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温暖的阳光触碰到那冰冷得没有一丝血色的时,某种类似于灼烧的伤痕伴随着一阵青烟在顾承执的上显现出来。
伤痕丑陋而狰狞得遍布着腕,顾承执死死地盯着那些蔓延而上的伤痕,男人眼某种偏执而疯狂的情绪越发剧烈地涌动了起来。
……
“对,就放在这里……”
走出庭院没有多久,纪轻冉就隐约看到几个穿着施工服的工人在距离庭院不远处的侧楼通道里出没,而他模糊地听到了一个年男人的声音。
那个男人声音被压低着,却让他感觉有些耳熟。
这些人偷偷摸摸地在干什么?
纪轻冉心陡然涌现出这个想法,他忍不住想走过去一探究竟。
然而还没走到侧楼旁边,不知从哪里走出的顾家的保安就将他按倒在地。
“什么人?谁让你靠近这里的?!”
两声不同的厉喝下,纪轻冉却诡异地感觉到了那将他按倒在地的两人声音略微紧张的轻颤。
明明他才是被按倒在地的那一个,这两个人在紧张些什么?
这两声厉喝仿佛冲破了他脑的某种屏障,纪轻冉终于想起了刚才那让他觉得有些耳熟的声音到底像谁——
那声音,很像周天师!
伴随着胳膊被大力扭按的痛楚,纪轻冉被这痛楚一激,脑一闪而逝得闪过些让他不愿深想的念头。
很快,他们这里的动静似乎惊动了楼里的人,从两座相隔不远的楼里跑出来的人将他围成了一个圈,压低的声音充满着说不清的烦躁和恐惧。
“这个人到底是从哪里招来的?还不清楚顾家现在的规矩……”
“他没穿顾家佣人的衣服,不是顾家的人!”
“是从哪里偷溜进来的小偷吗……交给安保队长吧……”
“不行,还是直接打晕了关几天吧,毕竟,那件事……万一,万一泄露出去呢……”
嘴八舌的话语声涌入他的耳,纪轻冉头被摁倒在地,双被狠狠绞在身后,他咬牙忍住痛楚的叫喊,感觉到他无意间撞破了顾家想要掩藏的一个秘密。
而那秘密,极有可能和顾承执有关!
他现在不能晕过去,不能让这些人把他关起来。
“我,我是顾家的客人……”
扭着他双的安保人员力道大得似乎要将他的扭断,纪轻冉大口喘息,方才在这痛楚挣扎出一丝说话的力气,“我见过周天师,你们,你们可以让他来认我……”
听到他这句话,周围细碎的议论声一顿,而那按住他的安保人员的力道也微微一松,安保队长犹疑地说道。
“还是让周天师来看一看吧,毕竟主家的事情,我们也不清楚……”
这句话说出后,纪轻冉不知道等了多久,按住他胳膊的安保人员始终没有放开对他的钳制。
身体一直保持着僵硬的姿势,豆大的汗珠顺着纪轻冉的额头滑下,打湿了他的睫毛,不知道等了多久,纪轻冉终于等来了迟迟才到周天师。
“这位确实是顾先生请来的客人。”
听到周天师的话,紧按着纪轻冉的安保人员才有些尴尬地放开了。
望着纪轻冉狼狈的模样,周天师微微加重着口气说道,“把第二层靠左的那间房打扫一下,让纪先生休息一下。”
周天师的面容远远不像上午接待他时的肃静从容,而那两名安保人员一左一右站在他身旁,看似是请,可是封住他逃跑空间的动作却更像是钳制。
第20章 再死一次
看着那位周天师转身要走,纪轻冉紧紧盯着那人,他微微扬高着声调问道。
“周先生不打算和我说些什么吗?”
周天师的脚步微顿,似乎忙着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被他打扰却不得不停下来和他解释。
老人转过头,如同得道高人一般是仙风道骨一般的平静之色,只是此时微微蹙起的眉破坏了脸上的这份镇定,周天师此时望着他的神情,就如同望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我知道客人心有很多的疑惑,可是现在时辰未到,有些事情还不到告诉你的时候。请客人好好呆在房里,等到事情尘埃落定,顾家会给你一足够你下半辈子衣食富足的报酬。”
看着周天师说完这些话,毫不犹豫地继续要走,纪轻冉按耐不住心越发焦躁的恐慌,他越发肯定周天师要忙的这件事对顾承执不利。如果这时让周天师走了,他就不能从这人口探出真正的情报了!
无比焦躁之间,纪轻冉心一动,他猛然提高着嗓音说道。
“你,你是不是还要把我送到那个鬼屋里?……你们不让我活!我就算死了,也要拉着你们一起死!”
