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闻瑾睨了他一眼,不言,又偷偷看了一眼太后拎着的那套服饰,莫名期待父皇穿上以后的效果。
也不知,爹愿不愿意穿这样的衣服?
这个问题,直到太后跟李婶回来,撺掇着太上皇换上以后,就有了答案。
年逾四十的中年男子,出乎意料的适合这套在秋闻瑾看来难以接受的色泽。
难掩的气势因这一身,而显得人都温和许多。
从望而却步到望之可亲之间,只缺了一个色彩。
“可要去给咱爹买一套?”
晚餐时间堪堪赶到的越梧晟低头询问,夫夫俩看到自家父皇身上的衣服后,脑回路出奇一致。
“知道暖暖不?”李宵听耳尖地听到夫夫俩谈论的事情,凑了一颗脑袋,“就是给一个女孩子换衣服的游戏,我觉得咱们的太后娘娘,已经把咱太上皇当暖暖用了。”
?
李宵听扬着眉,“你们今晚要是不回去的话,可以找机会打开他们的衣柜看看,里面的衣服,全都是太后娘娘给买的。”
别说粉色了,李宵听自己都无法接受的亮紫色衣服都有。
话说回来,谁说帝王无情的?
放任自家老妻随便打扮的前任帝王,看着可完全是给什么穿什么,比他爷爷对奶奶还没脾气。
越梧晟垂眸,父皇还不是君王的时候,他从不曾怀疑过父皇和母后之间的感情,直到父皇成了君王。
他的父皇毕竟不像他那般顺利,成了君王后,身不由己地让明贵妃入了宫。
从此,他的心中,帝王无情之言,似乎也成了定论,与父皇之间,便再不如小时候那般亲近,甚至心存戒备。
对闻瑾起了心思后,他不想像父皇辜负母后一样辜负闻瑾,甚至想过要将皇位拱手相让。
但……他握紧秋闻瑾的手,因为闻瑾的重生,后头发生的事情,桩桩件件都重新让他认识到自己的父皇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如今这样,甚好!
“明日,我与你母后一起回去看看。”太上皇抛下这句话,转头看向李老爷子,“李叔可要随我等一同去看看?”
“嗯?好啊,我也想看看这些小朋友们,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了。不过,我是不是也要穿个古装再过去?”
“这些交给旬阳去准备便是,过去以后再更衣也一样。”
听说过去以后的落脚地首先是昌阳侯府,老爷子当晚便催着李宵听备好礼物,把家里搜刮一通。
从上好的茶叶茶具,到好好收藏起来的有些年份的好酒,到了早上出发的时间,已经在角落占了一大块地方。
秋闻瑾哭笑不得,劝说许久无效,只得帮着将礼品抱了满怀,乖乖当个运输工具。
昌阳侯府正热闹,携夫回娘家的秋如芯看到兄长,眼睛一亮。
一个箭步跃到跟前,手掌一翻,“奶茶?”
“嗯”秋闻瑾气笑了,将手上大包小包不由分说便往秋如芯的手上挂,“都是你爱喝的,快接走。”
魏光耀见势不妙,连忙跟着跑过来将大包小包接过去,生怕晚了一步。
东西接过去,看了两眼跟在兄长后头慢悠悠走来的生人,乖觉开口,“大哥二哥在练武场,爹在书房和王爷,以及户部尚书议事。”
“何事?”
“古统领与泗国小皇子之事。”
早就看出古南枫跟泗国小皇子之间淡淡的情谊,秋闻瑾闻言也不觉意外,“古统领能忍两年倒是出乎意料。”
不过,此事关乎两国,确实需要商议一二。
“今日贵客上门,让伙房多备一桌好酒好菜待客。”
“好的三哥。”魏光耀瞅了一眼微微噘嘴的如芯,“三哥,真的没有奶茶吗?如芯已经惦念多日。
“就你惯着她。”秋闻瑾眼睛一瞪,“就在里面,自己找去。”说着,便带上身后一群长辈,径自去了书房寻老父亲。
人还没到,声音先到了,“爹,我们回来了。”
正待开口说些什么的秋烨话锋一转,“这小子,八成有贵客上门,咱们出去看看?”
两年时光,阁楼被看守的水泄不通,但该知道的亲朋好友,还是知道了。
一听贵客上门,户部尚书和宁嘉就知道定是安阳侯那边的人,俱都双目一亮。
“哈哈哈哈,下官今日说不得要在贵府多叨扰一阵。”户部尚书朗笑着,吩咐仆从,“快回府叫上夫人。”
“是!”
