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愿把纸条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一旦失宝玉,‘宝’去掉‘玉’字,加上‘一旦’,是个宣字。玄真即玉,玄真难再得,暗含宣兰真姓名,又告诫我们不要错过机会。可见有人千方百计想让我们去找宣兰真。”
顾衍芝思索道:“再加上刚才那个老头,感觉一直在引导我们。他讲向中而寻,宣兰真身份尊贵,只可能住在西岛中央最富裕的地区。”
是敌是友,蒋愿一时也难下决定。
顾衍芝缓缓吐出一口气,道:“还是去找找看吧,最后的机会了。”
西岛混乱人杂,港口繁多,守卫松懈,逃脱也不是难事。
蒋愿握住顾衍芝的手,点了点头。
第040章 花签
俪珠西岛中央有座丘陵,丘下小溪蜿蜒,当地人称甜水河。算命老头所指“山水相接处”,大概就是这里。
蒋愿和顾衍芝向丘陵行进,甜水河两岸商铺林立,是西岛有名买卖街,当地人称“琳琅长廊”。
此时暮色四合,河岸两旁店铺明烛惶惶,映在甜水河上,波光粼粼,金光闪烁。
顾衍芝和蒋愿路过一家鲜花铺,这家店门前花团锦簇,姹紫嫣红,顾衍芝忍不住驻足多看两眼。
店家见顾衍芝有兴致,招呼道:“客人进来看看。”
蒋愿见店家手捧一方木匣,问道:“这是什么?”
店家道:“这是我们店新推出的玩法,您先付钱,然后从木盒中抽花签,抽到什么花,我们就卖给您什么花。”
这倒是很新奇,蒋愿和顾衍芝有了兴趣,走进店铺。
二人付钱后,一同伸手探入木匣,盒中蒋愿指尖碰到顾衍芝,顾衍芝轻轻捏了蒋愿一下,蒋愿咳嗽一声,抽回了手。
顾衍芝展开花签,花签红笺洒金,右上角簪花小楷写“玫瑰”,中间是签文。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顾衍芝一瞬恍惚,此时蒋愿也展开了花签,右上角写“曼陀罗”,签文为“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
蒋愿盯着花签半晌,失笑几声。
正当蒋愿对着花签失神间,旁边却传来一阵吵闹声。
蒋愿不由得扭头看去,是一位小公子携着一名随从,那仆从正面红耳赤和店员争论。
那小公子身着湛蓝色锦衣,腰缠冰丝玉带,携一柄长剑,剑鞘通体洁白。他额头绕一圈银链,眉间垂下一枚蓝宝石,一双蓝宝石耳坠晃晃悠悠,脖颈、手腕、脚踝上也缠着银链,嵌蓝宝石,颈间还挂着一枚小海螺。
小公子察觉到蒋愿视线,转头朝蒋愿俏皮一笑。
这小公子生得冰肌玉骨,雪腮丰盈,杏眼圆润,双瞳泛蓝,红唇微翘,天真烂漫的长相,一笑眼睛就弯成了月牙。
小公子的随从冲店员嚷道:“你这家店怎么回事?这世上有‘镜花’这种东西?一看就是你们编出来骗人的,不行,退钱!”
店员陪笑道:“规则事先已经说清楚了,确实有可能什么也没抽到,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明明就是奸商骗钱的手段,抽中“镜花”的人,付了钱却什么花也买不到。
眼看随从和店员就要打起来,那小公子一把拦住仆从,道:“小鱼,算了,以后不来了就是。”
随从小鱼气不过,还想辩论两句,小公子却转身就走。
小鱼见状只能忿忿瞪商家几眼,拔腿追赶自家少爷,边追边喊:“爷,等等我。”
小鱼一阵风似的掠过蒋愿身旁,一张红笺洒金纸晃晃悠悠,从小鱼手中飘落在地。
蒋愿弯腰捡起,花签名为“镜花”,签文为“水月镜花终幻迹,半生魂梦与缠绵。”
顾衍芝凑过来看了一眼,他摸摸下巴,回想那位小公子,总觉得错过了什么。
忽然顾衍芝灵光乍现,对蒋愿道:“刚刚那个人,配剑为独角鲸角所制。”
宣兰真!
只有宣家人能用独角鲸角做武器。
顾衍芝和蒋愿顾不上买的花束,忙追出门去,可满大街哪还有宣兰真的身影。
蒋愿和顾衍芝立即决定兵分两路,沿“玲琅长廊”分头寻找。裙九二四∕一五‵七六五四每日∠吃肉∧
蒋愿跑过一个巷口,又退回来,他刚刚余光似乎瞄到宣兰真在巷子里。
蒋愿拐进小巷,走了数十步,此处僻静,一个人也没有。
忽然有人拍拍蒋愿左肩,蒋愿一惊,猛地转身,“咣”一声剑半出鞘,又被人握着手腕按了回去。
宣兰真一推,蒋愿不由得退后几步,肩背抵靠巷壁,宣兰真顺势钳制蒋愿,胳膊横在蒋愿颈侧,腕上银链叮铃作响。
宣兰真歪头盯着蒋愿,瞳孔比蓝宝石更湛清,幽幽泛光,他双眸圆润天真无邪,疑惑道:“你在找我吗?”
