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灯发完传讯,攥着通讯器发了会儿呆,低头抚摸月季花的叶子。
连译坐在一旁,仿佛猜到南灯心里的念头,握住他另一只手:“先在这里住几天。”
他们往返速度太快会引人注目,也得先探查清楚这里的情况。
连译拿过南灯手里的通讯器,林玖正巧发了一条传讯过来。
“好的,路途辛苦,您多注意休息。另外,连首席是否安好?”
林玖看出来报平安的信息是南灯发的,他想顺便问问连译的情况如何。
南灯身边除了月季花,只剩下连译,他们身处的地方不安全,如果连译因为禁制的关系有什么事,需要及时有人前去守护好南灯。
林玖当管事当久了,习惯性考虑较多,更恨不得自己也来一趟。
连译看见消息,没有回复,关掉通讯器。
到达旅馆,两人使用林玖登记好的信息入住。
南灯昨晚没睡够,路上也睡不着,吃过午饭后又去睡了一会儿。
当他睡醒起床,发现连译和兔子头待在一起。
连译屈腿坐在地毯上,身边摆着几包纸巾。
他抽出纸巾随意揉成团,兔子头再叼着纸团,摆在自己选好的位置。
南灯好像还从未见他们之间如此和谐,平时都是互相爱答不理的。
他好奇走近,坐在连译身旁:“这是什么?”
“让它再做一次,”连译揉好最后一个纸团,递给兔子头,“今早做过的。”
随后,他又从身上拿出早上带走的小纸团。
地毯上所有的布置都还原了,并且这次时间充足,兔子头也能演示得更完整。
它叼走连译手中的小纸团,这回先藏在了柜子里。
藏好后,兔子头待在角落闭眼假装睡觉,听到连译的声音睁开眼。
它环顾四周,抽动鼻尖到处闻,边走边停来到柜子前,叼出小纸团,又把小纸团藏在了凳子后面。
接下来与南灯见到的一样,兔子头红着眼睛撕碎纸团和人形纸条,躺倒两次,带着小纸团混入碎纸堆中,再盖上纸巾做的尖塔。
最后有一点不一样的是,尖塔状的纸巾是连译帮忙盖上的,兔子头待在里面没有动。
两分钟后,它还没有动。
南灯忍不住伸手,隔着纸巾碰了碰它:“小兔?”
不会睡着了吧……
这时,兔子头蒙着纸巾跳起来,它恢复先前的凶狠,把纸巾撕开一个大口子,并叼着小纸团离开碎纸堆。
南灯表情呆滞了一瞬:“塔……是你弄坏的?”
兔子头甩甩耳朵,在原地转了个圈。
连译从它嘴里拿走小纸团,捏在手里问道:“这是南灯?”
兔子头继续甩耳朵,他猜对了。
连译又指着那堆碎了的纸团:“这些,是怨魂?”
兔子头这回迟疑了一会儿,只动了一侧的耳朵。
是怨魂,又不是?
连译脸色有些沉,又问了一遍:“是怨魂和天师?”
能与业障塔有关的,除了天师,没有第二种可能。
他话音刚落,见到兔子头两侧耳朵一起动,表明这个猜测是对的。
连译继续询问,得知围在外侧没有损坏的部分纸团,与单独做出来较大的人形纸条,都是天师。
只可惜兔子头只能确认怨魂与天师的身份,就算对它说出几个名字,也无法确认究竟是谁。
“好。”
连译破天荒地摸了摸兔子头的毛绒脑袋,然而兔子头对他的触碰不太领情,扭身来到南灯面前。
南灯迟钝地抱起它,捧在手里打量:“你怎么把塔弄坏的?”
难道是靠牙齿?
南灯扒开兔子头的嘴巴,摸了摸两颗板牙,看着它小小的半透明身体,根本想象不出那一幕。
兔子头若无其事地看向别处,似乎不太想解释这一点。
它将瞳孔颜色在黑红之间来回切换,重新跳进碎纸堆里,甩着耳朵大杀四方。
与之前的举动相比,它这时候纯粹是在玩。
南灯等它玩够了,再收拾好地上的碎纸。
—
晚上,南灯给月季花喂了点米饭,小声问它想被种在什么样的地方。
连译坐在沙发一侧,和林玖通讯。
兔子头演示出来的一切已经很清晰了,现在只要找出那个人形纸条到底是谁。
“所以,那只小宠物,是怎么让业障塔坍塌的?”
