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实在想不通燃知到底都在跟陆总说些什么东西,好奇得抓心挠肝。
不知道陆总的身边人知不知晓来龙去脉。
短短几日,再次接到吴至电话,张程没有丝毫意外。下午陆霁行从路虎车行至雷克萨斯,上车时脸色不好看,秉承下属要时刻关心上司,说不定能加薪的基本原则,张程问了,因此知道了粉色卫衣大学生被残忍分手了。
当时陆霁行说得一本正经毫无作伪:“他说他非常爱他的老公陆霁行,不愿意出/轨。”
诡异地沉默片刻,张程正色回道:“节哀。不过等下次再见到,您可以换个身份继续来。”
陆霁行很满意,并说会采纳他的意见,随手给他转了 100 万完美“策划案”的费用。
每个月零花钱只有八百块的妻管严的男人,出手竟然还是这么阔绰,高兴之余,张程突发奇想,要是给方先生打小报告,他会不会拥有两份工资?
这是件相当冒险的事,不到穷得揭不开锅,不可轻易尝试。
将陆霁行送到公司,张程就立马打开自己的余额,很多很多钱,暂且不用打这份危险工作的主意。
通过电话,三言两语听完粉色卫衣大学生和分手和出轨解释的吴至,抬头呆滞地望着逐渐黑下来的天色,感叹说道:“张特助,活该你赚钱啊,真的——”
2月1号《看得见》电影正式开始拍摄。
让方燃知意想不到的是,季辛茶竟然跟组了。往常她是绝对不会出面和任何人接触的。
31号晚吃饭没见到季辛茶在场,一觉醒来在片场化妆,却见到茶茶姐,方燃知尤觉不真,确认地喊:“茶茶姐?”
季辛茶戴着黑色口罩,站在方燃知身边,看化妆师往他脸上扑粉,很淡的一层,这场戏他需要苍白。说话时季辛茶被烟酒侵蚀过的嗓音,有种独特的慵懒风情劲:“是我。”
今天的第一场戏便是喻火发觉姐姐不要他了,在路口不分日夜地等,却始终无人出现。方燃知眼睛酸涩,但季辛茶能够现身人群,他又觉得高兴:“怎么突然决定跟组了啊......你还没有提前跟我讲,不然我会去接你。”
“这部戏特殊,我想亲自来看看,”季辛茶难得玩笑,“也省得有其他人带资进组改我的剧本,那我可不会愿意。”
方燃知笑道:“韩导这人原则强,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季辛茶嗯了声,说:“这部戏......我想陪在这里看你拍。”
方燃知应:“嗯!”
皮肤底子好,校园背景,如果不是剧情需要方燃知连淡妆都可以不用。化妆师很快就修完了他隽秀的双眉,接着说让他们两个聊,转身退出化妆间。
周旁无人,寂静的空气却没能让季辛茶放松,反而还像被攫住了呼吸,胸膛间的起伏微弱。
半晌她轻声道:“小知,让你做这部电影的男主,我觉得很抱歉,但是......男主只能是你。”
方燃知弯眸,声音里是安抚的笑意:“我知道的。”坚定地说,“喻火也只有我能胜任。”
当初试镜的镜头便是今天的第一场戏,场景全部完善。
整洁却破败的十字街,连麻雀都不愿意在叶子发黄的树梢上多作停留。每个路过的人都犹如与美好的生活脱节,脸上带着的全是麻木,细看却又尽不相同。
秋风萧瑟,方燃知仅穿一件单薄的、被洗得发黄的白T ,展露在外的胳膊手臂全被风刮得通红,像搓澡搓破了一层皮。
喻火宛若傻子似的站在十字街的路口中央。这里就像被所有人遗弃的旧部落,建筑破,不发达,路边没有红绿灯的标志。他那么倔强地站着,如果一辆车过来直接撞死他都是有可能的。
幸好,这儿确实落后,连辆车都非常少见。
可喻火仍然对前天抵达此地的奥迪车记忆犹新,车牌号都能脱口而出。它带走了姐姐。
车上的男人的脸很陌生,又很熟悉。
方燃知清晰地记得十年前季辛茶从那辆奥迪上下来,头发散乱,全身伤痕。表情满不在乎,好像她对这一切都已经无比地熟知,什么时候轮到自己只是早晚问题。但在看到前面站着的方燃知的时候,季辛茶的身体忽然不要命地发起抖来,好像微弱的一阵风就能够把她吹散。她面容恐惧,转身就跑。
方燃知去追,大声喊:“姐姐——”
“我不是你姐姐!”季辛茶恐惧地仿若身后有洪水猛兽,泪水糊了满脸,她害怕得根本不敢回头,边东躲西藏边求道,“你别跟着我,你走吧,以后都不要来找我,我做不了你姐姐......”
