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东西,他们就坐大巴回酒店了。
花了三个礼拜,32强的预选赛打完了,十一月下旬的时候迎来了十六强。
ASD的十六强对战的是SUM,也是没什么压力。
ASD打十六强前一天早上,温同很少见的在十一月就下了场雪。
最先发现落雪的是齐柚。小姑娘是打南方来的,没见过几次雪,看见雪就跟打兴奋剂似的。
她早上起来刷牙,拉开帘子,一看见雪景,立即兴奋得不得了了。草草洗漱了一番,她就披上衣服冲出门去,大呼小叫地跑到同事们的房间去,啪啪砸门全给叫起来了。
和其他有些作息紊乱的电竞选手不同,教练陈荔因为自己年轻打比赛的时候作息紊乱吃饭还糖油混合爱喝可乐,几年就查出了糖尿病来,现在都得吃着吃着饭含起一片二甲双胍。
所以当了教练以后,他就立志绝不让自己的孩儿们走他的老路,导致整个ASD在他的强烈要求和严格管理下,作息和吃饭都特别健康。
因此,被齐柚叫起来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已经醒了或者快醒了,倒没人有起床气。
辛青是快醒的那一拨。被叫起来的前一秒,他还在梦里和神光互砍。
不过他也没有起床气。他披上队服,顶着一头红鸟窝,打着哈欠被她扯着下楼的时候,没什么怨气。
“什么?下雪?”辛青揉着眼睛说,“下雪就下雪呗,那不是自然现象吗,你也不是没见过……”
齐柚骂他:“谁说的!下雪多漂亮啊!再说要是普普通通下一场雪,我才不会特地叫你们起来呢!”
辛青:“都下雪了,再不普通还能怎么不普通,陨石夹雪啊?”
他嘴上嫌弃着,脚上却还是很听话地跟着齐柚往外走。
他还在说:“再说看雪就看雪吧,下楼干嘛?姐姐,咱住的是五星级,房间都有落地窗和观景阳台的,你在房间里看不比下来看好多了?”
“你懂p!”齐柚说。
辛青哎了一声:“你应该庆幸我是你队长,你换到任何一个队这么喷队长,队长都会给你扔出去的。”
“哎呀,我错了嘛错了嘛,你过来!就是这儿!”
齐柚拉着他,站在通往酒店后花园的四面透明的观景走廊里,面向了其中一侧。
辛青霎时眼前一亮。
观景走廊四面都是透明的玻璃。雪还在下,不大不小,挺柔和,薄薄地盖在了玻璃上一些。不影响观景,又让场景看起来朦胧了些。
这还是场太阳雪。还是早上,清晨的晨光一照,美得更是无以言表。
雪挂在酒店公园那几棵冬天不落绿的景观树枝丫上,很轻易地就会让人想起几句古诗词。
可惜辛青高中就辍学打电竞了,没什么文化,背不出来古诗,所以他“卧槽”了一声之后,没词儿了。
齐柚在旁边说:“漂亮吧!”
辛青很用力地点头:“嗯!”
“我就说嘛!我骗你干什么!”
齐柚更兴奋了,她掏出手机来,一边嘟囔着“这得拍几张给我妈看”一边咔咔拍起了照片。
辛青干笑,心说怎么做一些中年人才做的事。
他往旁边一看,才看到这儿也已经站了俩人了,是翟尹和霍柏衣。
俩人没说话,站得不近不远,没挨着。
想也知道这俩也是被齐柚薅下来的。
齐柚已经往前奔了几步去找好地方拍照了。辛青手插着兜,往他俩那边走过去,随口问:“也被薅下来了?”
霍柏衣没动,翟尹转头看他:“是啊,不然呢。本来说好的今天不训练,放假,我昨天一口气熬到了三点钟,早上七点半就被薅起来了。一会儿你们午饭别叫我了,我自己起来定肯德基得了,正好今儿发癫礼拜四。”
辛青:“?什么发癫礼拜四。”
“疯狂星期四。”
“……你说话可正常点儿吧。行了,你现在回去睡吧。”
“再看会儿。”翟尹说,“这雪确实挺好看的,你还别说,挺治愈你爹我受伤的心灵。”
辛青嗤笑一声,转头要去和霍柏衣说话。但一声呼唤刚到嘴边,他突然愣住了。
霍柏衣脸色阴沉。
那是一张很不适合面对这种雪景的脸。他盯着外面的雪,表情沉得如同外面站着一个跟他有血海深仇的人,黑得简直能滴墨下来。
辛青甚至从他眼睛里看到了一股实打实的杀意。
辛青从没见过他这个表情。
他试探着叫了他一声:“霍柏衣?”
