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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因站在他们中间，两边人都比他矮。贺因问司徒安：“你袋子里装的什么？”
司徒安说：“我的足球呀，刚刚和足球队的一块儿踢来着。”
贺因：“哦，一直没听你说过。”
司徒安：“随便玩玩的。”
闻杰在一旁不说话，走到宿舍门口，司徒安说：“哎？贺哥？你去哪儿？不回宿舍吗？”
贺因：“哦，不回。”他要送闻杰到校门口，只有晚上这段时间才独属于他俩。
司徒安说：“去哪儿？买东西吗？”他问。
贺因只能撒了个谎，说是。
话还没说完，闻杰就打断贺因说：“我走了。”
贺因：“嗯？”
闻杰走得快，没给贺因思考的时间。贺因觉得他又生气了，但他想不到生气的理由。只能摸不着头脑地和司徒安一起回了宿舍。
果然生气了，第二天贺因走到闻杰座位，闻杰就差把滚这个字挂在脑门上让他瞧了。
恰好此时班主任说两个星期以后考试，贺因知道闻杰恼火的原因了：考前焦虑。
他有时也会这样，由于太看重考试，考试之前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觉好几天，平时绷紧神经，脾气也不好。
贺因不敢触闻杰的霉头，每天巴巴地看着他。晚上不一起吃饭，因为闻杰要打篮球，贺因每天能给他做的就是帮他带点食物。他不总是去看闻杰打篮球，学习一下午傍晚太饿了，他觉得闻杰就是因为不好好吃饭才那么瘦。而且时不时有女生看他，他被看得不好意思了。
眼看着马上开春了，贺因送给闻杰的围巾也没见他围过。于是贺因找了个话题，在课间问闻杰：“那条围巾你喜欢吗？”
“还行。”闻杰心里不舒服，面上也不和善。
“那你怎么不戴？”贺因小心翼翼地问。
“不想戴。”
“还是不喜欢。”贺因低落地说，闻杰喜欢的东西他买不起，像球鞋之类的。所以闻杰不喜欢正常。
“不是不喜欢！”闻杰憋不住稍微大声说了一下，他恼火着，认为贺因在惺惺作态。他从看见司徒安等贺因的那天起心里就记下这件事，他越看越觉得司徒安和他一样，是同类人。贺因揣着明白装糊涂，他不愿意点破。
贺因既然喜欢他，就应该让他安心。
过生日不记得，平时不拒绝别人，所有好话都是嘴上说说，他还没见过这么高傲的追求者。
闻杰一生气就把贺因的好都抹去了，他想起自己平时怎么对他，他想见面就见面，想聊天自己也没仗着他喜欢自己不和他说话，还要多加维护他的自尊心。
现在贺因还委屈上了，就是装的！闻杰不想把话说明白，谁知道贺因是不是故意不拒绝别人，闻杰又没和他谈恋爱，哪里能管得着？
闻杰急促地喘了两下，十分难过。
旁边有同学看向他俩，贺因手足无措地说：“怎么了？”他望向闻杰的同桌，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惹到他了。
同桌露出关切的表情，闻杰人缘很好，长得也帅，不少人没和他接触就对他有好感了。
为了安抚闻杰，贺因提出先和他同桌换一节课的座位。除了班主任没几个记得他们的名字，也不会记得谁的座位在哪儿。
闻杰同桌答应了，闻杰趴在桌子上，这节课是数学课，坐在倒数第二排可以稍微开小差。贺因认为学习是第一位的，但是闻杰现在生气了、难过了，他理所当然地抛弃了学习。
闻杰又把自己一摞高高的书挡在自己和贺因中间。
贺因拿手指戳戳闻杰，闻杰小声说：“别烦我。”
贺因：“你怎么啦？”
到晚上放学的时候，闻杰依旧不高兴。贺因追上背着包快步出教室门的闻杰，拉住他的胳膊。
贺因老实巴交地说：“你怎么了？再不说我要生气了。”他在气头上，说话有点冲动，他认真地表达自己的心情。
他想了一天闻杰为什么生气，想不出所以然来，再好的脾气也都要被磨没了，他着急安抚闻杰，闻杰想尽办法气他。
贺因说话的内容令正在难过、愤怒的闻杰更生气了。他想甩开贺因的胳膊，刚下课，教学楼里已经有不少学生冲出来，结伴走在路上，只有他俩在路灯下僵持着。
闻杰放平心态，说：“没事，你别追我了，拒绝你了，以后还是朋友。”
