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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需要我回来吗？”
江厌不说话。
“一会儿我就走了，你不抱抱我？”邵宸歪头看他。
江厌不动弹，邵宸伸手把他拉近怀里：“考试加油，等我回来。”
江厌被抱着，才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依赖邵宸了。
模拟考点之一设在了隔壁市中心博览厅，入场前考生按照考号开头字母找队伍，SCA机构的考生都穿着画室发的红色小马甲，站在队伍里格外醒目。
江厌背上背着深蓝色画袋，画袋左右两个侧包里塞着折叠画架和折叠钓鱼椅，右手里提着颜料盒，左手拿着准考证。跟着队伍进了考场，展厅里空间非常大，警戒隔离带将整个场地划分成一个一个的小区域考场，每个考场旁边都站着两个穿着蓝色马甲的监考员。
A1,A2,B1,B2……
江厌背着画袋一直走到中间，在D1停了下来。
地上间隔着贴着考生的信息，考生需要找到自己的位置对号放置自己的画架椅子和画具。
考前核对，监考员走到江厌旁边，礼貌的伸手。
“同学，我看看准考证。”
刚才来的时候，江厌就注意到了，这个监考员的头发是浅黄色的，看起来二十岁出头，耳朵上带着耳钉。
“江厌，好特别的名字，考试加油哦。”
“啊，谢谢。”江厌接过准考证，放到画包里。
江厌瞟了一眼监考员脖子上挂的牌子，两寸照片下印着：沈苏。
第一场考速写，考题发下来，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用格子围巾盖住腿的中年男人，有难度。
30分钟的考试时间，江厌用了二十五分钟完成，五分钟深入。
第二场素描，两个小时。
主体物是难度较低的穿插石膏体以及两个苹果，一条衬布，一支长画笔。
考前岑远安教他们打心理战。
大胆用电动橡皮，不用在乎电动橡皮的嗡嗡的噪音，尽管弹画板上橡皮屑，这些都是专业操作，起型快的同学就按照自己的节奏来，该唰唰打调子的就打，考场上都是对手，能扰乱他们的节奏也是我们的本事。
江厌弹了弹画板上的橡皮屑，按着自己的节奏，打调子，铺明暗关系，最后用电动橡皮擦出高光，注入灵魂。
收卷前，两个监考员的窃窃私语被江厌听见了，大概就是在点评这个考场的水平怎么样。
“你画的真不错，学了得两三年了吧？”沈苏收完考卷，和江厌说话。
“嗯……三个月。”
“厉害啊！”沈苏惊叹，“我当年也是学的很晚，全靠老天爷赏饭。”
江厌礼貌笑了笑。
“我看好你哦！一定能考上心仪的大学！”
“谢谢。”江厌由心笑了，感觉沈苏快乐的情绪十分有感染力。
下午提前进考场，准备色彩颜料和洗笔水。
主体物是插着花的透明花瓶，浅蓝色衬布，白瓷盘子，盘子里两个橘子一颗葡萄，一支花搭在盘子边缘。
看见透明花瓶的那一刻，江厌就有些头疼，目前透明材质和不锈钢材质江厌不是很拿手。
江厌拿着勾线笔沾了沾水，戳了一下赭石，随即笔尖在调色盘上转了两个小圈，抬手开始起型。
色彩不像素描需要严谨的勾勒外形，大概将各物体定好位，定好比例就够了。
扇形笔伸进颜料盒里沾了半扇春日青抹在调色盘上，随即又戳进米驼和紫丁香里，和平时一样，调色，铺冷调背景。
原本江厌以为他和平时在画室时一样正常发挥，该怎么画就怎么画了，可是在他将画面里最后一处白纸铺上颜色之后，他向后撤身子看整体画面时，发现整幅画面都发粉。
粉，是色彩里形容画面的一种说法，就是饱和度不高，颜色里面透露出一种发白的不透彻感。
江厌第一次遇见这样的问题，心里有些发慌，他重新调了衬布的颜色铺了上去，画面并没有得到很大改善，画上各物体暗部之后，效果也微乎其微，江厌烦躁的拿着笔在水桶里搅拌。