宁嘉的动作和神态,与户部尚书整齐划一。
不同的是,他让叫的,是吴炳。
两人于数月前完婚,情深正浓,有好事自然得想到枕边人。
听到动静的李宵听“噗嗤”一笑,“好家伙,我身上指不定带什么buff,每次过来都忒受欢迎。”
约摸是投喂之举习惯成自然,每次李宵听到来,都会带上不少美味新奇的吃食。
久而久之,李宵听的到来意味着美食便深入人心。
是以,会有如今这般景象,似乎,也是顺其自然的结果。
午膳,宾主尽欢,就连说话的时候,都透着醉人的酒香,真格的是,心花怒放。
酒足饭饱,一行人便从昌阳侯府出发,闲庭信步走上了都城之中最热闹的街。
不远处,一群年约四五的孩童围着一副拼图抓耳挠腮。
“啧,起开,学了那么久都还没搞清楚,看我的。”
模样颇有些英气的小姑娘年纪小小已有了娘亲的泼辣伶俐,挤开玩伴,自己拿起一张写着数字82的一块放在81的旁边。
严丝合缝,小姑娘脑袋一扬,“看到没有?这才是对的,不信你们翻过来看看。”
不信邪的玩伴将拼图翻个面,见到图案后,恍然大悟。
“诶,真的是82啊,那后面是……83?”
小姑娘一叉腰,“对。”
见状,李老爷子忍不住埋汰自家孙子,“你在人家这个年纪,连1到10都数不清,瞧瞧人家。”
李宵听耸耸肩,“我现在肯定比她强。”
“跟人家孩子比,你也有脸。”李老爷子吐槽了孙子,往路边一个小商铺扫过一眼,脚步一顿,“那是……自行车?”
顺着他的视线看进去,秋闻瑾低笑一声,“这是枫染姐口述,工事院动手组装出来的。”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进了商铺。
这辆自行车,除了链条和刹车的主要部件是铁,其余都是木头组装。
李老爷子见猎心喜,征得商铺伙计同意后,骑上路试了几圈,回来后笑眯眯地跟伙计聊上了。
“这车什么都好,就是在石头多的路上,过于颠簸,可以想办法解决这件事。”
“学步车有没有听说过?没有?来来来,听老头子跟你说……”
老爷子跟伙计相谈甚欢,太上皇却将目光放在了路边的屋顶之上。
“这是……太阳能?”
“嗯”秋闻瑾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尚未彻底成型,白日还需自行往内注水,晚上才有热水可用。”
除了这些,向远处眺望,依稀还能看到水车正在运转。
田地里,半人高的作物面向日光努力生长。
街边两侧,成熟期不长的蔬果遍地开花。
从两人接过担子至今,不过两年光景,能到如此地步,已不算太慢。
“你们做的,不错。”
越梧晟扬眉,“不负天意罢了。”
天意让闻瑾重活一世,让他们看到另一个世界的瑰丽多姿,若是还不能做到如此地步,岂不是辜负上天的美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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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番外二:梦回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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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基第十年,开始羡慕太皇太后夫夫俩终于寻思着要抓壮丁了。
恰逢大哥的次子出生,两人便盯上了兄长教导有方的长子。
无视秋闻铭杀人一般的目光,今年八岁的秋明辰,便时不时被两人召入宫中悉心教导。
许是老天爷也觉着后继有人,秋闻瑾知晓前世后续事宜的时辰已到。
这日深夜,秋闻瑾半睡半醒,梦回火光灼人之时。
双眼一闭一睁,秋闻瑾便被微风吹入皇宫,见到了一身君后华服的宁嘉。
“昌阳侯府走水?”听到侍卫所说,宁嘉从昏昏欲睡瞬间清醒。
“是的,大火烧了整整一夜,昌阳侯府上上下下都被烧成灰烬。”
得了准确的回答,宁嘉垂下眼帘坐了回去,沉默许久,他挥挥手屏退四周,只留下亲信侍卫一人。
“越梧桐啊越梧桐,你果真是……愚蠢至极。”愚蠢在,被他随口说了几句,就真的下了狠手。
彻底沦为傀儡而不自知。
傀儡啊……
“单武”
“臣在。”
“你说,一个傀儡,该如何才能重新变成人?”