揣摩着一个知道了些许隐秘,对于所有人都不信任的见识短浅少年的心态,纪轻冉努力催眠着自己,因为过于恐惧顾承执可能受到伤害,他几乎喊得歇斯底里,把鱼死网破的表现模逼真得连他自己都要信了。
“罢了,”老人沉重得叹了一口气,在所有人对纪轻冉的怒目而视下,示意那两位安保人员放开,让纪轻冉来到他身边来。
“客人是怎么发现的?”
纪轻冉的脑子前所未有地高速运转着,害怕周天师看出他表演的破绽,他不敢思考太久,快速地接道。
“发现什么?发现你们请我来其实是心怀不轨吗?”
身穿道袍,格外仙风道骨的老人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是我们对不起客人,大公子迟迟不愿离开人间,我们担忧他会失了神智,牵扯无辜的人,也只能出此下策。”
忍住为顾承执辩解的念头,纪轻冉语速极快,忍不住话颤抖地说道。
“你在说什么?把话说清楚一点,你们是打算撒不管,指望我能为你们所有人牺牲自己,英勇奉献吗?!”
对于这类目光短浅的人,如果不是此刻要做之事实在太过重要,容不得一丝一毫的闪失,周天师早就不耐和这种见识浅薄的穷家小子继续周旋下去,可是没办法,老人只得忍耐住面上的不虞,面上保持着温和地继续劝道。
“我等道门之人,绝不会容许厉鬼伤害阳世之人!还请客人放心,你只要再忍耐一夜,我们布置的斩除那厉鬼的事情,就能完成大半了。”
纪轻冉听得越发心惊胆战,“你,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周天师也只以为纪轻冉是极度害怕,以至于逃脱心切,周天师一边带着纪轻冉往楼上走着,目光穿过透明的幕墙,注意力大半停留在楼外施工队的动作上。
“客人可知道大公子是如何死的?”
上一辈子他没有接近顾承执之外其他人的可能,而周天师这些人也知道顾承执看重他,因此关于顾承执的很多事,都对他讳莫如深,关于顾承执死因这一点,他连逃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主动触这个霉头?
“不知道。”
纵使心急如焚,为了不露出破绽,纪轻冉也只能装作惊魂未定的样子接了周天师的话头说下去。
“顾先生的母亲也是我们道门人,大公子本是夭折之相,本不该存于世间,更不可能长至成年。只是他母亲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将大公子的命数增改了一番,使得他能平安诞生,只是命数不能妄动,先夫人在大公子十岁那年病重逝世……”
周天师的注意力放在那片施工地上,不知不觉就将顾承执的身世说了大半,直到他意识这些隐秘已经说得太多,远超出了给外人听的界限时,不自然地轻咳一声,话锋一转说道。
“大公子的病症从那时起便越发剧烈,”周天师的话语一顿,指向外一指,“那一处,便是先夫人曾经住的房子。”
顺着周天师眺望的眼神,纪轻冉往幕墙外一望,看到的却是被施工板隔绝起来,已经挖到数米深的一大片空地。
“一月前是先夫人的祭日,大公子去先夫人的旧所里悼念先夫人,因为悲伤过度,病症发作时屋内无人,一个受过先夫人恩情的佣人当时在屋外给先夫人烧纸钱,却不慎走火。或许也是命数使然,那时风速过大,救火太迟,大公子葬身在了火。”
周天师描述得风轻云淡,纪轻冉只觉得全身如坠寒窟之,他简直不能想象,当时病发的顾承执望着屋外的火烧进来,却无力逃脱挣扎的时候有多么绝望!那天可还是他母亲的祭日啊!
“大公子怨气未散,化成的阴灵日日折磨顾宅的人。也是因为大公子威胁顾先生,一定要找到那个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人给他作为祭品,我们才不得不找到了你身上。”
望着纪轻冉的脸色一片失了血色的苍白,周天师勉强按耐下性子安抚道,“客人不必担忧,我们绝不会让客人平白送死的,实际上,我们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如果没有意外,今天我们就能将大公子送走。”
“你们要怎么做?”
或许是得知的信息量太大,纪轻冉此刻的神智前所未有地清醒了起来。
周天师捋了捋花白的胡须,镇定自若地说道,“今日和一月前一样,都是一年难得的子午罡气最充足之时,大公子化成的阴灵只有在夜间才能自由行动,我已经让人在这里按着阵法,埋下了火符。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怨气再如何深厚的鬼物都不会挨过这一劫。”
纪轻冉低着眼,他缓缓问道,“你们是想——让顾承执和死前一样,再被火烧死一次?”
第21章 用命来偿还
周天师大义凛然地说道,“只是让大公子回他该回的地方罢了。人鬼殊途,多了这二十余年的寿数,已经是他偷来的恩赐,哪怕再如何留恋人间,既然已经化为了阴灵,就不该再滋扰生灵,混淆阴阳!”
