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七夜
李星言一宿没睡,右边胳膊已经麻了,陆灵雨还靠在她的肩膀上,均匀地吐着呼吸。
这家医院是偏远的社区医院,住院部人不多,几乎都是些老人。本没有陪床过夜的规矩,但护士看她们是外地人,又很着急的样子,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们在病房外睡了一晚。
现在是早晨七点,病房里还是很安静,如同一夜沉睡,还未苏醒。
迎面而来的阿金,刚出电梯就喊道,“李大人——李大人——”
李星言“嘘”了一声,让阿金不要像个冒失鬼,大呼小叫地打扰其他人休息。
但陆灵雨还是被阿金的声音吵醒了,她扭动已经僵硬的脖子,右手在脖子左侧捏了捏,好像有些落枕了。
李星言的双手覆盖上来,扶着她的肩膀转了过去,陆灵雨正面对着电梯口,阿金离她们越来越近。
陆灵雨怕李星言在阿金面前失了颜面,欲要躲开李星言双手传来的力道,可李星言又正了正她的身子,力度刚刚好地帮她按摩着,一下就打消了她要挣脱的想法。
“力度可以吗?要轻一些吗?”
陆灵雨全身放松,舒适地软在李星言的手掌上,“可以。”
阿金已经走到她们身侧,看着鼎鼎大名的李大人,居然在给人按摩。
打死他也不信,这人是李星言的助理,绝不可能。
“有什么发现吗?”
这话是李星言问阿金的,阿金很快回过神来。
“找了一晚上,大街小巷跑遍了没发现任何踪影,也没发生什么案件。”
“没消息就是好消息,顾真真应该还在张雯身体里,至少现在还是安全的。”李星言说话的同时,手上的动作没停下来,还在帮陆灵雨捏捏。
“林大为家里没有,茶庄没有,原来的家也没有,我能想到的地方都去过,她会躲在哪呢?”
“顾真真没带她两个孩子,必定是安顿在一个她极为信赖的地方,她名下还有别的房产吗?又或是极为信赖的人。”李星言说。
“她爸妈都已经去世了,房产也都在林大为名下,他们大学就认识了,好像没有什么亲密的朋友,林大为就是她最信赖的人。”阿金回答着。
被李星言按过之后,陆灵雨已经感觉好很多了,便转过身来,说:“你说林大为会不会知道她躲在哪?”
他们一同进了病房,林大为还躺在病床上,像是植物人一般,医生说他是过度惊吓而昏迷,按理说他应该早醒了。
李星言说:“醒了就别装了,孩子还想不想要了?”
林大为这才睁开眼,看着眼前三个人并排站在面前,感觉下一步就要对他严刑拷打。
李星言又说:“知道顾真真会躲在哪吗?”
林大为听到“顾真真”三个字,还是变了脸色,眼神往下闪躲,不敢与李星言对视,生怕自己的心虚被她察觉。
李星言看穿了他的心思,盛气凌人地说:“我劝你说实话,否则遭殃的是你自己。”
“真的是真真吗?”林大为的提问,一是想要证实那不是幻觉,二是想旁敲侧击出更多信息。
“是不是,你不清楚吗?”李星言反问他。
尽管林大为不知道这个三个人的来历,可眼下的形式已经由不得他,那可是五年前就死了的顾真真,是一个活生生的鬼,来找他复仇索命的鬼。
林大为沉默了许久,才说,“真真有一间工作室,是读大学的时候,我们在校外租的房子。后来她迫不得已回了茶庄,却没忘过她的设计梦,工作室一直租着,但很久没人去过了。”
“带路吧,林先生。”
在林大为的带领下,他们来到南湖大学对面的小区,小区进进出出大多数是学生,门口有很多推车卖着各式各样的美食。
林大为一路走着,想起刚认识顾真真的时候,他还是这推车大队中的一员。
每周一四下课后,顾真真都会在他的摊位上买煎饼果子,风雨不改,雷打不动,然后回到小区里。
顾真真不算大美女,是那种清秀耐看型,每次来都是一个人,话不多,就站在旁边看林大为摊煎饼。林大为有时候会找话题和她闲聊,但顾真真都不太搭理他,好像对煎饼果子更有兴趣。
林大为觉得她很有意思,便记住了这个不吃葱但要很多香菜的女孩,每次顾真真还没开口,他已经摊上了专属于顾真真的煎饼。
林大为属于长相中上,学历不高,但很体贴细心又风趣幽默的人,一来二往日久生情,他们就谈起了恋爱,林大为顺势住进了顾真真租的这间房子里。
起初,他们确实是相爱的,林大为也很照顾她,那时候他还不知道顾真真家里有茶庄,直到顾真真大学毕业后,他们想结婚而去见了父母,他才知道。那时候茶庄经营一般,顾真真一门心思在设计上,林大为也没太当回事。
现在回想起来,在大学那四年是他们过得最穷,也是最快乐的日子,这条街上承载了太多他们的回忆。
林大为在最里面那栋停下,这里不似外街的热闹,除了住在这栋楼里的人,几乎没人会经过这处。
李星言早早感应到了顾真真的执念,“几楼?”
