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好好看看,”他忍着眼泪,满是血污的双手捧起谈逸冉的脸,“我的小冉真的很勇敢,不哭了,我在这。”
谈逸冉灰头土脸,脸上和腿上全都是黑色的灰烬,眼泪流过的地方留下两道清晰的水渍。
他哭了好一会儿,终于缓过劲来,撩起殷朔年已经蹭破的衣裤,查看他的伤势。
大片大片的皮肉翻了起来,正在不断渗着血,谈逸冉看得心惊肉跳,脱下草裙给他止血。
“不用了,”殷朔年揽着他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小冉,我们可能要被困在这里了。”
谈逸冉安静地靠在他的怀里,一头长发披散下来,遮住了他的肩膀。
“没关系,就这样吧,”他抬头吻了吻殷朔年的下巴,“起码我找到你了。”
悬崖上,所有的草地都被火焰点燃,爆发出一阵燃烧的声音,火光照亮了黑夜,滚滚浓烟飘向大海。
殷朔年将谈逸冉抱在怀里,低头与他接了一个长长的吻。
吻毕,谈逸冉累极,就这样闭上了眼。
他昏昏沉沉地睡了,殷朔年搂着他,悬崖上的风呼啸而过,浓烟遮蔽了眼前的海面,什么也看不清楚。
殷朔年的眼皮也逐渐变得沉重起来,呼吸间的浓烟让他有些眩晕。
他努力支撑了近一个多小时,但体力的流失越来越严重,意识也开始涣散。
隐约之间,他听到空中盘旋着巨大的呼啸声,由远及近,朝着这边过来。他下意识搂紧了谈逸冉,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看到一道光束破空而来,照亮了重重烟雾,直照在他们身上。
一个身影顺着绳梯滑下来,头顶的探照灯光直射在他们脸上。
“救援队!你们是什么人?”
二月十四日晚九点,一艘驶往新西兰的客轮在经过南太平洋附近时,发现了一座荒岛失火。船员通过望远镜观察情况,发现了悬崖上居然有两名被困人员。考虑到四十五天前发生在南太平洋的海难事故,以及至今仍未被找到的两名乘客,船员立刻通知了救援站。
早在十天前,救援队便因为搜救无果被迫停止搜寻,听到这一消息后,救援队立刻再次派出直升飞机,前往事发地。
救援队的两架直升机到达悬崖边,将受困的两名男子救出后,经过身份确认,正是四十五天前在海难中失联的两人。
救援队立刻派出后援扑灭山火,并且在火海中救下了三条野狗,带着他们飞往最近部落的救助站。
此消息传到国内,媒体瞬间就炸开了锅。
一夜之间,“逸年婚庆公司”的名号从业内到业外都名声远扬,原本纷纷闹着要从公司的新项目中撤出投资的老板们喜笑颜开。这还不算,许多媒体把谈逸冉常年懒得经营的社交账号也扒了出来,许多围观群众慕名前来关注,更有摄影师直接联系他的助理,希望与谈逸冉合作。
整日哭丧着脸的小助理都要乐傻了,大半夜给老板打电话报喜。老板害怕谈逸冉回来索要工伤费,赶紧让人准备了一大笔奖金。
许多人彻夜未眠,而远在千里之外的某座岛上,处在舆论中心的两人,却在救助站里睡得昏天黑地。
二月十五日,南太平洋某座小岛上。
明媚的阳光落在门前的一片草地上,几个皮肤黝黑的小孩穿着花色的背心和短裤,笑闹着,和新来的三只狗狗打成一片。身后低矮的水泥房屋完全涂成了青蓝色,屋前插着红蓝色的海上搜救旗帜,湛蓝的天空衬着高大的棕榈树,不断有居民在门前走过。
小灰很喜欢和小孩们一起玩球,两只大狗则仰着肚皮躺在沙滩上,惬意地晒太阳。
殷朔年穿着件绿底黄叶的花衬衫,白色休闲裤,坐在小平房的门口。他的手臂和小腿上裹着纱布,看上去有些滑稽,但踏踏实实地在软床上睡了一晚,精神已经好了许多。
小孩们说着听不大懂的语言,和大灰一家玩了会儿,皮球滚到殷朔年的身边。
“BULA!”
小孩抱起球,热情地同殷朔年打招呼。
习惯了荒岛上安静孤独的生活,殷朔年有些局促地笑了笑,招呼他过来,用英语和他聊天。
身后小平房的门被人从里面推开,谈逸冉披散着头发,打着呵欠,睡眼惺忪地从里面走出来。昨晚,他们在直升机上晃晃悠悠地待了将近两个小时,被救援人员带到这里后,不管不顾地倒头就睡,直到今早起床,才借着当地居民家中的浴室洗了个澡。
四十多天来的第一次洗热水澡,彻底冲刷了连夜来的疲惫与紧张。
谈逸冉同样穿着花衬衫和休闲短裤,但衬衫的扣子只扣了上面两颗,走起路来露出大片的肌肤,看上去十分凉快。
小孩和坐在门口的殷朔年聊了一会儿天,见谈逸冉朝这边走过来,说了几句便抱着球跑了。
谈逸冉满脸疑惑地走过来,坐在殷朔年身边。
“你和小孩在聊什么呢?”
