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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点过的时候梁双怿迷迷糊糊间接到了梁渠的电话,说他和路知水回家了。
梁双怿困得不行,嘴里一直嘟囔着要回家,程良景没法,只好给他穿衣、洗漱,像照顾小孩一样把他捯饬一通,然后扛着他进了出租车,往梁家别墅去了。
“清晨起床!拥抱太阳!满满正能量!”
要下车的时候梁双怿突然诈尸一般大声来了这么一句,吓了司机一跳。
程良景赶紧拉住想往车外跳的梁双怿,给司机付了钱,虚扶着人往里走。
“你怎么跟喝醉了一样。”
梁双怿歪来歪去走了会儿之后终于能走直线了,他拍拍脸,打了个哈欠:“没睡醒,腿软。”
嗯……也不一定是因为没睡醒才腿软。
梁双怿用指纹解开锁,鞋一脱便跑去给了路知水一个大大的拥抱,积累了数日的疲惫在回到家的一瞬间烟消云散。
我们在家的庇护下生存,在家人的陪伴下成长,年少时期无忧无虑,最大的社交圈便是学校与社区,等入了社会才发觉,作为独立的个体,一个人能这么孤独和疲惫,只有回了家才像倦鸟归了巢。
家是不管你飞了多高多远也能有片刻停留的地方。
所以即使下午还有工作,梁双怿还是想回来坐一坐,就当作是那片刻的停留。
程良景把梁双怿送来就赶回学校了。梁双怿坐了两个小时就要走,来不及吃午饭,得赶去拍杂志。
梁渠皱了皱眉:“别急,我让司机送你,先吃饭。”说完,他让凤姨把做好的菜端上来。
梁双怿已经穿好鞋:“不了不了,刚刚突然说要提前拍,我真的来不及了。”
路知水装了些糕点递给梁双怿,又将车钥匙抛给梁渠,说:“司机来得慢,你去送。”
梁渠点点头,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出门。
梁双怿一边走一边跟他父亲掰扯:“您不用出来!我都这么大了,又不会走丢。”
梁渠从不说废话,直接上手把梁双怿往黑色宾利里拉。
“诶别拉我啊!父亲你对我爸也这么粗鲁的吗?”
“——梁双怿?”
梁双怿和梁渠同时看向旁边停住的车。
裴钦摇下车窗,眼神不加修饰地打量着与梁双怿拉拉扯扯的男人。
男人成熟稳重,不怒自威,即使看起来很年轻却也明显不是梁双怿这个年龄段的,裴钦顿时有了猜测,看向梁双怿的眼神变得鄙夷加厌恶。
梁双怿看出他在想什么,赶紧说:“这是我爸。”
裴钦:“金主爸爸?”
梁双怿:“……”
“我亲爸!”
梁渠挑了挑眉:“不是不愿意让人知道你爸是谁吗?”
裴钦这才发现梁双怿的五官确实与这人的有些相似。
梁双怿趁梁渠不注意,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对梁渠说:“我跟我队友一起走。”
梁渠用手指隔空点了点梁双怿,转身走了。
梁双怿松了口气,他可不想因为“豪车送Infinity主舞梁双怿去杂志拍摄现场”上热搜。
坐上裴钦的比亚迪梁双怿才反应过来,他为什么也在这个别墅区?
“难不成……”
裴钦一脸无语:“只许你是大少爷?”
梁双怿了然,给了他一块糕点作为捎他一程的谢礼,随口说:“那你也没必要买这么一辆破车吧?当然我没有说比亚迪不好的意思。”
裴钦:“这是我能买到的最豪华的车了。”
梁双怿:“……”你还演上瘾了?
他之前就觉得裴钦那臭脾气没点家底养不出来,现在知道了也不算意外,只是有些好奇,梁双怿不愿意暴露身份是因为他的身份实在是太牛逼了,不够低调,那裴钦是因为什么?
“我家就是开娱乐公司的,比起靠背景我更想靠实力,就这么回事。”
两人关系不算好,闲聊或沉默都挺尴尬,裴钦随口解释了一句之后便不说话了,干脆打开车载音响放起了歌。
听了这话,梁双怿倒是对裴钦有所改观,虽然他脾气实在差,但似乎和他一样是一个有骨气的人?
