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啊……”太爷爷沉吟了一会儿,颔首说,“行,你去见他吧。”
楚云攸像是逃出笼子的小鸟一样,飞也似地或是快走或是小跑地去见乔望,别提有多快活了。
乔望在客厅等他,楚云攸下楼时第一眼见到的乔望背对着自己。
乔望穿了他们学校的校服,是一套以黑白蓝三色为底设计的西装款校服,熨得没有一丝褶皱,套在乔望的身上衬托得他身姿笔直挺拔。
楚云攸呼唤:“乔望!”
客厅放了一展巨大的屏风,泼彩水墨绘制的千里江山图,乔望正站在这前方,听见楚云攸的呼唤转过头来,眼角眉梢的愁云惨雾在见到他的一瞬间尽数消散了。
乔望愣了半秒,拔腿朝他奔来,一把抱住了他:“攸攸。”
楚云攸几乎是撞进了乔望的怀中,被抱得要喘不过气来,他感觉自己原本很激动的心情都被乔望更激动的心情给淹没了,倒觉得赧然起来。
虽然好朋友之间拥抱一下没什么,但是因为他们俩真的有一腿,所以他做贼心虚,生怕因为在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会被人看出来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浅。
乔望没有做更过的事情,只是抱了他一下,然后紧皱眉头、一脸担忧地把他上上下下、前前后后都打量了一番,确认他全须全尾没有任何毛病才放心下来。
楚云攸问:“你怎么过来找我了啊?”
他拉着乔望:“走,我带你去回我的房间慢慢说。你要不要见我太爷爷,你相见的话,我去问问太爷爷要不要见你。”
乔望没有去握楚云攸的手,反而礼貌地拉开一小段距离:“你爸都来给你办休学了,我能不来找你吗?不然你让我就待在学校里,无能为力地等着那些小报记者传出来的不可靠消息过活吗?”
只回答了前一个问题,后一个没有,于是楚云攸重新问了一遍。
乔望:“不用,我只是来找你的。攸攸,我是来接你回家的。”
楚云攸看看左右。
等回到自己的房间,去到浴室里,确认这里没有监控,楚云攸才好跟乔望说:“我看啊,一时半会儿我都回不去了。最坏的情况,可能要分完家产我才能回去了。”
乔望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无比阴沉,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楚云攸自己想得比较开,还拍拍乔望的肩膀,劝他说:“你别太着急,你先去上大学吧,反正我只是晚一些,又不是不去了。”
楚云攸看见乔望陷入了一段很长的沉默之中,他顿时眼皮直跳,有种想要阻止乔望说下去的冲动。
果然,乔望张口就来:“那我也休学,来这里陪你吧。”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楚云攸心想:就跟我想的一样吧!乔望跟个神经病似的离不开我!甚至想要跟着我一起休学!
楚云攸骂他:“你疯了啊!你非要跟我一块儿上学已经很离谱了,还要休学,你是完全不把自己的前途当一回事啊。乔望,你以前不是说你自己是个利己主义者吗?但我一次都没有这样感觉过,我感觉你就围着我转。”
乔望回答:“两者又不是相互排斥的,我还是个利己主义者,只要离开你我就会浑身难受,我是为了我自己好,才一定要在你身边的。”
什么时候了还在嘴硬呢。
楚云攸都懒得对他翻白眼了。
楚云攸正要说话,敲门声响了起来。
外面响起他爸爸的声音,在叫他的大名:“楚云攸。”
楚云攸便从卫生间出去了,乔望跟在他的身边。
打开门。
楚珩先是看向乔望,称不上有善意地打招呼说:“他们说乔望来了,我还以为是听错了,没想到是真的来了啊。乔望你来作什么?”
他问:“该不会是想要带楚云攸走吧?”
楚云攸心惊胆战。
他害怕乔望会在爸爸的面前说出什么冲动不理智的话来。
但是没有。
幸好没有。
乔望很冷静,与在他面前时截然不同,很能稳得住情绪,先是认认真真地跟楚珩打了招呼:“叔叔好,很久不见了。”
不动声色地避开了楚珩抛来的问题。
倒让楚珩觉得有点脸面挂不住,他竟然在一个小辈的面前这样得沉不住气。
乔望说:“我是来见楚云攸的,您突然给他办了休学,而我连他本人的面都没有见到,并不知道他本人的意愿如何,当然非常担心。您又不准阿姨来看楚云攸,那我只好自己过来了。老爷子人好,答应了让我可以捡来探望楚云攸。”
乔望把老爷子搬出来,楚珩不好太直接地把乔望赶走。
他讪讪地笑了笑,说:“毕竟家事才是最重要的,跟家事比,读书也可以先放一放。反正楚云攸本来上学就早,还跳过级,耽搁一年也还是比同年级的人要年纪小,并不妨碍。反而是你,你抛下学业不管就跑过来,学校那边怎么办?”
