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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子的科举路(穿越重生)——仪过

时间:2023-09-01 07:08:27  作者:仪过
  然而乔影就这么一口一口的吃,吃了会儿渐渐品咂出味道来,好像冬瓜煮软了也是这口感,而且莴笋的颜色也比冬瓜好看!
  再说, 何似飞的刀工那是没得挑,每一片笋都薄薄透透, 摆在盘中看着就美观。
  乔影如此想着, 又夹了几筷子。
  他着实是饿了, 再加上不想剩饭, 便强撑着同何似飞将粥饭等吃了个干净。
  看出乔影这是在给自己面子,何似飞让他抱着暖壶在院子里走走消食,自己回去刷锅洗碗。
  乔影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吃得太多, 坐着时还没什么,但一站起来感觉肚子都被腰带绷紧了, 着实撑得慌。
  何似飞从厨房出来, 指尖还泛着浸过冷水的湿气和寒意,他问乔影:“想在县城里逛逛吗?昨儿个小年, 城里有两处大集市,这会儿应当还没散。”
  乔影摇了摇头:“我觉得这小院挺好,安宁又安心,似飞,方才看到你砚台里还余了些墨水,我是不是耽搁你看书练字了?”
  何似飞顿了顿,道:“没有。”
  这状态,感觉有些许不对劲啊。
  “真的?”乔影追问。
  少年人在他追问第三遍的时候,终于看着他,像是被问急了,才加快语速说了实话:“不是看书练字,是给你写信。”
  乔影呆在原地:“……给我写?”
  何似飞敛了敛眸,道:“明日我便要回村,我们那儿寄信不便,所以,来年的第一封信,便得在今日寄出。”
  “诶,寄出什么?似飞兄,我方才一出门,就听到满街百姓都在讨论你一个时辰交岁考答卷呢!”外面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乔影听到有人叫何似飞,心中顿生出一股莫名的紧张,好像他现在在院内同何似飞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何似飞拍了拍他的手背:“是陆英,那个知道你身份的同窗。”
  顿了顿,何似飞又转头对他说,“我去开门?”
  乔影点点头。
  陆英手里拎着两串腊肉和六斗米,正累的满头大汗,也没往屋内看,笑着道:“你的答卷已经评出来了。我方才去那边,正好碰到张教谕,他说你那策问定然是县学第一,总归不可能还有比你成绩更好的,于是便让我帮你把这米和腊肉拎出来,省得你傍晚再跑一趟。”
  这些米和腊肉是县学岁考前十名的奖励。
  何似飞从他手中接过,侧身道:“多谢陆贤弟,进屋喝口水?”
  “好,似飞兄你不用刻意招待我,烧水煮茶什么的,我自己来就好。”陆英的话音还没落,就看到正站在屋檐下的黛色长袍少年,他当即噤了声,偏头看看正拎着东西的何似飞,再转头看看那个少年,仿佛一瞬间想不起来自己现在在哪儿。
  乔影见他不出声,自己先开了口:“陆……贤弟,我叫乔影。”
  这个称呼下去,陆英这会儿整个脑子都不知道如何转了。
  他迷茫的眨了眨眼睛:“啊?”
  何似飞拎着腊肉和粟米的动作也顿了顿,重新举步时依然没缓过神来,差点走成了同手同脚。
  乔影这会儿完全没意识到不对,他用指尖点了点何似飞的方向,道:“我听他这么叫的……”
  陆英:“……啊!”
  何似飞将东西放在厨房,身影是淡出了两人的视野,但说话声是完全没有阻隔的传出:“对,没错。”
  陆英终于回神了一半,道:“……啊,哦!乔、乔公子,我是陆贤弟……不,我是陆英。”
  乔影笑着道:“我知道,他写信跟我提过你。”
  陆英要是这会儿还没意识到乔影就是那位知何兄,他的记忆力也该拿出去喂狗了。
  他可是记得,似飞兄说过,年后等先帝丧期过了,要去京城给这位提亲……
  可、可这不是还没提吗?怎么两人就在这里?
  何似飞这会儿已经调整好面部表情,端着热茶从厨房走了出来,请两人坐下后,帮他们各自重新正式的介绍了彼此。
  陆英特别想拔腿就逃,但他觉得自己这一跑,那不是在‘未过门的夫人’面前给新郎官丢份嘛。
  并且人家乔公子都这么坦坦荡荡、落落大方的,他不能畏畏缩缩。
  这么一想,陆英主动挑了个话头,问:“似飞,乔公子过来,是同你一道给余老拜早年的吗?”
  何似飞道:“嗯,却有此意。”
  这件事他还没给乔影提,但确实是打算午时过去拜年的。
  按理说,一般拜年得在初一之后,但乔影这边情况特殊,拜早年也尚可。
  乔影则在听到‘余老’二字时呆了呆:“余老?”
