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你今天没让她和你一起去查探?”
许方璟搂着林知羽的手臂一僵,淡淡说道:“倭人的斥候机警,这段时间在城外动作不断,她现在心情不稳定,去了难免被发现。”
沈遥习惯了和许方璟搭档,之前许方璟最放心的也是把后背交给沈遥。
这是许方璟第一次这么不给面子地斥责沈遥。不是因为沈遥对林知羽的敌意,而是沈遥自己偏执的想法。
沈遥对许家和许方璟有着近乎癫狂的崇拜。
尹止改旗换号的时候,她当着众将士的面和尹止大吵一架;更是一直想着要重新恢复许家军当年的荣光。但实际“好看……”林知羽的吐息里带着微微的酒气,但是眼睛还是清亮清亮的,像是从天上落下来的两颗星子装在了眼睛里。
“你以为我吃醋了?”林知羽眯着眼睛笑了笑,纤长卷翘的睫羽伴着笑容在空气中颤啊颤。
许方璟眸色暗了暗,语气确实淡淡的:“没有吗?”
沈遥其实就是个心智不成熟的孩子,她在军营里长大,最有特征的就是直来直去的暴脾气。只要是她认准的事情,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没有。”林知羽靠在许方璟怀里看着天上的星星。
郸城的星空很漂亮,一大片一大片连起来,像是一串串闪闪发光的珠宝,一颗星子从天际划过,带出一条绚烂的尾巴。
林知羽一下子兴奋起来:“有流星!”
许方璟的神色还是淡淡的,不知为何,听到林知羽说“没有”的时候,她不是很开心,反而有点心里发堵。好像林知羽并不在乎她之前和沈遥有多么亲密……
就在许方璟的眉间轻轻皱起的时候,一个带着微醺酒气的吻落在了许方璟的下颌边上。
热热的吐息落在颈边,许方璟揽在林知羽身侧的手一动,把林知羽揽得更近了一些。
“我说没有,是因为我相信你。我的家乡有个传说,流星会带着愿望飞向远方,这个愿望就会实现……”林知羽轻轻笑了一声,“你猜我许了个什么愿望?”
到底是喝了点酒,林知羽靠在许方璟的怀里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月光和星光落在两个人的身上,许方璟的手掌轻轻碰了碰林知羽带着酒意红润的脸,裹紧了林知羽身上的披风。
许方璟把林知羽再床榻上安置好,才再次走出了营帐。
黑鹰在门口等着,迎上来说道:“将军,抓到的人已经关在了水牢里。”
许方璟看了看繁星夜色,说道:“我去审问,你转告王将军,让他照顾好沈将军。”
“是。”黑鹰挥了挥手派人给王谦传信。
他刚才那一瞬间顿时有些脊背生凉,许方璟很少亲审犯人,一旦她亲自动手,也就意味着这人背后的事情不简单。
水牢是把木笼子浸透在水里过半,把人关在木笼子之中,水深刚好漫过胸膛,冷水浸泡之下,人体的温度会急剧下降,等到人支撑不住的时候把人捞出来,挂在刑架上晾干,然后再扔进去。
周而复始,没有体表伤口,但能让人精神崩溃。既是对精神的摧残,也是对□□的折磨。
许方璟要连夜审问,黑鹰派人提前把水牢里的人捞了出来。
许方璟看着眼前全身湿淋淋的人问道:“只有一个人,那个倭人呢?”
“自尽了。”黑鹰低着头说道,“对不起将军,是我看管失职。”
许方璟淡淡皱了皱眉,继而说道:“一个也够了。”
黑鹰把那人的头拎起来,绑在刑架上:“军内的百夫长,在军里也是不小的官职,立了不少功劳吧?却跑到城外和敌军斥候私通。你还记得郸城背后是千万的大梁百姓吗?”
那人对黑鹰怒目而视,却咬紧了牙关,一个字都不肯说。
锋锐的刃尖刺进了手指的骨缝里,那人疼得浑身一抖,瞪大了眼睛看向咫尺之间的许方璟:“我是不会说的!”
