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次点头,伸手接淋浴头洒下的热水,又听见外面有动静,听着像是兔子头弄出来的。
南灯喊了一声:“小兔?”
“我去看看。”
连译让南灯尽快洗,起身离开浴室,循着刚才的声音来到书房外。
他推开虚掩的房门,看见紧锁的抽屉不知何时被打开,兔子头正埋在里面,压着一个陶罐猛啃。
“小兔!”
连译厉声道,上前想阻止,却还是晚了一步。
陶罐里的鬼魂,全被兔子头吃得干干净净。
兔子头望着连译,若无其事地睁着漆黑的双眼,憋不住连着打了两个嗝。
与此同时,远在某处的地底深洞,一只浑身雾气的鬼魂潜伏在内,感应到散布的印记尽数消失了。
雾鬼愤怒咆哮,抓起身旁瑟瑟发抖的一只怨魂,撕碎吞进肚子里。
在雾鬼身侧,还堆积着更多怨魂,密密麻麻挤在一起。
“找到了吗?”
他头顶上方有个悬空的圆盘法器,正缓缓散发着光芒,同时传出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秽首在哪,他就在哪。”
—
南灯洗完澡,裹着厚厚的浴巾出来。
他打开浴室门,看见连译和兔子头都在门口,隐约察觉到气氛有点不一样。
兔子头蹲在墙边,看了一眼连译的背影,又看向南灯。
南灯猜到几分,神色严肃:“小兔是不是又乱吃东西了?”
连译平静道:“算了,不要紧。”
第24章
“派去的鬼,都死了,”雾鬼语气不甘,“我感觉到了……它就在那里,就在那栋房子里。”
兔子头曾吃下过黑色纸片,被打上印记,还被雾鬼吞过一次。
雾鬼能隐约感受到它的大致方位,它身处郊外,那里有连译在,鬼魂平时根本不敢前去。
谷虚带人去连译住处的那晚,雾鬼故意将连译引走,秽首果然现身。
后来它依然留在那里,几乎不曾离开过。
“呵,”圆盘另一边的人语气不明,“它倒聪明,找了一个合适的庇护所。”
连译是十分特殊的存在,他实力太强,只可惜没有在合适的时候控制住他。
“要继续吗?”
雾气盘旋在地洞内,挤在一起的鬼魂大气不敢出,安静匍匐在地。
“先不急,连译是个麻烦,”圆盘里的声音越来越低,“这种天生煞体,秽首能忍住不吃他,还真是奇怪……”
雾鬼渐渐平静下来:“也许是山神……”
圆盘里的声音沉默了片刻:“他还不配拥有山神的青睐。”
雾鬼没有反驳,又道:“你也小心一些,莫要被人发现了……”
仔细听来,他的声音与圆盘另一边的很相似,只是一个更加模糊混沌。
圆盘停止运转,光芒散去。
雾鬼低头,抬起双手:“去吧,再去为我找些食物回来。”
地洞内的众鬼立即动身,在几息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
浴室门口,南灯问道:“小兔吃了什么,是不是把阳台的花吃了?”