翟尹跟着看过去。
被他这一叫,霍柏衣神色有所缓和。他转过头来,看了眼辛青。
看向辛青的时候,霍柏衣脸上的那股杀意和阴沉彻底烟消云散。
“早。”
轻描淡写地说完这一个字,他回头就走了。
辛青问他:“你去哪儿?”
“回房间。”霍柏衣说,“我挺讨厌下雪的,也不太想出门。”
辛青又愣了愣,应了几声说好,目送他走了。
跟着辛青一起目送霍柏衣离开,直到霍柏衣消失在视野里,翟尹才问他:“怎么了,你怎么好像挺迷惑的。”
辛青皱起眉:“当然迷惑了,他之前很喜欢下雪的。”
第45章
45
霍柏衣走了, 辛青再看这片晨雪,突然索然无味,刚刚那股子惊艳的劲儿一下子就没了。
他拍拍翟尹, 跟他说自己也回房间了, 回头也走了。
回房间去的路上,他拿手机登微信问霍柏衣怎么了。隔了十几分钟,霍柏衣才跟他说没事, 就是想起以前的事了。
辛青明白了:“哦, 对, 你以前在鬼子村住的地方雪大。”
霍柏衣发了一串省略号。
霍柏衣说:“你怎么又知道了?”
“你自己以前说的。”辛青说,“冬天那会儿你还给我发过照片拍过视频呢, 你一脚踩你家后院的雪里, 大腿根都埋进去了。真好,你要是现在让齐柚看见那个视频了, 她得兴奋得撅过去。”
“看不见了,以前的照片视频我都没留着。”霍柏衣说, “也亏你还记得那么久之前我说过的话。”
“你说的话我有哪句忘过。”辛青说,“行啦, 别看那破雪了,来跟我酒店约会。”
“怎么约?”
“来我房间用我电脑玩4399小游戏。”
霍柏衣:“……”
辛青:“我森林冰火人可牛逼了, 来跟我玩,爷带你飞。”
“你有病是不是。”
一句骂他的话,辛青却已经隔着屏幕看见霍柏衣无语失笑的样子了。
辛青说:“你就说你来不来吧。”
“我没吃早饭。”霍柏衣说。
“来我房里, 我给你叫。”辛青说, “我要吃豆浆泡油条。”
霍柏衣提醒他:“这里是五星级酒店。”
“那我吃五星级的豆浆泡油条。卧槽, 我太吊了,谁十八岁就能吃上五星级的豆浆泡油条!你吃什么?”
霍柏衣打字:“我也五星级的豆浆泡油条吧。”
辛青说行, 回了房间叫了两份早饭。
霍柏衣很快就来了。
陈荔一直都有比赛前一天给他们全天放假的习惯。方便他们休息好,也调整好状态应敌。
吃完了早饭,这一整天都没什么事干,辛青本来想带着霍柏衣出去逛街,但下了这个雪,霍柏衣看样子也不想出去了,辛青干脆就带他打了半天的4399。
俩人一玩就玩到了中午,再抬头已经十二点了。不想吃酒店的东西,辛青就叫了个肯德基来吃。
他吃着吃着,叼着汉堡走到窗户边,悄悄掀开帘子看了一眼——怕霍柏衣看见了又心情不好,他把房间的窗帘拉得很紧。
雪还在下。跟早上比起来大了很多,刚刚的风声也很大,大约是下了会儿大风雪。
地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天空已经阴了,没有阳光。
辛青皱皱眉,心想不长眼的东西,下个没完了。
他放下帘子回头,霍柏衣坐在桌子前面划着手机吃着薯饼。
好像是用余光瞥见了他放下帘子,霍柏衣对他说:“没事,不影响打比赛。”
“我知道,你敬业得很。”辛青说,“但你心情不好啊。”
“这不都无所谓的事,谁还没有心情不好的时候了。”霍柏衣说。
“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
辛青声音渐低,眉头越皱越紧。
听他不再把话往下说,霍柏衣抬头看他,就见他眉头紧锁,手叉着腰,站在窗户边上,一脸深思。
霍柏衣问他:“你在想什么?”
辛青说:“想有没有办法让你心情好点。”
“我心情现在还好,没事。”霍柏衣说,“你总不能让雪别下吧?你又不是老天爷。”
“那种事儿我也知道我做不到的好不好,我又不傻!”
