一会儿,才说:“还不是时候。”
  桑落停下了动作,他没有去问这是什么意思,也没有去问什么时候是时候,他只是又一次地去吻季商。
  季商没有拒绝,按在桑落后颈的手,从制止变成了纵容,抚摸他的后腰,搅弄着那片蓝色的海。
  在他继续往前,想要帮桑落的时候,桑落避开来,他的吻从唇齿开始,一路往下,然后钻进被子里。
  季商有一瞬间的失神,他看着桑落俯首,看不见他的脸,只能看到他挺翘的鼻尖和蓬松的发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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