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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保人江有为发生意外死亡，江有为一年前为自己买了一份巨额保险，在此之前江有为没有过购买意外险的记录，有涉嫌骗保嫌疑。”
俩人问了江厌一些江有为是否有异常行为的问题就走了，突如其来以这样的方式知道江有为死了，江厌缓不过来。
江有为在江厌被抓进看守所就买好了保险，他无论如何都觉得等江厌出来不但没有立足社会的本事，还有一个退了休的拖油瓶父亲。总是听风是雨愚钝的父亲办了件还算聪明的事，投保快一年才死亡。保险金额大，保险公司按手续查了工地监控，监控里江有为将上了釉的花盆按着寸尺大小装好，搬着一套近70斤的花盆踩上小楼梯将花盆放在面前的传送机上，传送带将花盆送到一旁只有三四米远的窑洞里。这就是江有为的日常工作，在将近四十度高温里，挨着窑洞反反复复的装花盆，搬花盆。只是这次江有为倒在了传送机上，几个小时之后连同被烧好的花盆之外，还有一片江有为的骨灰。
会见时间有限，江主任只安慰了他几句就被带走了。隔了几天，江主任给江厌办了离监手续，特许离监期限仅有一天。
江有为的骨灰下葬了。
被\\干警监管着的江厌站在江有为的墓前，脑袋一片空白。
他忽地想起江有为最后一次来看他，别别扭扭说的那句：“厌是满足的意思。”
而江厌觉得难为情，别扭着冷淡的敷衍了一声：“哦。”
江厌跪在墓前，往日江有为的种种别扭笨拙的爱意和他对江有为甩脸色的场景都冲击着涌现出来，他悔恨自己从未跟江有为表达过爱意，却一点儿都哭不出来。
当晚被\\干警带到当地看守所待了一晚，隔天被押返监狱。
之后的日子都没什么不同，只是每月来看望他的人变成了江主任，只有那个时候会想起江有为不在了。直到他提前假释，回到家里看到江有为给他买的玉貔貅，才真的发觉到江有为以后都不会再出现了。
江厌在家里待了两天，之后去看了邵宸三次，最后一次看见一个男人握着邵宸的手，江厌不觉得那个男人是邵宸的男朋友，只是他还没准备好去见邵宸，他希望自己能处理完江有为的事儿，整理好一切再出现在邵宸面前。
没想到邵宸就那么在他毫无准备的时候出现了。
邵宸满眼通红，冲进来抱住他。
突然的拥抱让邵宸身上的凉气直直的噗在江厌脸上，这凉气丝毫没有让江厌冷静过来，反而在这瞬间所有积压的情绪都涌了上来。
孤独，恐惧，迷茫，担心……所有的情绪在邵宸拥抱他的瞬间都化成委屈，像洪水一般把他吞噬。
原来这一个拥抱，就是江厌日思夜想的。
江厌没有过多说和邵宸说江有为是如何去世的只是说江有为自杀了。
邵宸抱着他，也没有问。
江厌眼里带着回忆痛苦的眼泪，他抬头看他：“邵宸，今晚留下陪我吧。”
“好。”
邵宸猜测江厌这一个星期一定没好好吃饭，他给江厌点了份外卖。
江厌收拾好卧室，外卖也到了。
邵宸坐在江厌身旁，给他拆着外卖盒子，江厌就乖乖双手放在膝盖上看着透明塑料盖下的米饭。
“怎么了？”邵宸瞟了一眼旁边的江厌，前所未有的踏实让他笑起来，“是不是饿了。”
江厌没吱声。
“好了，快吃吧。”邵宸把饭放在江厌面前。
江厌接着就俯下身子，一手护着盒饭，一手拿着勺子狼吞虎咽起来。
他的动作把邵宸吓了一跳：“江厌……”
他反应了片刻才想起这大概就是刚出狱的人保留着在监狱里吃饭的习惯，吃慢了会被打骂会被收走饭碗。
邵宸怔怔的看着把饭往嘴里塞的江厌，心里的痛苦像是炸开的装满苦水的气球，那水蔓延至全身。
“江厌，慢点吃。”邵宸哽咽，他轻轻拍着江厌的后背，可这丝毫没有缓解江厌的紧张。
曾经吃饭磨磨唧唧，细嚼慢咽，得催着才能吃完一碗饭的江厌，变成现在这副样子，这实在让邵宸痛苦，他伸手去拿江厌的碗想让他停下来，可他下意识用另一只胳膊护住了。
像只护食的狗。
邵宸眼泪掉出来，他一把抱住江厌，头埋在他颈窝哭了起来。
江厌就被他抱着，有些茫然，脸颊上还沾着米饭。
