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昭听了只是笑笑:“到时再说。”
这个全新犁铧的灵感来源,和触发自己研制的灵感都来自于陆宝根一家,他并不打算收陆宝根的钱。但现在就说,他又怕陆宝根整日惴惴不安,还不如到时再说。
第二日,陆宝根再来上工的时候,新制的犁铧需要改动的地方已经全部做好。两人又实验了一遍,那些小问题都没了。
而时昭在原来陆宝根家犁铧架子的基础上改制的犁铧也差不多完工,剩下的就是原来基础上改不了,需要另外加木头重新制作的部分。
那些货位也不算多,晚上放工时应该能做好。
陆宝根围着新做成的犁铧恭维道:“东家,你要不要给这新家伙取个名字?毕竟这之前大家伙用的跟你这不一样。”
时昭想了想,觉很有道理:“也可以啊,想不到你还能想得这么远。不如就叫曲辕犁吧。你们觉得怎么样?”
每次演示曲辕犁,大家都在一旁观看这个新家伙。听了时昭的话,兰雨父子、艾叶、时母,还有陆宝根都议论起来。他们大多并没有太多见识,而傅疏影自然觉得自己儿子说的都是最好的,于是这个新名字,每一个人都表示赞同。
时昭对陆宝根道:“晚上光线不好,给你家修改的那架曲辕架还有点没完工,待会我们用了午膳再做。”
陆宝根自然是连连点头。
晚上,陆宝根把时昭给他改制一新曲辕犁扛回家,一路上吸引了不少荷塘村村民的目光。他要付时昭钱的,但时昭把自己昨日的想法告诉陆宝根,说他的灵感和研究动力都来自于陆家,这次就不收钱了。
陆宝根给钱给不出去,心里发誓以后在东家干活要更加卖力。
时昭做出了新的犁铧——曲辕犁,他随后两天和陆宝根在家里赶制了四五件出来。在做好这些曲辕犁后,时昭按照既定计划跟大家说他要去一趟县城。
他是要带着这批曲辕犁去见云升飛的。为了壮大声势,也为了有人帮忙演示,他还把陆宝根和艾叶、小荷也带了去。
时昭去县衙求见的时候,果不其然,县衙的差役见到他就头疼,警惕地问他:“又有何事?”
时昭笑道:“我这次是带了好东西来见县令大人,差爷不妨通报一声。”
看门的门房不屑地道:“每天都有人带着好东西来见我们县令大人,但我们大人可是谁也不曾见过。你若要告官,就去击鼓,再呈上状纸来,然后慢慢等。”
时昭听了这衙役所言,想来这云升飛最近的确气儿不顺。想了想便道:“打扰了,要是差爷觉得可以,一会还望帮忙通传一声。我们就在这县府前的广场上候着。”
门房不在意地笑了笑:“你有时间就尽管候着。”
时昭回到马车旁,陆宝根着急地问:“东家,县令老爷见你吗?”
时昭摇了摇头:“意料之中。不管了,咱们把所有的曲辕犁都抬下来,搬到衙门前的广场上去,那里人最多,最热闹。”
“一会小荷和小叶儿负责看守曲辕犁,我和宝根负责演示曲辕犁的使用。大家各司其职,把气氛弄起来,让越多的人来围观越好。”时昭安排道。
“好。”艾叶和小荷都觉得很新鲜,有点迫不及待。
事实证明,时昭把小荷和艾叶带来是对的,他和陆宝根在演示的时候,小荷和艾叶不仅帮他们看着剩下的曲辕犁,还在一旁帮他们吆喝,介绍身边的东西为何物。
不久他们周围就为了好大一圈人。
曲辕犁本来就是个新鲜事物,百姓看得新奇,自发围过来的看的本来就多,加上他们的吆喝,前来围观的百姓就更多了。见围观的人多了,时昭和陆宝根马上演示起来,让大家看到这款新犁铧轻便好使的长处。
在时昭和陆宝根演示的时候,艾叶和小荷向另一边看不到时昭他们演示的正面的百姓介绍这款新的曲辕犁跟原来的犁铧的区别。
优点缺点对比明显,百姓一听就懂。
惹得一旁围观的百姓窃窃私语:“现在的双儿都这么大胆了的吗?”
也有不少双儿、大姑娘、小媳妇羡慕不已:“想不到他们的汉子还带着他们出门做事,也不嫌他们抛头露面。”
小荷本来想辩解,艾叶拉住他小声道:“他们小声说,本来也没太多人听见,你要是一说,大家都知道了。”
小荷这才作罢。不过艾叶倒是有点小雀跃,要是少爷哪天真的成为自己的汉子该多好。
原来的犁铧笨重容易伤人,这是老百姓尽人皆知的事。得知这款模样小巧,叫曲辕犁的新犁铧不但重量大大减轻,而且耕地比原来的犁铧还深,种地的汉子们都围了过来。
他们太想拥有一个耕地不伤人的犁铧了。
县衙前的广场上热火朝天,到底还是惊动了衙门,被报到云升飛那里。云升飛听了,有些错愕,随后笑道:“这个时昭,他门道还真多。罢了,不如咱们也去凑个热闹。”
崔捕头听了,问道:“不把他叫进来问话吗?”