乔望简明扼要地说:“请假了。”
这时,楚云攸站出来,挡在了乔望的面前,对爸爸说:“爸,我跟乔望好久没见面了,我让我们单独说说话行吗?”
楚珩催促说:“有什么话要说那么久的?你抓紧点,你太爷爷那边最近离不得你,你说完了赶快回去。”
把爸爸送走,关上门,楚云攸转身,对乔望摊手,说:“你看到了吧?我现在怎么回得去,好多眼睛盯着我呢。”
他压低声音:“我爸急着想用我来邀宠……但其实没用,我觉得我太爷爷心里有他自己的盘算。”
乔望想了想,说:“那看来,只要你太爷爷不发话,你就无法脱身了。”
楚云攸点头,他感觉乔望在盘算什么主意,可是他想不到乔望能有什么办法。
楚云攸挠挠头:“既来之则安之嘛,反正也没有生命危险,而且照顾太爷爷的时候也有专业的护工帮忙的,基本不怎么用得到我。应该过一段时间等他想通了就会放我回家了吧。”
乔望紧拧的眉心慢慢地舒展开了,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回过神来,打定主意了似的,对他说:“不用担心,攸攸,我会想办法的。”
想办法?
你怎么想办法?
楚云攸抓破头也想不到乔望能有什么办法,他暗搓搓地认为,乔望只是想在他面前表现得更加可靠一些。
可是,又在心底的某一处,楚云攸莫名地觉得乔望说不定真的会有办法。
因为乔望等闲不会做出承诺,一定作出承诺了,就绝对会做到。
而且,从小到大,不管是什么事情,乔望都没有食言过。
当天晚上,在没有楚云攸的引荐下,乔望去找了一趟楚家的管家,随后被带去与楚老爷子单独见了一面。
第二天,太爷爷跟楚云攸说他可以回去继续上学了。
……
楚云攸实在是太好奇了。
他问了乔望好几次:“你到底跟我太爷爷说了什么啊??”
乔望依然知无不言,很耐心地回答他:“不是已经和你说过了吗?我劝他多宽心罢了,他老人家身子骨本来就很硬朗,再活个十年不成问题。”
楚云攸不相信,怀疑乔望在骗人。
乔望还真没有骗人。
只是他确实使用了一些语言技巧。
他的确劝楚老爷子多宽心来着,这人越老就越相信玄学,他不过是稍微装神弄鬼了一下。
对楚老爷子来说就是宁信其有勿信其无的。
再者,假如不信的话,实在是无法解释为什么乔望能够说出一些他绝对不可能知道的国家层面的政策方向细节。
乔望用几个消息换走了楚云攸的自由。
别看楚老爷子一把年纪了,他人老了,心还没有老,最近心力交瘁其实并不是因为下头的孩子们斗成了一窝蛐蛐儿,他早就习惯了,而是为了事业发愁。
听见乔望所说的,像是给他的心脏注射了一剂强心剂,让他霎时间觉得自己还能再活上个十年。
当然,他不可能尽信一个外姓的小辈,总觉得乔望的背后说不定有谁的指使。
他思来想去,想了太多太多,反而把自己给饶了进去,觉得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么其实楚云攸也不是很可信,还是不要留在身边了。
是以,第二天一早就通知楚云攸可以回去上学了。
……
那天乔望到底跟太爷爷具体说了什么,太爷爷又是为什么在一夜之间就改变了态度,这个问题楚云攸想了一年,直到上大学以后他也没有想到。
爸爸本来要干涉他上大学的,后来也没有下文,一切都随了他的心意,顺利得不可思议。
至于楚家那边呢,老爷子从鬼门关回来以后,身子骨反而硬朗了起来,不光没有隐退,反而复出,风风火火地开辟起新事业来。
乔望跟楚云攸上了同一所大学,楚云攸选了文学系,而乔望选了计算机。
两人没有住学校的宿舍,容诗佳直接给他们在校外买了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给他们俩,从家门口到学校才步行八分钟的距离。
*
又一年秋。
楚云攸嫌弃秋衣和厚毛衣穿上去太臃肿,偷偷没穿,只穿了薄毛衣、冲锋衣和牛仔裤就出门上课去了。
半路就被乔望发现了:“又不穿秋衣秋裤。”
楚云攸不怕冻地说:“要穿你自己穿,我不穿,太丑了,老头子才那么穿呢。我不会生病的,我看过天气预报的,这个气温穿成这样已经足够保暖了。”
乔望折回去给他拿了一条羊绒毛巾要他围上。
今天早上楚云攸的课是第一节,乔望是第二、三节。
