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开始闪烁,一明一暗间,说不出的恐怖氛围。
手机被他放在沙发上,若要去拿,势必要穿过巨大鬼手。
宁徽环住自己,慢慢蹲下来,不敢妄动。
鬼手不断变大,身形也越来越清晰,同时,无数小鬼手从地板、墙壁、天花板爬出,不一会儿,密密麻麻挤满一堆。
宁徽拼命捂住嘴,缩在窗下。
受平安符影响,鬼手不敢离得太近,导致屋里出现极为怪异的一幕,除了宁徽所在的地方被鬼手空出一个小圈,屋里爬满了鬼手。
这些鬼手异常灵活,从天花板爬到地上,只需要几秒时间,它们拱卫在巨大鬼手边,部分融入巨大鬼手,部分受到驱使般,不断试探着爬向他。
手中的平安符越来越烫了。
即使在靠近时被无形力量驱散,鬼手仍然孜孜不倦靠近。
在它们眼里,宁徽是唯一食物。
平安符坚持不了多少时间了。
宁徽莫名有种直觉。
平安符失效后,自己会怎样?
宁徽不知道。
想到在楼下忙碌的父母,宁徽心中升起无尽勇气,他一定!一定不能让这东西出去害他父母!
握紧手中平安符,宁徽猛地站起来,往巨大鬼手冲去。
做好拼着一死也要重伤鬼手的准备,宁徽闭着眼睛,在心中默默对父母告别。
“砰——”
“嘶——”
撞到肉体上的声音和男人的痛呼声同时响起,宁徽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青灰色丑陋鬼手,而是一个男人。
有体温,热的,是活人。
宁徽慢半拍反应过来。
他不可置信睁大眼,抬眸望去。
“小朋友,是不是该起来了?”席元白疼得直抽气。
这小孩力气真大啊,直直撞上来,差点没把他骨头撞断。
宁徽愣愣站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想主动送货上门?”
戏谑声音响起,宁徽偏头看向男人后方,双目瞪圆:“谢大师?!”
谢钦辞施施然站在鬼手边,对周围异状视若不见。
谢大师没发现不对吗?
激烈跳动的心凉了半拍。
“那,那是什么?”余光瞥见一抹颜色极深的黑影,宁徽声音发抖。
一只已经够恐怖了,还来一只更大的?
“别怕,”看他实在怕的厉害,谢钦辞出声安抚,“你带我们先坐一会,这些东西马上就能处理完了。”
在谢钦辞目光下,宁徽生不出反驳心思,带着人走到沙发边。
期间,他们穿过巨大鬼手。
短短时间里,鬼手已经大到快塞满房间了。
宁徽屏气凝神,生怕鬼手突然袭击。
可,直到他们安然坐到沙发上,鬼手都一动不动,不止大的,小的亦是如此。
它们僵在原地,仿佛受到来自天敌的压迫。
他们坐下后,一层颜色更深的黑雾缓缓在屋中蔓延开,一点一点覆盖住鬼手。
黑雾下,鬼手剧烈挣扎。
黑雾如一张不透风的被子,将挣扎的鬼手牢牢覆盖,因为鬼手在下面挣扎,黑雾表面起起伏伏,像是幽暗海面掀起阵阵波浪。
宁徽愣愣看着眼前怪诞的一幕,不知该作何反应。
海浪渐渐平息了。
屋里灯光恢复正常,暖黄色灯光下,一切恢复如初,那些大大小小的鬼手像是从来没出现过。
四人坐在沙发上,不,宁徽目光突然凝滞。
那是什么?
谢钦辞身后,一颗巨大黑色爱心“气球”飘飘荡荡,随着它的动作,不断有黑色雾气从它身上溢出。
还有一只吗?!
宁徽悚然一惊。
为什么谢大师他们都没反应?
是没发现吗?
只有自己看到了?
脑中问题一个接一个,刚刚平缓的心跳再次加快,宁徽哆嗦着指向谢钦辞背后:“谢大师,你身后……”
谢钦辞正在研究茶几上的点心,点心呈透明状,外形似花,透明淡粉色下显出粉紫色馅料,看着很是可口。
听到宁徽声音,谢钦辞往身后瞥了一眼:“无事,它已经吃饱了,现在在消化,等消化完它就不会冒黑雾了。”
问题是这个吗?
听完谢钦辞的解释,宁徽心中更茫然了。
什么叫吃饱了?
它吃了什么?