听着邵宸的哭声，江厌慢慢缓过神，抱着他的是邵宸啊……
“邵宸……”
“我在，我在。”邵宸声音颤抖，紧紧抱着他，“江厌，已经出来了，都结束了，不要怕了。”
“邵宸……”
江厌早就想不起来邵宸身上的味道了，他埋头在邵宸肩膀，闻了闻，这才想起了一切关于邵宸的感受，或者说，他麻木的感知才刚刚活了过来。
“邵宸。”
江厌一声一声叫着他，邵宸恨不得把江厌装进肚子里护着他。
邵宸把江厌揽进怀里，一手扣着他的后颈一手揽着他的肩膀：“我在呢，江厌，是我，乖，不怕了。回家了。”
“回家了……”江厌埋在邵宸的怀里忽地大哭起来。
撕心裂肺的哭声让邵宸皱着眉跟着掉眼泪。
第86章 改变
江厌哭累了，在邵宸怀里睡了过去，他抱着江厌进了卧室，把他轻轻放在床上。邵宸俯身亲了亲他的额头，打算出去把外卖收拾起来，刚转身就被江厌拉住了手。
“别走。”江厌哭红的眼睛看着他。
“我不走，留下陪你。”邵宸回来坐在床边，摸了摸江厌的头，“有没有头疼？”
江厌轻轻摇了摇头。
“饭没吃多少又哭了这么久，饿不饿，要不要吃点饭喝点水？”
江厌看着他没出声，形成的吃饭习惯一时半会儿应该是改不过来的，那副吃相他也不想让邵宸看见。
“我喂你吃好不好？”邵宸冲他笑了笑。
江厌点点头：“好。”
江厌躺在床上，听着外面邵宸忙活的动静，他还是不敢相信是邵宸在照顾他，他咬了咬嘴唇，是有些疼的。
“邵宸。”
“哎哎哎。”邵宸拿着锅铲从门口冒出来，“怎么了？”
“没事儿。”
邵宸松口气，笑着看他：“乖，一会儿就好，稍等一会儿。”
“嗯。”
又过了五分钟，邵宸端着热好的饭菜，进了屋：“来了来了。”
他坐在床边，舀起一勺吹了吹送到江厌嘴前：“来，小朋友张嘴。”
江厌眼睛盯着邵宸，张嘴含住了勺子。
“瘦得眼睛都大了一圈。”邵宸拌了拌炒饭，“现在有疫情了，得多吃饭提高免疫力。”
江厌嚼着饭，点了点头。
“以后每顿饭我都喂着你吃，自己吃那么快，胃肯定不好受。”邵宸给江厌递了杯水，“喝点水。”
邵宸接过江厌喝完水的杯子，放到床头柜上，拿起勺子舀了一小勺：“慢慢吃多好，正好最近也没什么事儿，咱俩就在家里待着，我给你讲讲这两年发生了什么。”
“前几天你的腿怎么了，为什么坐在轮椅上？”
“臭小子，看见我坐在轮椅上都不来找我。”
“我……我想着就算你瘫了，等我处理完我爸的事，如果还愿意和我在一起，我来照顾你就是。”江厌看了他一眼，“残疾了我也愿意和你在一起。”
邵宸眼底带笑：“还是你对我好。这腿只是开车被撞了一下，没什么事儿。”
江厌点点头，想来邵宸冲进来走的那两步也不像有事的样子。
“我可不能残了，我还想好好照顾你呢。”
邵宸刻意放慢喂饭的速度，一碗饭磨磨唧唧用了将近一个小时还剩了几口，江厌有些撑肚，邵宸吃掉了剩下的饭递给江厌半杯水就钻进厨房刷锅洗碗。
收拾好厨房后又进浴室给江厌放洗澡水，水温刚热乎起来江厌就光着身子走了进来。
太久没见江厌的邵宸冷不丁看见光溜溜的江厌，破天荒的不自然起来。
反倒往日最扭捏的江厌大大方方：“热了吗？”
“嗯，热了。”
江厌站在花洒下，温热的水淋在他身上，白皙的皮肤被灯光照得闪闪发亮。
“洗完记得擦干，别着凉。”邵宸移开眼睛，转身往外走。
“邵宸。”
邵宸一愣，红着耳朵转了回去：“嗯？”
“帮我擦擦背吧。”
“嗯，好。”
邵宸拿着打湿的毛巾，轻轻擦着他后背，江厌稍稍弓腰，邵宸的目光就定住了。
他伸手抚上江厌薄肌背上凸起的脊梁骨，心疼得喉结滚了滚：“一个月把你养回来好不好。”
“好，我长肉快。”江厌扭头看他。
江厌被热气蒸得面色红润，看起来终于健康了一些。
“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怎么样？”邵宸问。
“胖胖的就算了，之前那样就挺好的。”江厌在头上揉着泡沫，水一冲就干净了，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水，“头发也想留回去。”
