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够了吗?”男人失去了耐性,指着门道,“滚。”
气氛变得异常的僵硬。
周畑羽发出了一声古怪的笑:“两天前刚爆出他和女明星乱搞的新闻,这时候你已经可以心平气和地为他画像了?……我们周家的大哥,气度果然不一般。”
青年几步走上前,靠近男人。
此时周写枫才意识到,原来真实的周畑羽比他想象中的更高一些,站在曾经的他面前时,气场也并不逊色许多。
那是一种带着一□□惑力的,非同一般的诡谲的气场,怪异到他无法分辨那样的眼神举止之中的意味。
“我再说一次……你再不走,我就不客气了。”
青年听了这威胁笑得更放肆了,温声道:“那我可不会怕,因为你从没对我客气过。”
他伸手抚了抚男人的衣领,眼神中竟有一些委屈:“哥,我知道我来这个家来得很仓促,所以我也很愧疚。我一直在认真地取悦你,难道你没有感受到吗?”
“……”
“我前些天不跟你说,我最近开始学画画了吗?趁你难得在家,我把我画的几幅画给你看吧?”
“……”
青年的声音里带着些卑微的恳求,让他这个旁观者都有些听不下去了。
就在他等待后续发展时,他看见一直背对着他的男人微微转过了身,像是耐心被消耗到极限一般抬手扶着额。
那一刻,他看到了曾经自己的模样。
只这样一个侧脸,却让他的心里翻起了惊涛骇浪。
……
“啊!——”
惊叫着睁开眼时,面前是一片雪白,周围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他在医院?
他想撑起身子坐起来,奈何浑身像是散了架一般毫无力量。
在他努力挣扎着起来的时候,门外进来了一个人。
“哎呀,先生别乱动!”
护士几步走到他身边将他又放平,对他温声道:“手术才刚结束,您不要急,还要注意休息的。”
手术?什么手术?
脑子里一片空白,他闭上眼努力拼凑着昏迷前的记忆。
医生,男人,讨论,压制,麻醉……
……他想起来了。
他看了看周围,哑声问道:“医生呢?医生在哪里?!”
“医生他还有别的事,过一会就过来,”护士关切地看着他,“您在这好好躺着,将来修复过程中的注意事项还需要医生给您指导的。”
他喘着气,过了一会道:“给我一面镜子,好吗?”
对方意识到了他要做什么,有些慌张:“现在是不好拆的,您要等医生……”
他冷声道:“给我。”
护士为难地看了他一会,随后还是找了一面镜子给他。
他用有些发抖的手架起了这面镜子,随后便抬手开始解脸上的纱布。护士看他动作迟缓,想去帮忙但被拦下了。
他努力平复着呼吸。但是越努力去平复,手抖得就越厉害。
纱布后即将出现的面孔让他紧张到了极点。
他既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又禁不住内心极度的好奇。
这个让沈有赫不惜代价,以至于牺牲他对他的信任都要完成的脸,到底有怎样的稀奇……?
在最后一圈纱布落下的那一瞬,他屏住了呼吸。
镜子中,是一个虽还残留着一些术后的痕迹,但依旧英气逼人,独一无二的脸。
硬朗的轮廓走向,犹如在他心里游走镌刻着一般,带来一阵阵的战栗。
……这,是以前的他?
和他很不一样。
不……是和他的表弟很不一样。
瞬间,那个梦境中男人的侧脸,和此时的这张脸完美地重合了。
他的身体猛地颤了颤,只觉身上有点发热,额上都渗出了一些汗。
在他重新看向那张脸时,发现每一处都有令他发痛的力量。
眉,鼻,眼,颧骨,人中,唇,下巴……
一个尘封已久的魔盒已被悄无声息地打开,无数的画面被释放了出来。
“小枫,妈妈给你画个像?”
“不要不要!”
……
“郑一芮你听好了,我会让你和你儿子付出代价。”
……
“不管是什么苦衷我都不会原谅你,我妈在天上也不会原谅你。”
“我们会恨你,直到你死也继续恨你。”
……
“你到底为什么整成周畑羽?”
……
“我要的是你周写枫,不是周畑羽!”
……
“写枫,别离开我好吗?”
……
意识犹如被甩入了地狱,周遭烈火的煎熬让他几乎快失去呼吸。
他看见了,他那深不可测的潜意识中的那个人,那个在火中挣扎的人……
是他的母亲李净。
继而,一幅幅不堪入目的画面席卷了脑海,像是生怕他再次失去一般,不停地回放着。
那个阴冷的仓库里,几声彻骨的枪响后,倒下的人是……
……
“我的宝贝儿子,当然由我来守护。这个人,只是个冒牌货而已。”
“你杀了这个人,就马上可以见到小羽。否则,你就永远别想知道他在哪里。”
……周烨。
没错,那是周烨。
紧接着,他听到了那个更悚然的声音。
“那我凭什么相信你?”