他低头看向殷朔年胳膊上的纱布,“还疼吗?”
殷朔年与他的肩膀紧挨着,将他揽过来,趁着小孩们不在的时候,吻了吻他的嘴唇。
谈逸冉脸上有些红,故意冷着脸问他,“跟你说话呢。”
“小孩问我,能不能养小灰,”殷朔年柔声说,“我说,小狗是我老婆救的,待会儿等他醒来,我再问问他。”
“唔,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国?”谈逸冉默许了这个称呼。
“明天下午出发,带你们去斐济主岛上的机场。”
身后传来一个雄厚的声音,两人回过头去,身后站着一个皮肤黝黑的年轻男人。
作者有话说:
荒岛篇结束啦~海星摩多摩多,庆祝小情侣回家吧!
第66章 部落
谈逸冉盯着他看了许久,半晌才认出来,这就是昨晚把他们从悬崖上救下来的救援队队长。
“我叫崔阳,”男人大喇喇地在他们身边坐下,将手中一顶多余的草帽递给谈逸冉,“昨晚可真是惊险,放火烧山,这种求救的方法也太走偏锋了。”
谈逸冉有些尴尬,他总不能告诉崔阳,自己是打算殉情才一把火全烧了的。
“我们本来打算用别的方式求救,”殷朔年解释道,“但是碰上了野猪,干不过,还不小心掉下去了。”
他大致同崔阳讲述了昨晚的经过,听得面前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你们胆子也太大了,”崔阳表情复杂,“那可是一头成年的野猪,还好不是雄性野猪,要是它再长对牙齿,能把你骨头都撞碎了!”
谈逸冉摸了摸肚子,确实还有些隐隐作痛。
“不说这些了,”殷朔年换了个话题,“这是哪里?”
“斐济国内的一个小部落,”崔阳说,“从这里去主岛还要坐船,挺远的。今天你们好好休息,明天中午出发,能赶上晚上的航班。”
“去首都的航班吗?”谈逸冉问。
“到港城,”崔阳说,“给你们买了转乘的机票,就是路上时间会久一些。”
殷朔年看了一眼谈逸冉,觉得他似乎有话要说,但谈逸冉只是默默点点头,并未多说些什么。
崔阳又说了些周围的大致情况,告诉他们晚上有米克舞的晚会,便出门去忙了。
岛上的信号很差,两人也没有手机联系外界,只好收起所有和家人朋友联系的想法,在岛上度过舒适而悠闲的一天。
殷朔年虽然受了伤,但走路不受影响。谈逸冉与他手牵手,经过救助站前的小草地,远远看着小灰和小孩儿们玩皮球。
大灰和大黄翻了个身,跑到两人身边坐下,和他们一起晒太阳。
“……有人类的地方真好。”谈逸冉感叹道。
这是座静谧祥和的部落小岛,黑皮肤的居民们各自劳作,妇女们手中拿着扇子,聚在棕榈树下乘凉聊天,几个打渔回来的渔夫拎着捕鱼网,朝路过的朋友炫耀自己的战果。
殷朔年将谈逸冉吹散的碎发挽到耳后,怜惜地抚摸着他的头发。谈逸冉的新长出的头发乌黑顺滑,虽然发根处看上去有些怪异,但配上一身花衬衫,倒是挺时尚。
“别摸了,”谈逸冉把崔阳借他的遮阳帽戴上,小声嘟囔,“回去再染一次,丑死了。”
“不丑啊,哪里丑?”
殷朔年揽着他的肩膀低声哄他,摸到谈逸冉粗糙的掌心,脸上的笑容微微淡了些。
“小冉,”他将谈逸冉的手紧紧握住,“你……当时,为什么要放火?”
他的掌心残存着麻绳摩擦留下的红痕,有些地方还蹭破了皮,到处是伤痕。
“这不是以为你死了……”谈逸冉吸吸鼻子,瞥他一眼,“你一定要我说那种难为情的话吗?”
他本想一把火将这可恨的地方全烧了,没想到歪打正着,引来了远处船员的注意。
殷朔年笑着抱住他,“好,不说了。”
坐了一会儿,两人又手牵手继续在岛上漫步,大黄和大灰也对这个新地方充满好奇,一路跟在他们身后,四处嗅闻。
岛上的居民并不多,房屋大多是两层小平房,屋顶被刷成各种鲜艳的颜色。两人漫步到海边时,一个小孩远远朝这边跑过来,他手里抱着小灰,正是刚才和殷朔年说话的孩子。
“BULA!”
小孩略显羞涩地与两人打招呼,小灰被他抱在怀里,朝谈逸冉摇尾巴。
谈逸冉蹲下身,摸了摸小孩的脑袋,用英语和他交流:“小朋友,你想养这只小狗吗?”
