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朗气清。
一大早,秋闻瑾便被打扮一新的书白挖起来,“少爷少爷,起床啦,老爷已经等着了。”
睁开眼睛看到搭在书白手臂上的朱红衣袍时,秋闻瑾整个人便清醒过来。
今日,是太子登基之时,也是他与太子成婚之日。
历朝历代,少有登基和大婚一并进行的,司天监几乎挠秃了头,才算出这么一个良辰吉日。
红色锦袍才刚穿上,外头就传来李宵听熟悉的大呼小叫,“卧槽你个秋秋,结婚了都不说,害我什么也没准备就跑过来混吃混喝,你是猴子请来的逗比咩?”
而后,是大哥醇厚的嗓音,“李兄稍安勿躁,今日也是太子登基之日,晚上在宫中举办婚宴,时辰还早。”
“那他催命似的,催我们一大早就过来?”李宵听话音刚落,反应过来了,“让我们来看太子登基?”
得了肯定的回答,李宵听眉梢一跳,还是怒,“说的好像太子登基这种好事我们不用随礼似的,现在回去准备哪来的及?!”
先前他也猜到这两人叫他们过来是好事,但他们完全没想到是这种大事儿啊!
因此,他们准备的礼物满打满算都跟登基和成婚这两件大事儿匹配不上。
刚过来的李宵听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抓住萧礼往回跑,“等我们啊!等我们回来的!”
片刻功夫后,两人又风风火火回来了,刚好赶上秋闻瑾穿着婚服从卧房走出来。
斜襟金边红袍上绣了一条金龙,金龙栩栩如生盘旋而上,朱红色的发冠横插一只镶着翠玉的发簪。
乍一眼看去,金龙的眼睛去处仿佛便是这发簪的翠玉。
往日里只穿素色衣裳的男子今日一身朱红,站在阳光下,眉眼含笑,清雅的五官比往日更见精致。
也不知,究竟是衣裳衬了人,还是人衬了这身衣裳。
“哇哦~~~~帅哥,约吗?”李宵听挤眉弄眼,在秋闻瑾面前伸着爪子,“不是我说,我要是在这儿拍张你的照片回头发网上去,保准我立马变成大网红。”
“何谓,大网红?”
战后不久,身上有了官职的友人都被派往他处历练。
如今新皇登基,友人大婚,他们又被圣旨召回都城,一路上紧赶慢赶,风尘仆仆换上衣裳刚过来,便见到了两个未曾见过的陌生人,听到了听不懂的言辞。
“大红色的,网?”吴炳喘气靠在宁嘉的身上,“网者,捞也,捞鱼?”
倒是宁嘉,虽不曾跟李宵听打过照面,倒也能猜测一二,抱拳有礼有节,“宁嘉见过侯爷。”
“……呃,免礼?”
“李兄不爱这些繁文缛节,在他面前一律免了,跟我一起,称呼李兄便可。”
秋闻瑾及时解围,得了李宵听一个感激的眼神,“对对对,别侯爷侯爷的叫我,叫李兄就好。”
“那,敢问李兄,何谓大网红?”
“呃……”怎么解释来着?
替他给出解释的,依旧是秋闻瑾,“李兄家中祖上有云,朱红色的大网可捞出名贵的鱼,因此,朱红色的大网也因此变得极为名贵。”
咦?这解释这么牵强,能有人信?!李宵听瞪眼。
吴炳自然是不信的,还想问就被宁嘉堵了回去,“我朝渔网多为麻布所制,颜色单一,朱红色渔网难得一见,若说名贵,确实不假。”
本公子怀疑你在驴本公子……
出得昌阳侯府,早就听说此事的百姓一早就站在了侯府门外,待人一出门,便有十几人当先跪下,“毛木村村民,跪谢太子和秋公子大恩,祝两位白头偕老永结同心,祝我朝永世昌盛。”
因了毛木村的开头,秋闻瑾才发现,围在侯府外的,似乎正是当年那些贫困的村子。
毛木村的独臂村长如今再不复当年那般想个行将就木的老头,有了足够的粮食,这个村子,从村长到村民,上上下下的眼睛里都有了光,正是对生活充满希望的时候。
府上精兵首领率领一群手下过来,每个人手上都拎着个菜篮子,走到秋烨跟前站直,不等侯爷开口,便主动说了这些菜篮子的来源。
“此为附近百姓送来的,属下推拒不过。”
“那便收了吧,送去伙房,让厨娘看着处置便是。”
跪在地上来自各处的村民,也由秋闻瑾带着一众亲友上前,感谢一番后,收了大家伙儿一起送来的丰收之礼,便好生劝了回去。
皇宫之中,听到传言的皇上朗笑几声,拍了拍越梧晟的肩膀,“这国家,以后便交给你们了。”
宫门之外一丈,秋闻瑾下了高头大马,与亲朋一起,迎上站在宫门,同样一身朱红色锦袍的越梧晟。
两人相视一笑,执手走入宫门,两人的身后,是双方的亲人朋友,汇聚在一处笑闹着簇拥两人从宫门一路走到金銮殿。
到了金銮殿,身上暂无官职的一众亲友停住脚步,有官职的整了整衣冠,随着两人的脚步,肃穆入殿。
从晨光熹微等到现在的朝臣站于两侧,龙椅之上,帝后二人看着从远处走近的两人,难得有些恍神。
“旬阳长大了。”
皇后斜睨了莫名吐出这么一句的皇上一眼,拍拍他的手,“他成婚登基,就是您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朕知。”
将传国玉玺交给越梧晟,自动成了太上皇的老父亲便在群臣高呼“万岁”之时,带着皇后去到了李宵听和萧礼身旁,丝毫未管朝臣瞠目结舌。
两位卸任的大佬想去他们那儿玩?那完全没问题啊!