“没有,”连译用另一张毛巾给他擦头发上的水,“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当然不可能告诉南灯,兔子头吃了他今晚刚抓住的怨魂。
犯了错的兔子头毫无悔改之意,它以为那些怨魂本来就是连译给它抓回来的。
让它和南灯一起躲起来,不就是这个意思吗,不然它可以自己出来吃。
反正吃都吃了,连译也不能拿它怎么样。
兔子头无视两人,悄悄埋头,顺着墙角无声滚走。
南灯板着脸:“真是越来越不听话……”
连译抱南灯回卧室,仔细为他吹干头发。
南灯靠在连译身前差点睡着,迷迷糊糊听见连译说:“以后穿好衣服再出来。”
南灯含糊应了一声:“知道了……”
连译准备的睡衣就在浴室里,他嫌麻烦,要等头发干了才穿。
反正连译每次都会帮他,他也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样的,于是就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来。
头发已经干了,南灯扯开浴巾,迅速套上睡衣钻进被子里睡觉。
连译收起吹风机,背对着他站在柜子前,听见动静结束转过身。
他走到床边,为南灯拉好被角,南灯困得不行,没多久就睡着了。
连译看了他一会儿,起身去书房,取出抽屉里的通讯器。
里面发来一份新的卷宗,正是从业障塔逃脱的那只鬼王当初被抓捕的记录。
连译是首席天师,他在内庭的权限很高,普通的资料都能查看。
他打开资料,快速翻阅。
资料里只有寥寥几句,这件事发生在十八年前,一只新诞生的鬼王突然在某区域现身,引来大量追随的怨魂。
负责抓捕的是谢运长老,他带人与鬼王对抗,战斗死伤惨重,最后堪堪险胜,将受伤的鬼王以及其他怨魂关入业障塔。
谢运也在那时受了重伤,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恢复,之后极少再出面。
资料的最后一行写着,“鬼王外貌特征:未知。”
除此之外更是没有其他有用的信息,见过那只鬼王的天师,也几乎都在那场战斗中死亡。
鬼王是最特殊的怨魂,诞生难度极高,需要天时地利人和。
历代被抓住的鬼王,一共也就五只而已,每一只都有最详细的记录,这只是个例外。
而似乎就是从那之后,混沌神与山神销声匿迹,各地的鬼祸逐渐加剧。
连译关掉通讯器,回到卧室。
南灯依然在熟睡中,半张精致的小脸埋在被子里。
他以前是鬼,现在是人,状态不同,本质与性格却没多大变化,更无法与传闻中的神扯上关联。
但神应该是什么样的,并没有真正的定义。
连译伸出手,撩开南灯脸颊边的碎发,南灯在睡梦中似有所觉,轻轻动了动。
兔子头从走廊跳过,悄悄看一眼连译在做什么,随后又若无其事地离开。
连译没管它,独自去浴室泡澡。
—
第二天,连译打算让南灯开始适应阳光。
南灯有些抗拒:“我不喜欢白天出去……”
他还没当几天人,对阳光仍然有着畏惧,也不喜欢皮肤被晒的感觉。
而且白天出门,肯定会遇上很多人,说不定还有天师。
连译耐心道:“不着急,先去阳台试试。”
他说过要带南灯离开,并且是悄悄的,夜晚到处是巡逻的天师,白天反而更合适。
南灯还是不怎么愿意,只肯走到阳台边缘,把手伸出去晒一晒。
最后连译从冰箱拿了一盒冰淇淋,站在阳台外引诱:“出来就给你吃。”
南灯没吃过冰淇淋,隐约在连译手里闻到一点点香甜的味道,既好奇又心动。
他没能抵挡住诱惑,慢慢走出阳台。
现在是中午,每一天太阳最大的时候,南灯一出来就被晒得受不了,躲进连译怀里,用他来挡住刺眼阳光。
阳台摆放着桌椅,连译打开冰淇淋:“吃吧。”
南灯接过勺子,小心挖了一点放进嘴里。
又凉又甜,和饭菜是不一样的食物,他惊喜地抬头:“这个尝起来和你一样!”
在南灯看来,冰淇淋的味道和连译的生魂没有多大的区别。
连译没说话,低头摸了摸他的发丝。
南灯捧着冰淇淋,还缩在连译怀里,说是出来晒太阳,然而都被连译挡得严严实实。
他皮肤白嫩,确实受不得晒,连译狠不下心,就让他这样躲着。
一盒冰淇淋的量不多,南灯很快吃完,意犹未尽地舔着勺子。
他闻了闻空掉的纸盒,张口咬住。
等连译发现的时候,南灯已经把纸盒咬下一个缺口。
他立即拿走纸盒,捏起南灯的脸:“吐出来。”
南灯乖乖吐出一小片纸盒,被连译接在手里。
连译无奈道:“盒子不能吃。”
南灯的身体虽异于常人,吃下去的东西仿佛都消化得一干二净,但他也不能什么都乱吃。
“知道了,”南灯抱着连译的手,“还有吗?我饿了……”
连译扔掉纸盒:“饿了就吃饭。”
才吃过午饭没多久,南灯哼哼唧唧:“不是……想吃冰淇淋。”
连译依然不为所动:“冰淇淋不能多吃。”
两人说话的时候,兔子头正跳上阳台边的盆栽向外张望。
它也不想出去晒太阳,安静蹲在盆栽里守着。
听见南灯说还想吃冰淇淋,兔子头转身跳走,不一会儿叼着一盒冰淇淋回来了,“啪嗒”一声放在阳台边的地上。
南灯非常开心,正要过去拿,连译冷酷道:“不准去。”
他一说话,南灯又坐了回去。
然而冰淇淋近在咫尺,南灯心痒难耐,抱着连译的腰间祈求:“我再吃一盒好不好?”
