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灯不知何时把空调打开了,盖着厚厚的被子看电视。
连译走近,关掉温度不适宜的空调。
南灯掀开被子,朝连译伸手:“我困了。”
连译牵住他,把手重新塞回被子里:“自己睡,我去洗澡。”
南灯打了个哈欠:“那好吧,我等你。”
卧室的壁灯被拧到最暗,连译独自去了浴室。
南灯一直在等他出来,等到一半不小心睡着了。
直到他迷迷糊糊听见动静,睁开眼看见连译去了隔壁床。
南灯抱着被子坐了起来,他睡到一半还有点不清醒,呆呆望向连译。
卧室里的灯光暗淡,连译动作微顿,在南灯的目光下回到他这边的床铺。
南灯自觉往一旁挪,给连译腾出一个位置。
连译刚刚躺上来,南灯就蹭了过去,想让他抱自己。
他困得要命,也没问连译刚才为什么不过来。
连译拥住他,哄道:“睡吧。”
今晚林玖掩饰地很好,却也被连译看出了几分。
也因为在场的是林玖,换做内庭任何一位长老看见,必定会立即质疑或阻止他。
山神何其高贵,一个天生煞体、待定罪的天师,怎么敢与山神如此亲密。
不用问连译也能猜到,他在别人眼中,是不配的。
然而南灯偏偏喜欢和他在一起,或许因为习惯和依赖,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
连译垂眸看着南灯安静的睡颜,轻柔抚过他乌黑的发丝。
他低头凑近,克制的吻落在南灯额间。
—
第二天一早,南灯先醒来。
他闭着眼埋进连译怀里,还不想起床。
兔子头挤在两人中间,南灯把它抓出去,摸索间碰到一个又凉又硬的东西。
他拿出来一看,是一块亮闪闪的银制八卦环。
南灯迟钝地愣了两秒,猛然将八卦环往外一扔。
银制品摔在地上发出闷响,连译睁开眼。
南灯这下彻底清醒了,他掀开被子坐起来,忐忑地捏着指尖查看。
连译牵过他的手,上面的皮肤白皙细嫩,只有他自己捏出来的红印,没有受伤。
躺在地上的八卦环嗡嗡两声,自动悬空,立起来缓缓飞近。
南灯有点害怕,往连译怀里钻,连译安抚道:“不用担心,它不会伤你。”
八卦环是他的常用法器,带有微弱的灵性,与主人意念相通。
南灯扭头看了一眼,壮着胆子伸出手。
他见识过八卦环的厉害,能直接将一只鬼的身体洞穿,此时安静悬在空中,微微散发着光芒。
南灯小心触碰,八卦环主动朝他飞近,落在他掌心。
现在的八卦环更像一个普通的银制品,南灯捧在手里打量,身体渐渐放松。
床头柜上的通讯器响了一声,连译拿起来查看,是林玖。
“有人说见到你与怨魂同行,这是不是有误会?”
林玖不清楚南灯的情况,他只知道连译两次重伤了大批怨魂,以为又被人误解。
连译没有回复,放下通讯器。
不管是误会还是故意诬陷,已经不重要了。
谷虚铁了心要给他定罪,他的任何辩解都没有用。
南灯更不能在这时候被发现,他和兔子头被关进业障塔的原因还没有找到,内庭的那些人不能轻易相信。
况且南灯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与能力,他单纯又懵懂,几乎如同一张白纸。
初生的神明落在别有用心的人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南灯还拿着八卦环把玩,放在手心沾上自己的体温。
连译将他抱紧,目光投向门边的月季花。
—
上午,林玖收到了连译的传讯。“查一查带回来的怨魂。”
传讯中所说的怨魂,是指两次大批量出现,围攻连译的那些。
因为瘟疫,近来的怨魂数量增多,翁平然精力有限,上次从旅馆外抓回来的怨魂被单独存放,还没来得及送去业障塔。
林玖第一时间找到怨魂,悄悄带走其中一个陶罐。
白天留守的天师不多,不少人正在休息,包括翁平然,林玖畅通无阻,直接把陶罐带回了住处。
他打开通讯器,再次查看连译发来的传讯,面色凝重。
传讯里提到了雾鬼,简短描述了他的能力。
利用某种工具,给其他怨魂打上标记并驱使他们,这简直闻所未闻。
而内庭一直在抓捕怨魂,竟然没有察觉到半点异样。
但很快,林玖想通了原因。
雾鬼有明确的目标,并且很狡猾,他能从连译手中逃脱,不暴露任何行踪。
他多半潜藏了很久,暗地里偷偷驱使大量怨魂给自己补充食物,直到撞上连译。
雾鬼针对的只有连译,从不攻击其他天师或居民,所以也就只有连译发现了他。
正巧连译当下处境不好,他所说的话,不一定会有人信。
林玖打开陶罐,从里面放出一只怨魂。
三级怨魂在符阵里疯狂乱窜,发出阵阵怒吼与咆哮。
林玖用灵术镇压住他,逼问:“雾鬼在哪?”
