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51、河流
醒来的时候，手机上有梁卓的未接来电，梁心澄才想起昨天回家后忘记和他报备。不过现下他急着出门，今天和房屋中介约好了办过户手续。
买家找了委托人，自己并没有到场。签字的时候委托人交代了买家的嘱托，希望他一切顺利，心想事成。
梁心澄听到一愣，握着笔说了句谢谢。
今天有些刮秋风，走着走着他突然想再去春斜街看一看。这条坑坑洼洼的路他走了许多年，没想到有一天他竟会心生不舍。
拐进胡同，551号门口站着昨天才见过的那个人，着一件长风衣，和平时穿西装的样子不太一样。从前他经常穿着明松的校服就这样站在檐下等梁心澄开门。
梁卓只是来看看，没想到梁心澄也会来，才背着他悄悄做的事现下就暴露，一点也没成就感。手上是刚拿到不久的钥匙，他又放回了梁心澄的手中，物归原主。
委托人跟他说的那句“心想事成”，他稍作一思索便已明了。
这句话梁卓在许多年前背着他下山就已经说过了。那夜他曾经对着不知名的佛像祈愿，贪心的人得到了东西是不够的，还希冀于得到时间的庇佑。
梁心澄接过钥匙开门进去，还是旧日里的光景。他把凳子擦了擦让梁卓坐，梁卓看到他手上的戒指不见了，问他戒指呢？
“放在抽屉里，怕丢。”
梁卓点头，“我也丢过东西，是锁起来比较放心点。”
这句话暗有所指，梁心澄笑了笑。
再次回到551号，梁心澄只觉弹指一挥间竟是过了那么多年。
他还记得梁卓送他来的那天，是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他在车上始终憋着不敢哭出声。而到了晚上终究没忍住蒙在被子里大哭了一场。
来之前梁卓和他保证了一堆譬如每个周五去接他、每天都要打电话。索性梁卓没失言，他说的确实都做到了。
而后来呢？梁卓要送他去加尼亚，他说的那些承诺很好听，可他不信。
他应该信的，梁卓从来没骗过他。
一片寂静中梁心澄开了口。
“我小时候不肯改名字不是因为梁志军，也不是因为讨厌陆永。是因为那样的话，我就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我很喜欢陆永，不止一次地想如果我没有被抱错，他就能去参加我的家长会。”
一字一句他说得极慢，接着低下头像又在酝酿些什么。
梁卓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这些话，总觉得他今天不怎么对劲，隐隐有种当年走之前的架势，急着想堵他的嘴。
“昨天见到爸不开心了？你不想见他们，不想认他们，哪怕你以后不想姓梁都可以。”
“是我不好，送你走这件事早在梁志军之前我就想好了，可是没来得及说。以后不会了，梁心澄。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你说了算。”
梁心澄摇摇头，“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怪你。”
“很久以前我就知道，没有人会为我的离开而停留在原地，一个人的消失能带来的影响根本就是微乎其微，对吗？”
“就像很多年前妈妈拿到检验报告那天哭了一整个下午，可那些悲伤都是暂时的。当年那么大的新闻，几乎每天都是头条，我站在校门外根本不敢进去，总觉得每个人都会笑我。可是现在有谁还会记得？大家总会有新的生活，这是人生最好也是最坏的地方。”
“他们都会有新生活，可是你不会有了，梁卓。你和他们不一样。”
那泪，滴在手上都是烫的。梁卓才明白梁心澄心痛的不是自己，不是那些逝去的时间。
爱一个可能再也回不来的人，这是件很残忍的事。他心痛的是梁卓。
梁心澄去牵他的手，“可是我不后悔，再让我选一次我还是会去崇市。但我会每天睡觉前给你打电话。你应该会很想我，每个月都会来看我，对吧？”
梁卓抹去他的眼泪，“那年我去崇市没找到你，我突然也想一走了之。这样如果有一天你回海城找我，发现我消失了。你就会明白你做了多可恶的事。”
“再找不到你，我真的会死。”
这句话耳熟，他小时候经常这样威胁梁卓，吃不到巧克力会死、不能出去玩会死、你对别人好我会死。而梁卓找不到他会死。
他投入梁卓怀中，“不让你死，我好爱你，梁卓。全世界我最爱你。”
这世界上最美好的四个字大概就是“失而复得”。梁卓紧紧抱着他，“我也爱你，全世界我只爱你。”
人无法两次踏入同样一条河流。