他又赶紧改口:“半盒也行,另一半给你。”
连译默不作声,南灯仰起脸,下巴抵在他身前,试图让他心软:“我都咬不到你了……只有冰淇淋才是甜的。”
他很多东西需要教才会,说出这些话却仿佛与生俱来,也不知道是在连译面前这样,还是本性如此。
阳台这边温度高,冰淇淋放在地上,要不了多久就会化掉。
片刻后,连译妥协:“吃吧。”
南灯激动不已,捡起地上的冰淇淋回到椅子上。
他打开盒子,挖了一勺先送到连译面前。
一盒冰淇淋只有一个勺子,刚才的已经被扔掉了,连译盯着眼前的冰淇淋看了两眼,顺从地吃下。
南灯说过只吃一半,一开始自己吃一口就给连译吃一口,到后面忘记了,连译也没有说什么。
兔子头看得心急,想让南灯也喂它一口,在盆栽里跳了几下,奈何南灯没有注意到它。
它再也忍不住,顶着太阳出来,跳进南灯怀里张口等投喂。
冰淇淋只剩下最后一口,南灯喂给了兔子头,剩下的勺子和空盒也被兔子头吃了。
它似乎也喜欢这个味道,扭身去翻垃圾桶,吃掉前一个被扔了的冰淇淋盒子。
下午,连译给南灯准备了些新的东西。
口罩,眼镜,帽子。
南灯主动试了一下,帽子大了一号,宽厚的帽檐能遮住他大半张脸,完全遮挡住容貌。
最近几天听说有传染病蔓延,并且已经有较为严重的病人死亡,城里不少人都用上了口罩,唯恐被传染。
这幅装束走出去,也不会引人注目。
南灯这时意识到,连译昨晚说要带他走是真的。
他有些迷茫,又问了一遍:“我们要去哪里?”
连译还给他买了个新手机,打开地图让他自己选:“你想去哪里?”
各地都有内庭的天师,他们可能要找个偏僻的地方,才不容易被发现。
当初连译接到的指令,是在卓清回来之前留在这里,他擅自离开属于违抗内庭,后果很严重。
南灯留在他身边不一定安全,但南灯不在他身边,也不安全。
尤其是在南灯陪伴了他这么久之后,他更不想回到从前孤独的日子。
这是连译的私心,不论南灯究竟是什么身份。
南灯低头翻着地图,选了个比较好听的名字,拿给连译看:“这里!”
连译应道:“好。”
—
夜里,放在书房的通讯器接收到几条传讯。
“连首席,医院这边有新情况,老师让您务必来一趟!”
传讯是林玖发来的,还有一条是求助信号,也是从医院的方向发出。
连译没有回复,紧接着又收到一条任务指令。
指令由翁平然下达,指定让连译立即去医院。
这类指令不会随意发布,医院那边应该当真出了什么问题,他们联系不上连译,翁平然才用了这个办法。
连译面无表情,接受了任务指令。
他来到卧室门口,南灯已经睡下了,他最近的作息无比正常,既能吃又能睡。
兔子头在客厅看电视,身体突然腾空,被灵术移动到卧室,掉在南灯身边。
连译低声道:“守好他。”
同时房子内外都设下好几道符阵,连译确认无误,转身离开。
医院,大量天师围在医院外。
地上画着白线,形成一个巨大的法阵,将医院整个围了起来。
翁平然站在法阵的最前方,时不时看一眼手中的怀表。
连译抵达时,林玖最先看见他。
林玖低声和翁平然说了句什么,得到他的允许,到后方来迎上连译。
“连首席,”林玖解释道,“今晚地府会出现,老师担心法阵能量不够,需要您协助。”
地府近来不是第一次出现,照例每一次都需要天师协助,但这一次的情况又有不同。
医院新收了不少染病的居民,竟有十多个将在今晚同时死亡。
医院本就是容易滋生煞气的地方,新诞生的怨魂极有可能都在三级以上,翁平然担心数量太多,法阵会支撑不住。
他安排了不少人手,最后想到了连译。
“他天天待在家里干什么?”翁平然吩咐林玖,“把他叫过来!”
法阵需要灵术维持,困住怨魂无法逃离,再顺利让地府吃下。
有连译在的话,能分担不小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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