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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昭默然片刻，拉起母亲的手有些撒娇地道：“娘，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小叶儿他心思单纯，性格善良，绝对不敢故意隐瞒。一会小叶儿出来，娘能不能，能不能不要责怪他？”
“我这还没说啥呢，你就维护上了。”傅疏影对自己这儿子真是无语，有时候他就是太心善了。遂摆摆手，“不管怎么说，他昨晚都救了你，我怎么会为难他？你娘我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吗。”
“娘当然不是，娘最通情达理、最好了。”时昭又跟母亲撒娇，专挑母亲爱听的话说。
“少贫了。去把人叫出来吧，难不成还一整天躲在屋子里。”傅疏影挥挥手，见儿子没事，佯怒道，“你没事也走一边去，别烦我。”
儿子没事了，她这会开始为以后怎么安置艾叶的事发愁，没心情跟儿子斗嘴。
不管怎么说，艾叶昨晚也是救了自家儿子，哪怕他心里有小心思，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有个现成的翻身的机会，谁不想把握。
要知道，一个人是奴籍，后代也是奴籍。哪怕昔日东家还了卖身契，给了他们自由，他们也摆脱不了奴籍的身份，世世代代都只能从事最低贱的职业。除非他们能嫁给更高出生的夫家，才可能摆脱自己和后代奴籍的身份。
但一般普通百姓的家庭都不愿与奴籍的人通婚，更不要说官宦人家出身的了。
而且不管怎么说，即便自家败落，那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艾叶当初不要自由选择留下来，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傅疏影觉得自己现在拿不准了。
不过这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不知道儿子现在怎么看待艾叶，艾叶在儿子心里占了多大分量。
以前儿子就对艾叶好，但艾叶出身暂且不说，还是个眉间孕痣不显的的双儿，要是让他以后就这么跟了儿子……
只是当个暖床婢子倒也无妨，哪怕是做小傅疏影也能容他。但扶正做妻，傅疏影接受不了。不说别的，时家的香火怎么办！
所以，这个“跟”也有很多种跟法。
儿子好起来，这事儿却并没有少，傅疏影很是头疼。
“哎，不烦娘。”时昭听了母亲的话，知道母亲并没有真的生气。他笑着退出堂屋，回房去看艾叶。
但时昭心里也不轻松，昨晚的事完全出乎他的计划，他也没有心理准备。早上起来的时候，看到窝在自己怀里沉睡的艾叶，昨夜的事才纷纷涌上心头。
自从家中遣散仆从后，他一直把艾叶当亲人看待。也一直以为艾叶是个小汉子，着实没想到艾叶属性竟然与卖身契上不符，更没想到自己稀里糊涂地在为父亲守丧期间与艾叶成了那事儿。
时昭知道名节对女子和双儿的重要性。艾叶昨夜跟了自己，以后也只能跟着自己，不然哪里还有活路。但时家就他一根独苗，母亲那里香火那一关可不好过；而且现在母亲还觉得艾叶隐瞒身份似有所图，这就更难了。
时昭回到房里，艾叶已经起床穿好了衣物，还把屋子整理了一遍，床上床单被褥也全都换过了。看到他进屋，害羞地低头喊道：“少爷——”
时昭没想到自己出门跟母亲说话这会功夫，艾叶已经做了这么多事。他对艾叶道：“你昨夜辛苦，怎么还如此劳累，这些事让我来做就好了。”
那有情香不知是药性本身就那么浓烈，还是因为被压制后反弹的结果，昨夜艾叶可没少受罪。今早时昭醒来时，看到艾叶身上的斑斑点点，心疼得不得了。
他原本想轻手轻脚起床，让艾叶多睡一会，谁知他刚动身，艾叶就醒来了。他有些尴尬地停下起床的动作，让艾叶再睡一会。
艾叶却躲在被窝里，红着脸一动不动道：“时辰不早了，我睡够了，也该起床了。”
时昭看着艾叶乖顺的样子，心里也不由得越发柔软起来，他握着艾叶的手问：“小叶儿，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怕自己昨夜神志不清，弄伤了艾叶。
艾叶羞红了脸，摇了摇头：“没有的。少爷。”
时昭顺了顺艾叶额前的软发：“想睡就多睡一会，没人敢说你。”
