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陪了他很多年的剑很锋利,但是和倚天剑相比,仍有些不够格。
倚天剑是削铁如泥的神兵,除了屠龙刀,没有哪种武器敢和倚天剑硬碰。
叶孤城怕麻烦,一直没敢将倚天剑拿出,这一路上他都小心翼翼,谁能想到,自己的行踪早就暴露。
叶孤城说:“若要寻倚天剑,请到别处去,白云城不做这样的生意。”
白离说:“我要你身上的那把倚天剑。”
叶孤城没想到他如此直白,他定定地看着白离,“吃下去的东西,怎么可能吐出来?”
白离道:“我可以用其中的秘密来交换。”
叶孤城:“哦?”
白离从背包里取出屠龙刀,“你应该知道,传言中夺取屠龙刀就是夺取了天下,足以号令群雄,你可知是为什么?”
叶孤城:“为什么?”
白离说:“你若想知道,不妨将倚天剑借我一用。这是你的地盘,应该不会忌惮我到这种地步吧?”
“你的武功高强,深浅不知,又有几分运势在,我不清楚你的目的,不得不防。”叶孤城道:“随
我来吧。”
白离知道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跟随他来到后面的房间里,这是一间专门放剑的屋子,里面有数个兵器架,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剑,墙壁上也悬挂着剑。
白离很快从里面找到了倚天,他觉得应该不会有人跟他一样闲,弄出一堆假的倚天。
“这就是倚天剑?”白离打量着倚天剑。
它其实很好认,和屠龙刀完全是同款,跟其他的剑外观上有明显的区别。
叶孤城没有回答。
白离拿起倚天剑和屠龙刀对撞,刀剑触碰在一起双双折断,露出里面的武功秘籍。
白离对这个不感兴趣,随手递给叶孤城,自己安静坐在观察屠龙刀的断痕。
叶孤城同样对秘籍兴趣不大,他看着倚天剑的眼神中带着惋惜,还有难以置信。
叶孤城是个枭雄,也是个嗜剑如命的剑客。
他无法拒绝锋利的倚天剑,更何况它身上还有其他的意义。
倚天剑削铁如泥,吹毛断发,叶孤城本以为可以凭这把剑令天下人臣服,没想到它竟这样白白地断了。
叶孤城同样看着屠龙刀的断面,这把刀和倚天剑材质相同,都是极其锐利的兵器,萧夙竟半点都不觉得可惜。
“这是……”他拿出了倚天剑内的武功秘籍。
“是九阴真经。”白离说,“不过最好不要练,这里的东西被人改动过,照着练只会走火入魔。”
叶孤城面容冷肃:“你究竟要做什么?”
白离说:“我的第一目标是毁掉它们。”
叶孤城道:“还有第二?”
白离轻咳一声,说:“第二目标是,劝说你躲避风头,不要和倚天剑产生联系,让所有人都知道,倚天剑和屠龙刀在我这里。”
叶孤城问:“为什么?”
白离说:“我要名声。”
叶孤城很诧异,毕竟萧夙的容貌贵气十足,优雅疏离,他看起来就像个走马章台的富家公子,一点都不像会有这样的野心。
转念一想,他自己不也是如此吗?
叶孤城没有立刻回答他。
他是一个顶尖的剑客,剑客和剑是永远相伴的,叶孤城想要倚天剑完全在情理之中。
但是他若是纯粹的剑客,就不该沉迷世俗名利,应该极力避免麻烦,维持清静的生活。
所以接下来是摆出无所谓的态度,还是告诉眼前这个人,名与利也是他想要的?
思虑良久,叶孤城道:“你的背后是哪方势力?”
白离并不意外他能猜到自己有靠山,事实上,要是没有靠山那才奇怪。
哪怕是陆小凤,看似孤单一人,实际上在江湖势力斗争中也是有所偏向的。
白离轻咳一声:“你觉得?”
叶孤城说:“明教。”
白离道:“叶城主猜得很准。”
叶孤城问:“你打算怎么办?”
