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冠清不在意,仰着头感受风吹过脸庞。
这一刻的静谧,竟让他有片刻恍惚,回到那年夏天和她偷偷爬上楼顶,在树荫遮盖下的角落偷偷浅尝过的那个吻。
很甜。
但终究是过去了。
他睁开眼,身边站着的是被岁月和过往折磨下越发心狠手辣的何檀,不是那个会对他笑着叫哥哥的少女。
商冠清捏捏脖子后面,最近的忙碌让脊椎压力很大:“薛简青和孟川穹看不住你那猴精的儿子,接下来我会成为他的私人助理。”
何檀一惊:“他的意思?”
手上力度没控制好,商冠清给自己捏疼了,轻啧一声:“我自己也不敢轻易下任务啊。”
何檀沉默,这瞬间对未来的局势产生无法去除的担忧。
言尽于此,商冠清也不想多言。
远处海面腾起的海风卷起了浪潮,将试图点水的海鸥吹远了,随风飘向岸边的岩石上。
饭局最终以孟川穹打着喝到要酒精中毒结尾,等上了车,温斯珺看见倒在薛简青身上借力的某人眼神清明坐好了。
孟川穹面不改色:“喝酒耽误正事,我这是为了工作。”
温斯珺:“没看出来孟助理这么热爱工作,那以后的工作日志就全交给你了。”
孟川穹:“……”
谁工作谁喜欢写那么个破玩意啊?
因为他们现在挂在典鸿集团名下,所以要严格遵守该集团的规章制度。
要写的这玩意对温斯珺和孟川穹都是种考验。
薛简青笑出了声。
仇恨拉得太满,得到孟川穹的一个可怜巴巴的眼神。
薛简青:“别想,我不会帮你写的,这是你身为助理该做的工作。”
孟川穹不服:“凭什么我挂名他的助理还要做这种事啊?”
薛简青:“装样子也得有个样子,是不?”
孟川穹心累,在外漂泊这么多年,第一次要被无情制裁,真是有苦说不出。
即便如此,他扭头还是要和薛简青吵个架,心里有气,要发出来。
车里长嘴的三人,有两个叽里呱啦的,还有个一言不发在驾驶座坐着。
温斯珺懒得加入那么幼稚的争吵,无所事事看向窗外,此时正好红灯,右手边正对着大厦楼下的咖啡馆。
馆外有伞下座位,他视力极佳看见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对方戴着顶米色渔夫帽,沧桑却红润的脸笑着看向他这边。
温斯珺轻眨了下眼睛,给予精锐的直觉很肯定对方看的是他。
什么人?
红灯已过到绿灯,车还没动。
后面堵着的车开始鸣笛催促,斗嘴的两人也齐齐看过来。
薛简青:“你在发呆吗?”
还是孟川穹反应迅速,顺着他看的方向看往窗外,嘟囔着:“你看见了什么?”
“没什么。”温斯珺挂挡加油门往前,再往那边看一眼,空荡荡的伞下什么都没有,仿佛刚才朝他微笑的老人是错觉。
惯性让孟川穹先往前再往后,胃里像装满的酒壶,晃得他眼前发白,喉咙一紧,差点吐出来。
薛简青让他吓得花容失色:“喂喂喂,别吐车上,你能不能有点基本素质啊?”
本来孟川穹就难受,听她夹着嗓子说话更难受了:“车上两男人,他对你没兴趣,我对你失了兴趣,别夹了,好好说话。”
薛简青这会儿真讨厌他:“我真想给你一巴掌。”
又怕这巴掌真打出去了,丫的会直接吐车上。
纵然到时候能去洗干净,难免会留下相当恶劣的印象,让她以后怎么坐这车啊?
为了自己着想,薛简青也只是动动嘴。
倒是驾驶座的温斯珺此时流露出期待的神情,似真的很想看见她动手。
薛简青:“他认出你了吗?”
谈话重点转移到自己身上,温斯珺半点不慌,打着方向盘往集团大厦方向转,手在阳光照射下白得发光,青色血管看得一清二楚:“你怎么看?”
她能怎么看?
辨别周添寅当时的眼神,说没认出来都是在装瞎。
要说认出来了,后面又没太刻意去靠近他。
薛简青思来想去道:“他想慢慢验证。”
“或许吧。”温斯珺的态度模棱两可,干净的指缝像一个新身份,“如果我提前让他出局,算不算提前完成任务?”
