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知大受震惊:“我的天,当归山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焚心草?”
无栖不缓不急道:“我洒的种子。”
当归山上填埋的泥土是从死水湖中挖出来的淤泥,淤泥中含有大量的丹毒。焚心草成长时能吸收丹毒,只要种上几轮焚心草,泥土中的丹毒就能被吸得差不多了。
宁知掩面:“你这算是以毒攻毒吗?你就不怕控制不住焚心草,最后漫山遍野都是毒草?”
池砚嗤笑了一声:“不是我说你们,两个小废物,搞了大半天拔出来的草还不如我一刻钟拔出来的草。难怪你们会畏手畏脚,一点小草就吓得你们惊慌失措。出息~”
傅敬舟幽幽看向摇头摆尾的小蛇,他张张口很想说点什么,然而想到池砚拔草的速度和效率,他又默默闭上了嘴巴。池砚说得没错,他自诩天才,其实在很多事情上还有不足。
*
吃过晚饭之后,无栖送宁知到了结界入口处。宁知抱歉地挠挠头发:“我明天一定早些来,今天没拔完的草,明天一定拔完。”
因为在遗迹中擅自行动脱离大部队,宁知险些丧命。在外头时师门长辈按住脾气没发作,等回到山门后,宁知就被师长罚了。如果不是他早上突发奇想想去膳食堂走一圈,今天一整天他应该留在洞府中思过。
无栖手中提着灯笼,橘黄色的灯光落在他的眉眼上,称得他的面容更加温柔。听到宁知的话,他微微挑了挑眉,唇角不可控制地上扬:“不用着急,你以自己的事情为主。”
傅敬舟沉声道:“宁师弟安心回去便是,拔草的事有我在。”
宁知抬眼瞅了瞅傅敬舟,眼神中闪过了几分忐忑:“好。傅师兄,你今天确定要住在无栖的……洞府里吗?”
无栖家地方不大,能供人休息的只有一张床和一张矮塌。之前在遗迹中时,宁知便蜷缩在无栖家的塌上。
傅敬舟身形比宁知高大,宁知无法想象他挤在软塌上的样子。顿了顿后他试探性地问道,“需要我给你带个简易洞府来吗?”
傅敬舟身姿如松一板一眼,“修行之人有遮风挡雨之处即可。”
宁知满眼敬佩:“哦!”不愧是傅师兄,能无视重重困境一心问道,想到自己还在贪图自身的安逸,他有些惭愧:“我明天一定早早来,无栖,傅师兄,你们等我!”
*
夜深人静时,傅敬舟有些后悔了。早知道他就回一趟山头,把自己的简易洞府搬到当归山了。身下的矮塌窄小,无论他用何种姿势,都没办法安然入睡。
既然无法入睡,那便不睡了。傅敬舟翻身而起,轻手轻脚向着木门走去。小木门发出了细微的“吱嘎”声,他身形一闪来到了廊檐下。
夜黑风高,当归山变得格外安静。虽然这里也位于无极仙宗,可是附近的山头连鸟兽都没有几只。
放出神识环视一圈后,傅敬舟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门扉的方向。堂堂宗门小师叔祖,能选择的山头成千上万,他偏要挑选这么荒僻的山头。
盘膝在廊檐下坐下后,傅敬舟像是一尊石雕,稳稳守住了小小的门扉。正当他准备入定时,身后传出了轻微的滑动声。
睁眼看去,只见池砚正从门扉中慢吞吞滑出,一人一蛇大眼瞪小眼。
见傅敬舟盯着自己,池砚抬起头吐吐信子:“嘘——”
在傅敬舟不解的眼神中,池砚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了田间。
傅敬舟并没有将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在他看来,池砚只是一条小蛇。既然是灵宠,总有一些野性,半夜溜出去玩耍也是正常的事。
然而没过一个时辰,池砚又溜达着回来了。见傅敬舟还守在门口,池砚满意地点点头:“不错~”
夸奖了傅敬舟之后,池砚伸长脖子张开了嘴巴。随着嘴巴开合,一颗亮晶晶的灵石从他口中滚出。池砚骄傲扬起脖子,“赏你的,看门看得不错。”
傅敬舟冷俊的面容上出现了裂痕:???
池砚心情极好,他哼着不成调的音节顺着门扉爬回了房中。
傅敬舟低头凝视着那一枚比蛇脑袋大好几倍的灵石,眼神中露出了几分疑惑:池砚那么小的身体,是怎么吞下那么大的灵石的?
*
朦胧中无栖听到耳边有人在说话:“小栖,小栖醒醒,我给你带好东西回来了。”眼前有什么忽闪忽闪,无栖睁开了睡意朦胧的双眼:“嗯?”
眼睛一睁开,他的睡意立刻飞走了。只见床榻上,地板上堆满了绚烂的灵石和灵宝,交相辉映的灵光照得整个屋子都亮了起来。
位于灵宝山之巅的池砚尾巴摇出了残影:“看!这是我为你打下的江山,喜欢吗?”
