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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排当天，所有参演的家长都终于凑在了一起。
他们大部分都有自己的工作，平时只能分小组排练。
当时让郑直做女主角和负责人，并不是因为他又多好的演技或者多厉害的组织能力。
也是因为他是学校家委会里仅有的一位全职爸爸，能有闲暇参加大部分时间的排练。
很多人听说他骨裂了，都以为这场演出或许要黄了，感到惋惜的同时也松了口气。
毕竟每个小组的排练状态大家各自都清楚，有一些确实是惨不忍睹……
不过，很快，他们发现演出群里又新加入了一位家长，听郑直介绍说这位是一年级3班徐晓月的哥哥。
可是这位哥哥看起来并不怎么积极，进群之后从来没有说过话，甚至于对大家的欢迎的表情包都没有做任何的回应。
很多人都从未见过这个新的女主角到底是什么样子，并且继续对演出是否能顺利进行而感到忧心忡忡。
因为是非常珍贵的联排，总指挥郑直建议大家干脆换上演出服适应一下。毕竟有一些爸爸需要穿上宽大的裙摆，还需要试试假发会不会遮挡视线。
徐耀辰也不情不愿地在后台换上了第一套服装。
那是一套刻意做旧的连衣裙，是辛德瑞拉在家里被继母和两个姐姐逼迫着做粗重家务时候穿的服装。
衣服是按照郑直的尺寸买的，郑直的个子不高。
于是本该正好盖住膝盖的裙子穿到徐耀辰身上，成了一条膝上短裙。
郑直拄着拐杖路过化妆间，正巧看到徐耀辰刚穿好全套的服装，正在努力把裙摆往下拉。猫²
他的目光被徐耀辰露出的两条修长雪白的小腿上吸引，口中发出感慨：“啧啧啧，你不能穿这个上台演出，我们的观众是学生。你这个灰姑娘看起来很不正经。”
确实，哪个可怜的小女孩会穿着超短裙在家被后妈逼着做家务。
徐耀辰在全身镜前打量了一会儿自己的造型。
觉得自己这身还挺带劲的，战损美人的韵味，可以纳入明年万圣节装扮的考虑。
但这风格也确实不适合学校演出。
“那怎么办？重新做一套？”他问。
“来不及了。”郑直说。
此时，宫昊正巧也推着一车演出服从门口经过，被郑直叫住。
“宫老师，您觉得老徐这身能上台吗？”
宫昊顺着郑直指的方向看去，看到穿着超短裙的徐耀辰，也愣了一下。
徐耀辰为了哄妹妹开心，早已经做好了穿女装上台表演的心里建设了，却还是被宫昊看得有些不大好意思。
他局促地又扯了扯裙摆：“裙子太短了，趴着擦地应该会走光吧。”
宫昊明白了大概情况，开口建议道：“可以找些破布，在裙摆下面再缝一节。”
“对哦！我怎么没想到。反正本来就是破烂风格。”郑直兴奋地说着，一瘸一拐地走进房间，随手拿过丢在角落里的几块还算干净的抹布。
又一瘸一拐地走到徐耀辰跟前，在他的裙摆下比划了几下。
“哎！别说，还真行，这样显得灰姑娘更可怜了……”
郑直说着就拿过一旁的针线打算开干，无奈他一只脚上还绑着石膏，下蹲有些困难。
“我来帮你弄吧。”宫昊把推车靠边挺好，一起走了进来。
他来到徐耀辰跟前，从郑直手上拿过针线和抹布，单膝跪了下来。
徐耀辰原本还在研究该把裙摆加长到多少合适，看到这一幕心跳都瞬间停住了。
他目瞪口呆地低头看着宫昊单膝跪在自己脚边，看着他聚精会神地将几块破布小心翼翼地缝到自己的裙摆上。闫山厅
徐耀辰僵硬地站在那里，不敢动，也舍不得动。
他被人拜倒在自己的“破布裙”边原来是这种感觉。
加长裙边的工程量不大，而且针脚也不用很精细。在宫昊和郑直两双手的协力操作下很快便弄好了。
徐耀辰看着宫昊用牙咬断最后一根线头，然后单手撑着曲起的那只膝盖站起身，优雅地如同是刚为灰姑娘穿上水晶鞋的王子。
“太完美了！”
郑直的叫好声打破了徐耀辰的臆想，他回过神来看着穿衣镜中的自己。
嗯，这回他确实看起来就是个穿着破烂裙子的灰姑娘，一点儿也没有刚才的那股“少儿不宜”的韵味了。
“老徐，谁给你化的妆？腮红怎么涂那么红？”郑直上下打量了一番徐耀辰，觉得眼前这个灰姑娘还是有点奇怪。
“是么？那我去洗一下。谢谢宫老师了。”徐耀辰也被镜子里自己的脸色吓了一跳，他怕被宫昊看出来自己的心猿意马，假装伸手在自己脸上蹭了蹭，然后低头飞奔出了休息室。
当卸完妆后“素颜”的徐耀辰和大部分的同剧家长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后台发出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破烂不堪的服装和毛躁廉价的假发也没有能掩盖住徐耀辰五官的美貌和那股优于普通人的自信高傲的气质。