艾叶还是红着脸摇头。
“那咱们起床，我们一起出去。”时昭道。
艾叶听到屋外有说话声，想来是有人来了。
一夜起来，物是人非。艾叶不知该如何面对昔日熟悉的人，有些害羞地捏了捏被褥，不知该如何是好。而且他现在什么也没有穿，昨夜是迫不得已，现在清醒了，他也不好意思当着少爷的面穿衣服。
时昭见状也知他害羞，于是善解人意道：“那我先起，出去跟娘说一声。你一会再起来，好不好？”
艾叶露在被子外的小脑袋点了点头。
时昭重新回到房中，跟艾叶说了不过几句话，就听到门外又响起了说话声，想来是陆根宝将大夫请来了。
屋外的确是陆根宝回到陆家湾，将吴老大夫请来了。
吴老大夫如今已经七十有余，但因自己行医的缘故，看起来身板到时比年龄要年轻些年岁。他挎着医箱，对站在堂屋前的傅疏影慢声细语地道：“时家婶婶，是时昭侄儿不适吗？他在哪里，我去给他瞧瞧。”
傅疏影道：“辛苦了，吴大夫，一大早就麻烦你跑这一趟。宝根，你先带吴大夫到堂屋坐会，喝杯热茶。我去唤昭儿出来。”
傅疏影想也知道儿子的房间暂时不适外人进出。
陆宝根兄弟进了堂屋，傅疏影才往儿子房间去，想着把儿子叫出来。
时昭刚好出来，背后跟着低眉顺眼的艾叶。
傅疏影对儿子道：“吴老大夫来了，你先去让大夫瞧瞧。这样娘才能放心。”
然后对艾叶道:“小叶子，你跟我来。”
艾叶听到傅疏影要单独跟他聊天，身子几不可察地抖了抖。时昭见状给艾叶鼓气：“去吧，你跟娘说说话，我看了大夫过会就来。”
“是，夫人。”艾叶看了时昭一眼，应声道。
傅疏影去的地方是自己的房间。到了房间，傅疏影坐在桌旁，艾叶立在她身旁，低眉顺眼的样子。
傅疏影拉过艾叶的手，让他离自己近些。她又瞧了艾叶一眼，小脸绯红，想来还有些害羞。
傅疏影叹了口气：“你既然是双儿，以后就不要像小汉子那样穿着、装束了。昨儿你十五岁你生辰，没能给你举行及笄礼，今儿补一个。双儿大了，该讲的礼节要讲，该束发就得束。何况你现在……”
傅疏影说到这里又叹了口气，把早就摆在桌子上的一个精美盒子拿起来，打开，从里面取出一条串着玉扣的红色手绳要给艾叶系上：“这个你收下用。”
玉扣的成色一等一的好，艾叶虽然没拥有过，但此前跟着时昭变卖家产时，他也是见识过类似物什的价格。
这条点缀玉扣的红绳价值定然也少不了。
艾叶不敢要，傅疏影不由分说给系上：“给你就拿着。等大夫给昭儿看完，用了早膳，咱们就准备一下，给你行及笄礼。”
“及笄生辰，要条红绳傍身才好。这本来应该是父母长辈给准备的，你没有父母，夫人就代劳了。” 傅疏影给艾叶系好红绳，左右看了看，很是满意。
艾叶轻轻地摸了摸手间的红绳，对傅疏影行了个福礼道：“谢谢夫人。”
“好孩子。”傅疏影对艾叶恭顺的表现甚为满意，“旁的事，等少爷有空了，咱们再细说。一切跟以前一样，你还留在时家，少爷那边要是有需要，你还是可以去伺候。我昨晚说过，不会亏待你的，你安心就是了。走吧，我们出去看看少爷怎么样了。”
“是，艾叶听夫人安排。”艾叶顺从地答道。
艾叶没有倚仗昨夜之事，有任何拿捏之处，反而更加小心恭顺，这让傅疏影心情好了不少。对艾叶的观感也好了不少。
作者有话要说：
事情终于忙完，从明日开始，终于可以按时更新了。今天又让大家久等了。其实已经是昨天了。
第81章 及笄
时母和艾叶出门去到堂屋, 吴老大夫正好给时昭看完，见傅疏影进去，周到地道：“时家婶婶, 时昭侄儿身体没什么问题，应是此前不慎沾了烈性上火之药，如今药性已解，再无任何后患。”
吴老大夫上了年纪，即便遇到□□这档子事，还是能用四平八稳的说辞把事情水波不兴的度过去。
傅疏影听了，很是宽慰, 也很欣赏吴老大夫的说辞。只是担心儿子的身体, 才又追问一句：“可要开药安养？”
吴老大夫道：“不用。身体没有半点损伤, 无需服药。”
傅疏影听了, 牵过艾叶的手过来吴老大夫跟前坐下：“有劳吴大夫也给我们小叶子看一下。他是个小双儿, 身子一向很弱, 可有需要进补的地方。”
听了这话，堂屋里的人都很诧异。饶是吴老大夫一把年纪，也不由得神情有了裂纹。此前荷塘村的人都到艾叶是小汉子, 如今时母竟然说他是双儿。
如果他是双儿，为何眉间孕痣不显？
吴老大夫作为大夫，这事儿稍稍往脑子里一过, 自然是清楚怎么回事。陆宝根虽不懂医理，但没少听过村里人的八卦。哪家双儿眉心孕痣淡浓, 屁股大小，好不好生养经常成为村民们口中的八卦, 也是嫁娶时的身价, 自然也多少知道一些。
但时家没说, 他们自然也不会问。
