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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市是南方城市，雪在这里的冬天像随缘来的客人。在B市长大的孩子，都是没怎么玩过雪的孩子。但是温升之前是在北方学校上学的。所以，面对同学们玩雪的热情，他问：“你们没有见过雪吗？”
北星哈一口白气，搓搓手，衣服厚得像个球。闻言扭头看他，“好几年没见了。”
现在是体育课。很多人在操场上玩雪，你追我赶，不亦乐乎。北星跟邵贺打着雪仗，突然滑了一跤，整个人四脚朝天，躺在地上装死。邵贺咯咯地笑着，不去扶要面子的北帅哥。
北星躺了一会儿，温升在他旁边蹲下，居高临下地睨视他。这种“低人一等”的高度差让北星十分不爽，他从手边抓起一把雪。
“啪啦—”
邵贺看呆了。
倔强的北帅哥把雪团打到了温升脸上，温升脸色肉眼可见地变了，他蹙了蹙眉，看着北星。邵贺隐约感觉北星要被打。
温升抹了一把脸上的雪，又凉又滑。
北星还坐在雪地上。骄傲地抬着下巴看他，很有挑衅意味。
“北星。”
“怎么，你是不是被…………”北星话没说完，被温升按到地上，头贴着雪地，透心凉。靠，温升力气不小，他被摁得想骂人，抬手掐住温升脖子。
真暖和……不对！北星摇摇头，咬牙喊：“冷不冷！”又非常硬气地叫，“邵贺你们别来！我要锤死温升！”
“…………”温升笑了一下，低低说，“现在躺下面的是谁？你锤我？”说着，用力握住他掐自己脖子的那只手。
邵贺及周围观众：“…………”呃，有没有觉得有点怪。
北星意识到了不对劲。温升又在侮｜辱他！之前是用表情侮｜辱，现在就直接用行动侮｜辱他了！
“撒开撒开！”北星终于注意到周围一大堆人，难得不好意思起来，感觉他俩在地上像两只动物园里打架的猴儿。“你他｜妈要不要脸！”
温升：“…………”谁不要脸？
“各退一步。”北星用膝盖顶了一下他肚子，小声地跟他商量，“你起来，我保证不欺｜负你了。”
温升从他身上翻开。虽然不太认可“北星欺负他”，在他看来，谁在下面，谁就是被欺｜负的。
两个人站起来，然后隔了两米，缓缓对视。气氛有点微妙。
体育老师匆匆赶来，刚刚听同学说有人打架，把他急的！“温……”他一下没想起这个高高的男生叫什么，北星在一边提醒他是“温升”。
“温升，你跟北星闹什么？”体育老师吼他们，哈出来的白气把他脸都糊住了，“还有你北星！又搞事情！迟早告诉你班主任！”
温升感觉耳膜破裂。
体育老师骂了十几分钟，才放他们走。北星臭着脸，连看向温升的眼神都不太愉快。温升不喜欢这种被冤枉的感觉，“你这眼神什么意思？”
“谁让你这么不要脸。”
“…………”温升笑了一下，语气不悦，“你再说一遍。”
“哟，生气了？”北星现在头疼得很，手也冰得快没知觉了，实在不想继续跟他怼，“别气，气死无人替。”
不可理喻。
在全部大部分同学的强烈要求下，老班不得不同意冬游的事情。
很多班级都打算明天去冬游，总不能只有2班在学校学习吧！所以班上一块儿商量了一下，后天去冬游。老班啰嗦半天，说：“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听说幺蛾子山那里有个神经病，疯疯癫癫的，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
“幺蛾子山？”温升在下面小声问了一句，居然有这种名字。
前面的女生扭头告诉他：“因为那座山之前老闹幺蛾子，所以叫这个名字。”
厉害。那北星应该也要改名，叫“北幺蛾子”。温升这样想，眼睛往北星那儿扫一眼。谁知道北星也在看这里，北星用口型说：“傻｜蛋。”
温升：“…………”幺蛾子。
在期待里度过的日子是飞快的。
冬游当天，北星穿得比前几天都厚。事实上，今天还没前几天冷。