贺因：“…你认真的吗？”他的气焰一下矮了。
闻杰说得更笃定了：“是的，以后还是朋友。”
贺因：“好。”
他沿着路快速走了两步，很难过，却觉得结局就是这样了。
上辈子的闻杰也是这样，不留情地告诉他，分手。分手的原因很多，是时间美化了这一切。
贺因当时是真真实实的十六七岁，好面子、内向、不沟通都是他的缺点。
最让他自卑的是，他穷。当闻杰和他说哪双鞋涨价了、他去哪里吃饭、他过生日收到什么礼物时他完全插不上话。这时候闻杰就会生硬地把话题转开。
因为穷，不想让喜欢的人看到自己窘迫的一面。他家没有豪车，他没有名牌鞋、衣服。连上课外班的钱都没有。
除了皮囊比较好，他没有别的优点，他不努力不刻苦。
闻杰想象不到他的窘境。
从性格到家庭环境，他和闻杰根本不合适。在平时交谈时，闻杰已经很小心不戳中他的痛处，但正是这种体贴，令贺因极度不舒适，他不需要别人怜悯他，尤其是自己喜欢的人。
那时的贺因极度自卑，在喜欢的人面前总是抬不起头来。
闻杰由于家庭原因，更缺爱。他对贺因有极强的掌控欲，总是不信任他。不信任他多喜欢他，总是揪着小事情吵架，吵架也不说心里话，记着各种事情，一次吵不完记到下一次，闻杰吵架总是有理有据，驳得贺因说不出话来。
“贺因。”
闻杰在他背后叫了一声，贺因只好回过头来，闻杰跑到他面前，欲言又止，终于说：“我们还是朋友对吧。”
嗯，贺因点头。
贺因想说，我们都忘了这件事吧，还是朋友，他一张嘴，察觉到自己喉咙疼。说出来的话必然是哽咽的。于是他只好点头。
贺因咳了一声，清清嗓子，看着闻杰的眼睛说：“没事，你别太在意了，我们还是朋友，以后你有需要的时候找我，我肯定会帮你。”他扯了一下嘴角，装着很洒脱的样子。
两人在路上分道扬镳。
上辈子两人高考之后，闻杰找过贺因，贺因见他了。两个人平静地吃了一顿饭，聊了高考的事情，谁也没有把和好说出口。这次碰面后，彼此认为对方不再喜欢自己了，没说出口的话就再也没机会说。
高考成绩太差，注定到不了一起。贺因把它当做上天安排的结局，也不挣扎，顺其自然。
贺因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闻杰又何尝不是呢？
他到现在才承认，他喜欢上贺因了，他把贺因送他的围巾拿出来，还有他给他写的情书，闻杰都认真地保存在盒子里。
第二天，闻杰顶着熊猫眼去学校，坐在倒数第二排看贺因的背影。贺因撑着头在看黑板，偶尔两人居然可以对视到。
中午吃饭的时候，闻杰磨磨蹭蹭站起来收拾书包。贺因回过头来看他，闻杰赶紧冲他笑笑。
贺因理解为友善、同情的笑。于是他背上书包想出门。
司徒安正在门口等着他，周旭嘉和司徒安聊天。
“贺因！”闻杰又叫住了他。
贺因马上走向他：“嗯？”接着朝等待他的两人说：“你们先走吧，我和闻杰一起。”
周旭嘉：“四个人一起呗。”
贺因：“我俩慢点，你们先走吧。”
周旭嘉：“好吧。”司徒安跟着周旭嘉走了。教室里没几个人。
贺因：“怎么了？”
闻杰道：“可以出去说吗？”
贺因：“好。”
等到了外面，看着冒着绿芽的大树，闻杰又不想说了，话在嘴里滚了几圈。
他先认错：“我错了。”
贺因心里觉得自己也错了，但嘴上不能这么说，闻杰的优点之一，做错事就会认。他沉默地看着闻杰。
闻杰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一张捏着还发湿的纸，脑海中想象怎么拿给他，给他拍桌子上、扔到他面前……但是还是想想，最后闻杰还是丢脸地单手拿出来，低着头，眼神看向贺因的腿，把纸送上。
贺因说：“什么意思。”他想展开来看，闻杰却说：“别看！”
贺因马上举起胳膊来，对着太阳看纸上写着什么。
闻杰凭借多年打篮球练习的弹跳能力，把纸抢回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抢，只是下意识的反应罢了。
贺因：“我看到了。”
闻杰叫道：“你没有！”
贺因：“胆小鬼。”