鲜血溅在了许方璟的手上,她轻轻笑了笑:“在我面前,还没有真正硬骨头的人。”
她年少接手许家军,靠的可不只是武艺和身手,更是狠辣的手腕,在她面前的犯人连求死都是一种奢侈。
黑鹰在听到那人嘴硬的话之时已经别开了头,接下来的惨状他已经能够预料到了。
鲜血顺着指缝一点点流出来,许方璟下刀子的角度很刁钻,不伤到骨头,但是斩断相连的软骨,一刀子下去几乎就是不可复原的残废。
这世间的刑罚很多,但最让人痛苦的就是清醒地看着这一切发生,死不掉,也不会失血昏迷,许方璟把下手的尺度掌握得很好。
“是……是……云南王……”
那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最后的膝盖关节也被硬生生碾碎,口唇间鲜血淋漓,发出一声嘶吼。
许方璟为这个突然出现的名字轻轻皱了皱眉。
云南王陆晔,陆允的同胞弟弟,手握云南大片封地,是最闲散富饶的王爷。但许方璟更关注的是他手里有十万私兵。
另外手里还有八万私兵的是另一位王爷——南越王韩丘山。
这两个人看似闲散不理朝政,守着一方封地过自己的小日子,但是这世界上哪儿有真正偏安一隅的人……
也正因为这两个人在,许方璟现在不敢贸然与陆允正面对抗,否则就真的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了。
韩丘山还好,九霄楼的总舵就在南越境内,他每天为了境内的安稳焦头烂额,手里的私兵也是为了维持境内的安稳,根本调不出人手做其他的事情。
令人忌惮的是陆晔,养尊处优,不知囤积了多少力量。他是陆允的同胞兄弟,陆允对他格外信任。
许方璟的语气冷冷的:“还有什么想说的,都说清楚吧。”
“云南王……在靖远军里的暗桩不止我一个,十一年前他就启动过一次暗桩,做了些什么我不知道……”
十一年前。许方璟微微愣了愣,那是她的母亲许秦双战死沙场的时候。
那场战役原本已经取得了胜利,但不知为何,许秦双带领的小队却被敌军从天而降的大军包夹,虽然许家军反应很快,杀了回去,但终究没能挽回全队覆灭的损失……
大梁大胜,从此之后郸城一片安定,只是少了一个许秦双。
许方璟不是没有调查过当年的事情,但当时全队覆灭,几乎没有线索可查。而现在眼前这个潜伏了十几年的暗桩居然咬出了云南王陆晔。
黑鹰也想到了这儿,但他没敢说话,只偷偷看了眼许方璟。
沉默了好久,天边泛起了鱼肚白色,许方璟擦了擦手上的污渍,对着黑鹰说道:“继续问,别让他休息,说不定还有其他意外收获。”
许方璟是个仁慈的人,她会为了少伤及无辜而大费心神,但是对这些出卖同胞的畜生,她也从来不手软。
“是!”黑鹰一脸严肃郑重,在他手里已经死了一个。
他只会更加小心,可不能在没问清楚之前把这人弄死了。
林知羽没觉得自己醉了,但醒来的时候还是觉得有点头疼,睡久了加宿醉的毛病。
身旁是清冽的茶梅香,林知羽还没睁眼,就下意识往许方璟的怀里钻了钻,闭着眼睛继续补眠。
可不过片刻,林知羽忽然睁开了眼睛,许方璟身上还带着外面冷冷的寒风味道,像是刚从外面回来。
发带散开了,散落的鬓发微微遮住了许方璟的脸,林知羽悄悄把她眼前的碎发别在耳后,映入眼帘的是许方璟眼睛下面的一圈淡淡青影。
她一夜没睡,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想到这儿,林知羽的动作轻了不少,伸手想碰碰许方璟,最后还是忍住了。
猝不及防,被许方璟的手臂拉近了怀里,耳侧响起许方璟的声音:“陪我再睡会儿。”
“好。”林知羽轻轻回抱回去,分外乖巧地缩在了许方璟的怀里。
有些事情她不必问,该说的,许方璟都会告诉她,那些没有告诉她的,她本就不该去知道。
许方璟一直都没睡着,只有搂着林知羽的时候,林知羽发间淡淡的香味才让她心神稍微安定,才让她不至于一时激动,做下太过情绪冲动的事情。
她万万没想到,她居然会在年节这么喜庆的夜晚知道这一切。
那些阴谋诡计居然从十一年前就开始出现了,那些人就为了一己私利,不惜陷害了保卫郸城几十年安慰的母亲……
许方璟抱着林知羽的力道很紧,林知羽有些不适地皱了皱眉,她感觉到好像发生了什么。
但是她所有能做的就只有轻轻搂着许方璟的腰,缓缓说道:“如果你不想说,可以不说,但是我会一直在的。”
耳侧擦过许方璟的声音:“不管什么时候,一定要拼尽全力保全自身,知道了吗?”