“这是谁的爸爸？看起来好年轻啊！”
“不是爸爸，听说是一年级小朋友的哥哥。”
“郑于飞爸爸可真行啊，居然能说服那么年轻貌美的哥哥穿女装，跟我们一起上台出洋相。”
“他们家兄妹感情一定很好吧……”
对于后台人群中的窃窃私语，徐耀辰内心毫无波澜。
他历来是习惯于别人对他外貌的赞美的，而且他答应了郑直参加演出也确实就是为了哄妹妹开心。
而对于借此机会和宫老师“重修旧好”、和宫老师跳舞、接受宫老师的单膝下跪……
他觉得这大概是上天对于他疼爱妹妹所给于的嘉奖。
在所有参演家长都就准备就绪后，向阳学校低年级家委会成员的艺术节表演项目——舞台剧《灰姑娘》的第一次联排正式开始。
大家惊喜地发现他们的“女主角”竟然并不是一个单单只是看起来美丽的花瓶。
尽管是第一次和大家搭戏，徐耀辰的每一个台词和动作却都精准且到位。
因为他的专业和认真，原本在分组排练的时候只是嬉皮笑脸随便打哈哈过去的其他家长，许多都认真了起来。
坐在台下监督排练的郑直为台上出现的变化而感到无比惊讶。
原本以为会是一场破罐子破摔走搞笑路线的闹剧，现在竟然看起来有模有样。
在大家正儿八经地表演下，反串的设定显得更幽默了，观看体验也上升了好几个档次。
“郑于飞爸爸，这演出您导演得真不错。”一起在台下看排练的宫昊对郑直由衷地赞许道。
郑直其实已经明白了台上这些家长突然认真起来的原因。
“这不是我的功劳，这完全就是多亏了徐耀辰。要不是有他调动起大家认真的劲头，演出不可能那么完整。”
话音刚落，一段熟悉的圆舞曲响起，几个换上了宫廷礼服的家长踏着有些生疏的舞步缓缓走上了台。
紧接着，又是一阵来自后台和台下的惊呼。
身穿着天蓝色镶钻拖尾长裙的徐耀辰出现在了舞台的右侧，正提着裙摆踩着44码的水晶鞋小心翼翼地往台中间走来。
刚才一身破烂衣服已经不能掩盖他优异的外表了，如今这身从仙女那里获得的完美礼服让他显得更为明艳照人。
“王子”上台，“灰姑娘”向他屈膝行礼。
然后伴着圆舞曲，二人开始翩翩起舞。
“灰姑娘”纤细的腰肢，摇曳的裙摆，以及那似乎是入了戏的含情脉脉的双眼……
在场的许多人都是头一回亲眼看到什么叫做“美是不分性别的”，也充分理解了为什么王子殿下会对仅仅只是跳了一支舞的灰姑娘念念不忘，不惜搜遍全国也要找到她。
“我靠……太好看了。”郑直看着台上还没配上灯光和细节妆造就已经美得不可方物的徐耀辰，难得地冒出了一句脏话，“宫老师，这合适演给小朋友看吗？”
坐在他身边的宫老师没有立刻回答，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宫昊：“你说什么？”
第32章 老宫！
舞台剧的第一次联排进行得很顺利，这也好像让原本打算摆烂的家长们对这场演出有了信心。
有人主动提出是否在正式表演前各组再分开排练几次，抓一抓细节。
这一提议也得到了大部分参演家长的响应。
徐耀辰其实是不大想再花时间排练的，因为他的戏份很多，几乎所有组别的排练都要串场参加。又加之因为他和他的女士舞步已经称得上“浑然一体”，好像就再无借口让宫昊帮着搭舞练习了。
看不见宫昊的排练现场，无趣、嘈杂……简直让人不想多呆一秒。
然而，总导演郑直却每回见他都把他捧上天去。说是多亏了有他，才会有现在这样整个节目组所有人都斗志昂扬的情形。
徐耀辰作为一个鼓励大家的吉祥物，也只能不情不愿地参加每一组需要他的排练。
这天他又跟着大家排练到很晚。
郑直的老婆好像又出差去了，可怜的导演最近只能拖着脚下的石膏在家带孩子，偶尔远程监督一下排练情况。
徐耀辰和其他家长都不熟，也不想要熟，所以排练结束后他趁着大家还在寒暄的功夫一个人快速逃离了礼堂。
早就已经入了冬。
徐耀辰下班直接来的学校，没来得及换衣服，身上还是一套只要风度没有温度的西服加一件不怎么挡风的羊毛大衣。
这身衣服白天有太阳的时候能勉强撑个十来分钟的室外路程，可是到了晚上，温度本来就低，还偏偏刮起了大风。
南方城市冬天湿冷的风像带着寒冰魔法一样钻进徐耀辰没有围巾保护的领口，只短短的从礼堂到校门口的一段路就把他冻得够呛。
徐耀辰看看四下无人，也不保持什么优雅了，缩起脖子双手插兜，加快脚下的步伐打算小跑回家去。
刚一出校门，他便看到门口不远处的路灯下站着两个人。
他一眼就认出了宫昊。
为了不在对方面前露出狼狈的模样，徐耀辰狠了狠心挺直腰杆，把脖子再一次裸露在冰冷的寒风中，然后咬着后槽牙强装镇定就要上前打招呼。
路灯下的两个人正在进行一场非常激烈的对话，都没有察觉到徐耀辰的靠近。
