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啥啊……这都是啥……
宋尧石化在当场,看那些直白而露骨的表述,带着陶希文和沈临的大名,这要是被当事人看到,得是个什么光景。
宋尧感觉自己原本对同人文高涨的热情当场萎了。
他无力地瘫倒在沙发上,带着掩耳盗铃的心态迅速删除了那篇写了一半的文字,开始努力回忆他睡着之前的场景。
当时好像他窝在沙发里,陶希文坐在对面单椅上戴着耳机写东西……然后,然后他就睡着了。睡之前陶希文没有挪动过位置。
那么问题来了,笔记本锁屏是在陶希文看到之前还是之后?
陶希文不在一楼,不知道是出去了还是在楼上卧室休息,但此刻宋尧没脸凑上去找他。他顾不得摄像头还对着自己的脸,双眼失焦地盯着黑洞洞的镜头,愁得脸都皱起来了,无意识地撕咬着自己的嘴唇。
【刚去煮了个螺蛳粉回来,这是咋了?】
【我就走了个神,发生什么了,速速来个课代表把前情提要呈上来给我审判。】
【我一直盯着屏幕我也不知道咋了……他醒过来就在这满脸忧郁地发呆,好像被他男人甩了一样。】
【哈哈哈哈哈哈,该说不说,傻乎乎的有点可爱。】
门锁“咔哒”一声,陶希文推开房门进来。
宋尧条件反射猛然弹起,被吓了一跳,看清是陶希文后更觉得脸上挂不住。
他这过度的应激反倒把陶希文也吓得一哆嗦:“睡醒了?怎么这么大反应,我还以为你要变异了。”
放在往常宋尧铁定是被突如其来的冷幽默逗得忍俊不禁,但今天他没心思笑,敷衍地咧咧嘴,笑得比哭还难看。
“都快六点了啊?饿不饿,我去给你做晚餐,这次要大展身手了。”陶希文说着走进厨房,娴熟地系上围裙。
宋尧跟屁虫一样亦步亦趋顺着走进去:“我……我来帮你。”
帮忙打下手是假,想趁机套话是真。以宋尧了解的陶希文,大概即便真的看到了,也会保持表面的体面,不会表露出来。观察是没有用的,只能套话。
陶希文仅仅犹豫了一秒,便欣然接受,他虽享受制作美食的过程,但若是这个过程能有个人陪着他说说话,那更是再好不过。
“有什么想吃的吗?”陶希文问道,“你可以点菜,但我不保证我全部会做。”
“那就做你拿手的吧。”
“嗯……我看看咱们买的食材。”陶希文打开冰箱一样样往外取,“就做可乐鸡翅,酸汤肥牛,柠檬虾仁,唔,还可以炒个土豆丝和白灼秋葵,再煲个汤。”
宋尧机械地点点头:“好。”他心里惦记着事情,忽然灵机一动,问道,“沈临哥一会来一起吃吗?”
正在剥保鲜膜的陶希文动作顿了顿,含糊道:“不知道啊,看他时间。”
宋尧没放过任何一处细节,但陶希文的反应的确看不出什么避嫌或尴尬的意识。他“哦”了一声,自觉地凑上去帮忙洗菜择菜。
嘶,怎么才能拐弯抹角问到陶希文到底有没有看到他写的东西呢?宋尧觉得今天这个事情不解决,他半夜都能焦虑到失眠。
宋尧垂着眼,长睫下的眼珠转了转,开启了新一轮试探:“小希啊,你平时会看微博吗?”
陶希文先将鸡翅改了花刀放进锅里煎,边做事边回应着:“有空的时候会看。”
“那你会看粉丝评论吗?”
“有空的时候。”
宋尧尝试把话题往那方面引导:“你觉不觉得现在粉丝好有才,哈哈,他们讲话好好笑。”
陶希文微微侧了侧头,神情有些疑惑。他天天通告拍得满满的,见缝插针地补觉,亦或是充电了解些最新流行音乐风向,看粉丝的评论真的比较少。
“好笑?比如呢?”
宋尧脑中“叮”的一下仿佛亮起一个灯泡,有戏!他嘴快立刻接上:“比如我之前看到了你跟沈临的同人文呢,哈哈哈,哈哈哈。”
陶希文不得不暂停了手中的事情,面色古怪地看着他,宋尧的笑声回荡在安静的空气中,他感觉自己脚趾开始跃跃欲试地施工,尴尬地收敛了笑容,换上一副无辜的神情跟陶希文对视。
这个反应……不会……真的看了吧?