死刑宣判一般的,那根朝他缓缓抬起的枪管,抽去了他所有的力气。
……他清楚了。
一切,都明白了。
……
“……您还好吗?”
护士微蹙着眉,关切地询问着面前的病人。见浑身颤抖的人逐渐恢复了平静,她想应该是被自己新脸的完成度震惊到了。
“手术是很成功的,您不用担心,等医生回来……”
话音未落,对方扭过了头看向她。
那双冷到极点的眼,让她出了一身汗。
“周……周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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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三十二、惊喜
接到疗养院的电话时,沈有赫正在主持例行会议。
安静的会议厅里,突兀的手机铃声戛然而止,在座的各位高管看着他们的总经理脸色骤变,气氛突然变得冷肃了。
“……你说什么?”
在座的人不知是什么事发生了变故,陆续开始低声交头接耳,直到目送总经理快步走出了会议室,连门都忘了关。
宽敞的走廊里来来往往不少人,许多人向疾步的他打招呼致意,但他已全无心思理会。
以最快的速度到达疗养院时,熟悉的房门口已经站了许多人。
几个熟悉的护工,主治医生,还有整容医生邱铭,虞彦霖,个个神色凝重如铁。一个小护士正低着头缩在邱铭身边,微微地发着抖。
他一步步走近,只觉得脚步沉得像千斤重的石,快让他挪不动了。
“沈先生,”主治医生先开了口,手臂有些讪讪地往房内挥了挥,“没有保护好病人,我们真的很抱歉……”
他没看他,慢慢地走进了房间。
先进入视野的,是倒在地上的画架,边上散落着大大小小的碎纸。
碎纸张很多,几十张,上百张。
……是男人的画。
他吞咽了一下,有些迟疑地仰起了头。
墙上两个人曾一起牵起的绳索被扯了下去,绳子的一头悬着一根还没有落下的回形针,原本是用来固定男人教他画的简笔画的。
而向来整洁得一丝不苟的画桌,此时也已经凌乱得不堪入目。
打翻了的墨水瓶倒在了桌布之上,黑色的墨汁一滴滴地,缓缓渗进了地上的纸团中。
在他发愣的间隙,邱医生走到了他身边,垂着头说:“手术后院长有急事找我,所以我就让助手来帮我先照顾一下周先生,没想到……”
“你们怎么办事的。”
他盯着那团纸看着,突然觉得,一切似乎过于荒谬了。
这些都是什么……?
就算是一时的精神错乱,总该有个限度不是吗?
这些天,他做错了什么吗?
“沈先生,真的很抱歉……我有点担心周先生的状态,就想让他躺下休息一会,等医生过来和他谈……但是他不肯,起身就要走,我想拦住他,他就拿起手术刀架在我脖子上……”
讲到这里,护士不禁闭起了眼,显然没有从惊吓中平复,“他问我,他的疗养院在哪个方位,还说要是我不说就杀了我……”
磕绊的叙述像一把利刃,一次次地捅进了心里。
沈有赫安静地听着她的话,逐渐攥紧了拳。
过了一会,他几步退后,看向门口不安站立着的护工和主治医生,冷道:“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吗?”
虞彦霖开了口:“我问过他们,今天因为要庆祝某个医生的生日,这层楼都没什么人在。门口保安回忆说,写枫走进来的时候状态很不对,他本来想问,但看人走得很急也就算了。”
“生日……”
虞彦霖皱着眉,看面前的青年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猛地踢翻了一边的垃圾桶,蹲在了地上。
一个小时前,虞彦霖从邱医生那里听到了足够惊人的事实。
然而,本来满腔想把沈有赫杀了的火气,看见眼前这幅情景时,他却又失去了发火的力气。
他知道沈有赫是个疯子,但他没想到会疯成这样。
……或许已经疯到连沈有赫本人,都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了。
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了?
“比起他们我更想问你,”他几步走到他身边,也蹲了下来,“沈有赫,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周遭,是一片令人煎熬的沉默。
阴天微弱的光线从窗帘的缝隙透了进来,影影绰绰中,那副冷峻的面容更晦暗了几分。
有什么东西已经再抵不住更久的压抑,默默地爆裂了。
有人清了清嗓子走了过来,是主治医生。
“二位容我说几句。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周先生,目前全院已经集中了人力在找人,希望二位能积极地配合我们。”
虞彦霖站了起来:“监控你们看了吗?有没有什么线索?”
“已经看过了,只能看到病人一个人进来到出去的画面,不能确定他的去向,”对方停顿了一下,眼神落在还蹲着的人身上,“但是我认为,大可不必过度担心周先生的状况。”
沈有赫抬起了眼:“……什么意思?”
医生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画架:“根据护士小姐的叙述,周先生的各种表现证明,他很可能已经恢复了以往所有的认知判断能力,完全可以独立思考和行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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