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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沐苦笑：“我也不想的啊！”
阿悟大惊小怪完，勉强靠谱了一点：“按理说生魂不会无故离体，你最近有遇到什么怪人吗？”
“没啊，我每天两点一线的。而且我听到她的声音了，真的毫无印象。我也努力去看她的脸，只有黑洞洞一片……”
“这有些奇怪，对方只是浮在那里看你吗？能看出他的来意吗？”
“嗯……就很莫名其妙，”含糊了一下，穆沐照实说了，“我睡得好好的，突然被鬼压床，动也动不了，然后就听到那个人影在我床头念叨些奇奇怪怪的话。她还伸手来碰我的脸，冰凉凉的，我是那个时候才看到了生魂的渺渺微光。当时魇鬼就要扑过去噬魂了，我一心想着制止它，突然就可以动了。然后生魂就消失了……”
“奇奇怪怪的话？说了什么？”
“呃……”事到临头，穆沐还是有点难以启齿。
“小沐？”
“就……问我究竟喜欢谁，心里想着谁，希望我只看着她之类的……”
“噗哈哈哈哈哈哈……”听筒里传来一阵大笑，阿悟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确定不是殷唯清又跑去骚扰你了吗？”
“你还好意思说！”穆沐涨红了脸，“不是他啦！如果……我好歹能认出来的。”
“哈哈哈哈哈天呐，某人可能要爆炸了。”
这个某人来得很快。
下午穆沐刚下课，走到教学楼下就看到了和他打招呼的殷唯清。穆沐觉得头都要炸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立刻转身逃跑的冲动。旁边的苏信如还拍拍他：“你看，是殷大哥。”
殷大哥个鬼！
“小沐！”殷唯清走了过来，还冲苏信如颔首，“小苏。”
穆沐此时心里万分抗拒殷唯清，紧紧抓着苏信如的手臂，干巴巴地说：“你怎么来了，我们正要去食堂吃饭呢。”
苏信如毫无默契地拆台：“穆沐，我不去食堂吃饭，我对食堂的餐具是否消毒持怀疑态度。”
你敢不敢配合一下！穆沐的表情僵了。
殷唯清走过来揽住穆沐的肩，一副极自然的亲密态度：“我请你们吃饭？我正巧有事找小沐呢。”
“不用了，我在寝室煮了粥。”苏信如毫无愧疚地说着违反宿舍规定的话。
“那下回有机会再一起吃个便饭。”
苏信如点点头，毫无愧疚地把穆沐留给殷唯清，自顾自走了。
随着苏信如转身离去，殷唯清脸上挂着的虚伪微笑也消失了。他低头看了一眼还揽着的穆沐，把带着体温的围巾披到他脖子上：“带你去吃晚饭。”
一路上两人都保持沉默，穆沐察觉到殷唯清的情绪不太对劲。
我还情绪不好呢！穆沐感到一股尴尬混合着抗拒，他心里一直还在想依赖殷唯清，可是他们是什么关系呢？其实他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什么拜过高堂，什么虚无缥缈的姻缘线，那些过往像是昨日的一场旧梦，今时今日看起来显得荒诞异常。
两人重逢以来，对一年前的不欢而散都尽力轻描淡写。可穆沐觉得殷唯清快忍不住了，他快要忍不住撕开那层虚浮的幕布了。
殷唯清带穆沐来到一家私房菜，提前订好的座位，一个公园别墅的顶层雅间。菜品不错，然而气氛压抑，这让穆沐有些食不下咽。
殷唯清终于注意到了，替他夹了菜，声音有些低沉地说：“抱歉，我今天情绪不太好。”
“我还情绪不好呢。”穆沐冷冷答道。
殷唯清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对我有气，这是应该的。我现在想起来也十分后悔，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对你说实话。可是小沐，你既然能原谅阿悟和小苏，为什么就不能原谅我呢？为什么现在你有事，从没想过第一个来找我？”
你是一样的吗？穆沐觉得自己心底有个声音在大喊，如果你和阿悟.苏信如是一样的，我们怎么会像现在这样对坐烦恼呢！
“你不是总说我是特别的吗？”穆沐说，“你也是特别的，我承认，是特别难以原谅，每次想起来就特别生气。”
殷唯清突然又高兴了：“那你继续对我生气吧，只要有一天能消气就行。”