宋尧心里狂打鼓,却听陶希文迟疑道:“我跟……沈临?除开这次综艺,我们之前只在年终颁奖礼上打过两次照面,而且他是演员,我是表演嘉宾,我们甚至不坐在同一个区域。”
“我跟他没有任何交集。而且,”陶希文挑挑眉,表情带上了些戏谑,“第一次了解到我跟沈临的cp,还是从你直播间听来的。”
啊这这这……宋尧恨不得给自己脑壳一巴掌,悔恨不已,他是磕魔怔了,怎么就又忘了这个世界的时间线里,这俩人八字还没一撇呢。
【哪里有cp文?刚去集中营搜了搜,啥也没有。】
【刚夸他两句,咋又疯了。】
【我看这综艺就是磕个乐子,宋尧还真情实感了呀,他不是第一次cue临希了,笑死到底有什么执念。】
【沈临跟小希不会真的有什么猫腻吧?这算不算给同事倒油?】
【我看不像,就是宋尧单方面的把自己磕拉了神志不清在发疯。】
【深有同感。。因为我也。。时常。。神志不清。。哥哥精神状态跟我很像哈哈哈。。】
话讲到这里,宋尧基本可以确定,陶希文并没有看到他写的东西,只是刚刚排了雷,又给自己挖了个更大的坑。
陶希文有些好笑地看着宋尧,反问道:“到底是粉丝在拉我们的cp,还是你在拉cp啊?”
宋尧当然是矢口否认:“怎么可能呢!肯定是粉丝发的……我也忘记在哪里刷到的,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他费力找补的时候眼神躲闪,眼底还闪着狡黠的光,像趁着主人不在家的时候拆家的猫咪,陶希文忍俊不禁,他不再逼问,只扬扬下巴:“帮我倒一下可乐。”
“哦哦。”宋尧努力掩饰着内心的慌乱,听着陶希文的指示提了大桶可乐过来,拧开盖子。
大约是运输时候的晃动,又或者他们回来路上的颠簸,可乐蓄满了气,宋尧刚一拧开一条缝儿,只听“嗤”的一声,大量白色泡沫迅速涌上。
瓶盖登时被冲击得飞起来,滚到厨房的角落里。气泡疯狂上涌,不用宋尧去倒,自行喷溅得整个厨房到处都是。
锅里还烧着鸡翅,油烧开了滋啦啦作响,被喷涌的可乐溅得飞起。
陶希文甚至没来得及喊让宋尧小心,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他拉着宋尧的手臂猛地往身后一扯,把人带离了最危险的区域。
一阵滚烫的热意袭来,陶希文“嘶”得倒吸了一口气。
第17章
溅起的油星子沾了燃气灶的火,猛地拔起半米高的火苗,随后扑腾了没几下便被迫熄灭。
料理台和地上满满当当都是可乐的气泡,黏糊糊的褐色液体蜿蜒着爬满了整个厨房。但宋尧来不及管那些,他第一时间扳过陶希文的身体,着急得上下搜寻伤口。
“怎么了?被火扑到了?伤哪儿了?”
“没事没事。”陶希文伸出右手给他看,“离得远着呢,就是刚才被嘣了一下。”
虎口处有一片泛红的皮肤,宋尧反应极快,拉着陶希文的手迅速伸到洗手盆里用冷水冲,又去冰箱取了冰块,丢进水盆里反复让他浸泡降温。
还好还好,锅里的油不多,仅仅是些油星子混着可乐嘣了起来,后面锅里燃起的火也极快地被浇灭了,所幸最终只是烫伤。
只是那片红艳艳的皮肤格外刺眼,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陶希文说:“没事的,不用这么大反应。”
“你说说你,刚才那么吓人,一不小心可能就引起火灾,你往前冲什么啊?”宋尧絮絮叨叨推着陶希文走出狼藉一片的厨房,连加了冰的水盆一起端出去,以防两人再在这里滑倒。
“你觉得呢?”
陶希文的声音很轻,像是埋怨,又带着些无奈,更像是伏在肩头的耳鬓厮磨,自带一种缥缈感,宋尧一晃神间甚至疑惑自己是否真正听到这句话。
待他回过神来,陶希文已经在角柜里翻找出药箱,从其中寻找烫伤的药膏。
宋尧愣了愣,是啊,如果陶希文不往前冲,受伤的会是宋尧自己。
万幸是火立刻被浇灭了,如果真的烧起来,第一个遭殃的会是陶希文。宋尧脑中立刻联想到社会新闻上的厨房事故,那些油花和易燃的物品,那些极易引起爆炸的电器……越想越是后怕。
话说回来,陶希文过亿的身价昂贵无比,却下意识豁出去了愿意保护他这个昔日的白眼狼队友……虽然以往那些拜高踩低的事情并非宋尧本人所做,他此刻对陶希文依旧充满了感激和愧疚。
孙远导演一直盯着监视器,从镜头里看到厨房的事故,吓得一身冷汗。连同陶希文的经纪人徐子梵和助理、其他制作人等人,浩浩荡荡的十几号人冲进房间,生怕出了什么意外。
徐子梵第一时间查看陶希文的伤势:“哎呀,我就说你们少折腾明火做饭嘛!有赞助商的那些厨房小家电,弄点半成品就好了!你做几回菜啊非要搞这个!”