做了个深呼吸，再次重新提笔蘸取颜料，将原来的颜色统统盖住，上了两层的颜料的画面看起来有些厚重，不但干得慢，要命的是江厌隐隐觉得画面还是依旧发粉。
无力感涌上来，心里越发紧张，开考一个小时后可以去换水，江厌拎着水桶去了规定的洗笔池。
洗笔池在入口右侧，江厌皱眉，用水彩笔刷着水桶上面的颜料。
果然是调色出现了问题，倒进池子里的水都泛着白，这辈子第一次这么讨厌白色。
“江厌。”
江厌闻声回头，看见邵宸，西装革履。
第23章 流星
“你怎么总是神出鬼没的。”
邵宸好像看出江厌的不对劲，抬手摸了摸江厌的脑袋：“因为我知道你在哪，你怎么了，状态这么不好？”
江厌不说话。
“是不是考题太难了？”
“也不难。”
“那就是今天状态不好，不宜画画。”
江厌苦笑，大概吧。
“咱不画了，我带你玩去，一个模拟考而已，考不考都无所谓。”邵宸佯装要把江厌带走。
江厌确实有落跑的心思来着，但是被邵宸这么一说，感觉也不至于放弃。
“我还是再试试吧。”
第一次模拟考非常正式，考生紧张，发挥失常非常常见，相比一模的成绩，更重要的不要打击他们未来几个月的信心。
江厌感受到邵宸的温柔，但同时也注意到了邵宸脸上一闪而过的倦意。
“你刚下飞机吗？”
“对啊……”邵宸应景打了个哈欠，“我这28个小时连轴转没休息，要不是感受到某人想我了，我肯定要在威尼斯睡个十小时再回来。”
“谁想你。”江厌低头含笑。
“这里人太多了，不然我肯定抱抱你。”
见邵宸又满嘴跑火车，江厌紧忙撤退：“我去考试了。”
“快点啊，画得差不多就得了，不用那么认真，我等着你。”
江厌走到位上，回头看邵宸。
千人考场，邵宸看向他一人，邵宸向他招手的那一瞬间，江厌的心狠狠的抽动了一下。
一定是从会议室赶来的，不然邵宸是不会穿着正经西装的。
这是邵宸第二次为了他从会议室赶来，这是江厌第二次看见邵宸穿西装。
很喜欢。
江厌坐下，看着惨不忍睹的画面，心却定了下来。
虽然在最后一个小时的调色上还是有些吃力，但是也算最大程度上完成了。
邵宸蹭了回画室的大巴，和江厌两个人坐在最后一排，车里放着歌，前排同学叽叽喳喳的聊天。
“好困。”邵宸直直的坐在那，迷迷瞪瞪。
“睡一会儿吧。”
昨天江厌查了去意大利的时间，单程坐飞机要十个小时，加上两边坐车去机场光是路上的时间就要二十多个小时，又是跑意大利那边的学校又是开会，中意时差七个小时，所以邵宸这将近三十个小时没有停歇，就是因为江厌问的那句，“今天去，明天没有办法回来吗……”
“江厌啊，我发现一个问题。”
“什么？”
“你没有叫过我的名字。”
江厌一顿，稍微回想了一番，好像确实没有直接叫过他，每次都是邵宸搭话，他就接着了，从来没有主动叫过邵宸。
江厌看着邵宸调整坐姿，歪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第一次被别人靠着肩膀，还真有点紧张。
更何况这个人是邵宸。
江厌想着他一定要保持好姿势，让邵宸好好睡一觉。
不成想，这货开始不老实。
邵宸闭着眼睛，靠在江厌的肩膀上，慢慢仰头，气息吐在江厌的右侧颈窝上：“江厌。”
江厌瞬间感觉自己的右胳膊和右腿酥起一层鸡皮疙瘩。
“江厌，叫叫我。”邵宸的声音极小，哑哑的。
本来叫个名字而已，也没有什么，可是刻意要江厌叫给他听，江厌反而张不开嘴。
“江厌，江厌，江厌……”
“别叫了……”黏黏糊糊的邵宸，真是要了命了。
“那你叫叫我。”
“……”江厌舔了舔嘴唇，音节卡在喉咙里。
“江厌。”
“邵，邵宸……”江厌臊得想跳车。
“嗯。”
江厌实在搞不懂，为什么叫个名字都能把他弄得脸红心跳的！！！
半个小时的车程，邵宸还真的睡着了。
怕弄醒邵宸，江厌在那就硬挺挺的一动没动坐了半个多小时，搞得他腰酸脖子疼。
一模结束，岑远安打算给他们放个三天小长假。