下午，大巴车停在操场，2班的人一边冷得跳脚一边开心得蹦哒。还有另外几个班也要去冬游，因此操场上人非常多。所以背影像垃圾桶的北星在人群中就是这么显眼。
温升背着书包走过来，看着北星，有点想笑。看不出来，北星这么怕冷。“欸，北星。”
北星裹着围巾，厚厚的毛线把他下巴和嘴都挡住了。“干嘛。”
“你的书包呢？”
北星一句“我｜靠”后，拔腿就要往教学楼跑。眼看大巴车人都上完要走了，温升拉住他，“别去拿了，要走了。”
北星就等他这句话呢，立马折回来。“行呗，到时候有需要用你的好了。”
温升感觉怪怪的。
大巴车最终停在市郊的幺蛾子山下。山不算多高，被白雪覆盖，沉静地卧在那里。
一下车，郊外的冷风哗哗吹来，捎上一点点薄雪。一众女生在喊冷。北星得意扬扬，向男生们炫耀自己有先见之明。
老班嗓子都吼干了：“安静一下！安静一下好不好同学们！”
老班等他们声音小了，才说：“我们这次冬游，是打算从下午三点一直到今天晚上九点，然后呢，具体安排已经在班上讲过一次了，在这里就不啰嗦了哈。每个组长负责任点啊，别把人整丢了。九点钟左右还是在这里集合。好了，散吧。”
各组按照各自的计划分开走了。
原本温升是在另外一个女生比较多的组，但是北星说他“你去了别人女生哪里玩得开”，就把他拉到了自己组。温升戴好帽子，转身跟上他们。
“敢不敢冬天去玩过山车？”邵贺在前面问北星。
北星打了他一拳，退到了温升旁边。“走快点啊，等一下人丢了。”
“过山车？等一下要去玩过山车？”温升问。
“玩个屁。你想死是不是。”北星觉得没劲儿。干嘛又提过山车这玩意儿。
温升叫邵贺：“邵贺，等一下去玩过山车吗？”
“你想去？”他看一眼一脸不开心的北星，“北星不想去啊。”
“他说他想去。”温升学北星乱说话，北星无语地笑了。
后来还是去玩了一次过山车。北星走下来就吐了。
被冷风一吹，他的脸一阵红一阵青，看起来有点狼狈，也不像北星。他弓着腰站在那里，其他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邵贺推一下温升，用眼神示意他：去啊！去瞧瞧啊！其他人去搞不好要挨揍的！
赶鸭子上架，强人所难。温升犹豫了一下，拿着纸巾过去，拍拍他的背，“还好吧？”
“好个屁。”北星瞪他一眼，“给我 ”。然后他一把夺过温升手里的纸。
温升没有因为他这一眼觉得不悦，反而心里涌出一阵愧疚来。早知道不叫邵贺玩过山车了，北星反应这么强烈，多少有点惨。
等北星恢复过来，一行人又去了电玩城、美食街，吃饱喝足了，才是爬山。
山道曲折，但是安全措施做得挺好，不用担心爬山爬到下面去了这种事情。六个人走了一段，邵贺想起老班讲的话，“欸，你们说那个神经病在哪里啊？”
“……………”
北星说：“你这么想见神经病？”
“嘿嘿，这不是没见过嘛。”邵贺尴尬地说。
到了一个岔路口，六个人分成两拨。北星拽着温升走了右边的路，“跟我，保证安全刺｜激，你一定会很开心的。”
“…………”温升甩开他的手，一脸淡定，“这么厉害。”
“必须的。”北星一抬下巴。
两人断断续续地聊着天，不一会儿就到了山顶，面前有座藏在林子里的小庙，有几个人进进出出，看起来有点萧条 。
“走，去看看。”北星二话不说，拉上了温升，小跑着过去。小庙里面香火不多，味道萦绕盘桓在屋内，加上人说话时哈出的白气，朦朦胧胧的。
一个道士装束的男人走过来，问：“两位要不要……”话没说完，北星就说“好哇”。
温升：“你…………”
北星看他一会儿，“没事儿。”
然后道士给他们算了一下命。讲真的，这种东西温升是不信的，在他看来，一个人的命运时刻在变，只有自己努力了，命运才会向着好的方向走，难道能算出来吗？
但是北星听得十分认真，比在学校上课还要认真。末了，还深深点头：“对，大师，你说的对。”
温升不理解。