闻杰说不出话来，又不愿意走。操场上传来打篮球的声音，中午阳光明媚，少年们青春洋溢。
闻杰说：“你没看到我写的什么。”
贺因：“但是我听到你的心声了。”他靠着墙，脸上带着一丝轻松的笑意。
闻杰：“我错了，我自己弹一下自己脑袋，你也别生气了，你也有错。”他圈起手指来，用力弹了自己脑门一下。
贺因：“我说的不是这个。”
闻杰：“那你在说什么，听不懂，弹傻了，听不见。”
贺因一脸无奈，闻杰深吸一口气，走到贺因身侧，拉了一下他的手。贺因立马反手握住。
闻杰：“就是这样。”
贺因很想抱他，亲吻他，但他现在只能说：“好。”
第33章
闻杰心跳加速，想挣开自己的手。贺因察觉到了，忙放开对方，低头做小鸟依人的模样，双手放在裤缝两侧，又马上交握放在身前，像忠诚的侍卫。
贺因心里高兴，大脑都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想要逃离现在过分幸福的环境，春风吹过，闻杰的头发翘起来，贺因心虚地给闻杰把头发拔下去。
见贺因比自己害羞多一点，闻杰坦然了。他说话不再冷淡，而是软了口气，想表现一切尽在自己的掌握中，他说：“只是试试。”哪想这句话过分温情，像欲拒还迎，一说出口就变了调子。
“试试？”贺因当真了，没想那么多，“不试。”
闻杰涨红了脸，说：“你、你……”他说不出话来，自己怎么被拒绝了。
“在一起要一辈子，如果确定不了，那就别试。”贺因认真道。
闻杰怔愣：“一辈子？”
贺因点头。
“可是未来有很多不确定的事情。”闻杰讲道理：“你怎么能确定你会一直喜欢我。”
贺因嘴笨：“我不想和你分开。”
闻杰认真思考：“这是不切实际的。”
轮到贺因说不出话来了，他脑子转半天，想不到更好地表达自己想法的话语。
他揉了下太阳穴说：“你让我想想。”
闻杰在一旁等他，他的视线一直在贺因高挺的鼻梁上。贺因的眼睛很漂亮，他的帅气是具有攻击性的，眉毛粗、浓，不留刘海，是简单的寸头。
贺因想了会儿，被闻杰盯着看了一会儿，贺因大脑宕机了：“你别看我。”
闻杰没意识到自己一直看他，尴尬地说：“哦。”
贺因又开口：“我想和你在一起，一辈子，我想告诉你我的态度。”
闻杰：“你能保证你说到做到吗？”
贺因马上举起手指：“我保证。”
闻杰拿出探讨难题的架势：“那你要是做不到呢？”
贺因：“不会的。”
闻杰：“你说的话不太可能实现。”
贺因难过：“你不信我。”
闻杰较真了：“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事实就是我们未来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讨厌承诺，也不喜欢甜言蜜语。”
“这不是甜言蜜语，这是我的态度。”
闻杰：“知道了。”
两个人进行了一番无谓的口舌辩论，对上彼此的眼睛，贺因舔舔嘴唇。
闻杰抬起手捏住他的唇：“舔嘴干什么，你有什么想法？”
贺因像只扁嘴的鸭子。他鼓起脸颊，像喇叭一样发出“突突”的声音逗闻杰开心。
闻杰配合他无聊地哈哈两声，放开他的嘴巴。
闻杰申明：“和你谈恋爱只是试试，你不要动手动脚的。”他把自己说结巴了，伸出手捣了贺因一拳。
贺因：“不是试试，再这么说我生气了。”
闻杰只好道：“哦…”
“不能亲嘴吗？”贺因提问。
闻杰：“是接吻…不能。”
贺因沮丧道：“好的。”
两人互相看着彼此，这时候闻杰才又害羞。
贺因心里像放下一块大石头。
贺因：“吃饭去。”
闻杰乖乖道：“好。”
吃午饭的时候，闻杰给贺因买了一桶酸奶，还帮他把吸管拔出来。
贺因随口说：“谢谢。”
闻杰回道：“没关系。”
闻杰小口小口吃着米饭。
贺因吃完了，端盘子的时候疑惑地问：“今天怎么吃那么少？”
闻杰抿抿嘴巴：“平时吃的也很少。”
贺因和闻杰一起出校门，闻杰咳了一下。
贺因警觉：“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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