但梁心澄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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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短 但一定要单独发的一章
梁心澄用五年的时间明白了他这一生永远不会失去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第53章 52、惊喜
手术前夕，梁惜唯带着林誉去见周晓萍，林誉嘴甜哄得周晓萍很高兴。
梁心澄在旁边使了眼色，把梁惜唯叫到走廊，靠在墙壁上看着他，“说吧。”
梁惜唯装傻充愣地回：“说什么…”
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梁心澄的口气和眼神怎么越来越像梁卓了？
“哥知道的时候也不开心来着…”
梁心澄笑，“你除了做题就是做题，梁卓是怕你还没开窍。”
梁惜唯嘟囔：“就你们俩开窍…高中就…”又被梁心澄狠狠捏住脸，“疼疼！”
他和林誉偷偷交往很久后梁卓才知道，那天他约会完回家，梁卓连客厅的灯都没开就坐在云海湾的沙发上等他。
一句寒暄都没有，开口就冷冰冰地说：“分手，他不适合你。”
梁惜唯解释了半天，梁卓还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他和梁卓动了气，继而上了二楼“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那是他到梁家后第一次和梁卓发脾气。
可能是梁卓这些年对他的关怀备注，让他生出了这种可以肆无忌惮摔门的自信。他躲在房门后莫名地眼眶泛红，心里又后悔。
没成想梁卓敲门轻轻扭了把手进来，梁惜唯都二十多了，梁卓还是第一次看到亲弟弟在他面前哭，但还是故作正经道：“也不是非要分手不可…你把他叫来我见见再说。”
梁惜唯和林誉的第一次见面是一场饭局，林誉其实没怎么跟他说话。和上次在画廊一样，他看出他不喜欢面前的那道菜，生牛肉，但是忍着小口小口地吃。
林誉拿过菜单给他，他连忙摆摆手。
过了没多久，一份七分熟的牛排和甜品放到了梁惜唯面前。那道甜品很快就被他吃完，最后一口被林誉叉走，梁惜唯惊愕地看向他，林誉悄悄说：“还挺好吃。”
梁惜唯点点头，他笑起来眼睛是弯的，像是一种幸福的符号，也是林誉心动的瞬间。
梁心澄听后不解：“那我每次还给你夹菜呢？你怎么不爱上我？”
梁惜唯扭扭捏捏地说：“当然最重要的原因不是这个……”
在梁心澄疑惑的目光中，梁惜唯一脸敬佩地回答道，“他GPA4.0”
梁卓让他只做想做的事，而林誉让他拒绝他不想做的事，可惜他总是学不会拒绝，那林誉就做那个替他拒绝的人。
他就像那年记者采访里那样，真的变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可是恋爱这个课题他一个人做，好复杂，那些年他总是想：如果梁心澄在就好了。
病房中一阵阵的笑声，梁心澄走进去坐在周晓萍床边安抚她，“医生说是个小手术。”
换个器官，被他说成是小手术，周晓萍明白，他把她当小孩儿哄呢。
周晓萍望着站在旁边的梁卓，想起十五岁的他，一本正经地跑到春斜街和周晓萍谈判。那时候梁心澄甚至都还没见过亲生父母。
“梁卓，还记得你跟阿姨说了什么吗？”
梁心澄好奇，“他说了什么，我问过他好几次，他都不肯告诉我。”
周晓萍笑，“你哥说，等他将来能做主了，就会来春斜街把你接走的。”
她看着梁卓，“梁卓，你真是一个好哥哥，我那时候才放心让小唯去梁家。”
“你妈妈当年是对的，心澄不该到我身边来的。”
梁心澄不让她继续说，周晓萍拍拍他的手对梁卓道：“我没什么害怕的，你永叔在那里等我。我只有一件心事，心澄叫了你这么多年的哥哥，这些年他没什么依靠，如果阿姨哪天走了……”
梁卓握住周晓萍的手，“萍姨，我照顾他一辈子，你安心做手术。”
周晓萍笑眯眯地应了一声，再无什么牵挂了。
手术很顺利，为了渡过排异期，还要在市医住一个多月。梁心澄很害怕陆永那样的事再次发生，不肯离开一步。神经紧绷到经常反胃，甚至在开水房呕吐。
李寻来看周晓萍的时候，梁心澄脸色差到不行，人瘦了一圈。“你赶紧回家躺着去，有什么事儿我给你顶着。”
说罢，梁心澄喉间又泛酸，捂着嘴急急忙忙跑去卫生间。
黎悠见这情形，走之前悄悄拉住他，“你上次发情期什么时候？”
梁心澄觉得不太可能，但还是鬼使神差地去楼下药房买了验孕棒。
他坐在马桶上仔细翻看说明书，每用一根就神经质地再看一次。一共五根，他全测完了，都是两条杠。
他怀孕了。
周晓萍见他精神不佳不让他晚上再来陪夜，梁心澄最近都睡在云顶花园。他今天没开电视，捂着肚子坐在沙发上发呆。