一帧帧一幕幕,让如今已是喻火的方燃知面色苍白,那不是极淡的妆的缘故,而是来自于喻火的恨、怕、被抑制的希望。
那年方燃知才十二三岁,这场戏本不该由他来演,该由一个同样只有十二三岁的小演员来演小时候的喻火。
但韩迁山对这场戏的表达做了处理,小演员要拍,方燃知也要拍,那是被困于肉軆的灵魂在绝望之境中的挣扎与碰撞,是在直视渺晦的未来所发出的嘶吼。
第一场戏的第一个属于方燃知的镜头,一镜到底,韩迁山非常满意,喊了卡。
短短五六分钟,浑身的力气却犹如被全部卸除干净,方燃知深呼吸,站在原地调整心情。
不能太入戏。
“站在片场看你演戏,感觉可真不一样,”听起来很耳熟的男声由衷地对方燃知说,“小方啊,你是真厉害,演得真好。”
声音近在咫尺,方燃知还在恢复,吓了一跳猝然回头。
男人挥手打招呼:“嗨~”
看清来人面貌,方燃知表现得更加震惊,眼睛瞪大瞪圆,以为看错,确认:“傅导?”
傅文微笑道:”是我呢。”
方燃知好奇问:“你怎么在这儿啊?”
“呵......不提也罢,”看那像吞了苍蝇一样的难受表情,就能知道傅文不是自愿。悄悄凑近方燃知,手掌拢于嘴边,傅文“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地警惕有无外人过来,声如细蚊地问,“小方啊,你知道你们剧组有什么狗洞能让我出去吗?”
方燃知实话实说:“第一天来片场,还没时间了解这些。”
“那以后你了解了能跟我讲吗?”
“不能。”有道音色替方燃知回答了傅文的话,傅文歪斜的身体立马站直,呲牙咧嘴。
形势很不对劲,方燃知连忙垂眸说“你们聊你们聊”,便迅速后退撤离战场。
回去就把这则劲爆消息转述给陆霁行听。
*
今年多闰了一个五月,春节自然推迟,要到二月底才会过农历年。
在片场拍戏,时间一向过得很快,眨眼的功夫,半个月过去了。今天的戏份不重,回到酒店时傍晚五点,方燃知火速洗漱冲完澡,就问陆霁行有没有下班。
很巧,没加班的陆霁行已经回到了紫荆别墅。方燃知正要拨视频电话,微信聊天框却先收到了一条两分钟的视频。
左上角显示着18天前的监控录像时间,明确说过不要往摄像头前去的方燃知,仍然被陆霁行强势地抱到了液晶电视旁。方燃知霜腿冻開,备陆霁行用晓孩儿把袅的姿事承现初大開大阖的架势,尚夏的律冻迅速。方燃知直击面对持续发出红色星点的微型摄像头,仓惶地拿手挡脸,生怕被监控后的老公看到,让粉色卫衣大学生住手。
方燃知的头顶像是突然长出一座火山,“轰”地爆发,方圆百里烧得寸草不生。
“嗡——”
视频电话的邀请弹出,方燃知吓得一哆嗦,手忙脚乱地按了接听。
陆霁行的脸跳在屏幕上,表情黑沉,犹能滴墨,逐字逐句地冷声谴责:“只只老婆,你看看你在跟这个小白脸做什么?”
还是被发现了,方燃知面如死灰:“我......”
“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就是这么和野男人偷腥苟阖的?”陆霁行目光如炬,“他伺候得你爽不爽?”
第97章
陆霁行的眼神就像世上最严厉的审判, 能把方燃知的浑身上下扫视透彻。一丁点的谎言,都无法被单薄的遮羞布掩盖,无所遁形。
“我问你话呢,”手机屏幕中, 陆霁行的面色冰凉, 那种兴师问罪之态,仿佛马上就要撕破没有温度的屏幕, 硬生生地从手机里钻出, 来到方燃知面前扼住他脆弱的脖颈, “宝宝,装哑巴没用,还只会让我更加生气。再问你一遍,你已经看到我给你发过去的视频了吗?”
跟二十天前的仓惶感觉如出一辙, 方燃知“惊惧”随形,害怕得发抖。万万没想到最初无比担忧的事情会在今天落下,斩头斧咣当坠落, 被冷刃的寒光闪过刺激, 后脖颈的汗毛登时倒竖。
方燃知手掌盖住脖子,挫败地小声应答:“看,看到了......”
陆霁行要让他说出来:“视频里有谁?”
方燃知微哽:“有,我......还有我......情人......”
“你倒是承认得痛快, ”陆霁行冷笑道,但另一方面又像看不懂似地自虐问,“所以呢?你们在视频里干什么呢?”