非常危险,蒋愿心脏砰砰直跳,不由得屏住呼吸。
宣兰真气若幽兰,扑在蒋愿面颊。
蒋愿微微冒冷汗,他镇定下来:“是,我在找你,我想与你谈一桩生意。”
宣兰真一瞬不瞬端详蒋愿,似乎在评估蒋愿说话真假。宣兰真缓缓开口道:“你为什么不去找我姐姐呢?你应该知道,我不参与家族事务。”
“我明白,但是这桩生意,只能和你谈,相信我,你会感兴趣的。”
“咦?”宣兰真忽然凑近蒋愿颈窝,打岔道,“你好香,你熏了什么香?为什么我从来没有闻到过?”
这番话实在轻薄,但宣兰真年纪小,又长得俊俏,并不让人感到冒犯,只觉得他是单纯好奇。
蒋愿脸庞泛起红晕:“我从来不熏香……”猛地蒋愿意识到什么,脸刷得变白,今夜他要发情了。蒋愿一把推开宣兰真。
发情前蒋愿身体会慢慢生香,在发情时达到顶峰,馥郁浓烈,发情后气味才渐渐散去。
宣兰真小孩子心性,不满道:“你不想说就不说,推我做什么?”话音未落,欲再次欺身上前靠近蒋愿。
蒋愿闪身躲过,拱手道:“今夜我礼数不周,阁下可否留个住址,我明日登门拜访再详谈。”
宣兰真并不坚持,站立不动,任由蒋愿退到一丈外。
宣兰真用食指点点下巴,露出考虑的神情:“嗯……不如你今夜就和我回去,你觉得怎么样?你今晚和我回家,我明天就和你谈。”
蒋愿露出为难的神色,正要开口拒绝,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可以,我陪他一起去。”
顾衍芝从明亮的巷口走来,蒋愿转头看到他,松了一口气。顾衍芝冲蒋愿微微点头,蒋愿心下大定。
宣兰真若有所思看着顾衍芝,蒋愿怕宣兰真改变主意,忙道:“恭敬不如从命,那今夜我们就叨扰阁下了。”
宣兰真笑了一下,眼睛弯成了月牙儿,他似乎觉得很有趣:“我不是什么阁下,叫我兰真。你叫什么名字?”
蒋愿道:“我叫燕远,这位是我的哥哥,燕回。”
第041章 洗髓伐骨
顾衍芝和蒋愿跟随宣兰真走出小巷。三人离开琳琅长廊后,继续走了一里路,才到达宣兰真的宅邸。
与宣蓁极尽奢华不同,宣兰真的住所只是一栋普通的四合院,位置偏僻,甚至不在中心地段。
宣兰真刚进门,侍从小鱼就捧着一碗茶迎上来,絮絮叨叨:“爷,您怎么才回来,我等了好久!”
宣兰真将茶水一饮而尽,问道:“万萃阁的芙蓉糕、天香楼的荷叶饼、饕餮馆的杏仁酥买了没有?还有我点的那几道菜,做了没有?”
“买了,都买了,厨娘正备着菜呢,就等您回来现做,味儿不对了您又嫌弃。哎,您怎么比我回来得还晚?”
宣兰真将空茶杯放到小鱼手中:“交了两个朋友,你安排一下,不要怠慢。”说罢绕进内间换衣服去了。
小鱼嘟嘟囔囔道:“又是哪儿来骗吃骗喝的……”
小鱼领顾衍芝和蒋愿到客房安顿下来,一炷香后,仆人请顾衍芝和蒋愿到桂园用餐。
蒋愿和顾衍芝来到桂园,廊亭水榭,丹桂天香,荷池盛景。
宣兰真端坐在小亭中,夜风拂来丝丝桂香,却不及蒋愿三分芳馨。
蒋愿和顾衍芝落座,与宣兰真寒喧一番。蒋愿讲些除魔异闻,宣兰真叙一段俪珠岛公案,顾衍芝说几则笑话,三人渐渐熟络起来。
三人年龄相仿,说话投机,谈天论地,颇有些相见恨晚的架势。
气氛热烈,酒酣耳热之际,顾衍芝漫不经心道:“我听说有人在俪珠岛见过鲛人,岛上观内又供奉鲛人神像,想必是有些渊源,看来传说言之有故。”
宣兰真点点头:“从前有缘或许能碰见一回,现在却很难遇到了。”
“为何?”