“恐怕不行。”薛简青说,“典鸿集团在这项研究里投入了大量资金。”
舍得砸钱就证明投资方想要有一定的收益。
还得是单方面的纯利润。
这就是不给温斯珺乱来的余地,愣是要他和周添寅打长久战,等于是无条件给何檀考验的好时机。
没能算过何檀。
车拐过弯,不远处就是典鸿集团的大厦。
薛简青怕他等会在实验室见周添寅会搞事,先道:“现在也算你有求于人,对无耻的人稍稍容忍一下。”
“我忍他?”温斯珺冷笑了下。
这个不打眼底的笑让薛简青牙根子发酸,粉色指甲扣着黑色车座皮,缓解身体的不适:“别闹的太难看。”
横竖周添寅也很会不要脸,他未必能讨到好处。
“我有求于人,难道他就没有吗?”
温斯珺的一句话让薛简青醍醐灌顶。
不愧是好兄弟啊,薛简青竖起大拇指。
车进地下停车场,温斯珺倒车入库,看眼后车座左边闭着眼的孟川穹。
“要送他去医院吗?”
“让他在这睡会,咱们先上去。”
温斯珺将车窗开了条小缝,留下车钥匙,跟薛简青上了电梯。
在电梯关上门上升的那刻,车内宛如睡昏迷的孟川穹缓缓睁眼,看向电梯的方向。
典鸿集团相当豪横,给周添寅准备的实验室内很豪华,自然不会落下办公室,全是最先进的电子产品,自然不用提舒适度极高的休息室。
利斯给自己调配一杯柠檬蜂蜜水,顺便给他老板也顺带了杯,放到对方面前并没有引起该有的重视。
他拉开椅子坐下,见对面的周添寅皱了下眉头。
“我这酒全是为你喝的,没道理嫌弃我。”
“他似乎很恨我。”
利斯一口水憋在了嗓子眼:“想请我当感情导师也得让我知道全部事情,突然来这么一句,我没办法给你分析。”
也就没办法出谋划策,那想把人追到手就更是痴人说梦了。
周添寅将那杯混着酒气的甜蜜水拿到旁边,点开典鸿集团给的项目进度表,一脸的不愿多说。
又是这副德行。
利斯喝了几口,胳膊搭在桌沿,身体前倾去观察周添寅:“他很带感,我劝你别和他硬碰硬,一般男人都是吃软不吃硬。老板,W先生好看,但浑身都是无形的刀子,你想和他正面刚,受伤的是两个人。”
“喝那么多酒,你不累吗?”
“累啊。”利斯承认,“老板,我说句你不爱听的话,就今天这情况,你可能对你的感情出现错误认知,W先生对你没那方面意思。”
“另外,虽然我是你的助理,也在竭力帮你创造和W先生相处的机会,但还是希望你冷静下来好好想想你对他的感情。”
利斯站起来,一副过来人的语气道:“都说不知全貌,不该予以评价,我呢,当回逆行者。”
此时周添寅已经在看他了。
利斯微微一笑,湛蓝的眼睛像无尽深邃的海洋:“别在不经意间成了施害者。”
周添寅的视线重新转回电脑屏幕上,熄屏的黑色屏倒影着他不太愉悦的脸庞。
午休结束,温斯珺自觉揣上手机去实验室找周添寅,这大概是一种屈于现实的妥协。
见到周添寅的时候,他也没多想,学着利斯站到他的右边,像个无所事事的二世祖。
周添寅没多嘴,侧脸给了利斯个眼神,便往实验室去了。
典鸿集团给周添寅配了两组十人的团队,真正忙起来根本顾不上温斯珺。
温斯珺也不找事,老实待在利斯给他指定的区域,用电脑扫雷。
尊于老板的意思,利斯会在忙碌之中看看他,几次都见他在玩被人遗忘的扫雷。
将这事儿说给周添寅听,利斯还疑惑:“他想打破吉尼斯世界纪录吗?”
周添寅藏在口罩下面的唇抿紧了。
……他和温斯珺有一套特有的扫雷密语。
作者有话要说:
闪现一下。
会写完,就是更新慢点~
第61章
他抬起一只脚,想现在就去那位W先生身旁看个究竟。
念头刚起又断了。
很急,太浮躁。
万一他过去什么都没有,不仅闹笑话还容易给人带去麻烦。
这里是典鸿集团的总部,活在别人的眼皮底下。
麻烦的事还是要少做,他看着似等候良久的利斯。
利斯:?