后来道士说，他们的相遇是上天的缘分，于是没有收钱。然后道士和北星还加了微信好友。温升不得不感叹，这是什么鬼缘分啊。
下山时是六个人。快到山脚的时候，从一边的灌木丛里蹦出来一个人，上衣是蓝色的破棉袄，下面却是紫色的大裤衩，蓬头垢面，嘴里不停在重复着他们听不懂的话。
完了！这是碰见那个神经病了！
其他五个人不约而同看向邵贺：你个烂嘴巴！
“快点跑！”邵贺突然号一嗓子，神经病都让他吓了一跳，然后朝他们跑过来。
北星拉住温升，眼神对上，“快走！”于是一齐向下跑。身后传来神经病的吱哇乱叫。
气喘吁吁地在大巴车那里停下后，温升掀开帽子，往后看一眼，没有看见邵贺他们，对北星说：“他们是不是被神经病拦住了？”说完，两个人同时不厚道地笑了。
“不管他们了。”北星拂掉肩膀上的雪，耸耸肩，“邵贺能打，没事儿。”
邵贺他们还是平平安安地回到了车上。邵贺有了这种经历，绘声绘色地跟其他组分享，车内一片笑声与叫喊声。
大巴车缓缓发动，驶入通往城中心的大道。已经接近十点，夜色深沉，北星渐渐有了睡意。这时，经过一处十分空旷之地，夜幕出露，一天繁星，星星在冬天的夜晚更加漂亮。
旁边的温升忽然说：“星星。”
北星抬头。
“嗯？”温升疑惑地看着他。
北星笑笑，又闭上眼。“没事。”以为他叫自己呢，原来不是。
然后就有女生在说，今天晚上星星真好看。
北星心说，我哪天不好看。
温升当然不知道北星在想这个，他还以为北星是身体不舒服才蔫蔫的，就问他：“你要不要喝水？”
“嗯。”北星伸手。
“给你。”温升拿出自己的保温杯，拧开了杯盖给他，水还很热，热气模糊了北星的眼睛。
他头一次觉得，温升这人真不错。
第4章 烟火
冬游结束后，北星感冒了一周。原本闹腾的人一下子变得沉默，许多人开始怀念以前的北幺蛾子。
“北。”邵贺为之前过山车的事情道歉，“过山车那事儿，是我对不起你。哥，原谅我吧。”
北星趴桌子上睡觉，反正就是没听见，不为所动。
“北。”邵贺看了一眼旁边的温升，“温升也说对不起你，他说要给你赔礼……”
温升很懵圈。北星抬头，“呵呵”两句，“温升，你给我赔什么？把你命赔给我？”
“…………”温升说，“你敢要么。”
“你大爷。你给我过来。”北星朝他抬下巴，“过来啊。”
眼看这俩人又要搞事情，邵贺赶紧拦住温升，“温，别激动！冷静！”
“谁激动了？”温升瞥他，转头回了自己座位。他根本就没打算要跟北星怎么样。北星生着病呢。
温升刚坐下，就听见北星在那边叫｜唤渴了。“……我水杯碎了……”
北星撑着头，叫了一会儿，眼熟的保温杯“哐当”地放在他桌子上，力度挺大，声音也够响。“干嘛啊你？”北星抬眼。
“水。”温升惜字如金。
北星丢了空调遥控器，骂道：“什么东西。”
邵贺赶紧过来，捡起遥控器，“咋滴了？又坏了？”
“谁知道呢。”北星上了床，侧歪着身子睡，“这玩意有病 。”现在天气这么冷，不开暖气的话，不知道明天早上会发现几具尸｜体。北星裹紧棉被，抖了抖身子。
温升刷完牙过来，看见以往还在外面晃的北星居然已经在床上睡觉了，挺惊讶的。
“温，会不会弄这个？”邵贺把遥控器给他。
温升花了两分钟就修好了这有病的玩意，让宿舍里的其他人对他再次刮目相看。北星在上面叫：“温升！水呢？”
跟水过不去了。
临近寒假。某天早上，北星很早就醒了，门没关紧，风漏进来，他头疼得厉害，好像有什么事情。
下午第一节课。老班把他叫出去。
然后他没有回来。
温升来到小娃在的那个幼儿园。站在校门口满是霜的大树下等了一会儿，幼儿园终于放学了。他在人流中找到了熟悉的两道身影。
小娃手里握着糖葫芦，依旧看上去开开心心。只是北星好像心不在焉的。温升隐约觉得，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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