“顶楼。”
上楼前,李星言转身对陆灵雨,柔声细语地说,“待会儿如果有危险,先保护好自己,千万不要逞能,知道吗?”
转而,她又对一旁的阿金叮嘱,“帮我照顾好她。”
阿金被委以重任,表情很是坚定,右手握拳锤在胸口,“放心!”
李星言打头阵,林大为跟在后面,陆灵雨和阿金垫后,刚爬到四楼,楼道里的灯就忽明忽暗。
林大为指了指五楼左边的门,李星言跨不上去,轻轻发力就把门锁震开。
按理说,白天就算不开灯也会敞亮,但这间屋子好似透不进一丝光线。
四人在客厅里,执念感应已经很深了,顾真真就在房间里。
卧室门紧闭,李星言示意阿金去开门。
阿金小心翼翼的,不敢掉以轻心,侧着身子挪步到门口,全身注意力都集中在门把手上,就怕顾真真先发制人冲出来,和他硬干。
可没想到轻轻转动,门就开了。
更没想到的是,顾真真就坐在卧室的床上,她披着张雯的身体,发着自己声音,说不清是可惜还是期盼,她说:“你们终于还是找到这里了。”
林大为在阿金身后,吓得不轻,完全没了男子气概。由于最靠近大门,他又想趁人不注意,干脆溜之大吉。
陆灵雨站在李星言身后,一直盯着林大为,看他鬼鬼祟祟的样子,一把拉住他的手腕,不让他逃走。
李星言见此,便把林大为推到卧室内,反应过来的林大为连退到卧室门口,却被李星言和阿金挡住,他出不去也不敢进去,只好背对着顾真真,吓得闭上了眼,五官都在扭曲。
顾真真习惯性地揪着发尾,但张雯的发质一般,她揪了两下就没了兴致,嫌弃地扔开。
她的声音一会儿是张雯,“大为,救我!”一会儿是顾真真,“大为,进来呀。”
两个声音重合在一起,让林大为头皮发麻。
顾真真的右手摸着张雯的肚子,阴笑着说:“我们在一起十三年,没想到抵不过你和她认识的一年,你可真狠心啊,对自己的亲骨肉也下得了手。”
李星言看她手上的动作,怕是一发力就要打掉腹中胎儿,她劝说到,“顾真真,事已至此,不要增添杀戮,现在跟我回去,你还能重新投胎,要是行差踏错就挽回不了了,为了这个负心汉,值得吗?”
顾真真又是一声冷笑,“值得吗?这么多年,一直有人问我这个问题。他一个卖煎饼的,要钱没钱,要学历没学历,自从和我在一起之后,吃我的穿我的,结婚后更是接手了茶庄的生意,从街边小贩一路飞升到茶庄老板。可他呢?他回馈给我的就是放火杀妻杀子,还要把我们锁在井里,整整五年!”
顾真真说得激动,站了起来,缓缓靠近门口,“你知道我们这些年在井底过的是什么日子吗?是背叛!是煎熬!是绝望!而你呢?却在外面和小三过着逍遥自在的生活,是虚伪!是欺骗!是狼子野心!你们甚至还想要生孩子?就不怕得报应吗?”
大家听着顾真真的控诉,也知道林大为这个狗男人不值得帮,何止是狼子野心,他根本就没有心。
原本林大为还全身颤抖,听着顾真真的指责,他突然站定了身子,转过身去和顾真真对峙,“顾真真,是谁把我逼成这样的?不就是你们吗?是,我是吃软饭,全靠你才有今天,但我也想证明我自己,我难道不是在努力经营茶庄吗?我不是全力支持你的设计梦想吗?到头来,全是我的错?你就不该负一丁点责任吗?这么多年,我无时无刻都在听闲言碎语,被你的家人霸凌,我也有尊严的,我听够了,也受够了!”
“你白吃白喝,拿我们家钱去赌的时候怎么不说自己有尊严呢?现在来跟我谈尊严,你可不可笑?在茶庄生意上,我什么时候阻止过你,可你非要把手工制茶改成机器制茶,就是不行!我们家世世代代的传承,我不允许你玷污!”
“就是你们这些迂腐的老顽固思想,茶庄才一蹶不振,你看现在,被我经营得多好!” 林大为也冷笑一声,还带着得意的显摆。
顾真真走到林大为面前,离得很近,伸出手去掐林大为的脖子。
在众人还没来得及制止之时,顾真真突然倒下,李星言见势不妙,赶紧上去扶她,没想到顾真真突然睁眼,弹起身子,一把把李星言和阿金推到了客厅,也不知从哪冒出俩小孩,一人抱住李星言,一人爬到了阿金的身上。
在他们被小鬼缠住的时刻,顾真真又一把拉住林大为,往卧室里带。陆灵雨想都没多想,就被身边的林大为一起拽进了卧室,门立刻被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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