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宋煊,洵降也算知晓不少,只是未有过正面比试的机会。
而今日,他和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师弟同被点到,心下便已有了准备。
毕竟门派中,能得玄设仙尊认可的弟子屈指可数。
宋煊自是不会放过这来之不易的进攻机会,旋身便又是一击。
洵降回过神后,竟堪堪抵挡。
台下惊呼阵阵,其余弟子看的也是一脸懵。
放在刚才,几乎没有人会认为宋煊会再夺过主动地位,甚至抱了看笑话的想法。
就连钟珝也对这局势的突变表示震惊。
他侧身垂首,默默问了句:“话说,宋煊不是受伤了吗?”
林霁霜答,“谁知道呢?”
经此,洵降重整思绪,站定片刻凝聚的灵力便以令人恐惧。
五丈宽的高台上,以洵降为中心突起一阵狂风,卷动着地上的碎石、沙粒。
习剑术时,对练常有,但能使洵降如此重视的倒是第一次。
并不是洵降目中无人,只是太过优秀。
因此众弟子皆是目瞪口呆,有好心者还顺带给宋煊祷告了一句。
但宋煊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
尽管必输,但依旧要站到最后、也要战到最后。
他右手执剑,普普通通的弟子剑被灵力裹挟,活似他独有的近武,一副蓄势待发之态。
宋煊利落挺拔的身形仿佛瞄准猎物的鹰隼,剑如喙直指对方咽喉,只求一击即中。
但洵降显然不会是待捕的小白兔,随即横剑抵挡。
台上,早已无谓师兄师弟,两人都将对方看作了对手,因而比试精彩至极。
持续片刻,宋煊便觉吃力。
宋煊虽无暇分心去看方暮舟此时的表情,却也明白了他刻意安排这场比试的用意。
“心静则沉谧,意纯而灵通,此乃修习之本也。”
从始至终,方暮舟其实都不曾要求他些什么。
人于困境才得突破。
现在看来,这才是方暮舟的本意。
正因这一瞬的晃神,宋煊便被洵降钻了空子。
洵降手握剑柄击在宋煊右肩,也算宣布了这场比试谁胜谁败。
第七章 有病!
待灰尘消散,宋煊急忙寻找着方暮舟的位置,却见那边不知何时站了五个人。
除方暮舟外,陆听白是见过的,看其余三人的装束,宋煊猜着应当是另两位长老,以及掌教萧清阑。
方暮舟与一着墨色装束的男子飞跃上高台时,宋煊累得正粗重地喘息,却见洵降极端正地向那墨衣男子行了个礼。
想着这男子便是楚郢山的掌教,萧清阑。
宋煊学着洵降的样子,沉了口气,也向方暮舟拱手行礼,哑着喉咙叫了声“师尊”。
其他长老有的他师尊也必须不能少。
而后,一只温热的手便覆上了宋煊的背,轻拍两下以作宽慰与认可。
“做得很好。”方暮舟低声温语。
明明语气中没有什么起伏,宋煊听罢还是抿唇偷笑起来,普通的话语怎么被方暮舟说出来就那么动听呢!
“今日比试着实精彩,我楚郢山人才辈出啊!”陆听白当真满脸骄傲,笑的哪还有一宗之主的样子。
顾念黎接道:“是。洵儿一如以往,但这宋煊也当真名不见经传,玄设将他教得很好。
台下弟子对于宋煊的评价也由贬至褒。
“不愧为第一剑修教出来的弟子,剑风狠戾,当真有玄设仙尊的风范。”
刚听到这句话时宋煊还有些沾沾自喜,再听后半句,差点一口老血喷出。
宋煊侧眸看了看那霜衣洁净、眉眼柔和的人,再低头瞟一眼灰尘扑扑的自己,略有些不忍直视。
说他像方暮舟,简直是对方暮舟的辱骂。
不过他真的好累哦!