想到谢大师出现后才出现的黑雾,宁徽弱弱问:“刚才的鬼手是被它吃了吗?”
不需要有人回答,他看到黑色爱心“噗噗”吐出几只鬼手,推到谢钦辞面前,仿佛是在招呼谢钦辞吃。
怎么可能呢?
宁徽暗笑自己瞎想。
却在下一秒听到谢钦辞的声音。
“我不吃这个。”
宁徽:????
还真是啊。
宁父宁母就是这个时候敲门的。
宁徽恍惚着去开门。
零星几只鬼手在屋里爬来爬去,黑坨坨已经吃饱,不想着立刻吃掉它们,而是追在后面消食。
宁父宁母一进来,差点与追着鬼手飘来的黑坨坨撞上。
“啊——”
宁徽忙扶住宁母:“妈,没事吧?”
宁母脸都吓白了,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这是,这,这是,什么?那,那东西,又来了吗?”
宁父默默挡住妻儿面前,与黑坨坨面面相觑。
宁徽看到鬼手从宁母腿边爬过,宁父宁母的注意力都在身形庞大的黑坨坨身上,没注意到。
“不,那东西已经解决了。”宁徽扶着宁母往旁边让了让。
“那这是?”宁父问。
“这是谢大师带来的……”
宁徽话没说完,谢钦辞幽幽的声音传来。
“你们挡着它了。”
宁家三人吓了一跳,宁父宁母这才发现谢钦辞几人的存在。
宁母壮着胆子看向黑坨坨,见它好像是没有攻击意图,扶着儿子手臂往旁边挪了挪:“不好意思,挡着你了。”
黑坨坨庞大身躯摇了摇,从她旁边飘过去了。
宁母感受到一阵阴风从身旁飘过,再看过去,已经不见黑坨坨身影。
“这个,我可以吃吗?”记得这里不是自己家,谢钦辞很有礼貌地问。
宁徽扶着父母坐到另一边的沙发上,好在这个房间够大,沙发也够大,能坐下这么多人。
谢钦辞指的是茶几上的点心,宁母见了,笑道:“家里的东西谢大师想吃什么直接拿就行。”
这就是答应的意思。
谢钦辞没客气,拿起其中一个,正要喂嘴中,宁徽突然开口:“等等。”
所有人的目光落到宁徽身上。
宁母不高兴道:“谢大师想吃就吃,家里各种点心吃不完,徽儿,你什么时候开始护食了?”
父亲的目光也透露着不赞同。
谢大师身边男人的目光更是不善。
被这样的目光看着,宁徽要说的话打了个突,见谢钦辞再次低头去吃点心,忙道:“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个点心是宁骏送来的,我怕有什么问题。”
“原来是这样,你这孩子,早说嘛,”宁母缓和了神情,对谢钦辞道,“徽儿的担忧不无道理,宁骏心思不纯,万一点心有问题……谢大师若是喜欢,我让人再送一份过来,这次办宴会的请的厨子很擅长做各种甜点,除了这水晶糕,还有几道能拿出手的……”
宁母絮絮叨叨,谢钦辞极有耐心听完了,放下手中糕点:“好。”
见谢大师同意,宁母松了口气。
几人正说着话,敲门声再次响起。
门外站的,是掐着时间来验收成果的宁骏。
“我去开门。”宁徽站起来。
“不用,他自己会进来。”糕点不能吃,谢钦辞喝着傅明霁为他倒的果汁。
果汁是现榨的,用空运回来的水果,味道鲜美。
傅明霁全程没怎么说话,宁父小心观察了一番,发现在谢大师面前,傅明霁完全没有架子,处处以谢大师为主,心中不禁对谢大师越发尊敬。
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得到傅总如此对待的。
傅明霁不信鬼神在圈里不是什么秘密,青木大师那样的玄学界大佬都无法打动他,却在谢大师面前任劳任怨,谢大师的实力可想有多厉害。
谢钦辞发话了,没人去开门。
如谢钦辞所说,纵然没人开门,半分钟后,门还是缓缓打开了。
宁骏小心推开门。
一打开,迎面撞来一个巨大黑影,以为得手,宁骏嘴角缓缓上扬,忍着害怕握紧胸前玉观音,走进来。
黑坨坨围着陌生人转了两圈,不感兴趣飘走了。
以为是玉观音起了作用,宁骏眯了眯眼,往屋里走。
突然,他停下脚步,不可置信看向前方。
本该被厉鬼所伤的宁家人完好无损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看着自己。
“你们……”
“我们没出事,你是不是感到很意外?”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宁母确实心寒了。
“妈,你在说什么?”