楚云攸跟乔望说过了,他上完自己的课以后就去体育场玩,不想干等着,让乔望下了课直接来找自己就是了。
楚云攸还来得及回去一趟,换了运动服,再带上自己的装备,去体育场随便找人打球。
当他到体育场以后,正好遇见一个黑头发、蓝眼睛的混血帅哥问他要不要一起打网球。
楚云攸答应了。
两人水平差不太多,都不怎么样。
但楚云攸本来就是个社交恐怖分子,没两局就跟对方交上了朋友。
打得真开心的时候,乔望放学过来了。
楚云攸一转头就看到乔望臭着脸站在边上,他现在算是摸出规律来了,他知道这是为什么——又又又吃醋了。
乔望这人是个超级醋王。
他跟女生走得近乔望要醋,他跟男生走得近乔望也要醋。
不过醋归醋,乔望并不会要求他怎样怎样,只是自己生闷气,又或是要求陪同一起去而已。
楚云攸抹了把汗,走到球网前,和对方说:“今天就打到这里吧,谢谢你了,我玩得很尽兴。”
他指了下乔望的方向,说:“我朋友来找我了。”
他把网球拍装进包里,背上。
混血帅哥还追上来,无事杵在一旁的乔望,硬着头皮问:“和你打球很快乐。我们下次还可以一起玩吗?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
楚云攸看了乔望一眼,真加了乔望不得醋死?
乔望捏着鼻子说:“随你。”
楚云攸心想,说不定真的只是找个打球搭子,便加上了好友。
跟乔望吃午餐时,收到了对方询问他是否单身的信息,楚云攸拿给乔望看,遗憾地说:“可恶啊,我还以为是终于遇见一个有眼光的人欣赏我的球技了,居然又是一个想要泡我的。”
乔望对楚云攸的招蜂引蝶不予评价,他总不能把楚云攸关起来,不让楚云攸跟外界接触吧?
只要楚云攸有外界有联系,就难以避免会有人喜欢上楚云攸。
拦是拦不住的。
楚云攸以自己有恋人了为理由拒绝了对方。
对方问:【是今天来接你的男人吗?你们俩的关系看上去就不简单。】
楚云攸没跟他客气:【你这样就冒昧了,我们还没有熟到可以讨论这样私密的问题吧。】
回绝完了,楚云攸才纳闷地问乔望:“你说,咱俩在谈恋爱这事看上去很明显吗?为什么这个陌生人也看出来了。”
乔望答:“因为他是我们的同类吧。”
楚云攸精力十足,拉着乔望离开食堂就往家里去,说:“下午没有课,新出了个游戏,我们赶紧回去打游戏吧。”
玩了几个小时。
乔望叫停游戏时间。
乔望有一个固定的爱好,每天都要准时准点观看国际新闻。
趁着乔望看新闻的这段时间,楚云攸洗澡去了。
他洗完澡出来,电视上正好播放到说最近新型流感又开始泛滥,希望大家多预防多注意,避免被传染上疾病。
乔望抬头就看到他头发没完全吹干出来了,说:“你听听,流感又来了,最近不要到处玩了,别又像高中那次一样感染上病毒,发烧好几天。”
说罢,乔望还神经兮兮地拿了抗病毒颗粒来冲泡了一杯热水给他喝。
就怕他有生病的可能。
结果第二天一早。
楚云攸睡过头起来,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是被从窗帘缝隙里照进来的阳光被刺眼刺醒的,看一眼时间,已经过了上课时间半个多小时了。
奇怪了。
为什么乔望没有来把他叫醒啊?
楚云攸去找乔望一看,发现,哦豁,他没事,乔望发烧了。
乔望还强撑着想要爬起来,发现浑身发热、作疼,实在无法否认自己生病了的事实。
楚云攸拿了体温计来给他量体温:39°4。
判定:“真发烧了,我带你去医院。”
楚云攸摩拳擦掌的,甚至还有点不地道的高兴起来——从小到大,都是乔望照顾他,能让他照顾乔望的机会少之又少。
他很少能够体验到被乔望依赖的感觉。
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楚云攸当然要好好把握,作威作福。
但乔望不准他照顾,对他说:“我现在浑身上下都是病毒,在我好之前你都不要接近我,医药箱里有酒精,你给自己房间和客厅都消毒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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