像刚跑过两千米一样,口中满是血腥味。
陆听白一声令下,总算是宣告了今天早课的结束,各峰弟子纷拥离开,片刻青蓝殿便没剩几人。
“你是叫宋煊?”萧清阑剑眉微蹙,冷冷发问。
宋煊抬头,见面前这男子骨骼健硕,胸膛宽阔,他穿着墨色的利落衣袍,其上竹叶暗纹清瘦却不柔弱,反倒薄如刀刃。
当真如书中作者给他的评价。
——萧清阑立与阵前,便有万人难敌之风。
宋煊站直腰板,面色不由冷肃,“是。”
“嗯,挺不错的。”萧清阑冷笑一声便转身离开,洵降亦跟在其后。
待二人身影消失在目光所及之处,宋煊再撑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面上满是生无可恋。
“师尊,您不用等我,我歇会儿就回去。”
方暮舟现下应当对他十分无语,这般想着,宋煊却是很久都没有听到远去的脚步声。
宋煊使劲仰头,唇齿微张,勉强看到了方暮舟的面容。
不曾想,方暮舟也在看着他。
这画面未免有些奇特了。
宋煊恍然露出一笑,如烈阳融了冬雪,也融开了方暮舟微蹙的眉。
“师尊,我饿了。”宋煊撇撇嘴,仿佛撒娇,又含了些委屈。
原著里宋煊五岁家破人亡后,被方暮舟捡到,自那时起至今二人从未分离,颇有相依为命的感觉。
因此,方暮舟对待宋煊总归还是和他人不一样的。
“那,还不快走?”方暮舟言语不明缘由地顿了一下。
宋煊攀着方暮舟伸过来的手,赶忙站起,“多谢师尊。”
方暮舟一双杏眼微微眯起,叹了口气默默道:“有病!”
“师尊,你自言自语什么呢?”宋煊牵着方暮舟的衣袖,前后摆动。
方暮舟心道,当真像个憨憨。
“没什么。”
第八章 师尊怎么还来?
宋煊实际已入辟谷,但身体还存着穿书前的习惯,一日未食任何东西、还消耗了太多体力,临近正午,当真饿得不行。
据说茗雪居里是有一间小厨房的。
推开门,宋煊双脚并齐激动一跳,下一秒却差点儿被眼前的景象吓得摔倒在地。
“师尊,这是厨房?”宋煊真诚发问。
毕竟放眼一观,这个屋子里似乎什么都有,唯独就是没有可以吃的东西。
方暮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反问,“有什么问题?”
“没,没有。”宋煊尴尬地耸了耸肩,似有似无地叹息一声,“师尊,您还不走,是要帮我打下手吗?”
虽这般问,其实宋煊并不觉得方暮舟的气质与这小厨房很契合。
穿着如此干净的衣衫,又怎能在这灰尘堆里忙活?
但宋煊肯定方暮舟断不会同意。
毕竟,但凡他师尊会做一个菜,这厨房落的灰应当都不会那么厚。
意料之内,方暮舟未置一词便要转身离开。
宋煊却像突然想到什么一般,轻快地喊道:“师尊。”
“嗯?”刚走出两步的方暮舟停住脚步,暮然回眸。
“今晚回来吃饭吧。”
方暮舟轻眨着眼,片刻后缓声道:“好。”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宋煊实在欢喜。
方暮舟刚走,宋煊便迫不及待地将他的两位师兄也拉了过来。
三人一起忙活了整个下午,皆是累得够呛,此时正站在自厨房角落收整出的杂物堆前面,猛然失笑。
他们师尊绝对是把厨房当杂物间用了。
“阿煊,怎么想起来收拾厨房了?弄得灰头土脸的。”林霁霜一脸嫌弃地扇着扇子。
宋煊也正拍着衣衫上沾上的尘土,心道,幸亏没留方暮舟一起。
见他许久不语,林霁霜用扇子敲了下他的脑袋,“怎不理人?”
宋煊吃痛回神,见林霁霜一脸不快,便马上换上另一副神色,道:“师兄抱歉啊。”
钟珝倚着院中的老杏树,问:“所以,你收拾厨房是要做什么?”
“饭啊?”宋煊回答地极正经,难道他的意图还不够明显吗?
却见两位师兄神色愈发难看,钟珝的嘴唇甚至还很合时宜的抽了两下。
“不、然、呢?”宋煊无辜的眼神在林霁霜、钟珝见瞟来瞟去。
见二人仍不语,便摆摆手索性道:“算了,师兄等着,待师弟做些好菜,再给师兄们赔罪。”
这下二人更是懵得一批。
这小子什么时候会下厨做饭了?
他应当不会将刚收拾好的厨房再炸了吧?
也就半个时辰,宋煊便招呼林霁霜与钟珝来端盘子,二人也发现刚才的担心当真多余了。
三人将饭菜放在了茗雪居院中的石桌上,虽都是些家常菜,但色香味俱全。
至少对于他们这种已入辟谷的人而言,在偶然想念珍馐佳肴时,这些足够了。
“呦呵,阿煊还有这手艺!什么时候学的?”林霁霜凑到宋煊身边,一脸神秘地问。
宋煊知道他这个师兄肯定不是真的感兴趣,便随便编了个理由,“忘了哪次任务,回来那天我碰到了个名厨,他见我有缘,便送了我一本他亲手编纂的食谱。”
“呃……行吧行吧。”林霁霜摆了摆他一直拿在手中的白玉骨扇。
第九章 和师尊一起吃饭真开心!