恍惚之间,纪轻冉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前一世时顾承执魂灭,而周天师也是以着这般大义凛然的口吻劝说他打掉孩子的时刻。
而这一世,这段提前了五年的谈话,周天师却是在劝说他杀掉顾承执。
从理智上,纪轻冉明白,或许周天师说的这番话并没有错,毕竟人鬼有别,顾家人对顾承执抱有恐惧之心也是难免之事。
可是要是多么狠心的父亲,才会在自己的孩子变成鬼物,却没有加害自己的举动前,再让自己的孩子重新尝一遍再被火烧死的痛苦?
难道只有那个二少爷才是顾父的孩子,顾承执就不是顾父亲养大的血脉相连的骨肉吗?
而看着纪轻冉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周天师怕他坏了事情,便继续安抚道。
“不用怕,今夜你就呆在这间房里,这座楼处在我布置的阵法的侧眼,哪怕那阴魂没被烧死,也是绝不可能自找死路,跑到这子午罡气第二充足之处的。子午罡气对于鬼物而言,就如同是最过痛楚的酷刑加身,我曾经见过的一个鬼物,也不过能在阵法撑过半刻就魂飞魄散了。”
“今天的这座大阵,有着顾家的鼎力支持,能够支撑到第二天日出才停下。别说是一个厉鬼,便是成百上千个厉鬼在此处,也绝不可能有一丝生……”
在周天师絮絮叨叨的安抚,纪轻冉终于能将前一世他遭遇的一切都连成了一条线索。
前一世,因为他担忧舅舅舅母要把他卖到荒山野岭里,就在车里和舅舅舅母起了争执,直到晚间的时候才被送到顾家,那时他没有经过被顾家严密看守的这个地方,自然不清楚顾家在这里设下了要杀灭顾承执的阵法。
那时的顾家人也是因为他们布置了对付顾承执的阵法,但也害怕顾承执的阴灵纠缠不散,就躲在了这栋楼里,自然也不可能抽出时间见他。
上一世时的顾承执大概是逃脱了,不然也不可能让人将他带到楼里,然后不顾他意愿地强上了他,吸食了足够补充损伤的阳气。
而顾家人布置了这个阵法,没将顾承执的魂魄彻底击散,但也应该被顾承执找了不少的麻烦,所以顾承执将他带走,囚禁了五年,顾家都一直没有人再敢找顾承执的麻烦。
可是顾承执最后为了救他,彻底地魂飞魄散,这真的就是一个意外吗?
今天周天师说的话严重冲击了纪轻冉脑已经固定的世界观,上一世他一直以为战战兢兢的顾家人是和他一同被压迫的可怜人,可是在这一世,在顾承执什么都没有做的时候,顾父就能因为这一点惧怕,对自己死在大火的儿子再下此狠。
而这周天师是被续弦的顾夫人和二少爷请来的,上一辈子直到顾承执死,这个人都一直隐蔽在顾父身后,没有引起他半分注意,直到顾承执死后,顾夫人和二少爷以及顾承执的父亲人其乐融融地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周天师突然出现,伴随着对他嫌弃万分的舅舅舅母一起,劝说他打掉肚里的鬼胎,过上常人的生活。
这一切事情的发展都是这么地顺其自然,可是顾承执魂飞魄散的那一天,他们坐上的那辆车突然刹车失灵,他被甩落到山崖里,顾承执为了救他现身在阳光下,他被拉上来的时候,男人的魂体也彻底消散开来,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个意外就可以解释的吗?
纪轻冉陡然觉得万分的不寒而栗,他小心翼翼地开口,突然万分想要验证他心的一个猜测。
“这个阵法汇集的子午罡气,和阳光比起来,哪个对顾承执的杀伤力更大?”
周天师蹙了蹙眉,似乎十分不耐烦他的这般打断,却还是勉强压抑下性子解释道。
“自然是这子午罡气。如今正午的阳光,对于鬼物的杀伤力有是有,但是对大公子的约束力越来越小了,我们都担忧大公子是从他母亲那里得来了什么不正的道法,才会越来越势大难治。现在不先动,等它吸食够了阳气,变成了阴气滔天的厉鬼,哪怕是道门只怕也找不出灭掉他的法子了。”
也就是说,如果上辈子的顾承执没有被这子午罡气所伤,就不会因为仅仅是接触了阳光就魂飞魄散了吗?
纪轻冉陡然觉得他的心脏跳动得无比之快,周天师以为他是在得到了解决之法欣喜不已,纪轻冉却如释重负地想道,他终于找到了能够偿还上辈子救他的那份恩情的方法。
如果周天师是完全正义的这一方,上天也不会让他拥有这重活一世的会,他既然拥有了上一世的记忆,就绝对不会让顾承执再承受一遍被大火焚烧折磨而死的痛楚。
上一世的顾承执在经历了子午罡气阵法之后,都没有害过顾家的一条人命,纪轻冉绝不相信,这一世他帮助顾承执避过这一场大祸,顾承执就会变成周天师口那个为非作歹的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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