虽然拍摄时间提前了,但裴钦开车稳而快,所以最后也赶上了。
找Infinity拍杂志的是一家国内三线时尚杂志社,虽然只是三线,但这对于刚出道的男团来说已经是不错的资源了。
“小钦,双双,你们来啦。”曹樾正在做造型,见两人进来,指了指旁边矮桌上的外卖,说:“你们没吃饭吧,快先填饱肚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粉底太厚,服装太大的原因,梁双怿总觉得曹樾的脸色很苍白,身形很消瘦,像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
“好,谢谢队长!”梁双怿笑了笑,把没吃完的糕点给曹樾:“快尝尝我家阿……妈做的糕点。”差点忘了一般的家庭请不起阿姨。
造型师在一旁捂着嘴笑:“你们关系真好。”然后打量着曹樾的衣服小声嘀咕:“怎么会有点大呢……我记得之前来试的时候还是合身的啊……”
似是看出她的疑惑,曹樾解释了一句:“这两天胃口不好,可能瘦了点,有影响吗?”
造型师想了想,给他拿了件内搭,能把外套稍微撑起来点。
没过多久韩洋和段少域也来了,五个人一边做造型一边插科打诨,逗得其他人哈哈大笑,段少域还用手机拍了一小段视频放在微博。
*
“娟姐给我们接了个知名品牌的代言,让我们晚上陪投资方吃个饭。”
保姆车里,曹樾看着手机如是说到。
“队长,怎么个‘陪’法啊……”裴钦冷笑一声。
段少域嘴角挂着讥讽的笑,眯着桃花眼看他:“都混这个圈子了,你装什么小白花。”
韩洋看着车窗外呼啸掠过的高楼大厦,又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他总是这样,什么都不管,什么都接受,不主动,也不反抗。
梁双怿最讨厌五个人在保姆车里的时候,有时火药味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散,刺激着人脑里脆弱的神经,有时候寂静无声,无端让人感到压抑烦闷。所有的和谐只展现在别人面前。
“我不去。”裴钦说。
曹樾头疼极了:“你说不去就能不去?”
明星在聚光灯下光鲜亮丽,但背后投下的阴影里,是资方一双双操纵的手。
“我也不去。”
曹樾看向梁双怿:“我们现在还没有火到可以挑的地步。”
梁双怿抿了抿唇,他当然知道,要想任性,得有任性的资本,要么红,要么有背景。
见梁双怿不说话,曹樾缓和了语气,继续说:“别担心,就算有什么事也有我顶着。”
“是啊是啊,队长做这事可熟练了,有什么他顶着。”段少域吊儿郎当地说。
曹樾脸色变了变,裴钦和韩洋转头看向段少域。
段少域无辜道:“都看我做什么?我的意思是队长酒量好,会帮我们这些弟弟挡酒的,他之前不也经常这样做吗?”
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来了,梁双怿知道他们的话别有深意,但没人会告诉他,他们不曾把他当朋友,他们不曾把他当队友。
最后五个人还是来到了许娟所说的地方,不是餐厅,是夜总会。
巧的是,这家夜总会梁双怿来过,高二那年运动会之后,程良景同父异母的弟弟程子璋生日就和朋友在这里玩,梁双怿跟踪着程良景进去,还把程子璋的生日闹得鸡飞狗跳。
掩下心底的不安,梁双怿给程良景发了条消息。
第37章 37 污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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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双怿从没想过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跳舞,在几个油腻中年男子赤裸裸的眼神下跳舞,程良景总说他跳舞的时候像在发光,此时是他第一次如此潦草地完成一支舞蹈。
一个小时前,五个人在许娟的带领下进入一个V9房间,见到了品牌方的钱总以及其他项目负责人。
一开始他们只是喝酒闲聊,几个老总身边也另有人陪,都是些漂亮女生。但一段时间之后,钱总喝高兴了,兴致上来了,叫Infinity去表演个节目助助兴。
一瞬间,五个人的表情就像吃了苍蝇一样。自出道以来,他们哪次表演不是在灯光绚烂的大舞台上?什么时候这昏暗狭窄的包间也能成为他们的舞台了?
曹樾最先反应过来,一脸为难地对钱总说:“钱总,这包间虽然不小,但我们也实在施展不开……要不我给您唱首歌吧?”
钱总喝得微醺,指间夹着上好的香烟,用上位者的姿态,漫不经心地睨着曹樾:“小曹啊,你唱的歌呢——好听,但听多了也会腻啊……”
他又用视线扫了下其他人,继续说:“我们公司不和能力低下的人合作,场地小了点而已,相信小朋友们能够克服这点小困难的。”
这就是威胁了——你们不跳,这代言你们拿不了。
许娟化着精致的妆容,红唇一开,不见平时的气势:“能跳,当然能跳!钱总,合作了这么多次,我们公司的艺人能力怎么样您还不知道吗?”