但这种问话,对怨魂而言根本不起作用,林玖没抱太大希望,开始检查怨魂的身体。
然而,他并没有发现怨魂身上有任何黑色的印记。
林玖眉间紧皱,又取出几只怨魂,全部检查了一遍,也没有。
难道是弄错了,这不是那批怨魂?
他选择信任连译,猜测也可能是雾鬼怕被发现,主动让印记消失了。
林玖抓起怨魂扔进陶罐,准备去一趟连译那边。
他给连译发了传讯,提前通知一声,得到允许后悄悄赶过去。
抵达旅馆时,南灯刚刚吃完午饭。
第三次见到林玖,他不再那么紧张,略显拘谨地和他打了个招呼,抱着月季花安静坐在角落的沙发。
连译和他说过,让他多与月季花接触,说不定能让月季花长得更好。
南灯摸着月季花的叶子,好奇望向正在交谈的两人。
“印记没了,”林玖说道,“我不清楚情况,所以想带来让您看看。”
他后退几步,释放出一只怨魂。
房间的窗帘没有关,怨魂从陶罐出来,立即被阳光灼伤,痛苦地翻滚。
南灯看见这一幕,不由得屏住呼吸,抱紧怀里的月季花。
好在有符阵的禁锢,怨魂的声音全都被隔绝在里面。
连译亲自确认了一遍:“没有印记。”
他不可能还记得这是不是那晚围攻他的怨魂,被调包了也说不定。
“真奇怪……”林玖思索道:“我总觉得,雾鬼怕被我们发现。”
他口中的“我们”,指的是内庭的天师。
怨魂天生暴戾凶残,无法克制各种邪念与欲望,雾鬼却能隐藏这么久,也是十分不寻常的一点。
“这些怨魂没用了,”连译神色微冷,“下一次再碰见,我会抓住他们。”
林玖欲言又止,他还想问,南灯会不会知道什么。
但连译与南灯在一起,南灯知道的,他也一定会知道。
看来线索暂时断了。
林玖应了一声,准备将符阵里的怨魂收起来。
这时,南灯怀中的月季花突然动了。
它的第二朵花苞极速膨胀,枝条猛然增长,延伸至怨魂所在的位置,张开足足有一米宽的花苞,探出内里两排密密麻麻的尖齿,将怨魂一口吞了下去。
连译的反应最快,侧身躲开枝条。
林玖吃了一惊,撤掉符阵连忙退了几步。
符阵的约束对地灵无效,月季花果然成了新的地灵。
吞掉怨魂后,月季花缓慢恢复如常,花苞也变回原来的大小,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南灯捧着花盆,结结巴巴:“你、你……”
兔子头也在南灯怀里,甩着耳朵抽了一下花盆。
第35章
南灯坐在角落,却也清楚看见了探出花瓣的两排尖牙,然后把嘶叫挣扎的怨魂吃掉了。
这一幕发生得太突然,房间里的三人都没有预料。
此时的月季花安安静静,待放的花苞颜色仿佛变得更鲜艳了些,枝条细细的,吞下的东西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南灯双手微颤,小心翼翼盯着花苞。
牙齿收起来了……忽略刚才的一幕,月季花依然很漂亮。
连译走近,从南灯手里拿走花盆。
他将花盆放到一边:“吓到了?”
南灯站了起来,往连译身边靠,牵住他的手掌:“……没有。”
这花是他养的,当然不可能嫌弃,就是这突如其来的反差……实在太大了。
“它果然是新地灵!”后方的林玖有些激动,“要为它寻找合适的区域吗?”