白离说:“制造出两柄差不多的刀剑,当着众人的面再断一次,不过这次,剑中不会再有东西。”
叶孤城道:“未必会有人信。”
“不信又如何?”白离道,“刀剑中的秘密我已说完,叶城主愿意留下刀剑那就留下,里面的秘籍我拿走了,叶城主好自为之,告辞。”
白离毁掉了倚天剑和屠龙刀,此刻轻松极了。
为了这两样兵器,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现在终于把累赘甩掉,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白离步履轻快离开了会客的房间,他沿着来时的路返回,走到一半,突然闻到一股美妙的酒香。他断断续续地病了很久,张无忌管得很严格,根本不让他碰,连看都不准看,非常霸道。
白离本就馋得不行,闻到香气后,更是抬不动腿了。
他犹豫了一下,朝着酒味走去。
库房前面,几个人在搬动酒桶,大概是有下人笨手笨脚,打翻了一些在地上,空气中逸散着酒气,不算很浓,但是持久不散。这种香味清雅浅淡的酒,大多都是辣口的烈酒。
白离恨不得把渗到土里的酒全都捞出来喝掉,一滴都不要浪费。
白离走过去,问道:“还有酒吗?”
下人们不认得他,但是他的气度太具有欺骗性,又如此光明正大,不像是第一次来到府上的客人,倒像是在这边住了很久似的。
抬酒的那人说:“有一些已经搬到库里了,还有一部分没送过来。”
白离点头,走进了仓库。
他惊喜地发现这里面全都是酒。
白离心里好像有一条小小的虫子,身上都是绒毛,在他的心里反复翻滚,请求他给身体下达指令,迈步过去打开酒桶,最好溺死在美酒中。
白离的手指都颤抖了起来。
那仆人又搬进来几桶酒:“您还不出去?”
白离的理智还没有完全溃散,他艰难地离开酒窖,朝着叶孤城那边飞奔。
叶孤城没想到刚刚辞别的人竟又回来了,冷漠地问:“还有事?”
白离说:“你能不能请我喝杯酒?”
叶孤城不解,但还是答应了他:“可以。”
正好试探一下这人到底是什么路数。
叶孤城带着白离去了另外一处房间。
待客用的正堂太过严肃了,那边的房间更放松些,光线更为明亮,不必正襟危坐,可以靠在软榻上,房间不大,但是很隐蔽,看极有安全感,就像是私下朋友相聚的地方。
下人们端着酒水过来,白离的心神全都被吸引过去了。
叶孤城看到他这副模样,明白了他的心思。
“请。”冷漠矜贵的城主将下人挥退,亲自倒酒,做出邀请的姿态。
白离接过来,轻轻地嗅了一下,确定是酒而不是白水,险些喜极而泣。
他慢饮了一口,有些不舍地吞入喉中,尽可能地让酒水停留,极其珍惜的样子。
叶孤城说:“若是想喝酒,外面难道买不到?”
白离放松下来:“有个小朋友,看守犯人似的看着我,别说去买,我身上一文钱都没有,更没有机会离开他的视线。”
叶孤城又给他倒了一杯:“看来你们的关系很好。”
白离浅酌,轻咳一声:“你应该听说过他,他叫张无忌,一直陪在我身边,就算被人追杀到绝路都不曾想过抛下我,我自然也要善待他。只是他太较真了,多亏遇到你,不然我还不知要再忍耐多久。”
叶孤城道:“饮酒误事,你处境艰难,自该适量。”
白离道:“我的酒量很好的。”
叶孤城便没再说话。
习武之人的内力高深,几坛子酒根本不成问题,叶孤城既然答应了要请他喝,自然不会吝啬,他准备了三坛酒,白离喝光后,本不想再给他喝了,但是这人酒瘾太重,为了喝酒脸皮都变厚了,死缠烂打又讨要了些。
叶孤城没再饮,端坐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他喝。
这个黑衣青年二十来岁的模样,初见时虽然笑意吟吟,但是给人的感觉有些焦虑紧绷,此刻才真正放松下来,像只躺在太阳下假寐的黑猫,慵懒又优雅。
他喝酒的模样很好看,这些酒水好像变成了琼浆玉液,一滴都没有浪费,全都进了他的口中。
叶孤城本想等他神志不清时,试探几句话,没想到他的酒量确实很不错,五坛酒下去,依然清明。
“算我欠你一个人情。”白离满
身都透着愉悦,他低咳一声,“我身无长物,唯有一身武艺能看的过去,若是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叶城主尽管开口。”
叶孤城道:“不过几坛酒而已,不必如此。”
白离说:“对你来说是小事,对我而言却是要命的大事。天知道这几天我是怎么过来的,再继续戒酒,我怕我投宿客栈时,忍不住去抢劫。”
叶孤城道:“你武功高明,应该没有人能拦得住。只要你想,区区几坛酒,岂不是唾手可得。”
白离不知想到了什么,重重地叹了口气。
叶孤城道:“你若无法自控,不如戒个干净。”
白离说:“我也想,但是戒酒太难了。我戒酒最长的一段时间……戒了好几年,最终还是没能戒掉,一想到‘酒’这个字,就心痒难耐。你这种自制力极强的人,是不会明白的。”
叶孤城道:“若是做不到,那就是还不想戒。”
白离沉默。
叶孤城说的有道理。
他嘴上说着要戒,心里也想过要戒,可是如果顺应本心,其实仍旧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过段时间再戒也来得及,不停地找理由开脱,不停地失败,然后自我厌弃,继续沉溺在其中。
白离回过神,发现刚刚还满着的杯子又空了,他抬手想去碰酒壶,犹豫了一下,收回手来。
白离说:“我该走了。”
叶孤城礼节周到,起身想送。
喝了这顿酒后,他好像和叶孤城熟悉了些。
白离吞咽掉口中的余香,整理好衣袖,抬起袖子轻嗅了一下,没闻出有什么味道,他怕是自己习惯了酒味,便请教叶孤城:“我身上酒味重吗?”