两只大狗凑上来,嗅闻着小孩身上的气息,小孩伸手摸了摸它们,脸上露出兴奋的红晕。
他兴奋地点点头,用不太标准的口音说:“我想养三只!可以收养它们吗?我家后面有一块草地,可以给它们建一个小屋!”
“你的父母同意了吗?”
谈逸冉略显严肃地说,“它们是一家人,而且还被抛弃过,我不希望它们再次被人抛弃。”
殷朔年站在谈逸冉身后,静静听着他和小孩的对话。小孩对于收养小灰一家非常执着,他拉着谈逸冉要带他去找爸爸妈妈,殷朔年跟着过去,小孩带着他们穿过海边的小路,来到一栋两层的小房子前。
小孩冲进家里,不一会儿,一对中年夫妻迎了出来,热情地朝两人问好。谈逸冉简单说明狗狗们的情况后,他们很快就答应下来,并且热情地邀请两人进来吃午饭。
面对热情好客的夫妻俩,殷朔年又开始变得有些局促,他始终不太懂得与过于外向的人打交道,于是全程坐在桌前保持微笑,所有社交内容全部交给谈逸冉。
谈逸冉仔细询问过他们养狗的经验,又嘱咐他们小灰后腿受过伤,像是给自己的孩子操心婚事一般,事无巨细地全部交代完毕,最后还记下了这家人的电话号码,才终于安心下来。
吃过饭,小孩接过三只狗狗的“抚养权”,带着它们进新家休息了。
临走前,谈逸冉与殷朔年站在门口,蹲下身摸了摸这几只短暂陪伴在身边的小伙伴。
“汪!”
小灰傻乐着朝他们摇了摇尾巴,而后转身跑进后院里,匆匆离开了。
谈逸冉有些鼻酸,殷朔年揽住他,柔声说,“别难过,我们还可以再回来看它们,对不对?”
“嗯,我知道,”谈逸冉强忍下心中的不舍,朝身后的房子看了一眼,“以后会见面的。”
夜幕降临时,岛上的篝火晚会开始了。
火焰照彻整个广场,这座岛上的游客很少,几乎全都是本地的居民。没有参加舞蹈表演的居民也和舞者围成一团,手舞足蹈地跟着一起跳。
谈逸冉挤在一群当地的妇女之中,人群前方的舞者们登场了。
伴随着鼓声与节奏,一群身穿草裙、手持木制武器的舞者围着篝火,开始跳充满野性美的舞蹈,他们都赤裸着上身,身上和脸上涂着黑色的纹样,草裙随着步伐发出整齐的声音,浑身的肌肉线条在火光下衬得格外充满力量。
谈逸冉终于从人群中挤到了最前面,他远远看到角落里站着的崔阳,挤进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看到殷朔年了吗?”
谈逸冉大声说,“我找不到他了!”
崔阳跟着音乐手舞足蹈,笑着说,“我不知道啊!我怎么会知道他在哪?”
谈逸冉满脸无语,总感觉他的语气有些奇怪,但又不知如何追问。
“别担心,这么大个人还能走丢了不成,”崔阳的声音被舞者的呼声盖了过去,“好好看表演吧!”
谈逸冉叹了口气,只好作罢,站在他身边的缝隙里,专心看表演。
月光下,舞者们挥舞手中武器,边唱边舞,一步步逼近面前的观众,仿佛即将上演一场疾风骤雨般的战争。他们步步逼近,跳着雄浑的舞步,陡然朝面前观众舞出手中的木剑。
米克舞本就是对战争场面的艺术描绘,谈逸冉站在最前排的角落里,本来只想安安静静地看个表演,陡然被面前冲过来的舞者吓了一跳。
这人十分高大,脸上同样涂着黑色的纹样,古铜色肌肤,结实的胸膛上也同样用颜料涂抹着纹样,朝这边靠过来时,谈逸冉甚至能看清他身上的肌肉线条。
当地的居民早就明白这是舞蹈的一部分,因此不但不害怕,反而和他们笑着一起跳起来。谈逸冉不明就里,面前人一步步越跳越近,他便只得不断后退。
崔阳在他身边捧腹大笑,谈逸冉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低头朝舞者绑着皮革腕套的手臂一看,赫然看到右手前臂上一块熟悉的伤疤!
“殷朔年!”
谈逸冉没好气地凑上去,瞪着殷朔年那张涂着油墨的脸,“吓唬我很好玩吗?”
殷朔年朝他微微笑了一下,跟随着音乐回到中间,和其他舞者跳完最后一场舞。人群跟着涌了上来,殷朔年牵起谈逸冉的手,所有人在篝火前围成一个圈,手牵手一起跳舞,欢乐热闹的气氛也在歌声中达到高潮。
晚会结束后,其他舞者拉着殷朔年还要与他喝酒,对这个会跳米克舞的外国人充满好奇。殷朔年不会推托,边喝边笑着摆手。谈逸冉只好替他出面拒绝,被起哄着喝了一小杯,将殷朔年领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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