于是在许娟的催促下,五个人表演起Infinity的出道曲来。
除了曹樾,其他人唱歌时声音没放开,跑调的跑调,破音的破音。舞蹈也跳得差,四肢僵硬,极不流畅,有时碰到矮几,有时相互撞在一起。裴钦rap那一段他干脆直接闭了嘴,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什么,总之表情非常难看。
梁双怿第一次觉得四分钟如此漫长。
一曲毕,包间里静得像空气凝固了似的,就算是行外人也能看出来,他们的表现差到了极点。
“啪啪啪——”
一阵掌声打破了沉默,梁双怿被吓得一抖,看向笑眯眯的钱总,只见他还维持着拍手的姿势,说到:“你们真可爱。”
“操他妈……”
梁双怿听见裴钦低声骂了一句。他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里直犯恶心,原本空腹喝酒就导致他胃疼,现在更是觉得胃绞成了麻花一般。
再也忍不住,梁双怿跟钱总道了声歉,捂着胃往外跑,进了卫生间吐得一塌糊涂。
除了他,旁边的隔间也有男人抱着马桶吐,两人弄出的动静此起彼伏,交响曲一般,虽然不合时宜,但梁双怿还是因为这个比喻笑出了声。
离了梁家,他想在娱乐圈里混还真是寸步难行啊,不知道裴钦是不是也这么想。
不想回去,梁双怿去找服务生要了杯温水,一口一口喝着,喝完就四处走走,意外地看见不少熟悉的面孔,都是圈内人,有男有女,也有和梁双怿相识的,但他们都默契地没有给对方打招呼。
不知逛了多久,梁双怿收到了曹樾发来的消息。
[曹樾]:双双,你去哪了?
[梁双怿]:有点闷,出去走了走。
[曹樾]:差不多行了吧?钱总嫌V9太小了,将包间换到了V5,你一会儿直接去V5。
梁双怿也知道自己不能出来太久,他叹了口气,不情愿地往回走。
他对这儿不太熟悉,也不知道自己逛到哪儿去了,只能一边走一边左右看看房间号,一个没注意撞到了一个女生。
“对不起对不起!”梁双怿扶了一把被自己撞得踉跄的女生,注意到她手腕上有一个漂亮的玫瑰刺青。
女生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借着梁双怿的力站稳了,看清梁双怿的长相后,她有些吃惊:“你是梁双怿?”
虽然不说到家喻户晓的地步,但Infinity现在也算是当红男团了,梁双怿并不意外自己会被认出来。
女生不知想到什么,又问:“你去哪个包间?”
梁双怿没有回答。
似是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些不妥,女生赶紧解释道:“没有其它意思,只是看你好像在找包间,我在这里工作,或许能带你去。”
梁双怿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V5,麻烦了。”
女生转身想带路,但听到“V5”,她脚步一顿,用粉丝的口吻说:“双双你是和朋友来玩吗?”
梁双怿有些警惕地看着她:“不是,我来找人。算了,你去忙吧,我自己去找。”
女生自知说错了话,连忙道歉说她们这儿有签保密协议,不会泄露客户任何消息,让梁双怿不要介意她的打听,但梁双怿坚持自己去找,女生只好先离开了。
等梁双怿找到V5时已经又过去十分钟了,他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心脏蓦地一紧,莫名有些抗拒进入这个包间。
算了吧,那个钱总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梁双怿这样想到。
正准备转身离开,裤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梁双怿摸出来看了一眼。
[曹樾]:双双,来了没?就等你了。
“唉……”梁双怿叹了口气,还是敲响了V5的门。
既然大家都在的话,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一进去,房间里十来个人都看向了门口的梁双怿,钱总面露喜色,推开自己腿间跪着的人,招了招手示意梁双怿过去。
其他人顿时露出了暧昧的笑容,一脸戏谑地打量着梁双怿,甚至有人吹了声下流的口哨,对钱总说:“可以啊——这不是最近挺火的那个跳舞的吗?”
不像之前只是喝酒划拳唱歌,除了钱总,其他项目负责人都不在这个房间,这五六个人都带着伴,更像是钱总的朋友。
梁双怿环视一圈,没有看到许娟和其他队友。
但当钱总腿间那个男人侧过头咳嗽的时候,梁双怿的瞳孔骤然紧缩。
——是曹樾!
钱总拿纸擦了擦性器上的精液,然后将用过的纸塞进曹樾嘴里,让他爬到垃圾桶边吐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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