当天下午回了画室就跑了一批人，江厌正在画室收拾东西，吕一禾拿着手机突突走了过来。
“江哥，今天晚上有狮子座流星雨！我们几个一起看流星吧！”
“去哪看？”
“天台。”
“能看见？”
“肯定能！”
“好啊。”江厌还没见过流星呢，听说流星可以许愿，正好试试真的假的。
江厌对流星的热情在半夜三点半被吕一禾摇醒的那一瞬间消散全无。
江厌眯着眼打开手机，看了眼屏幕：“吕一禾，三点半，看流星啊。”
“对呀！”
“我要睡觉，我不去了。”江厌扭头蒙进被子里。
“江厌！江厌！”吕一禾带着张泊一个劲儿的摇他。
“啊，我真艹了！”
江厌套上一身黑色睡衣，迷迷瞪瞪跟着吕一禾他们出了宿舍。
走了两步，他们停了下来。
江厌没反应过来，吕一禾就咣咣敲邵宸的门。
“卧槽！”江厌瞬间清醒了许多，“你干什么！”
江厌一把抓住吕一禾的胳膊。
“啊？下午邵宸也说要去看流星的啊。”
江厌看向丁瑞求证。
吕一禾逮着江厌走神的功夫，又哐哐敲了几下。
“别敲了，让他睡吧，我们去……”
江厌没说完，邵宸就开了门。
邵宸一手扶着门框，盯着吕一禾一脸要杀人的样子，头发翘着，身上裹着睡袍。
“干什么？”
可能是刚醒，邵宸的声音又哑又低沉。
“宸，宸，宸哥……”吕一禾被邵宸的表情吓得有些结巴，“宸哥，一起去看流星不……”
邵宸眉毛用力拧到一起，伸头往外面看了看，这才看见江厌。
对于吕一禾这种行为，江厌有些尴尬：“那个，你别去了，你好好睡觉吧。”
邵宸看了他一会儿，清了清嗓子：“等我一下。”
三中校区远离居民区，靠近交通枢纽，六楼的天台放眼望去，高架桥上华光如流水一般泻在半空中。
十月份的晚上，很凉了，几个人待在天台上哆哆嗦嗦。
邵宸趴在围墙上，抽着烟醒困。
江厌强忍着寒意，看着邵宸的背影，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觉得有些抱歉，他们几个半夜胡闹就罢了，还把邵宸鼓捣起来了。
“流星，流星，几点来来着。”张泊打着哆嗦的翻手机，“啊，三点四十三。”
吕一禾蹦蹦跳跳，让身子热乎起来：“还有两分钟！！”
“吕一禾……”丁瑞看着手机，拍了拍吕一禾肩膀，“今天晚上阴天！”
“……”江厌实在忍不住了，“行了，回去吧。”
“啊，好不容易起来了都……”吕一禾丧气垂头。
“是啊，我们第一次半夜聚在一起，就这样回去了啊……”张泊也表示十分不甘心。
“唉！我想起来我有仙女棒！！你们等着我！！”吕一禾边说边往楼梯跑，生怕他们阻止他。
“他是有什么毛病么，集训带仙女棒过来？”丁瑞吐槽，“那个，我也回趟宿舍，我去穿件衣服，江哥我帮你拿一件哈，你等着我。”
丁瑞走到楼梯口看见张泊没有要走的意思：“张泊！你不回去一趟吗？”
“哦哦哦，来了。”
一时间天台上只剩下两个人，江厌没来由的紧张起来。
“他们，是故意的吗？”邵宸吐出口轻烟。
“故意什么？”
邵宸转过身靠着围墙，展开胳膊搭在墙上，笑着看他。
“故意留我们两个人单独在一起。”
“嗯……可能吧。”
肯定是，这几个人的助攻未免也太明显了。
“他们为什么给我们制造机会？你告诉了他们什么？”
“我……”
邵宸起床时凌乱的头发已经被他统统抓到脑后，真丝睡袍外套着长款风衣。
他把烟头掐死，双手插兜走了过来，他邵宸可不会浪费任何机会：“你跟他们说了什么？”
邵宸几乎贴着江厌站定，低头问：“是不是说了，你喜欢我。”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今天晚上的邵宸和往日不太一样，霸道的侵略感让江厌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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