“他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别让人打扰他。”
利斯听得想笑:“老板,他真的没你想得那么受欢迎。”
眼瞅着周添寅不高兴了,利斯两手一摊找补:“好吧,我承认他那张脸真的很绝,但别忘了,他是个男人。”
再怎么开放,也不可能遍地都是gay。
这是误会他,但周添寅并不想解释,只偏过头继续看项目进度表。
进度表多达一百多页,细节详细连实验进行到哪一步用多少毫升的烧杯都记录在内。
同样翻开进度表的利斯叹为观止,滑动平板的手指都在发抖:“这就是国内合作方的严谨程度吗?”
周添寅想说句大惊小怪,转念也意识到异样,再重新翻到最前面,眼神沉了下来。
第一天的工作在扫雷里度过,到点后,温斯珺连声招呼都没打,给薛简青发完消息到停车场。
午间被安置在车上的孟川穹醒了,斗地主的声音顺着没关严实的车窗飘出来,空荡的停车场飘着‘你打的也忒好了’,吵得人头疼。
深灰水泥地面掉落几枚烟头和烟灰,待温斯珺走到跟前,居高临下看着,孟川穹才从手机屏幕抬头看他。
这一看,就看见张面无表情的酷脸。
孟川穹:“这就下班了?”
温斯珺拉开车门,站定了一秒又关上。
孟川穹莫名其妙:“你发疯了?”
“车送去洗洗,我打车回去。”
“那不成啊,我得二十四小时照顾你。”
这是何檀的意思。
温斯珺静静看了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孟川穹好一会,转到驾驶座那边,拉开车门,车窗全降,循环空调开到最大,又抄过早间薛简青才摆上去的香薰,二话不说拔出来在车厢内挥舞了一拳。
他做这些动作太自然迅速,等香薰液溅到脸上,孟川穹如梦初醒。
“喂喂喂,干什么?”
“看不出来吗?”
温斯珺把香薰瓶子狠狠置放到原位,力道大到香薰棒在瓶口蹦跶了两下,仿佛恨不能打爆孟川穹的狗头。
孟川穹的后背莫名疼了下,好似遭到毒打。
得他两天没暴打,孟川穹险些忘记他本质是个连亲妈都能捅的狠人。
“对不住,我今天喝得有点多,一时大脑短路,别生气,你先上来,咱们一起去洗车。”
孟川穹放软声音,想着卖惨。
“有时候我也身不由己,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和你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这不是……”
见温斯珺黑沉沉的眸子看过来,孟川穹脸一垮,哭丧着说:“没办法吗?”
真是好演技,差点能得奖。
温斯珺扯了下唇角,手搭在车门框上,冷冷的:“回后面坐去。”
孟川穹多机灵的人啊,立即屁颠屁颠下去换到了后座。
车出停车场,上了晚霞宛如铺盖面铺下来的地面,将天际画成一副绝美城市风景图。
车内氛围微妙,孟川穹好几次想找个话题和温斯珺聊,都被他冷淡外加警告的眼神劝退,几番下来,孟川穹靠着椅背睡着了。
温斯珺不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睡,因为发现了另一件很有趣的事。
后面跟着一条很会找保护色的小尾巴。
只是……太专业,专业到他认为这是多想了。
那辆疑似跟踪的车在被他刻意加速再放慢三次后转进另一条道开走了。
车牌号被记下来,可惜的是没能看清驾驶座的人。
温斯珺想应该没人会蠢到再开一辆被发现的车来跟踪,那样水准太差劲。
他再看眼后车座连口水都睡出来的人,眼里带了点冷意,最好是一下午都在车内睡觉。
夜色落下,黑暗随之来临。
市局刑侦队的灯却常亮。
卓海川电脑旁的烟灰缸里塞满烟头,指间夹着根抽到大半的,烟雾袅袅,快要将办公室变成舞台现场。
旁边伸出来一只手,抽走那支烟,碾进烟灰缸里再端走,人影晃动到窗前,推开窗户换上纱窗。
卓海川顺势往椅子上一靠,双臂抬起舒展:“那边有消息了?”
“推了个顶包的。”祝鹭晚把风扇开摇头,好歹吹走烟味,“师父,你抽再多烟也破不了案。”
“抽烟是为保持清醒。”卓海川见他视线落在自己还剩几根烟的盒子上,伸手将烟盒扫进口袋里,“别学没用的,看来是掉进别人早准备好的圈套里。”
祝鹭晚:“你是说有人故意借周添寅的手让我们破案?”
卓海川:“嗯,寻找证据的过程很轻松,连证据链都保存的相当完整,除开有人刻意引导,我想不到第二个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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