云升飛道:“他在外面弄得热火朝天的,叫进来说话多没意识。”
“大人就这样去?不掩饰一下?”崔捕头不解。
“与民同乐有何不可?” 云升飛道,“不用掩饰。”
时昭看到从衙门信步出来的云升飛一行,露出不出所料的神色,赶忙迎上前去。而百姓见了本县父母官,也自觉地让出一条路来,云升飛得以走到圈子最中央,离曲辕犁最近的地方。
他看着面前的犁铧,有些惊讶地:“这是什么?有点像犁铧。”
时昭详细地跟云升飛介绍了这款曲辕犁的特点,包括比原来百姓用的犁铧的优点都讲解得很清楚。
末了时昭道:“云大人,此款曲辕犁相对于原来的犁铧,不仅减轻了重量,缩小了体积,而且使用更为灵活。不仅能节省人力,还能节省畜力,百姓使上这款曲辕犁进行耕种,既能提高耕种的速度,也能减少对种地汉子的伤害。”
说罢时昭又让陆宝根在前面拉犁,和自己演示了一遍新农具的用法,又与云升飛道:“大人若是觉得这样看不出效果,我可在县衙的地上演示一遍,大人的感受也就更真切。”
云升飛围着曲辕犁转了两圈:“你说得到时不错,不过这东西真有那么厉害?就算是真如你所言那般有用,农具对百姓来说可是一件大物,不可能随随便便就置换的。”
“所以学生还得有赖于大人和官府的宣传推广。”时昭拱手道。
“我为何要帮你做宣传呢?”云升飛有些故意挑衅地问。
“这个……”时昭略思忖,对云升飛行了个大礼便走进云升飛小声道,“想必大人也知道,青壮汉子都是家中的顶梁柱,一旦春耕时他们受了伤,那这家人一年的生计都可能受到影响。生活没了着落的百姓,就可能滋生一些不法行为。这款农具不仅有利于耕种,提升农民的耕种能力,还有助于减少潜在可能的不法行为,有利于大人治下的稳定。”
“大人的治下百姓皆安,衣食无忧,五谷丰收,对大人来说,岂不也是大功一件?”
“你这张嘴,可真是舌灿莲花。”云升飛也小声笑道,“从一个农具的更新,竟然说到百姓治理上。不过这个说法我倒也喜欢。”
说罢云升飛大声道:“这曲辕犁若是推广,便有这么多好处?倘若的确如你所言,在这广场的石板地上也看不出效果来。那你随我到县衙后院的泥地上展示一下效果。”
对于意料之中的结果,时昭平静地拱手道:“多谢大人。”
但行动并不如他的话语那么平静,谢过云升飛后他就赶忙让陆宝根等人收拾摊子,跟着云升飛进了县衙。
陆宝根第一次进衙门,兴奋的同时紧张得手脚都不知如何放好。还是时昭一路帮他放松心情。
叮嘱他:“如果实在紧张,你一会只管做事,不要看那些大人。”
陆宝根小鸡逐米似的点头。
到时艾叶和小荷,可能是无知者无畏,到是一路上只知道好奇。
在县衙后院,云升飛让崔捕头把县衙大大小小的官吏都叫来后院,看时昭和陆宝根展示曲辕犁的耕地效果。
在他们耕了三个来回后,云升飛示意县丞着农事小吏去测量耕地的深度。
测量完毕,农事小吏道:“回大人,此款犁铧比原来我县百姓常用犁铧耕地深三分,土质更松软,更有利于种子和秧苗扎根。至于节省人畜力值方面,不谈结构改制,单从这犁铧架子重量的减轻也能证实。”
云升飛道:“如此说来,这曲辕犁当真能减轻百姓的耕种难题?”
农事小吏道:“应当无误。”
“甚好。”云升飛道,“现在正值春耕时节,如此便速速推广。时公子每次出现,都能领本县大开眼界,着实令人佩服。只是不知这曲辕犁价格如何计算?”
最后一句显然是对时昭说的。
作者有话要说:
回来了,大家使用愉快!