叶孤城说:“是有些重。”
白离脸色逐渐凝重。
叶孤城问:“可要沐浴更衣后再回去?”
白离感激道:“那就再好不过了!只是会不会太打扰了?”
叶孤城道:“不会。”
白离说:“外面都说叶城主冷漠无情,出手果决,没想到你如此热心。我原本以为,你会是个劲敌,怕与你为敌,其实不太情愿与你见面,没想到你如此随和!”
叶孤城沉默地看着他。
他方才觉得这人酒量不错,他待客的酒都是好酒,闻起来清香,但是入口极烈,回味甘醇,而且后劲十足。这人喝了许多坛,眼神依然清明,脸色分毫不变,动作也不拖沓。
现在想来,他应该是醉了,否则怎会说出这种话来?
叶孤城顺势收敛了冷漠:“都是小事。”
白离道:“你太谦虚了。”
叶孤城道:“若是被你的那位朋友发现会怎么样?”
白离回想了一下,以前无忌不清楚他的病,而且那时候年纪小,没什么主见,从来都是顺从他,还会帮他带酒。前些日子他突然晕厥,无忌请了大夫才知道他的心疾,大概是吓到了,反应有点大。
“我也不知道。”白离说,“应该会很担心我吧,说不定直接急得掉眼泪。”
叶孤城问:“不过是饮酒而已,为何会担心?”
白离转移了话题:“听说你的剑术很好,比西门吹雪还要好?”
叶孤城道:“我从未见过西门吹雪,亦不曾与他比剑。”
白离说:“西门吹雪离开万梅山庄了,你知道吗?”
叶孤城道:“不知。”
白离靠过去,极其亲昵地将手臂搭在他的肩上,他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眼眸清澈,带着笑意:“你和西门吹雪同样身穿白衣,都是冷漠无情的剑客,他走得是无情剑道,不知道你又是哪一路?”
叶孤城心中一颤。
白离和他身量差不多,靠得这么近,透出几
分轻佻不羁,“好好的人,为什么要抛弃感情?”
叶孤城道:“请你自重。”
白离看他冷漠孤僻的模样,晃了晃脑袋,站直身体,将手臂拿开:“抱歉,我跟无忌这样相处惯了,方才没想太多,我不碰你了。”
叶孤城冷峻极了,目光如剑一般看着他。
白离扶着额头:“你这酒后劲真大。”
叶孤城不确定他是不是在借着酒劲发癫,冷眼在旁看着,没有出声理会。
白离没再说话,跟着叶孤城来到洗澡的地方,叶孤城离开后,两个婢女从外面进来,一人调试水温,另一人为他更衣。
白离脱掉衣服进入水池中,温柔的白衣女子帮他擦洗身上,热气蒸腾后,白离头脑逐渐昏沉,苍白的脸上泛起红晕,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等他睡醒后,身上已经换好了干净衣服,躺在柔软舒适的床上,外面一片漆黑,显然已经睡了很久。
白离咳了两声,慢慢坐起来,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有人在穿衣服,片刻后,一个容貌清丽的女子披着外袍,手上拿着蜡烛进来,她低声问:“是要起夜,还是饮水?”
白离口中有些干,他嗓音沙哑:“想喝酒。”
那个女孩子笑着说:“大半夜的还喝酒,也不怕身体吃不消。”
她去倒了杯温水,来到白离跟前,轻声道:“您自己喝,还是我来服侍您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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