霍柏衣轻笑一声,端起手边的冰可乐喝。
“笑什么,你真……啊!”
辛青话说到一半就突然惊呼一声,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
霍柏衣偏头看他:“怎么了又?”
辛青从窗户那边一下子冲刺到桌子这边,他啪地一拍桌子,兴奋得满面红光:“我有办法了!”
霍柏衣:“啊?什么有办法了?”
“让雪别下!”
“?哈?”
“你等着吧!”辛青说,“你瞅着!我肯定能让雪别下了!”
辛青放下这么一句之后立刻就立刻起身跑了。他冲出门去,啪地把门甩上,临走之前还不忘跟霍柏衣喊一句渐行渐远的“等我回来啊——”。
霍柏衣回头想叫住他,都没来得及出声,人就没了。
这红毛没三秒就消失在他视野里了。
红毛十几分钟之后回来了,开门进屋的时候他手上多了一个袋子。他兴冲冲地跑进屋子里来,霍柏衣问他那是什么,辛青就把袋子打开,把东西一股脑倒在了桌子上。
东西不多,一块大棉布、剪刀、一串麻绳,还有个马克笔。
霍柏衣没看懂:“你这是干什么?”
“你不知道吗?”辛青拿起剪刀和棉布说,“有个东西,叫晴天娃娃。”
“……我知道是知道。”霍柏衣说,“你想做晴天娃娃?”
“对啊!”辛青说,“你放心,等我做完了,对着它磕几个头,雪肯定就停了!”
霍柏衣说:“也不一定吧,你这不是搞封建迷信吗。”
“什么封建迷信,这明明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场外求助法!这可是向神仙求助啊,向神仙求助!你懂不懂这里面的含金量,放尊敬点!”
霍柏衣笑了两声。
辛青是个行动派,他已经开始拿着剪刀对着棉布比划了。
他眯着一只眼,捏着剪刀上上下下的,在思忖从哪儿下手比较合适。
霍柏衣一看就知道他第一次搞这东西,问:“你会做吗?要不上网找个教程?”
“我回来的路上就看过了。”辛青说,“我一点儿问题没有,你放心吧!你吃你的!”
霍柏衣咬住吸管吸可乐,用一种半信半疑相当不信任的目光睨着辛青。
他纸杯里的可乐见底了,发出了咕噜噜的声音。
半个小时后,辛青握着马克笔,很缓慢也很郑重地,给这个晴天娃娃画上了两个点作为眼睛,一条曲线作为嘴巴。
画完之后,他又觉得这玩意儿只有个豆豆眼和微笑嘴也太没威慑力了。
他又很用力很郑重地在两个豆豆眼上面画了浓墨重彩的两笔,作为“威慑”用的眉毛。
画完之后,他放下笔,把娃娃握在手里。辛青突然想起他表姐——一个现在在大学学设计的美术生说过,想看自己画的怎么样的时候,那就离远了看整体。
于是,辛青往后一仰,握着晴天娃娃的两只手使劲往前一送,用自己的身体跟它拉开了最大限度的距离。
晴天娃娃的表情活力且豪放。
和晴天娃娃这张浓眉大眼的笑脸相视十秒,辛青坐正回来,满意地点头。
他非常满意。
霍柏衣看出来他很满意了,咬着吸管向他伸出手:“我看看。”
辛青很大方地把自己的杰作交给了他,还满脸自豪:“你拿去看吧!随便看!”
霍柏衣接过来一看,这娃娃头大身小,嘴歪眼斜,眼睛左边大右边小,还一个往外一个往里。
更灾难的是这双斗鸡眼上面顶的俩眉毛还不一般粗,看起来就像是张飞和李逵共用了一张脸,还在这张脸上因为地盘分配不均吵架了。
霍柏衣看着这个五官各长各的晴天娃娃。
他感觉这个晴天娃娃也在七扭八歪地看着他。
辛青还在他旁边自我感觉良好地沾沾自喜:“怎么样,是不是很牛逼!画的太神了,我简直就是当代达芬奇!你觉得呢?你觉得怎么样?”
霍柏衣如实回答:“好丑。”
辛青:“?你再说一遍?”
霍柏衣还真就再说了一遍:“好丑。”
“丑个p!”辛青怒道,“别人费了半天劲给你做的,你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能不能夸两句啊你!”
霍柏衣笑出了声。他看了看桌面上,辛青手边上就是被剪得七零八碎的棉布碎片和几段麻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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