无栖眼皮一跳,心中涌出了不祥的预感:“我能问一下,你从哪里搞来的这么多宝贝吗?”
池砚嘿嘿笑着,呲出了两根雪白的小牙:“就今天来我们家的那几个修士啊。今天你不是把储物袋还给他们了吗?嘿,他们怎么能厚着脸皮拿爷的东西?从我这里拿走多少,自然要十倍奉还啊!你是不知道哇,他们的山头上有不少好东西,我只挑选了我喜欢的。你看看你喜欢不?”
无栖唇角缓缓上扬,笑容却未达眼底:“嗯。”
池砚还沉浸在拿东西的快乐时光中:“小栖你看看人家的洞府,到处都是雕梁画栋奇花异草,咱也学着他们搞起来。”
无栖的手缓缓摸向了枕头下方:“你从他们洞府‘拿’东西的时候,没人发现吗?”
今天跟着宁知他们来的几个修士都是内门核心弟子,他们居住的地方一定人多眼杂,池砚搬了这么多东西回来,怎么会没人发现?
池砚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有人看到啦,那个姓王的在我掏他储物袋的时候就醒啦。”
无栖危险地笑了:“然后呢?”
池砚不在意道:“他追着我打,一边打还一边叫帮手。当然,他们那种小垃圾哪里是我的对手?我三下五除二就把他们给打趴下啦!”
说着池砚还不忘炫耀一句:“本来我还觉得他们身上的灵石不太多,现在好了,我从那些人身上掏到了不少灵石。”
枕头下的手一点点握紧,无栖皮笑肉不笑道:“所以你今晚收拾了几个人?”
池砚抬起尾巴尖挠了挠小下巴:“也就……七八九十个吧?唔,也许有十几个?你放心啦,他们都是小垃圾,打不过我的。”
“轰——”
木屋内传来了爆裂声,震得守在门口的傅敬舟心脏都慢了一拍。伴随着爆炸声,小金蛇和数十枚灵石一起破窗而出:“嗷嗷,小栖你为什么打我?我做错什么了?”
无栖紧随其后,手中握着寒光闪闪的匕首,咬牙切齿:“你站住!”
池砚头也不回:“蛮不讲理的野男人,竟然要剥了爷的皮,傻子才不跑。”
一人一蛇的身影消失在了山道上。
目睹这一切的傅敬舟:……
第13章
不愧是和池砚相处最久的人,无栖一出手就捏住了池砚的脉门。小金蛇被掐着七寸逮了回来,随后无情地被无栖绑在了一根细竹枝上。
竹枝比池砚长出一截,两端与池砚的头尾捆在一起。竹枝弓起,池砚的脖子柔软细长的身体被拉长成了一条直线。小蛇和竹枝形成了一柄不伦不类的弓箭,池砚现在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脖子被系住,池砚再也没办法说话,只能瞪着两只大眼睛眼巴巴瞅着无栖。
无栖正弯腰将地上的灵石和灵宝捡起塞到储物袋里,即便此刻他一言不发,傅敬舟也能感觉到他强压的火气。
等无栖将家中所有的灵石都收拾好了之后,傅敬舟上前伸出一只手:“这里还有一个。”怕无栖误会,他解释道:“这是池砚方才给我的。”
无栖无奈地笑了笑:“谢了。对了,你知道昨日跟着你来的那几个同门住在哪里吗?”
傅敬舟微微颔首:“知道。只是我觉得,他们现在应该已经不在居所了。您是要去找他们吗?”
无栖不着痕迹地叹了一口气,原本舒展的眉毛微微皱起。他指了指池砚:“没办法,自己的灵宠做了坏事,只能去负荆请罪了。”
池砚下手有多快傅敬舟亲眼见过,想必那些被打伤的弟子已经到宗门医馆去报道了。顿了顿后他开口,“师叔祖,我送您去医馆。”
*
傅敬舟的御剑术比宁知不知道高了多少倍,站在灵剑上不颠也不晃,乘坐体验非常好。天幕下,无极仙宗每一座山头都流光溢彩,放眼一看美不胜收。
然而无栖却没有心情欣赏脚下的美景,他的注意力落在了手中的留影石上。留影石上投射出一片光幕,光幕上闪过了一行行文字。
这是无极仙宗的宗门法典,一个有上万年底蕴的宗门,法典和年份一样厚重。想要从数十万条律法中找到灵宠伤人的条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即便身体被崩成了直线,池砚也没有消停。他张开嘴巴发出“嘶嘶”的声响,细细的尾巴尖朝着无栖的方向努力伸长。都被捆成这样了,他还在试图撩拨无栖,根本没把自己的困境放在心上。
见无栖神情严肃,傅敬舟忍不住说道:“您不必担忧,王焱师兄他们都是很好说话的人,他们应当不会和池砚计较。不过池砚伤了人,难免要去戒律堂走一趟。”希望池砚从戒律堂走一遍之后,能改了嚣张跋扈的性子。
话音一落,池砚的声音清晰在傅敬舟耳边响起:“戒律堂好玩吗?”