三人百无聊赖地等了许久,却未见方暮舟的身影,但谁也不曾多说什么。
林霁霜把玩着他的扇子,宋煊一手撑着脸、一手扒拉着石桌上的落叶。
钟珝则跟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们两个人。
“对了,你昨日究竟怎么了?”钟珝一副恍然想起什么的样子。
他这般一问,林霁霜也换做一手撑脸的姿势看着宋煊,接着道:“就是,昨日在那孔兰儿的家中,你怎么突然愣住了?”
若不是钟珝提起,宋煊便已将这事儿忘得一干二净,今日也的确该给他们一个解释,以消除疑虑。
“前几日练功出了错,昨日突感灵力阻塞,这才让师兄们担心了。”
林霁霜显然接受了这个理由,只是他还有一事不明,便道:“你知道吗,自昨日,你就像突然换了个人一样。”
“你一向沉稳,今日却像个半吊子,”钟珝也不由余力地嘲道。
宋煊坐姿略显局促,编瞎话的能力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随即道:“昨日回来便发觉自己之前当真是不知好歹了,师兄们待我像亲兄弟一般,我却根本不懂感恩,真是惭愧。”
语毕,宋煊再看他两位亲爱的师兄。
林霁霜紧蹙眉心,仿佛恨不得将眉毛揉作一团,全身动作像是定格了般,就连他一直视作宝贝的扇子也掉在了地上。
而钟珝搁在桌面上的右手已紧紧地攥成拳,骨节发白,当真是极力忍耐,才没有将拳头直接挥向宋煊那张脸皮比城墙厚的脸。
看来自己极力调动的五官、矫揉造作的话语已经完全征服了面前这两位。
宋煊稍觉得意。
正巧这时方暮舟踏雪归来,三人赶忙收整情绪,起身行礼。
“师尊。”三人异口同声道。
方暮舟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氛,但没多问,目光紧接着落在石桌上。
刚才钟珝释放了灵力,将饭菜始终裹在其中,使得饭菜至今也散着热气,更添食欲。
“嗯,”方暮舟应了他们,而后向后扬了下氅衣,坐在了宋煊右侧。
只是他不知道,那是宋煊特意给他留的位置。
“夜间寒凉,怎不进屋?”方暮舟向里拢了拢氅衣,将手缩进了宽大的衣袖中。
他们几人聚在一起时,方暮舟并不会刻意端着架子,尚留威严,却不会使氛围冷冽局促。
“比较……方便。”宋煊干干笑着。
其实是因着刚才的打闹,他甚至还出了汗。
人终于到齐,这顿饭吃的异常火热。
或是近一月未吃过实在的东西,简简单单的菜式菜食之竟也颇有滋味。
钟珝与林霁霜吃的欢喜,便将刚才的事抛之脑后了。
而宋煊时不时瞟向方暮舟,他师尊手里一直捧着那碗咸粥,也不知道这会儿手暖好了没。
书中提到过,方暮舟原家居南方,难免有些畏寒。
“师尊还冷吗?”宋煊终没忍住,轻声问道。
方暮舟搁下碗,摇摇头,又默默将手缩回到袖中。
宋煊学着他的模样,也将手向里收,又不由失笑,“师尊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你什么时候能管到你师尊头上了?”方暮舟刻意将“师尊”二字重读,示意他默声。
宋煊乖乖噤声。
白日时,因着明艳的烈阳,雪消了小半,现在静坐一会儿,宋煊竟也觉得有些寒意。
“要是有些酒就好了,”钟珝原为走于乡野、行于江湖的侠客,沾了一身游侠的习性,空闲之时便爱小酌三两杯。
林霁霜便也接道:“还可以暖暖身子。”
楚郢山在这一方面并没有什么强硬的要求,不耽误正事便可。
但三人在方暮舟面前提起,多少有些大胆了。
方暮舟听罢,果真微皱了皱眉,再看面前这三个人像孩子一般,得不到想要的东西便满脸委屈,还是心软了。
想着房间里还有两坛清梨酿,便去提来共饮。
“罢了,今日小酌,明日不误了事便可。”
“多谢师尊!”
林霁霜正要给方暮舟倒酒,却突然停了下来,问:“不误事?师尊,明日又有任务?”
“嗯,明日一早前往泗辽城。”方暮舟答。
钟珝接下了话语,神色严肃,“出什么事了吗?”
那边三人正讨论的火热,这边宋煊却露出了稍耐人寻味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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