艾叶心中更是感激。他原本以为经过昨夜，夫人会介意自己，问大夫他一个双儿眉间为何没有孕痣，可有治疗办法。想不到夫人竟然没提这事，让他保住了在众人前的尊严。
吴老大夫给艾叶也把了下脉，对时母道：“这小双儿体弱，是从小没善养的缘故，这个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慢慢调理。我摸他脉象，似有好转迹象。只要继续调养下去，体质定然会好转。”
时母又问：“可要服药？”
吴老大夫还是道：“调养是长期过程，这也不是什么显著病症，无需用药。只要寻常饮食得当，多休息，多走动。便是无妨。”
吴老大夫讲得很实在，没有半点故弄玄虚之意引主家猜疑，傅疏影很是满意，取出银钱答谢吴老大夫。
吴老大夫见时母取出的银钱，足足两吊之多，赶忙摆手：“时家婶婶，就把了下脉，也没有开方服药，哪要这许多。您给三十文足够了。”
傅疏影将两吊钱放在吴老大夫面前：“正是因为没有开方服药，这才更先答复医术。拿着吧。”
孩子没事，对当娘的来说，比什么都强。
“宝根，送送吴大夫。”傅疏影道。他请来大夫，无非是想确认儿子昨夜症状是否为□□所致，如今结果已出，一颗心也就放下了。
吴老大夫前脚刚走，后脚兰雨就出来告诉时母，早饭做好了。傅疏影起身道：“忙了一早上，先吃饭吧。吃了早饭，给小叶子补及笄礼。”
今早时昭家吃得晚，差不多都能当午饭了。傅疏影也让兰雨多做了，喊他们一起吃，算是当午饭了。
都是长久一起做事的人，兰雨父子和陆宝根也都没有客气，大家围坐在一块吃饭，与往常一样。
小荷今早一直在厨房，没有听到时母对吴老大夫说艾叶是双儿的事。但他听了娘父早上和时家婶婶说话的内容，经过一早上自己的思索，现在也琢磨出来了。
这是小叶子的双儿身份捅破了呀。
想到这里，他有点兴奋。悄悄望了艾叶一眼。艾叶俏脸一红，低下头去吃饭。
吃完早饭，兰雨去洗碗收拾。小荷拉着艾叶偷偷去了艾叶的房间：“时昭哥哥和夫人是不是知道你是双儿了？”
艾叶一下子红了脸。
“到底是不是嘛？”虽然自己猜出来了，但艾叶本人没回答，小荷就不敢完全确认。
艾叶这才红着脸点了点头。
“怎么知道的？我听我娘父说到药，你们谁吃了什么药？你该不会……”小荷一开始说得颇为兴奋。说到后来好像悟出什么，望着艾叶，有点不可思议。
艾叶赶忙去捂小荷的嘴：“不准说，不准说了。”
小荷“咿唔”着：“不说了，不说了。”
艾叶才松开手。
小荷望着艾叶：“你干嘛这么怕，我觉得挺好的。以后你就不用当小汉子了，时昭哥哥人那么好，肯定会怜惜你。”
艾叶摆弄着自己的衣摆：“我不知道，只要夫人不赶我走，我就满足了。”
“夫人会赶你走吗？不会吧，我觉得夫人也还是挺好的人。”小荷很惊讶，说着拨弄了一下艾叶手上的红绳，“这昨天还没有呢，是时昭哥哥送你的，还是夫人？”
艾叶答道：“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说现在已经很满足了。夫人说还跟以前一样。少爷要是有需要，我还能去伺候。”
艾叶说着羞红了脸：“红绳是夫人送的。”
其实他也不知夫人说的“伺候”，是哪种“伺候”。
“那不就好了，放宽心。”小荷安慰道，“夫人还送你红绳，肯定是喜欢你的。我们出去吧。”
“对了，现在夫人和时昭哥哥已经知道你是双儿了，他们会给你办及笄礼吗？”小荷边走边问。
“夫人说一会就给办。”说起这事，艾叶还是很开心的。
因为时家还在守丧期间，艾叶及笄之礼没有大办。
没有挂红幔，只是举行了一个简单的仪式，但是点了红烛，燃了香火。兰雨给艾叶束了发，时母给艾叶戴了有冠的发簪。
发簪看着就很贵重，艾叶有点不敢受：“夫人，这簪子太贵重了。”
傅疏影边给艾叶戴发冠、插发簪，边道：“及笄礼，没有像样的簪子哪里行。今儿夫人代你父母给你成礼，夫人给你的，你都收下。”
说着傅疏影还把此前在她房中拿出红绳的小木盒拿了出来，递给艾叶：“这里面的，都是夫人的心意，你收着。双儿大了，以后也要有点傍身的物什在身边才好。”
昨夜之事是在太突然，不要说别人，时昭自己都没准备好。以后如何相处，如何安置艾叶之类的问题他也来不及去细想。但那些事情可以暂且先放一放，眼下先得把及笄礼办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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