林知羽眨了眨眼睛,她不知道许方璟为什么会突然说这样的话,但还是点了点头:“嗯,我记住了。”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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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云南王陆晔在靖远军中安插奸细,沈遥知道这件事之后,也愣了许久,一拍桌子:“就会背地里使这些阴谋手段,有本事来和本将军打一架。”
林知羽缩了缩脖子,忽然有些庆幸,还好和沈遥喝酒的时候,她也已经半醉,有些上头。
否则沈遥拍桌子来一句“来和本将军打一架”,林知羽还真是打不过。
“你能不能用点脑子……”王谦有些无语,伸手拉住几乎要跳起来的沈遥,“都是堂堂靖远军副帅了,满脑子都是打架打架,战场上的胜负难道全凭个人武力吗?目前最紧要的事情不是教训云南王,而是尽快把云南王派到军中的暗桩抓出来。”
王谦心累,和沈遥搭档可太累了。
之前许方璟在军中的时候,沈遥上蹿下跳地就想打赢许方璟。
可许方璟远在京都的时候。且不说尹止本来就是个草包,沈遥看不惯他,也自然不会去找他。
那就辛苦了王谦,本来就打不过这姑奶奶,动不动就被喊去校场陪练。
许方璟眉间神色微沉:“遥遥,我比你更想除陆晔而后快,但是王谦说得没错,现在的重点是肃清内部。”
沈遥撇撇嘴,嘟囔了一句:“能用武力解决的事情,干嘛要费那么大功夫?”
她的声音极小,林知羽和王谦没听清楚她这句小声嘟囔。
但怎么可能瞒得过许方璟的耳朵。
许方璟微微皱眉:“让你跟着王谦好好学学,结果还是这么鲁莽,让我怎么放心把将士们的姓名交到你身上?”
郸城现在可谓是千疮百孔,原本是许方璟的大本营。
但是现在除了沈遥和王谦,下面的人一个都不能相信。
尹止在郸城待了这么久,甚至有一段时间支开了沈遥,他要是没有任何作为,都对不起他精打细算的商人身份。
林知羽环视一圈,发现徐月不在,忽然有些着急,连忙说道:“那就设个计把他们引出来。”
“什么计?”沈遥轻哼了一声,“他们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
林知羽忽然觉得她刚才那句话说的有点鲁莽,不太符合她现在的人物设定。
但是她刚才真的是心里一急就说出了口。
原著中云南王是在最后的一个大章节才出现的,并且是主动投诚。
但是的确有肃清内部的剧情,当时提出和实施计谋的人是徐月。
徐月易容成一个与许方璟有六七分相似的少女,在军中放出消息是许家遗孤。
同时王谦因为倭人动乱加强外部巡逻。
重大消息传不出去,那些人渐渐就坐不住了。
不能坐以待毙的情况下,他们选择擅自主动探查,潜入主帐的瞬间直接被徐月毒倒了。
只要有突破,顺藤摸瓜就能拔出背后的一整条线。
“兔子?你能有什么兔子……”沈遥因为喝酒的事情对林知羽有一点点改观。
但是看到林知羽和许方璟的亲密,还是气不打一处来,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好语气。
沈遥是许方璟的左膀右臂,林知羽心知肚明,如果他们之间存在嫌隙,会对许方璟接下来的计划产生非常大的阻力。
既然是她引起的问题,就该她来解决。
林知羽心里的好胜心也被激起来了,玩儿不过许方璟和云南王这种心机党,难道手拿剧本还玩不过一个没有弯弯肠子的暴脾气将军?
“那我们打个赌。”林知羽轻轻笑了笑,“我要是能把暗桩引出来,算我赢,引不出来就算你赢。”
“行!”沈遥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既然是你说的要打赌,那就不能按照外面的规矩里,军营里的规矩——立军令状。”
“遥遥!”许方璟眉目一冷,神色有些阴沉,“你现在的态度太过咄咄逼人了。”
军令状那是立下就不可悔改的东西,赌注也一般比较大,重则甚至以性命为注。
沈遥闭上了嘴,坐回到了刚才的位置上,神色有些不愉。
其实她也意识到刚才说的那句话有点不妥当,毕竟林知羽不是军中之人,这个要求有点苛刻。
但是她也没觉得自己错了,军中不养闲人想,这是许方璟的母亲许秦双就立下的规矩。
她就是很不喜欢许方璟为了某个人甚至不顾之前的规矩,把所有的区别对待都给了一个人。
没想到,林知羽这时候却忽然点头说道:“没问题,军令状可以立。沈将军想要赌点儿什么?”
许方璟刚要阻拦林知羽,却听到她说道:“你总要给我机会让别人知道,我有站在你身边的底气和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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