梁卓经过看到问他是不是不舒服，想帮他揉肚子。梁心澄像触电般弹开，说困了要上楼去。
洗澡的时候他盯着自己平坦的小腹，他怀了梁卓的孩子，而梁卓是他哥哥。
孩子长大后知道了会怎么想？那些梁家的亲戚们知道了会怎么想？而那些捕风捉影的媒体又会写出怎样的新闻？
这一洗洗了一个小时，出来的时候眼前发黑站不稳，只披了一条浴巾跌坐在地上。
梁卓听着楼上怎么洗了那么久，上来一看吓了一大跳，连忙抱起他要去医院。
梁心澄急着解释，“我就是没睡好，头晕，你让我靠你身上缓缓就好了。”
梁卓勒令他这两天好好在家里休息，不许再去医院，周晓萍那儿他会帮忙照看。
梁卓没有再下去开会，因为梁心澄在他怀里几乎很快就睡着了。
孕期的Omega会格外依赖Alpha的信息素，梁心澄最近乏得很，梁卓之后几天回家，总是看到梁心澄钻在被窝里抱着他的衣服睡得很安稳。
梁卓知道他有心事，大概是因为担心周晓萍的恢复情况。寻思着怎么才能让他定定心，想起他是个小迷信鬼，于是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一个平安符给他。
梁心澄其实已经没那么迷信了，但听说这个叫“心想事成符”又把它放在了枕头下。
他想着等周晓萍出院就接来住在一块儿，家里地方大，梁卓很赞成。可周晓萍不愿意，551号才是她的家。梁心澄只能先给她找个护工，再偶尔回来陪她小住。
出院的那天，他们一起回了551号。梁心澄跟在周晓萍身后寸步不离地转来转去，周晓萍嫌他跟只小狗似的挡路，冷不丁听到梁心澄的话一时也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我怀孕了…妈。”
然而接下来的话才是重中之重，他咬咬牙说道：“梁，梁卓的…”
周晓萍经历过生死和多年的磨砺，对人生早已经看开许多，孩子能说出口不容易。她拉着梁心澄坐下，“你走之前和他就？”
梁心澄点点头，一直偷瞄着周晓萍的神色，“那时候发生了点事，想不通就走了。”
周晓萍过了很久才缓缓开口：“那他等了你五年…好…没有再比梁卓对你好的人了，妈放心了。”
梁心澄想：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就是什么时候告诉梁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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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你们俩开窍…
第54章 53、风波
关于怀孕这件事，梁心澄每次张嘴的时候话就咽了进去，结果却又在最不恰当的时候说了出来。
那天他们在花园里浇水，梁惜唯和他打电话吐槽说准备婚礼怎么那么多事?
他才突然想到他已经怀孕两个多月了，可是他和梁卓还没有结婚，也没有婚礼。
不过婚礼并不在他的计划范围内，他不想在海城拿着喇叭大肆宣传，只要想象一下宾客们拿到请帖的反应———“这对乱伦的兄弟要终成眷属咯~”
婚礼这个日程就被叉叉划掉了。
而那枚珍贵的戒指，梁心澄把它珍藏起来没有再戴在手上。他想好好保留这份穿越了时间的礼物。
只不过他认为求婚还是可以求一下的。
“梁卓，你还没有和我求婚。”他坐在小板凳上一本正经地说。
梁卓挑眉，“你本来就是我的，为什么还要求婚？” 事实上他定的钻戒还没拿到，当然求不了。
梁心澄极度不满意这个回答，拿起水壶滋他，结果反被梁卓滋了一身。
打闹间梁卓收到了黎悠的电话，李寻被黎耀城堵在保利宫，阿飞给他报的信。黎悠在城外来不及赶过去，让梁卓先去看看什么情况。
那头声音很着急，梁卓让他放心，他这就去。梁心澄硬是跟上了副驾，说黎耀城光天化日又不能干什么，梁卓才没赶他下去。
黎耀城很少来保利宫，他这几年转型转的颇为成功，这种鱼龙混杂的产业他不准备放在台面上。李寻之前的老大哥把他叫来保利宫，说有事想商量，言语里含糊其辞没什么重点。
他还要帮魏琮办事急着要走，拉扯之间，那老大哥说：“我…我对不住你，我也没办法。”
直到他被黎耀城的人堵在门口，硬是请去了办公室，他才知道该来的这一天还是来了。
到门口的时候，房间里传来拳脚声。梁心澄没想到黎耀城真会对小虾米动手。梁卓对保镖报名字也没用，他是个小辈，只能抬唐谦的名字出来，黎耀城才让人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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