“老公，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听到这句话，徐耀辰浑身一个激灵。
他本能地停下了脚步，并且缓缓将自己移动到了更黑的黑暗处。
黑暗中的徐耀辰睁大眼睛仔细打量了一番刚才说出这句话的那个人。
那人穿得也很单薄，鼻子和脸颊冷得通红，像是在寒风里站了很久。
眼睛挂着一股潮气，鼻腔发出一阵阵抽泣声，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但徐耀辰对着这长脸可怜不起来，因为这人分明就是杰西卡发给他的那张照片里宫昊那个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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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昊的体态显然是抗拒眼前的这个人，他上半身微微往一侧倾斜一只脚的脚后跟抬起，看起来就是打算要离开的动作。
可是对方完完全全地挡在了他面前，似乎看准了他不愿意两人出现任何的肢体碰撞。
“我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回来，你一句话都不愿意跟我说吗？”那人又说。
“该说的我都已经听你说过了。”宫昊皱眉，回避着对方委屈巴巴的眼神，“我也跟你说得很清楚了，我们分手了。”
“我不要分手！我没有同意！”那人边说边试图想要去拉宫昊的手，却被宫昊敏捷地躲避开。
那人没有拉到手，继续哀怨地说道：“我知道我犯错了，但我也不是故意的。你知不知道我一个人在美国有多可怜？我很孤单很寂寞啊……”
宫昊冷冰冰地打断：“我除了在上课的时候，其他时间都是随时随地回复你的消息，你有电话我在三秒之内一定会接起来……”
“可是我深夜一个人走在路上的时候很害怕啊。我生病了也不敢告诉你怕你担心……我一个人发烧躺在家里的时候，他来照顾我，我那时候脑子不清醒………老公你原谅我好不好？你让我怎么补偿你都行，我就是不要分手。”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如果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旁观者一定会认为他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路过的两三的行人朝着这边侧目，宫昊的神情看起来越来越不自在。
他咬着牙，压低声音说：“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然后他向前迈出一步，用右肩重重推开了面前挡着的人，大步想要逃离这里。
但来道歉的人并不打算就此结束，对方伸手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声音更凄惨了：“老公……老公……”
正在此时，徐耀辰听见自己的身后不远处的校门里，传来了三三两两的聊天声和脚步声。
应该是学校里刚刚排练结束的其他家长。
徐耀辰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这些人一旦走出校门，应该就能看到宫昊和一个男人在路灯下拉拉扯扯的画面。
这些本来就是作为各班家长领袖的家委会成员看到了，消息必定很快会传遍整个家长圈，甚至传到其他老师耳朵里。
到时候，一直在学校隐瞒自己是同性恋的宫昊要如何继续在学校呆下去？
路灯下的宫昊大概也是听见有人靠近过来，有些慌了神，急切地想要挣脱开被拉住的那只胳膊。
可是，对方即便是被踉跄着往前拉了几步，依旧不肯松手，嘴里还在叫着：“老公……老公……”
已经走到校门口的那两三个家长也听到了这动静，徐耀辰听见背后原本还在聊天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来不及多想，三步并作两步地从黑暗里冲出，来到路灯下，一把勾上了宫昊的另一个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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