“你这样反反复复不累吗？”穆沐一口气堵在胸口。
“不是反反复复，我只是总在想要怎样面对你，是以退为进，还是正面突击。”殷唯清苦笑。
“噢，何苦呢。”穆沐继续硬邦邦地说。
“是啊，我决定还是不端着了，”殷唯清一把抓住穆沐的手，“所以你给我好好说说，这个缠着你求爱的生魂是怎么回事。”
“什么叫缠着我求爱，”穆沐的脸腾地红了，“而且我凭什么告诉你！”
“凭我们成亲了？”
“我看是凭你不要脸吧！”
“这么说也可以，我们两人总有个人要先放下脸面来，”殷唯清笑嘻嘻道，“我看以退为进是不管用了，你可一点也不领情。”
你不再坚持一段时间怎么知道我领不领情？穆沐气鼓鼓地想。什么温和清俊.与客户保持距离，什么以退为进.待你如珠如宝，不过都是这人披着的画皮！殷唯清的本质就是胡搅蛮缠，脸皮特别厚！
“我算是看透你了！”穆沐愤愤地说。
“尽管看尽管看，为夫什么都给你看，”殷唯清还拉着他的手不放，“现在先给我说说是哪个不要脸的缠着你？”
“殷唯清，我希望你冷静点阐述事实。啊啊啊好生气！离婚吧！”
吵吵嚷嚷的一餐饭吃完，两人渐渐不拌嘴了，殷唯清态度良好地和穆沐聊了聊生魂的事。
“怎么就招惹上这种东西，”殷唯清忧心道，“我很少听过普通人生魂离体的，这要有强烈的情感和强烈的执念。”
“我真是不知道谁对我有强烈的执念，都强烈到生魂离体了，我却完全不认识她。”穆沐有些无奈。他只听说过一个女孩可能喜欢自己，可是对方也承认了不过是个误会。
“她伤不了你，反倒是不能让魇鬼惹出麻烦来，”殷唯清说，“我们还是得探寻一番，这缕生魂究竟是什么人。”
“你，你当初是怎么做到生魂离体的？”穆沐垂下眼盯着自己的指尖。
殷唯清一怔：“我自有办法。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生魂离体也可能是依托法术而为。我竟想不出什么人会用这样的方法接近暗恋的人，除了吓人以外，可以说是毫无用处了。”
穆沐摇摇头，他是真的一头雾水。
“我先查着，你别担心。”殷唯清一时手痒，揉了揉穆沐的头发。
穆沐觉得有点脸热，他其实并没有想找殷唯清和林庆悟帮他什么，他也该自立一些才是。想到这里，他坐不住了，推开殷唯清的手：“我自己也会去查的。走了，回学校。”
两人沿着小别墅的螺旋楼梯从顶层往下走，路过二楼的时候，穆沐一眼看见了一个眼熟的人站在落地窗前抽烟——染成茶色的头发，松松散散的站姿，但是令人眼前一亮的俊美侧脸。
那人听到脚步声，也扭头看了过来。
“二哥！”穆沐快步走了过去。
温雪把烟蒂摁进一旁的烟灰缸，一把揽住幺弟：“你怎么会在这里？”
“呃……”穆沐回头看了殷唯清一眼，正想向温雪介绍……
“殷唯清？”温雪眯起眼睛，倒是先一步叫出了这个名字。
第54章 生魂
穆沐吓了一跳，他完全没有想到温雪和殷唯清竟然是认识的。
“我请小沐吃饭。”殷唯清老神在在地回答了温雪刚才的问题。
温雪皱眉，问道：“你们俩怎么认识的？”
穆沐心想，我还想问你这个问题呢。他老实回答：“殷唯清是林庆悟的朋友。”
温雪想到了那个审美的奇怪的咖啡店老板，眉头皱得更紧了。
穆沐赶紧转移了话题：“二哥，我得回学校了。”
几人正说着话，一旁的门开了。一个穿着黑色的风衣的男人一边打电话，一边往外走：“明天下午的会议改时间不要忘记通知老王，后天的行程也要调整……”
穆沐立刻又站直了，因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的大哥的温翎。
温翎抬头看见了穆沐，脸上露出了有些意外的神情，和助理简短交代了几句就挂断电话。
“大哥……”穆沐乖乖打招呼。
温翎的目光在他和殷唯清身上游移了一下：“你们俩来吃饭？”
“殷唯清是阿悟的朋友。”穆沐又解释了一遍。
殷唯清只是微笑着冲他点了点头。
温翎思考了三秒阿悟是谁，然后对殷唯清说：“多谢你招待小沐了，我和阿雪送他回学校。”
穆沐看了殷唯清一眼，见他也没有反对，便点了点头。
温雪伸手理了理温翎风衣下的丝质围巾：“我来开车。”
回学校的路上，穆沐忍不住问：“哥，你们认识殷唯清？”
温翎坐着闭目养神，温雪接过话：“他没和你说起过？”
“说什么？”
“我们是中学同学。”温翎说。
“兼大学同学。”温雪补充道。