傅敬舟脚下一顿,灵剑在空中一滞。难道池砚挣脱束缚跑出来了?
扭头看去,只见池砚依然保持着蛇棍的模样,一双澄澈的紫色眼睛正滴溜溜乱转。傅敬舟后心渗出了冷汗:“池砚……刚刚说话了吗?”
隔空传音可是金丹修士的手段,一条尚未化形的蛇,怎么可能隔空传音?一定是他听错了吧。
*
从当归山向西北方向飞行一炷香后,天空中出现了数百道闪耀的灵光,灵光从主殿附近的各个山头升起,直指宗门医馆所在的方向。细细看去,有些灵光上的修士行色匆匆面色凝重,还有一些灵光上的修士满头满脸都是血。
无栖面无表情飘了池砚一眼:“玩得挺开心啊。”池砚无辜地晃了晃尾巴尖,嘶嘶了两声。
这时傅敬舟面色一凝:“不对。”说着他脚下灵剑猛然加速,快速追上了前方的一道灵光。傅敬舟拦下了灵光上的同门:“师兄,请问出什么事了?”
剑光上的内门弟子急急对着傅敬舟说道:“白芷峰文青真人走火入魔,伤了很多同门。宗门里修为比他高的前辈们要么闭关要么出去了,到现在都没制住他!傅师弟可要一同前往助大伙一臂之力?”
傅敬舟眼神一凝:“去!”
正当他准备调转方向去白芷峰时,突然想起灵剑上还有个无栖。想到是自己主动提出要将无栖带到医馆,可现在他却临时变卦,傅敬舟抱歉道:“师叔祖,我……”
无栖温声道:“不必多言,去白芷峰。”
白芷峰是无极仙宗里比较出名的一座山头,山头上灵气丰沛,景色宜人,因此有很多修士的洞府选择在此做洞府。
白芷峰出了好几个厉害的修士,曾文青便是其中之一,文青真人闭关前已经是元婴中期的修士,也是下一任宗门长老的热门候选者之一。
大家以为文青真人会顺利出关,成为元婴后期修士,成为宗门长老,走上人生巅峰。没想到一炷香前,真人的洞府爆开,走火入魔的曾文青红着眼睛走了出来,对着同门大打出手。
当无栖二人赶到白芷峰时,山头已经一片狼藉。
山上数十座洞府成了废墟,受伤的修士倒在血泊中痛苦地等待着同门的救援。还有力气的修士们则聚在了一起,他们将文青真人逼到了山顶演武场,希望能拖延时间,等到宗门前辈支援。
修士们齐聚在演武场,将曾文青围在了中间。曾文青披头散发杀红了眼,他手握一柄开山刃,招式大开大合间灵气挥洒开来,站到到灵气的修士身上立刻多出一道伤,鲜红的血飞溅而出。
演武场的青石板上血迹斑斑,破碎的衣衫和断裂的兵器随处可见。兵刃相接的声音震得人双耳轰鸣,心血激荡。
围堵曾文青的大多是金丹境界的弟子,曾文青的修为比他们高上一截,论实力在场没有几个人能接他一招。而且曾只是走火入魔,还有恢复的希望,弟子们不想伤了他,下手时总是留了几分实力。
几个回合下来,负伤的弟子越来越多,曾文青的力量却不减反增。
傅敬舟将无栖放在了演武场外侧,道了一声抱歉后便提剑直奔曾文青而去。演武场乱成了一锅粥,各种颜色的灵气乱飞。
无栖一手提着蛇棍,一手背在身后,他面色平静地看着演武场中心。耳边传来了池砚的声音:“噫~一群小垃圾,一个走火入魔的人都制不住。照他们这个打法,打到天亮也分不出个胜负。”
无栖缓缓转头,只见池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松开了束缚,整条蛇缠在了小竹枝上。池砚兴致勃勃盯着演武场,一边看还一边指点着:“插眼睛啊!哎呀,这个笨蛋。哎,这个好,对对对,怼他胸口……嘶……笨死了!”
点评一阵后,池砚得出了结论:“哎,不行呀。”
无栖轻轻咳了一声:“你是不是有点过分?”
池砚身体一僵,一双紫色的圆眼睛慢慢转向了无栖的方向。他讪讪的笑了两声,随后尾巴卷住了竹枝一端,嘴巴咬住了另一端,自己把自己绷成了直线。
“轰——”
一股强大的灵气从演武场中间爆开,围堵在曾文青周围的修士猝不及防被灵气震飞。修为高一些的身形后退数丈之后还能稳住自己,修为差一些的只能摔个四脚朝天。
傅敬舟还没能和曾文青对上一招,就被强大的灵气震飞了。曾文青的招式果真了得,只是一个照面,他的肺腑已经被震出了裂痕。
稳住身形后,傅敬舟抬手擦去唇角渗出的血液,眼神越发凝重。都说走火入魔的人修为会暴涨,现在一看果然是真的。曾文青展示出来的力量远超元婴中期修士的修为,他们这群人最强的不过元婴初期,如何能对付得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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