陶希文笑笑:“没什么事,怎么搞这么大阵仗。帮我买个烫伤药膏就好了。”
孙导也附和:“对啊对啊,太危险了刚才,要不去医院看看吧。”
陶希文摇头,实在太小题大做了。
孙导带着人绕了一圈,吩咐保洁人员速速去收拾厨房的狼藉场面。被浇灭的燃气灶上满满当当全是液体,此刻也不敢再用,先联系了维修工师傅来检查。
孙导正盘算着要不要暂停拍摄,被陶希文拒绝了。
摄影镜头此时无人在意,但直播间里弹幕一片沸腾,那些原本对宋尧态度稍微缓和了些的粉丝们,好感再次一落千丈。
出于心疼自家爱豆,粉丝一腔愤懑无处发泄,这件事虽说是个意外,但总还是因宋尧而起,他们便把气撒到了宋尧身上。
【这个瘟神,真是走到哪儿瘟到哪儿。】
【他是不是什么天煞孤星,怎么这么讨人厌,害小希受伤。】
【烦死了,精神伤害完了还要物理攻击是吧,宋尧你这么恶毒你怎么不去4呢?】
【妈的,我真想进去撕了他!】
工作人员都在这边,一时间直播间无人管理,弹幕越骂越难听,从人身攻击上升到恶毒诅咒。
熙熙攘攘一通关心叮嘱,再三确认了陶希文当真没有大碍,助理送来了烫伤药膏,于是众人这才散去,恢复了拍摄画面。
刚才人多的时候,宋尧一直站在角落没有吭声,除了徐子梵视线扫过他时,低声说了句:“对不起,都怪我。”除此再无存在感。
人一散去,他才凑上来,毛遂自荐要帮陶希文涂药。
陶希文看着他脸上表情带着些颓废难过,一本正经的将药膏开封,不由得出声发问:“吓到了?”
“以后出了什么事情,别老是想着别人,也多想想自己。你要是真被烧伤可怎么是好?”宋尧忧心忡忡地拉过陶希文的手,他皮肤白净,手也是很漂亮,手背上的青筋纵横,是护士小姐姐最爱的那种手。所以烫伤后殷红的一片就格外刺眼。
“况且,你想救别人之前,也得想想……”宋尧轻叹一声,“那个人值得吗?”
陶希文眼神暗了暗:“不要妄自菲薄。”他停顿一下,压低了声音,“其实,我觉得现在的你,跟以前判若两人,就好像……是被换了灵魂一样,我相信,我的选择是值得的。”
宋尧取棉签的手僵在空中,停了有两秒才继续动作,他叹息一声,没再回应。
从来到这个世界起,他一直觉得如同做梦一般,哪怕现在已经在这个躯壳里生活了许久,总归有些不真实的虚无感。谁又能忽然接受变成一本小说中的人?
即便对待陶希文等人,宋尧也是上帝视角的乐子人心态,纯纯做旁观者看个热闹,从来不曾真正把自己安置在小说里的炮灰“宋尧”上。
直到此刻,宋尧终于意识到,这个世界于他而言是真实的,身边的人也是有血有肉有独立思想的。
宋尧沉默着给陶希文涂药,他垂着眼,涂得十分细致轻柔,生怕弄疼了对方。直到药膏厚厚地均匀覆盖住那片红色的印记,宋尧轻轻吹了吹,嘀咕道:“希望不会留疤。”
他抬起头,恰巧对上陶希文的双眼。
合着这小子一直在看他,眼神这么直勾勾的。宋尧微微勾唇,抬了抬眉,自顾自去收拾药箱。
陶希文倒也不躲,眼神从安静地观察转化为带有侵略性和攻击性的凝视,不加掩饰地欣赏着宋尧。
“看来一时半会咱们的厨房是没办法用了。”宋尧查看了一下,地面和料理台被保洁阿姨简单清理过,依然狼狈,孙导说今天有些晚了,明天找园区的物业来处理。
至于锅里的可乐鸡翅,已经大义凛然地牺牲了,糊成一片。
宋尧拍了个黄瓜,接了两桶泡面,再加上下午他制作的绿豆冰糕,已经冰镇好,配上赞助商的酸奶,顺便帮忙打了个广告,倒也不失为丰盛的晚餐。
只是……酸甜咸各样都有,味道有些奇特。
陶希文感叹:“说好的我给你做大餐,最终还是没做成,哎。”
“先把手养好再说吧,”宋尧将装着糕点的盘子往前一推,“不想吃泡面的话就尝尝你的小花花。”
浅淡的绿色糕点制作成五瓣花的形状,散发着阵阵寒气,在这夏日里格外让人有食欲。陶希文浅尝了一口,不甜,只有淡淡的香气,倒是清淡很合他胃口。
“宋老师给颁的小花,真不错。”陶希文全身都透露着放松和愉悦。
孙导盯着监控器,让工作人员速速处理屏幕上那些骂人的弹幕。
不少人骂得实在难听过头了,孙远跟宋尧完全不熟,但看了一天监控也觉得人没差劲到那种程度,被骂成这样还是令人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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