“我也不清楚原因,或许是洋流变化,亦或许海域不再适宜生存,总之现在很难看到鲛人出没了。”
蒋愿装出一副心驰神往的模样:“听说鲛人坠泪成珠,织水为绡,无论男女长相姣艳绝俗,真想见一见这种美丽生物。”
宣兰真一仰脖子,饮下一杯酒:“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长相再美丽又如何?对于人类终究是异族,即使二者外貌相差无几,人类也永远不会接受他们——若鲛人实力不济就抓来做宠物,若实力强悍,就只能一杀了之。”
顾衍芝酒兴正浓,他心思纯善,闻言便有些伤感:“神魔人妖只是化身不同,若论本来,皆属无有。既无差别,又何必分出你我,造冤孽杀戮。”
此刻良辰美景,幸遇知己,正是欣然开怀之际,现在却气氛消沉,谈论鲛人往昔遭遇有些不合时宜。宣兰真岔开话题,打趣道:“燕兄这番话倒是有些禅意。”
顾衍芝摇摇头,默不作声。
蒋愿较顾衍芝寡情薄心,并不会陷入对陌生人的同情,凭生无端的惆怅,他更关心雪玉带的线索,眼下套话要紧。
蒋愿道:“说到实力强悍,鲛人也曾出过修真大能,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他们的法器。”
宣兰真歪头看着蒋愿,额间银饰摇摆,他的瞳仁湛蓝,杏眼圆润,总给人懵懂的感觉。
蒋愿咳嗽一声,将话挑明,说得更清楚:“兰真可听说过雪玉带?”
宣兰真恍然大悟:“你想和我谈这笔生意?那你可要失望了。”
“雪玉带是当年海皇渊隐所织,可在二人间传功换血,独一无二。”
“渊隐——第一任海皇,鲛人中最接近神的存在,后来他被好友背叛而殒落,叛徒带走了雪玉带。”
“世上只有一条雪玉带,几经转手,下落成谜。不过据我所知,雪玉带最后一次出现,是有人将它送给了一个炉鼎,”宣兰真舔了舔嘴唇,“炉鼎将它带去了泽沧派,阿远问这做什么?”
宣兰真叫顾衍芝燕兄,却叫蒋愿阿远。
阿远发音和阿愿很像,蒋愿一时分辨不清。
蒋愿掩饰地举起酒杯,勉强笑道:“我一介商人,自然是想搜罗些奇珍异宝,低价买入高价卖出,赚些差价罢了。”
顾衍芝帮腔道:“我在杂书上看到雪玉带,以为是普通法器,想着能不能倒卖一手,没想到是件举世无双的珍宝,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哦?”宣兰真塞一块杏仁酥入口,雪腮鼓鼓囊囊,可爱非常,他含糊不清疑惑道,“那阿远为什么说,这笔生意只能和我谈?我不明白。”
蒋愿思绪飞转,开始胡说:“我和哥哥身份卑微,没有通行玉鉴,去俪珠东岛怕被轰出来,连宣岛主衣角都看不到,只能来西岛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遇见了你。”
宣兰真被蒋愿逗乐,双眸如月牙儿。他不再追问,开玩笑似的说:“阿远专程来找我,是我的荣幸。”
蒋愿干笑两声,不死心继续问:“那海皇渊隐就没有留下别的宝物?”
宣兰真思索片刻,突然起身贴近蒋愿,唇瓣贴在蒋愿耳侧,低声道:“我怎么会让阿远竹篮打水一场空。”
“海皇渊隐是接近神的存在,他殒落后,躯体化为了一方秘境,里面藏了很多珍宝,阿远一定喜欢。”
宣兰真朝蒋愿眨眨眼,一脸孩子气的认真,说罢宣兰真又坐回座位。
顾衍芝握紧酒杯,面色不愉。
蒋愿愣了愣,粲然一笑:“秘境不仅危险重重,而且还有许多高手争抢。我这等小人物就是炮灰,还是不去掺和了。”
宣兰真随蒋愿笑笑。
月上中天,蒋愿怕自己发情,装作不胜酒力,与宣兰真告辞。
蒋愿和顾衍芝回到客房,顾衍芝展开结界,捏静音决。二人坐在桌旁。
蒋愿道:“宣兰真所说有几分可信度?”
顾衍芝捏捏眉心:“海皇秘辛只有宣家人知晓,无从考证,我们姑且当真。”
如此说来,雪玉带独一无二,蒋愿不愿意回静虚派涉险,正应了那算命老头所说,最终只能进洗髓伐骨的秘境。
蒋愿指节敲击桌面:“你觉得是谁引我们来找宣兰真?”
宣兰真对蒋愿的热情来得古怪,或许是被炉鼎的香味迷惑,又或许是一见如故,并不能证明什么。
毕竟花店中,宣兰真显然是第一次见到蒋愿,神情不似作伪。
顾衍芝摇摇头:“我想不通,这个人必须满足两个条件,第一能看穿我们的伪装、找到我们的踪迹,第二有这么做的动机,我找不出这个人。”
蒋愿咬咬唇:“洗髓伐骨的秘境显然就是海皇秘境,简直是瞌睡递枕头,实在太巧了。”
宣兰真关于秘境的回答,是故意说给蒋愿听,还是天真无邪被套话?
蒋愿道行太浅,被宣兰真纯真姣好的外表迷惑,实在看不透。
顾衍芝与蒋愿又罗列些疑点,迷雾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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