  陆英看了何似飞一眼,小心翼翼的不做声了。
  何似飞感觉乔影语气好像不对,简洁的介绍了一下:“嗯,余老,曾经连中三元。”
  乔影在听到‘余’这个姓氏的时候,心中就隐隐有了猜测,再听这‘连中三元’,当下便可排除其他所有选项,只剩下一个——绥州余明函。
  那是他两年半年想要拜师的先生。
  何似飞问:“怎么了?”
  陆英感觉两人之间可能有事情要发生,这会儿只想感慨自己这张嘴,挑个话头都不会好好挑。
  何似飞给他颔了颔首,陆英立刻会意,悄悄起身出门,将空间留给他们二人。
  乔影从来都习惯性将自己的‘求而不得’压在内心最深处——
  少时的求爹娘关注而不得;长大后的求自由自在当一闲散人而不得;还有曾经孤注一掷,求拜师余明函而不得……
  因为得不到自己想到的结果,得不到自己在乎之人的回应,所有的哭诉和情绪发泄变成了无理取闹。
  久而久之,再有人问乔影“怎么了”,他都会冷着脸面无表情的回一句“没怎么”。
  现在问乔影“怎么了”的人是何似飞。
  他抬眸看向何似飞,眼眶一瞬就红了,他应该是要哭的,可在面对自己早就失望已久的‘求而不得’时,乔影又是哭不出来的。
  他下意识想回应一句“没怎么”。
  可想到似飞从来对自己都是十分坦诚,就连之前差点不敢卖木雕的糗事都拿出来跟他说。乔影便再也做不到敷衍。
  他低声将自己两年多前离开京城,来绥州、木沧县,想要拜师余明函的事情讲述一遍。
  这回怔住的人成了何似飞。
  他似乎有点印象。
  两年半,八百多个日日夜夜正从何似飞大脑中飞速倒退,他似乎回到了当初还没成功拜师,只是一个小书童时期的自己。
  他记得自己在街上同陈竹买饭,一抬眸便看到了一个明显是大富之家才养出来的贵气公子哥儿;
  他还记得,自己在县学排队参加考校时,见过一个脊背笔挺,周身却无端笼罩着层层落寞的公子。
  就这两次了。
  先前何似飞对那富贵又落寞的公子哥儿不感兴趣,便没过多深思。
  但那眉眼间贵气逼人的公子哥儿却是何似飞来到这世界四年多来,见到过气场最强大的少年。
  那少年装点了一个对这时代了解匮乏的穿越者的年少时光。
  让他那原本灰扑扑、贫瘠的时光里多了一朵昂扬绽放的富贵牡丹。
  纵然穿越的少年对这朵牡丹别无他求,一心只想走自己的功名路,可他却能在自己走出很远,再回头望去后,依然记得那朵肆意的牡丹花。
  乔影似乎担心何似飞误会,忙道:“似飞,你能成为余老弟子,是再好不过的事情,我很开心。”
  后面还有半句——我当时很难过的原因其实不在于没有拜师成功,是在于我家中长辈们都能看出我当时的想法,却总是视而不见,把我当跳梁小丑。
  这半句乔影暂时想再忍忍,之后成亲了再慢慢说给他听。
  何似飞则问:“你当时没有参加余老考教?”
  乔影摇了摇头。
  “考校地点在县学,我当时却是也进过县学,也是想过利用权势和金钱让余老给我一次考校的机会。但就在我冲动行事的时候,我忽然想明白了,余老收弟子,不是单纯的收弟子给自己养老送终,而是希望弟子能秉彻自己的青云志,带着他的思想和抱负,重回朝堂。所以我便释怀了,我不可能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去打乱余老的计划,让整个朝廷少一位有治国安邦之才的肱骨之臣。”
  说到最后,乔影语气已经变得轻快起来。
  他二哥回回说‘那何似飞甚至真有可能在弱冠之前中进士’,乔影回回都想反驳——不止中进士,还要中状元嘞!