周围的一圈区域都有地灵,他得详细查一查,才能知道哪个地方有空缺。
连译看向南灯,南灯迷茫了一瞬,随后反应过来,明白了林玖的意思。
他点点头:“好。”
成为地灵,不只是拥有特殊能力那么简单,它们是被山神选中,需要承担起职责的灵物。
有关雾鬼的线索没有进展,林玖还得尽快把陶罐送回去,以免被人发现。
好在怨魂的数量够多,少了一只也看不出来。
现在又新添了一份为月季花寻找区域的任务,林玖向两人道别,准备立刻赶回去。
他正要走时,感觉脚下一沉。
林玖低头,看见兔子头咬住了他的裤脚。
它只有巴掌大,力气却不小,紧紧扯住林玖不让他走。
林玖不敢动,求助的眼神望向连译和南灯。
连译扫了兔子头一眼:“它也想吃。”
“不用管它……”南灯赶紧道,“它中午吃过了。”
中午的时候,兔子头悄悄吃掉了房间里的两包薯片,还弄得到处都是残渣。
兔子头还不松口,南灯用警告的语气喊它:“小兔!”
他正要去把兔子头抓回来,林玖主动拿出陶罐:“没关系,这里还有很多……”
原来这只宠物也吃怨魂?
林玖又想起了那晚疯狂吞吃的巨兽,而混沌神的食物可不止怨魂,活人也吃。
他打开陶罐的动作微顿,俯身蹲下,思考着该怎么喂给兔子头。
陶罐被放在地上,林玖打开盖子,兔子头立即凑了上去。
被挤压缩小的魂体吸入它口中,兔子头吃得“咔嚓”作响,南灯眼看不对劲,及时上前把它抱走:“够了够了,不许再吃了。”
林玖再拿起陶罐一探,就这么会儿工夫,里面的怨魂少了一半。
他不由得再次看向兔子头,视线掠过它只有一个脑袋的小巧身体。
难不成真是……可这种形态,和秽首原本的模样一点不沾边。
不过这不是他该探究的……林玖收起陶罐,准备用自己还没来得及上交的怨魂补进去。
兔子头在南灯怀里舔着唇,他再次道别,转身离开。
下午,南灯无所事事,将窗帘拉开一小截,望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群。
连译来到他身边,将一个手机交给南灯。
南灯接过来一看,是他上次不小心弄丢了的,手机屏幕下方被磕出一道细细的裂纹,但不影响使用。
他都不知道手机落在了哪里,多半是连译后来回去找到的。
南灯摸着手机外壳,问道:“你的事情解决了吗?”
连译与林玖的交谈没有避开南灯,南灯隐约听见他们提起了雾鬼,还有什么长老。
他上次没有见到雾鬼,所以不太了解,比起这个他更关心连译的状况。
连译回答:“暂时解决了。”
他没有解释更多,南灯又问:“你的老师……会找你吗?”
林玖提起过连译的老师,只说他对连译不太好。
南灯更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他觉得既然是老师,一定会比其他人对连译更关注些。
连译却道:“他死了。”
南灯神色呆滞,张了张口:“什……什么时候?”
“三个月前,”连译眼眸低垂,“我杀了他。”
他语气冷静平淡,仿佛在讲述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既然南灯主动问了,他承诺过不会再有所隐瞒,但连译并不想让南灯知道。
他杀了自己的老师,是别人眼中残忍冷血的罪人。
南灯胆子小,见到月季花吃鬼都会露怯,现在得知他亲手弑师,多半又会因此感到畏惧和抵触。
如果南灯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的天师身份,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一定不会靠近他。
能将南灯留在身边,他确实不配。
连译站在窗边,完全挡住了窗帘外透进来的一束阳光。
他沉默注视着南灯,等待着他的反应。
南灯呆了一会儿,突然伸手紧紧抱住连译。
连译迟疑片刻,抬手碰了碰他的发丝:“怎么了?”
南灯抬起头,下巴抵在连译身前:“感觉……你现在好像很不开心。”
他将连译抱得更紧,含糊着说:“你不要难过……”
死了就死了吧,南灯没见过连译的老师,他对自己的学生都不好,肯定是个坏人。
连译微微弯下腰,同样抱住南灯:“好。”
他忍耐了许久,依然没能克制住,在南灯的脸侧亲了一下。
南灯也不躲,脸颊微红略显紧张,攥着连译的衣袖望向他。
连译又亲吻他的额间:“想不想出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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