“别叫我妈!”宁母激动站起来,“我没有一个想谋杀弟弟的儿子!”
见意图暴露,宁骏也懒得装了:“是,我承认是我做的,你们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无论什么原因,你都不该伤害你弟弟,他从小多么崇拜你,第一个叫的人是你,你都忘了吗?他没有一分一毫对不起你,你为什么要置他于死地?!”宁父质问。
“为什么?”宁骏大笑,“父债子偿,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究竟做过什么?”
“都说玄门中人最讲究因果,谢大师,你为什么要是非不分去帮他们?!”
炮火突然落到自己身上,谢钦辞不悦:“我做事,不用你教。”
本以为是一出教训逆子的戏码,没想到好像有其他隐情,席元白最不嫌事大,饶有兴致道:“你的意思是先对不起你的是宁父宁母,为什么这么说?”
“他们怎么说都是你父母,生你养你,要说偏心,也没见怎么偏心,你怎么对他们意见这么大?”席元白好奇极了。
傅明霁依然事不关己,只在宁骏将炮火落到谢钦辞身上时,冷冷瞥了他一眼。
“父母?多可笑,你问我不如问问他们,他们是我父母吗?”知道事情落败,宁骏索性破罐子破摔。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宁母脸色大变。
宁徽跟着变了脸色:“妈,你们在说什么?”
心中隐隐有了答案,可他不愿相信。
从小,宁父宁母就告诉他,他和宁骏是亲兄弟,要相互扶持,宁骏待他,也一直如亲哥哥一般。
起初从父母嘴里得知自己的腿伤和宁骏有关时,他是不肯相信的,他没忘记,染了怪病后,宁骏和父母一样,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到处寻医问药,关心不似作伪,若这是假的,他们这么多年的情分,又有几分是真的?
“小徽,我不是你的亲哥哥,你父母收养我,不过是出于愧疚罢了,若不是他们,我亲生父母怎么会惨死?若没有我的亲生父母,宁家公司哪能发展到现在的地位?他们踩着我亲生父母的尸骨上位,惺惺作态收养了我,你说,我该不该为我的亲生父母报仇?”
“怎么会?”宁徽不相信地后退一步。
宁父宁母心痛的表情凝固了:“你一直这么想?这些是谁告诉你的?”
“谁告诉我的重要吗?”
“当然重要,至少你该知道,是谁在骗你。”谢钦辞端起果汁喝了一口,他没有在宁父宁母身上感受到任何恶果,宁骏说宁父宁母害死他亲生父母的事自然不是真的。
嘴能骗人,因果线骗不了。
“你什么意思?”宁骏不肯相信,“如果不是他动手,我父亲的车为什么会刹车失灵以至出车祸?我母亲为何会被逼到自杀?”
“我这一生,问心无愧,你父母的意外,不,你父母的去世确实不是意外,但和你以为的不同。”
宁父抹了把脸:“我本来不想将这些告诉你,当年,我创业初期,急需人手,你父亲主动过来帮忙,公司步入正轨后,你父亲不满现有规模,想扩大规模,我考虑到公司承受能力,没答应,不想你父亲怀恨在心,觉得是我在故意打压他,收了对家公司的钱,想盗取公司机密,被我发现……”
“不可能!”宁骏喘着粗气打断他,但他内心隐隐有种直觉,宁父说的,才是真的。
因为细究之后就能发现,那个人告诉他的很多细节经不起推敲,若是换个看法,便能说通。
宁父看了他一眼,那一眼,不再带有任何感情,只透出浓浓失望。
“他慌不择路开车逃出去,却不知道,给他钱的那家公司为了撇清自己,在他车上动了手脚,让他永远说不出这个秘密。”
“至于你母亲,你母亲当时和那家公司一个高层关系密切,你父亲死后,她在与那人起争执时意外坠楼,当时你不到一岁,我动了恻隐之心将你抱回来,将你当自己孩子养大,不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离那些污糟经历,你若不信,我可以给你看证据。”
人死如灯灭,为了宁骏,宁父瞒下他父亲偷盗公司机密,那些证据,如今正藏在宁家老宅保险柜里。
“不可能,不可能……”宁骏捂住脸,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如果宁父说的是真的,他做了些什么?恩将仇报,差点害死恩人的唯一孩子,前不久还想让宁父宁母在众宾客面前暴露真面目。
多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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