第93章 震撼
面对云升飛的询问, 时昭正然道:“农桑,国之根本,时某不敢独利。此曲辕犁, 就当我时昭捐赠百姓,捐赠朝廷。我已经把此曲辕犁的图纸画了出来,大人可组织县里的木匠一起学习制作。时某也可挑出几日,在众人面前班门弄斧,胡言几句。”
云升飛一愣,没想到时昭竟然分文不取,还愿意亲自教授。要知道, 这可都是滚滚财源啊。
“可是, 如此一来, 你投入了心血, 却从中得不到什么益处……”云升飛迟疑道。
时昭道:“大人爱民如子, 才能如此体恤百姓, 学生不过略尽绵薄之力。”
云升飛很是动容:“如此我代水城百姓谢过时公子,往后时公子有事前来衙门,任何人不得阻拦。”
这后半段话想来是说给衙门的人听的。
时昭也很感动:“多谢大人海纳百川。”
云升飛道:“不知这推广一事上, 时公子可还有妙招?”
时昭道:“这曲辕犁我现在赶制了五架。大人可派衙役在县衙前的广场摆上一架,敲掉一分地的石板,给百姓做展示。待展示结束, 再把石板铺上。”
“另外四架摆在水城四个大镇的集市,同理操作。并对前去试用的百姓派发凭证, 待后续曲辕犁制作出来,百姓可凭试用凭证优先在本地最近的木匠那里, 或者指定集市店铺购买。”
“在推广曲辕犁的同时, 召集本县木匠集体学习曲辕犁的制作, 并允许他们事后制作出售。但因官府在其中出了力,所以大人可根据情况在一定时期内限制曲辕犁的价格,防止匠人因此暴利;还可从中抽成,充实府库。”
云升飛听了,沉默半晌叹道:“想不到时公子不仅手艺了得,能发明创造,还能有如此为官治国之道。”
时昭被吓了一跳:“大人实在过誉了。”
云升飛对左右道:“时公子的话听明白了吗?照着落实。”
县衙其他大小官吏走后,时昭四顾一下,抱拳道:“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云升飛见时昭如此做派,想来是有要事,便道:“你随我来偏厅。”
时昭给陆宝根和艾叶等人交代一下,跟着云升飛去了偏厅。
他今日来,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纾解云升飛对新帝的怨气。
“时公子有何事,不妨直说。”去到偏厅,云升飛让人给时昭看了茶道。
“学生的确有几句肺腑之言想与大人说。”时昭道,“先帝驾崩,新帝继位乃是自然。倘若齐王真是男子,文尚书旧部尚可搏一搏;大人等人也还有个盼头,学生今日也不敢来此妄言,妄家劝阻。但倘若齐王真是双儿,文尚书旧部也没有了旗帜……还望大人等以天下苍生为重!”
“你从那里听来的皇家秘闻?”云升飛竟然没有打断时昭的劝诫,也没有因时昭轻易说出皇家秘闻而勃然大怒,只在听完后黑着脸问。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大人以为呢?”时昭迎上云升飛的目光问道。
“那倒也是,是我小觑了你。”云升飛苦笑,“在我每一次觉得你是个人才,我们可以倾心相交的时候,你都又要刺我一刀,让我警醒。”
“原本我还以为我们可有伯牙子期之遗风。” 云升飛喃喃道。
时昭默然道:“我一直把大人当知己,只是怕高攀了大人。大人才华横溢,有治国安邦之才。想必当初入仕,也是心怀天下,有着兼济苍生之念,而非为了文尚书一人。”
云升飛听罢时昭之言,一拂袖,正了颜色:“大丈夫自当许国。我入仕为官自然是为着百姓,也想实现自己的抱负。可能你有所不信,我科举入仕,从不是为了文尚书,或是齐王。”
“既然如此,那大人何必偏执一条走不通的路。”时昭不解。
“然为君者偏听偏信,继位者卑鄙无耻,恕难苟同。”云升飛凛然道,“况且一条路能否走通,现在断言为时尚早。”
云升飛说他不是齐王的人,也不是文尚书的人,时昭初听是很诧异,但他相信云升飛所言。一个连新君旧帝都敢骂的人,自然不屑撒这种谎。
但云升飛不是齐王与文尚书的人,那能让他与文家沾上关系,令他以命相随,却连宁成帝都查不出他与文尚书关系的那个渊源又会是什么呢?
那就只有一人,文家未来的掌舵者,文大公子文征。
当初宁成帝和康王那派的人根本就查错了方向,他们去查云升飛与文尚书的关系,自然是查不出什么结果的。
时昭以前只专注于文尚书,漏了文征其人。文尚书只是一介文官,而文征则不同,他一反家族从文的传统,走的是武官的路子。所以当年文家被抄家之时,他才能侥幸成为漏网之鱼,下落不明。
以己度人,时昭相信文征侥幸逃脱,自然是要去联络旧部……
思及此处,时昭不禁大汗淋漓。
皇家之事,从来无所不用其极,时昭自问这一点也无法劝诫。然则一旦烽烟起,受害的终究是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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