穆沐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殷唯清曾经代表了整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那是一个说来无人相信的秘密。可是随着他在现实生活的入侵，那个不可说的世界与现实世界渐渐重叠。把殷唯清介绍给同学就已经让穆沐产生奇怪的不真实感，现在现实又告诉他，殷唯清和自己的哥哥一直是同学？
“你们为什么会单独吃饭？”温雪瞥了一眼后视镜里穆沐发怔的表情。
“谈些事情。”穆沐避重就轻。
温雪吹了吹滑落下来的刘海，有些漫不经心地说：“他这个人就是有点神神叨叨的。”
“哈哈，是吗？”穆沐干笑两声，不知道怎么接话。
“行了行了，你真是什么事都写在脸上，”温雪笑着长叹道，“你就算要搞封建迷信我们也不会指责你啊！况且那家伙确实是有点真本事的人。”
“啊？”
“啊什么啊，我们认识他那么多年什么不知道啊，看见他就没好事，”温雪说，“我们舅舅，也算你舅舅吧，市公安局的，别提和那家伙多熟了。没点真本事能在系统里挂上号？”
穆沐的心慢慢落了下来。是啊，殷唯清和林庆悟做的事情，正是在这个现实的世界里处理那个世界的问题。他所产生的不真实感，只是因为自己目光短浅罢了。有一瞬间，穆沐想把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告诉温家兄弟，但是很快又忍住了。他不想让两个哥哥卷进这种事里，无能为力还白为他担心。
“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和我们说。”旁边一直闭着眼睛的温翎突然说道。
“也没什么，就是最近睡觉有点魇着了。”穆沐努力克服自己的心虚。
温雪笑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穆沐回到宿舍，容净正在看书。他想了想，打了声招呼：“小净，我昨晚没做噩梦。”
“嗯？”容净莫名其妙地抬头看他。
“怎么说呢，”穆沐有些烦恼地挠挠头，“就是有点奇怪的东西进了我们宿舍，我不确定她还会不会来，担心晚上又吵到你。”
“没事，我睡眠质量挺好的。”容净点点头，又继续看书。
“你倒是一点也不担心。”穆沐嘀咕了一声。
“担心也没用，我什么忙都帮不上，”容净扶了扶眼镜，“我只能做自己能做到的事情。”
穆沐想起他们之前的谈话：“你还是打算做法医？”
“嗯，决定了。”
穆沐呆了几秒，突然说：“好吧，我也会努力的。”至少做到自己能做的事情。
《左传》子产曰：“人生始化曰魄。既生魄，阳曰魂。”后世有孔颖达疏曰：“附形之灵为魄，附气之神为魂。”
自古以来，魂与魄便有不同。活着的人有魂与魄，魂主宰精神，而魄为附形之灵。因此常说“神魂”或“魂灵”来指精神，并不提及“魄”。
而魂魄离体，并不常常发生。大部分时候只是主宰精神的神魂离体，而魄还在体内。神魂一旦复返，醒来便与常人无异。古时候便有离魂的故事，多提及神魂。而“生魂”则区别于“幽魂”，是活人的神魂。
穆沐举着手机，搜索关于离魂的故事，发现古代志异小说里的离魂故事不论是生魂还是幽魂多因为情，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也有些是不知为何而发生的意外，什么跌了一跤跌出神魂，或是莫名把肉身遗忘在房内而神魂出游。
“完全没用啊。”穆沐把手机摔在床上。全是只有离奇情节，没有所以然的故事。
临近睡前他才感到有些紧张。宿舍小小的一张床，他不会布谜阵，又担心跟着自己的魇鬼伤到生魂。要是让人家回不去躯体，自己的罪过就大了！
又筛选了一遍记忆，穆沐一丝一毫找不出有谁会喜欢自己到这般生魂离体。如果没有被鬼压床，自己问问对方……算不算失礼？
穆沐盯着天花板出神，手机开始震动提醒。
他拿起手机，看到一条陌生人发来的短信：是我，生魂无害，记得克制魇鬼。
穆沐翻了个白眼，回道：别说废话了，我又不是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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