李宵听答应的爽快,甚至已经在期待家里的老一辈聚到一起,碰上两位退休帝后,会撞出怎样的火花了。
正式登基后,越梧晟的第一把火,便将群臣烧得晕头转向。
“辅君?”群臣懵了半晌,抬头看到新君眼底的坚持,想到这几年来,益朝百姓蒸蒸日上的生活,也说不出反对之语。
辅君便辅君吧,与帝王有同等权利又如何?
反正两人本就好的穿一条裤子,现在还成了一家人,跪哪个都一样。
越梧晟的第二把火,烧到了宁嘉头上。
从伯爷突然就成了王爷的宁嘉怔了许久,张张嘴想拒绝,却被不知何时站在身旁的昌阳侯轻言阻止。
“这是当今早就决定的事,不止辅君知晓且认同,太皇太后也认同,本侯,也认同。”昌阳侯微微一笑,看向如今圆满快乐的三儿子,“如今天下一统,有些事情,王爷之权方可帮上当今的忙。”
“……”所以,还安排了说客?迎上吴炳惊愕的眼睛,宁嘉嘴角一抽,跪下,接了王印。
第三把火,才真正烧出了君王之威。
猝不及防被摘了乌纱帽的官员跪地还不及喊冤,便被如今已经晋升成为大统领的凌统领将他买卖官位,贪污受贿的证据扔了一头一脸。
不过一刻,金銮殿便少了近一半官员。
尸位素餐的,贪污受贿的,乃至结党营私的,都在其中。
明眼人看了半晌,悄悄拽住想出言劝诫皇上的官员,轻声言道,“别去瞎出头,你自己好好看看,凡是被皇上摘了乌纱帽的,哪个贪的是小打小闹?”
见这名官员发热的脑袋终于冷下来,明眼人才道,“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你以为皇上不知?没看见那几个都还在?”
几个小打小闹的官员冷汗湿透了整个后背,庆幸自己胆子小不敢多贪从而逃过一劫的同时,心底对新皇的最后一丝轻慢也彻底消失。
当今是顺风顺水登基的不假,但也绝不是那等可以糊弄的君主。
没看太上皇好像都很惊讶吗?证明此事绝非太上皇授意,而是新君在登基前,便已经掌握了群臣的动向。
这手段,这魄力,就连太上皇在位时,都做不到如此。
摘了太多乌纱帽,自然就得有人补位。
老总管亲自教出来的徒弟站在一侧,摊开明黄色圣旨,念着一个个人名,才刚刚摘下来的乌纱帽,在极短的时间内,便有了新的主人。
随着新总管的尾音一收,金銮殿内又再次站满了人。
莫名被皇上亲卫带到皇宫的众多官员,直到此时,才知晓自己究竟撞上了多大的运道。
这其中,别说连升三级的,连升十级的也不缺。
不是没有官员想要阻止,然而想到当今的行事作风,最终还是闭上了自己的嘴。
罢了罢了,皇上自有打算,这些人能被皇上这么提拔,总归不是随意而为。
总比,总比只会扯后腿的污糟之辈好。
第四把火,是出了远门的古南枫带回来的。
“臣,幸不辱命。”收到消息,一路上紧赶慢赶,才赶上这一刻的古南枫笑得见牙不见眼。
顾不上自家老爹吹胡子瞪眼嫌弃他在皇上面前失了礼数,得意洋洋道,“让泗国带走一车,臣带回来十车奇珍异宝。”
来自前丰国隐藏的国库里,众多财物瞬间就堆满了益朝的国库。
见状,纵使还有少数臣子的心里惴惴,也被这些奇珍异宝安了心思。
烧完了四把火,越梧晟便放了心情复杂的群臣回府休憩一二,好应对晚上的婚宴。
“可有累到?”