直到现在,林玖终于得知,他们竟然把山神关进了业障塔。
他背后的衣服几乎要被冷汗浸湿,拿着通讯器的双手微颤。
难怪……他们苦苦寻找的山神,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塔中,当然不会响应任何召唤。
“叮——”
传讯提示音响起,林玖低头查看。
“它是混沌神,秽首。”
“啪嗒”一声,林玖手中通讯器掉落在地。
他擦了擦额上的汗,稳住心神回复:“我知道了,我会尽快调查清楚。”
结合兔子头的身份,还有那么多怨魂与天师在场,闹出的动静一定不小,不可能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林玖立刻联系内廷那边,要求查阅所有卷宗。
另一边,南灯抬头看了眼时间,打算洗澡睡觉。
他放好月季花站起身,动作突然顿住。
窗外,正有丝丝阴冷的气息靠近。
南灯的感官越发敏锐,几乎是瞬间觉察到。
他看向连译,一道光柱从眼前一晃而过。
八卦环来到南灯身前悬空漂浮,连译低低出声:“有怨魂来了。”
月季花也嗅到了气息,枝条缓缓扭动。
第40章
逐渐逼近的煞气虽重,但怨魂的数量似乎不多。
连译拉开窗帘一角,外面的街道只亮着两盏昏暗的路灯,有几团黑影在角落窜动。
怨魂的目标是旅馆,暂时被贴在路口的几张符纸拦住。
南灯走近,悄悄朝窗外看:“我们被发现了吗?”
是不是上次连译和林玖提起过的雾鬼?这只鬼很不寻常,藏匿与追踪都十分厉害。
他们才刚到半天,就正巧遇上有怨魂袭击旅馆。
连译说道:“再等等。”
怨魂数量看似不多,会有巡逻的天师负责解决,他现在不打算出手。
八卦环缓缓悬浮在南灯身侧,将他视为保护目标,移动时留下的光晕笼罩着他。
月季花的枝条从柜子那边伸过来,也贴在窗边,花苞抬起来轻轻敲了敲,似乎想出去。
连译思索片刻,用灵术隔空关闭屋内的灯具,屋内顿时一片漆黑。
他随后打开窗户,两根细细的枝条立刻从窗边缝隙中钻了出去。
在黑暗的掩护下,月季花的枝条贴着墙边与地面前行,快速来到路口怨魂聚集的地方。
几只怨魂正在攻击符咒,试图将其撕毁,再潜入旅馆。
南灯有些紧张,努力想看清路口的情况,担心月季花会受伤。
昏暗的光线下,绿色的枝条行动灵活敏捷,紧紧缠住一只怨魂。
一朵粉白色的花苞膨胀变大,张口将怨魂吞了下去。
其余的怨魂被打乱阵脚,又很快嘶叫着扑上前。
然而枝条又细又软,像蛇一样游走,缩小后的花苞小小一朵,怨魂连月季花的花瓣都碰不到。
一般来说,植物类的地灵行动会受限,实力也偏弱一些,月季花却不太一样。
它看起来勇猛凶残,尖齿将怨魂撕成两半,被枝条缠住的猎物极难挣脱。
最后,有一只最弱的怨魂眼看情况不对,扭头跑路。
这时才有天师姗姗来迟,脚步声接近,月季花察觉到陌生人的气息,不再继续追捕,枝条从原路缩回。
月季花回到窗内,枝条松松缠上南灯的手掌,心情好像很不错。
就着窗外的月光,南灯仔细给它检查了一遍,发现有两片叶子被划伤。
他心疼地摸了摸,夸赞道:“草莓真厉害。”
被南灯碰过的叶片很快恢复如常,月季花亲昵地蹭着南灯的手心,回到花盆独自消化。
连译依然看向窗外,冷冽的目光落在路口。
那里来了几个人,看装扮是天师。
他们在附近搜寻了一圈,感到有些奇怪。
“刚才罗盘不是动了吗?”其中一人说道,“这些怨魂溜的这么快?”
他们只在来时的路上抓住一只,这边是罗盘所指的坐标,还残留着丝丝煞气。
难道怨魂知道他们过来,提前跑了?
为首的队长做了决定:“再去那边看看,找不到就算了。”
除非亲眼所见,他们探查不到地灵的存在,也就根本不曾想过别的可能。
待几人匆忙离开,侧方小巷子里更深的角落,几丝雾气缓缓深入地面。
远在另一边,谷虚睁开双眼。
他气息不太稳,微微喘息着说道:“连译身边,有一只新的地灵。”
“地灵?”