  但他一直都忍耐着。毕竟,有些话得在世事尘埃落定后再到货,过早说的话会消磨福分。
  乔影自个儿不讲究这些,却在跟何似飞有关的事情上,一再讲究。
  他要给似飞积攒福分。
  何似飞倒没有再接乔影这句话,毕竟顺着这句话再往下延伸,那就是他和乔影最好不要成亲,才能圆了余老弟子青云直上,成为肱骨之臣的梦想。
  他道:“原来当时你就在县城,所以乔初员先生才去买了木雕。”
  如此一来,第一次买木雕的时间便完全对上了。
  乔影思路果然被何似飞带着跑,道:“嗯,那十二生肖木雕很有趣,夜间对着烛火,可以在墙上倒映出斑驳的影子,还有生肖的图案。因为我不开心时总会把玩这些木雕,乔初员为了哄我开心,便在第二年托人再来买木雕。至于第三年,就……就是我自己想买的,海棠树图。”
  说到这里,乔影觉得人生际遇当真无比神奇。
  他内心那所有‘当不了余老弟子’的郁郁已经散去,兴冲冲道:“所以我当时才不算白跑一趟,你想啊,要是没有你看到过乔初员的背影,后来在郡城,你也不可能根据他的身型猜到我才是那个最喜欢你木雕的人。这就是咱们的缘分,一环扣着一环。”
  何似飞觉得也是,即便他从来不信缘分这种悬乎的东西。
  但要不是这个,他同乔影之间的关系也不会牵绊的如此之深。
  何似飞道:“所以,我们的缘分是从拜师起始,那么,乔影少爷,稍后同我一道去给老师拜年,如何?”
 
 
第113章 
  如果是两年前, 乔影自然是很想拜访余明函老先生,但现在……一想到他同似飞的关系,随后两人还要一道去拜访余老, 乔影整个人便紧张的不行。
  紧张归紧张,他还是很想去的。毕竟那是似飞的老师、长辈。
  何似飞这会儿则铺了纸、磨了墨、提了笔,准备写拜帖。
  乔影坐在旁边,支肘在书案上, 看他写拜帖。
  他心道,虽说‘人未登门, 拜帖先至’,拜帖是登人家门拜访所必须的,但以似飞和余先生的关系,他平日去老师家里, 定然用不上拜帖的。
  也就是说,这拜帖是专程为他所写。
  乔影光是想到这里, 心中就愈发滚烫起来。
  他小声说:“我今日……是以你好友的身份去么?老师……余先生会不会觉得奇怪?”
  何似飞颇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未置一词。
  乔影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道:“余老既然回木沧县来, 拜访他的学生应该不少,我同你一道过去,应该不显得突兀吧?”
  何似飞还没答话,乔影又道:“定然是不突兀的, 余老何等学识,拜访他的书生络绎不绝, 见了我后估计也很快就抛在脑后了。”
  何似飞:“……”
  这是还不知道自己把两人关系一五一十的告知给了长辈。
  听乔影这么一直嘀嘀咕咕, 从来没有过任何感情经历的何似飞心里也暗自思忖,自己这是不该早早的说出去么?
  可他已经都说了……
  事已至此, 还是继续写拜帖吧。
  身为读书人,中秀才后又投身县学,何似飞日常与同窗、教谕交流时,写过、收到过的拜帖不知凡几,按理说是挥毫而就的事情,但此刻,短短几行字,他却斟酌了好一会儿。
  冬日不那么灿烂的日光从窗外透入,照着少年满是认真的面容,顺着他鼻梁的弧度往下,书案一角,还有个支肘托腮,分明很开心却强忍着,面上依旧努力保持矜持的少年。
  一封拜帖总算写好,何似飞也没找人送,自个儿带着乔影去门口送贴。
  余枕苗见到来人是何似飞,本想直接迎他入内,待看出何似飞身边站着的少年是谁后,硬生生把这句话憋回嗓子眼儿,拿了拜帖赶紧独自进去了。
  只是,乔影觉得,这位稳重踏实的余管家,回府的脚步看上去有些踉跄。
  他这张脸在京城确实还算出名,虽不是什么好名声,但余管家如果在京中呆过几年,对他确实是不会陌生的。
  可余管家的表现,又何止是‘认得他的脸’这么简单?
  乔影心中不禁涌上一个十分大胆的猜测,他双脚没动,悄悄往何似飞那边侧了侧身子,低声问:“你、你把事情说给余先生听了?”
  何似飞压低了眼帘,直直的看着他,片刻后,“嗯”了一声。
  这声肯定,把乔影先前那些‘我就装作是你同窗’的计划全盘否决,何似飞便眼睁睁看着乔家阿影的面色不断泛红,双眸潋滟,却躲闪着不敢看他。
  先前‘知何兄’偶有羞赧,何似飞只当他面皮薄,本着对兄弟的照顾,经常点到为止,或替他解围。
  但现在……看着这样的乔影,何似飞内心却满是想要继续欺负他的心思……
  何似飞觉得自己这样有点不是人。
  分明他可以早些告诉乔影老师知道此事的,但那会儿他可能就抱了欺负的心思,故意瞒着他,想看他紧张无措的样子。
  乔影确实是紧张到手脚不知如何安放,但何似飞的这句承认,却代表了一种担当——代表他当初对二哥那句口头提问是真心的,并非说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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