“嗯，好，现在这样也挺帅的。”
“是么？”江厌看向他，睫毛都湿漉漉的。
邵宸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嗯，帅着呢。”
“那你觉得哪个发型好看一些？”
“想留回去的话也很好，之前那个很适合你。”邵宸看着江厌的眼神认真起来，“我是希望你没有被改变过，在我不在的时候。”
江厌笑了笑：“嗯，好。”
邵宸笑着嘱咐他擦干身子再出来，他关上浴室门的那一刻，笑容从他脸上褪下去。他低头呼口气，心里五味杂陈。
大概过了十分钟，江厌光着身子从浴室走了出来。
“擦干了吗？”邵宸紧忙问。
“嗯，擦干了。”江厌走到衣橱，弯腰拿了条内裤，就地抬腿穿上了。
“……”
这些行为，实在太不像江厌了。
邵宸心疼，可江厌已经习以为常的样子，他也不想表现出来,他故作轻松，笑道：“买的冰袋到了，给你敷敷眼睛吧，不然明天起来眼睛要肿了。”
江厌钻进被窝里，邵宸坐在他旁边，用毛巾包着冰袋轻轻放在他眼睛上。
“邵宸。”
“嗯？”
“没关系的，给我一段时间。”江厌抬手覆上邵宸的手，“总会过去的。”
邵宸眼眶红了起来，喉咙挤出声音：“嗯，好。”
邵宸洗漱一番，钻进了江厌的被窝里。
他刚刚躺好，江厌就贴了上来，他枕着邵宸的胳膊，整个人埋在他怀里。
“邵宸，我想你。”
这话让邵宸深吸了一口气，心脏一紧：“我也想你，很想你。”
江厌贴着邵宸的胸口，听见他心脏有力而紧凑的跳动声，心里前所未有的踏实。
出狱的第一天晚上，终于没有“长明灯”，终于逃离了监狱，他自己睡在屋里，睡前他把灯光全部关上了。他想抛开这两年，无论是身体的被控制或是心理的囚禁，他都想明确的划分开。
可当他在夜里惊醒，铺面而来的黑暗还是将他吓到了，他惊恐的爬过去开灯，灯光刺眼，他眯着眼睛环视一圈，才确定下来是真的出狱了。他起身试探的走到江有为的卧室，站在门口开了灯，空荡荡的屋里也让他清醒江有为不在的现实。
这屋里只有他一个人，住惯了监狱的几人间，听惯了半夜的呼噜声，自己一个人在没有生气的房子里，关了灯他真的有些害怕。
“江厌？”邵宸开口叫他。
“以后你会一直陪我吗？”
“会。”邵宸将他抱紧了些，“我会一直陪你。”
江厌紧紧挨着他，应了一声：“关灯吧。”
“嗯。”邵宸伸手按下开关，屋里暗了下去。
“已经两年多没有关灯睡觉了，回来的这几天也是开着灯。”
江厌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对着邵宸心脏说话。
“以后每晚我都陪着你。”
“嗯。”
邵宸这一晚几乎没怎么睡，生怕晚上江厌需要他的时候他发现得不及时。
他的担心在凌晨三点得到了证实。
江厌呼吸急促，眉头也皱了起来。
邵宸紧忙把他往怀里揽了揽，轻轻叫他。
江厌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眼神聚焦在邵宸脸上，看清眼前人就蒙上了水汽：“邵宸……”
“是我，是我。”邵宸拍着江厌的后背，“不怕，我在呢，我守着你呢。”
江厌咬着嘴唇，眼泪顺着太阳穴滑下，晕湿一小块枕头。
“我在呢。”邵宸给江厌抹去眼泪，亲了亲他额头，“你在我怀里呢。”
江厌点点头。
“乖，睡吧。明天没什么事儿，什么时候醒都可以，我守着你。”邵宸哄孩子一般的口气，好像稍微大声一点，就会惊到他。
江厌在他怀里埋了埋头，听着邵宸的心跳，安稳的闭上了眼睛。
邵宸抱着他，不一会怀里就传来江厌的小鼾声，那声音像是只小动物，乖巧，惹人怜爱，邵宸恨不得把自己掏空了给他。
怀里搂着朝思暮想的人，疲惫了这么就的身心也终于得到了最想要的抚慰，邵宸也放松下来，在天朦朦亮的时候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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