桌上放置着一个通讯器,里面传出谢运的声音:“原来如此……这才是他去那里的原因。”
连译身处的区域地灵缺失,他要么是将多余的地灵送过去,要么是因为山神还在他身边,在极短的时间内诞生了新地灵。
前者的可能性更高,不知是他自己想送,还是混沌神或山神的要求。
谢运又问:“还有呢,他身边还有谁?是人还是鬼?”
“我不知道,”谷虚回答,“派去的怨魂都没了。”
不得不承认,谢运的修炼方法确实有不少优点,他按照翁平然给的方向坐标亲自追踪,很快找到连译入住的旅馆。
那片区域最近鲜少有人去,想知道他在哪并不难。
但谷虚被谢运吸食了大量生魂,一时半会儿补不上来,实力大大削弱。
所以见到那只新的地灵后,谷虚没有再靠近,暂时选择蛰伏,之后再寻找新的机会。
谢运闻言,冷着声:“真是废物。”
“他身边有谁,我不感兴趣,”
谷虚不甘示弱,也嘲讽道:“你想知道,怎么不自己跟过去?”
谢运没有因此恼怒,语气冷淡:“你好好休息吧,改日再联系。”
话音刚落,通讯被切断。
谷虚的脸色不太好,他伸手拿起桌上的通讯器,打开内庭所有天师的名录,不断往下翻。
最后,他挑选出一个合适的目标,发送传讯。
传讯的另一头是一名学徒天师,他负责日间的巡逻,在睡梦中被传讯提示吵醒。
他拿起通讯器一看,竟然是谷虚长老发来的,让他到屋外去一趟,有重要的东西交给他。
学徒也在连译所处的区域,他感到有些奇怪,谷虚长老怎么突然来了这里,还没有接到半点消息。
但他不敢耽搁,迅速换好衣服下楼。
他打开房门环顾四周,没见到有谁来找自己。
难道是发错了?学徒拿出通讯器,想确认一下。
突然,他后脖一凉,同时衣兜里的罗盘响了两声。
一团雾气迅速逼近,将他整个人笼罩住。
学徒未能发出半点声音,生魂已被吸食得一干二净。
直到一具冰冷的尸体倒地,雾气散去,谷虚半透明的身躯显现。
他闭着眼感受力量的增长,随后捡起学徒掉落的通讯器,将不久前那条传讯删掉。
—
第二天,南灯醒得很早。
他睁开眼看见连译在身边,才放松下来,把自己埋进他怀里。
昨晚后来没再有怨魂出现,月季花陷入休眠,南灯也睡觉去了。
连译好像守到了很晚,南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睡的。
他一动,连译也醒了,低头将他抱紧。
“多睡一会儿,”干燥温暖的嘴唇蹭到南灯的耳边,连译轻声道:“晚上去外面看看。”
昨晚月季花表现不错,可以尽快将它放置在合适的地方。
之后只需要再观察几天,确认一切无误。
南灯“嗯”了声,过了一会儿又小声说:“我有点饿了……”
连译睁开眼,摸了摸他的脸颊,带他起床洗漱,让旅馆服务员送些吃的过来。
—
中午时分,翁平然收到一个极为重要的消息。
“有患病的人被治愈了?”他捏紧手中的通讯器,声音难掩激动,“确定吗?”
“确定,只不过……”另一头的天师说道,声音略显迟疑,“医院方并没有改变治疗方式,那几个人是突然痊愈的,没有任何征兆。”
这样一来,也就无法确认被治愈的原因。
“那这也是目前唯一的进展了,”翁平然来回踱步,“马上让人详查……不,我亲自来一趟!”
天师的车辆出行限制少,他立即动身的话,能赶在今晚半夜抵达。
林玖在一旁悄悄查看地图,听到翁平然的话,赶紧出声:“老师,我也去!”
他与翁平然一样激动,原因却不一样,患者被治愈的地方是连译与南灯的途经之处,他认为这一定有所关联。
林玖还来不及询问连译,想与翁平然一起去。
而且那边离连译的方位不远,若有什么情况,还能快些赶过去。
翁平然想了想,答应了下来。
决定好后,他马上将手头的事务交给其他人,并安排接下来的部署。
查看天师名单与动向时,翁平然发现各处都有部分人被谢运调走了。
他皱着眉,联系手下询问:“谢运长老最近在做什么?”
“不太清楚,说是协助清理瘟疫区的怨魂,”手下回答:“只要有任何空余的,都被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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