“臣,不知。”单武抬起头,“所谓傀儡,因束缚而存,若是没了束缚,或许就成了人。”
深更半夜,得知越梧桐在夜宿他处后,宁嘉换了一身夜行衣,趁着夜色,出了皇宫。
秋闻瑾轻飘飘地跟在他的身后,随他一起,再次站在了昌阳侯府废墟之中。
清楚知道自己重获一世,一切圆满的秋闻瑾,如今站在昌阳侯府废墟之中,心中愤怒犹在,更是好奇如今所见所闻究竟是虚是实。
几步踏入只剩框架的昌阳侯府,宁嘉顾不得地面尘土,径自席地而坐。
取出专程带出来的酒坛子拍开,往地上倒了一圈,“秋闻瑾,你可知,我有多羡慕你,就有多嫉妒你。”
本君自然知道,后来你亲口跟本君说过了。
“可我不曾想你死。”
这一点本君也知道,歹竹出好笋嘛,就是执着了一些,成了血亲手中随意摆弄的泥偶。
“你可知,越梧桐之血脉并非……”
被父兄随意摆弄的泥偶到底并非真的泥偶,心中积聚的苦涩不平不吐不快,对着废墟絮絮叨叨许久,一坛酒尚未分完,已是天色渐亮。
匆匆忙忙将剩余的酒一口喝下肚,宁嘉便飞身离开了废墟。
接下来数日,秋闻瑾跟在宁嘉身侧,看着他继续被父兄利用,做尽了心中不愿之事,看着宁嘉眼底日渐沉郁的光。
某一日,在又一次与父兄的分歧之中,这光终于化作了足以燃尽一切的火。
远方,正为友人奔走,聚集一切力量想要为其报仇雪恨的吴炳收到了一封密信。
信件刚刚展开,一看落款姓名,眼底便掀起愤恨,忍着将信件挫骨扬灰的冲动,将信件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末了,收起信件闭了闭眼,起身出了门。
以那小子的心性,不会轻易信你,此举有些草率。
亲眼看着宁嘉写信的秋闻瑾跟着他,看着他暗地里谋划夺权事宜,忍不住担忧起对方的安危。
若是吴炳那小子信了宁嘉还好,两人里应外合,夺权之事或有可行之处。
可若是不信,宁嘉此举,无异自寻死路。
或许过于牵挂,秋闻瑾浑身一轻,再次看清眼前之景时,已然到了吴炳等友人的面前。
看到为了昌阳侯府,为了先皇和太子殿下聚集在一起的众人。
惊喜地看到传闻已死,却分明还活着的古南枫。
失去一只眼睛一只手的古南枫不复从前那般清风朗月,身上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煞气。
在看过宁嘉的密信后,哑着嗓子道,“或可一试,此人既能将密信准确送到此处,分明对你我行踪了如指掌。”
如今他们势弱,手上就那么一点兵马,若是对方真的心存恶意,只需将此事告知父兄或是傀儡皇帝,派大军压境,他们毫无胜算。
吴炳眨眨眼睛,苦笑,“也是,反正都到这个地步了,赌一把也没什么。”
确认了吴炳等友人接下来会配合宁嘉里应外合,秋闻瑾刚放下心,整个人便回到宁嘉身侧,再次看着宁嘉派亲信四处游说。
整个都城之中,暗流涌动。
数月一过,在宁嘉的掩护之下,聚集所有能聚集的力量后,得了宁嘉示意,吴炳等人带上数万兵马,化整为零,从四面八方汇聚到都城之外。
在一个极为寻常的深夜里,给了某些人一个措手不及。
已经关闭的城门,被宁嘉派人从内部硬生生撕开了一道足够大的口子,给数万兵马大开方便之门,率先找出了被景安伯安排在各处的金影卫。
一方为今日已准备数月,另一方守在都城,自以为安全无虞疏于练兵,其结果可想而知。
哪怕人多势众,在厮杀足足十日后,吴炳等人终究还是杀入皇宫。
这几日,秋闻瑾也看着宁嘉对自己的父兄连哄带骗,鬼话连篇。
大军入城之后,为了将两人留在宫中任人瓮中捉鳖,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对立的双方,在金銮殿中狭路相逢。
被宁嘉连哄带骗,虽是心存疑虑,却依旧以为自己胜券在握的宁安父子以及越梧桐在重重保护之下,态度倨傲。
“我道是什么人呢,原来,是夹着尾巴逃出都城苟且偷生的一群丧家之犬啊……”
古南枫看死人似的抬起眼帘,望着他们一言不发。
说的多了,古南枫反而唇角一勾,似是看到了什么有趣之事一般抬起手,往润满鲜血的长剑上轻轻一弹。
长剑清鸣,越梧桐和宁轩脖颈一凉,脸上嘲讽的笑意未去,眼睛已经失去应有的灵光。
只剩一个景安伯,脖颈上被一把长剑压出一条血痕。
被利用的泥偶迎上错愕的眼神,轻轻一笑,“父亲,泥偶如今,想当个人。”
傀儡因束缚而存,那便去了这束缚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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