刚回到寝宫,越梧晟便下意识给秋闻瑾脱了这一身繁复的外袍。
“不累。”秋闻瑾笑笑,直到此刻,心里才有了些实感,“为何会想到让我当辅君?”
历朝历代不乏恩爱帝后,但也不曾有过一国两君的先例,哪怕是秋闻瑾,也因越梧晟这一出,惊了半晌。
“想要当好一国君王,并非易事。”看秋闻瑾热得脸色发红,越梧晟索性让宫人去来折扇,不假他手,亲自给人扇风,“你就当,我想更轻松些?”
两人低声细语时,李总管站在门外小心翼翼地唤,“皇上?古统领在偏殿觐见,他还带了一个江湖女子,说有要事跟皇上说。”
尚未更衣的古南枫身上还颇有些风尘仆仆的味道,他带来的女子,一身灰绿色的劲装,身后背着一把长剑,一头长发随意挽起发髻,目不斜视,英姿勃发。
秋闻瑾两人刚进门,首先注意到的,便是这位江湖女子。
“这位是?”
“草民冬晚,胞妹冬月,曾是宫女,因越家兄妹而惨死。”
简单一句话,秋闻瑾便明白了她的来历,眉梢上扬,“越氏一族斩首的斩首,流放的流放,想必你报仇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越氏那兄妹俩蠢的不像是经过精心培养的,想必,今日我等会得到一个答案?”
“辅君猜的没错”女子躬身抱拳道,“那日草民遇上金首领,跟金首领不打不相识,才知晓金首领也是为查探此事而来。”
几人都猜的不错,越氏明面上被宠爱有加的兄妹俩其实并非家族之中精心培养之人。
真正受到重视的,乃是族长一脉二房继室所生之子。
此子取名越朝,六岁之年便入了越氏族长的眼,被抱走精心培养。
说到这里,冬晚垂目道,“越老头极为关注皇宫之事,在二皇子出事之后,对越朝更为重视,明面上也更加宠溺越霜兄妹。”
“越氏一族伏诛之时,似乎并未见到此人?”
冬晚深深吸了一口气,“越朝此人,生性狠毒,又比兄妹俩聪敏善于伪装,不少平民百姓死在他手上,甚至还有不少人临死前都对此人心怀敬意,以为一切都是越氏兄妹所为。”
“草民曾被越朝哄骗,自以为与他两情相悦……”
时隔许久,如今再说起来,冬晚依旧难以启齿,轻易就交出去的心意,如今看来,仿佛成了她这一生抹不去的耻辱。
她以为这人跟越氏一族其他人是不一样的,等真相揭开时,就给了她更大的冲击。
看到越朝面带微笑轻言细语安抚盲眼女童,收到盲童感谢之时,手却毫不犹豫将人骨头硬生生拆下来的场景,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越朝是草民想法子杀了的,尸身拖入林中喂了野兽。”
失去越朝,族长差点将族中上上下下翻过来,但是冬晚依旧是那个不显眼的小丫头。
无人知晓,那时的小丫头,早已经不是任人搓圆捏扁的仆从。
弱女子若无旁人相帮,想要杀死一个身怀武艺的大家公子很难,但是冬晚运气不差,处境艰难时,遇上了教她武艺的师父,才有了今日英姿飒爽的江湖女侠。
“草民今日只为解惑而来,如今皇上已然知晓一切,还请皇上召回金首领,莫要再让他去烦扰师父了。”
难得看到有人提起金首领时,一脸嫌弃,秋闻瑾很是好奇,“金一究竟对你师父做了何事?”
“这……草民与金首领狭路相逢,不敌败走,但一直未能甩脱金首领……”
“所以你师父帮忙了?”
“……嗯”
“金一。”越梧晟扬声喊了一嗓子。
随即一道青影一闪,半点不带喘气的金一露了面,“臣在。”
“可听到了?”
“臣,听到。”
“好,下去吧。”
“是。”
冬晚一走,秋闻瑾和越梧晟相视一笑,无论中途会遇到多少艰难困苦,这结果,总归是圆满的。
金一并非一个喜欢纠缠的,会如此纠缠,恐怕……
不过,终究是臣子的私事,两人都不打算多管就是了。
是夜,酒过三巡,李宵听和萧礼难得不嫌麻烦,穿上一身繁复的制式礼服进了宫。
一人抱着一沓白森森的纸。
看到李宵听献宝的笑意,坐在上头的两人便知晓,这两人带来的礼,恐怕是足够整个朝堂忙活一阵的物品。
这一点,也在李总管的大声呼号之中,得到验证。
“安阳侯府,随大……棚种植技术说明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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