屏幕两边同时诡异地攀爬寂静,只有呼吸声经过电流处理后有抹失真地起伏。
一月中旬的季节, 已经不是那么冷,傍晚六点的天色也没有被黑暗完全取代。遥远的天际有道夕阳未尽的余韵飘带, 满目的灰橘色彩,与大片的灰暗天空以渐变的方式连接着,一望无垠。
“哗啦——”方燃知将阳台半阖的窗帘全部拉开,又打开半扇窗户,上半身微探出去,呼吸不算新鲜的冷冽空气。头脑霎时清醒多了,他需鼓起勇气,跟这位感情不和的“老公”说清楚。
半分钟后窗户重新关好,方燃知不觉粗 / 野,跟屏幕里的人没好脸色,字句铿锵道:“陆霁行,你不是都已经看见了吗?我在你给家里装的监控底下和别人偷晴做暧,我们尝试了好多种姿事,我被他搞得死去活来,一直在叫——他比你强多了,你翻来覆去就那些花样,老古板!”
这些话无疑是为了激怒这位老公,方燃知说完,胸口还像运动过激而不住地紊乱波动,眼睛根本不敢看立在手机屏幕中的陆霁行的脸色。
他想,他们要“离婚”了。
“坏崽子,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是吧。”陆霁行幽幽道,“看来还是我学得太少了,不惜骂我也要抗议。”
方燃知:“......”
方燃知茫然:“?”
窗户没关严实,一缕夜风顺着两厘米宽的窗缝渗进来,拍在方燃知的后背,把他给拍醒了。
“不是!”方燃知举手疯狂摇摆,焦急地情真意切,“先生我根本、根本不是那个意思,你知道的我是......”
“我不知道,”陆霁行不为所动,独权主义惯了,“我认为你就是心有不满,以后一定会学着更加努力地把你伺候好。而且坏小孩儿不乖,得被重新教,才不会再做像出 / 轨这种需要被吊起来調教的夏流事。”
“叮咚——”
清脆绵长的酒店门铃,竟然也能那么刺耳,方燃知想反驳的话突然哽在嗓子眼,呼吸骤停。
不会吧?
先生过来了?
就为了教给他......
“谁找你?”陆霁行面色不虞,情绪蓦地急转直下,“另外的小白脸?”
方燃知抓住重点:“不是你来了呀?”
语调竟然显得很兴奋,陆霁行眼眸微眯,缓慢道:“看来你很不希望是我。”
角色扮演太入戏上瘾,听完陆霁行的审判,方燃知竟然真的很紧张先生突然出现在这儿。明早要拍戏,凌晨四点就得起来准备,不能学那种知识。
被门铃声打扰之后,方燃知从出 / 轨的少夫身份中抽身,发觉陆霁行的视频背景确实还在紫荆的卧室,根本不可能出现在酒店,心下好笑,又很想念:“我很希望是先生的,但最近剧组有点忙,先生来了我反而分心。”
陆霁行嘴角微翘,明明被取悦,却嘴硬:“敢说不希望门外的是我,今晚就去找你,明天后天都别工作了。”
就会吓唬人,这时方燃知已经走到玄关握住门把手,小声地顺从道:“不要嘛,我知道先生对我特别好。”
吴至刚放下手不久,门就开了。看到艺人探头,他把一个大袋子递过去道:“陆总说监督你吃饭,我打包的一家中餐厅,不准挑食必须全部吃光,里面有你喜欢的小蛋糕。”
喊了吴哥打完招呼,方燃知眼睛微亮:“还有小蛋糕吗?”
剧组伙食不好,清汤寡水毫无荤腥。拍完《行涯》,方燃知在家待两个月,顿顿吃得好,全靠狂吃不胖的体质才不用太控制饮食,韩迁山也没多做要求。虽然吃不胖,但吃得太营养丰富脸上的气色骗不了人,刚进剧组第二天,韩迁山就开始找事说,喻火的气质得再单薄点儿,让方燃知别吃肉。
嘴上没说让方燃知减重,字里行间的意思,却全是别吃了。
方燃知嘟嘟囔囔:“我以前气色挺好的,哪儿有那么差,还不让吃饭......”
对此他跟韩迁山说:“喻火就是知道命运已经那么惨了,所以每顿饭都吃得超级多,身体不能垮,如果事情没有那么遭,其实他不苍白。”
韩迁山没听,原本打算置之不理,最后却还是凉凉道:“我怕你吃太多乐不思蜀,不准吃肉吃甜吃蛋糕。”
“......”
乐趣因此惨遭暗鲨。
但这些方燃知没主动跟陆霁行讲,害怕在剧组“受虐待”吃不好就算了,回家还要因为体重变轻被先生教训。
不过陆霁行自有他“千里眼洞察一切”的方法,不揭穿,送爱心。
知道剧组确实没有让角色减重的需要,陆霁行给小爱人开起小灶来毫无压力。
“这个小蛋糕好香。”大半个月没尝甜,方燃知觉得被幸福包裹,连连夸道,“先生这个真的好吃,你看它颜色也漂亮,等杀青回去我给你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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