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霁松开他,有些得意道:“太小看我了, 我又不是没有脑子。”
言晏:“……”
余霁目光像毒蛇一样在言晏身上逡巡而过,最后视线锁在了言晏的右手:
“不过你这个人的确还是挺让我忌惮的,一直提防着挺劳心费神的,我还是比较喜欢轻松一点的旅程,你说是不是,同伴?”
言晏垂眼看着蹲在他面前的鬼童子, 沉默不语。
余霁抓住言晏的右手手腕,发了狠的用力一折——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头断裂声响起, 言晏的手腕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甚至隐约可以看横在肉里的骨刺!
言晏闷哼一声,脸色霎时就白了,额头沁出细密的冷汗。
“好了。”
余霁尾音上扬,看起来心情十分轻松愉悦:
“手废了就省心多了。”
他看着言晏苍白的脸,笑嘻嘻的往骨折处戳了戳:
“很疼啊?”
言晏:“……想来不及你当时被剥皮的万分之一。”
余霁瞬间收了笑站起来,冷声道:
“赶路了。”
言晏慢悠悠地跟在他后面,后背层层叠叠的衣服下面,用朱砂画上去的传音符正在悄悄运作。
灵署。
傅百川一被放出来就联系上谢凛赶到这里了。
灵署高层的糟老头子、谢凛、临河和傅百川围坐在一起,面前的屏幕上是地图和代表着言晏位置的移动红点。
旁边还放了一枚刻着传音符的玉简,刚刚的对话全部都传了过来。
傅百川脸色很不好看。
灵署署长王飞龙长叹一口气:“造孽啊。”
谢凛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临河仰靠在椅子上,屈起指头敲了敲桌子,少见的没有嬉皮笑脸:
“然后呢?除了造孽,你就不想说点别的了?”
王飞龙摸了摸胡子,连声附和:
“这件事的确很严重啊……十恶门可开不得!”
谢凛点头:“言晏天生就是最好的‘桥梁’,静脉通透到极致,这也是他平时修炼根本就攒不住功德、只能借助外力的原因。”
傅百川有些讶异地偏头看他。
好像是第一次在这位嘴里连着听见这么多话……
不过倒是说清楚了言晏总是用奇奇怪怪的方式驱鬼的原因。
不是他闲得没事找事,而是不得已而为之。
傅百川没忍住追问道:“那师兄,这跟那个门有什么关系吗?”
“为什么余霁那个傻逼说言晏是开启十恶门的钥匙啊?”
谢凛:“……感觉说了你应该听不懂。”
傅百川:“……”
感情言晏还是有耐心的了。
“我跟你解释。”
临河道:“知道真空和大气压强吧?”
傅百川:“……知道。”
临河:“我用你们这些门外汉能听懂的方式跟你解释。十恶门封禁的方式跟阳气阴气之间的对冲性有关,你可以理解为阳气是大气层,十恶门里面的阴气是水,而十恶门是一片光滑的薄玻璃。”
“把玻璃覆盖在水上,在大气压的作用下,用蛮力是很难把薄玻璃揭开的,言晏就是那个‘撬板’,以他为桥梁,可以把阳气灌进严丝合缝的缝隙里,减小打开十恶门的阻力。”
谢凛低声说:“但是人的经脉是很脆弱的,这样对他的伤害很大。”
谢凛沉思:“为什么余霁不抓我呢?我努努力应该是可以直接把十恶门砸开的。”
所有人:“……”
临河对着他的后脑勺来了一巴掌:“一天天地想啥呢?”
“你还不如余霁呢!人家余霁还知道开个门缝溜进去比较安全,砸开?砸开之后十恶门里的恶鬼跑出来怎么办?”
谢凛:“……”
“不如余霁”这句话骂得好脏。
傅百川虽然很好奇这个十四五岁的小孩到底是什么等级的战斗力,但是能看出来上帝是公平的,至少目前,这孩子的脑子不太好使。
傅百川:“那我们现在要改变计划救言晏出来吗?”
谢凛握住刀柄:“我可以去!”
临河摇头:“不行。开了十恶门才能取回余霁的魂灯,就算没有魂灯余霁假以时日也会消亡,但是被他缚灵的那些就解不开了,言晏心里会一直有这个疙瘩。”
傅百川:“您的意思是,等他们拿完魂灯出来我们再动手?”
临河点头,神色凝重:“虽然这样言宴会多受点罪,但是这是目前最完备的方案……”
临河话说到一半,突然传来了木板拍击桌子的声音。
王飞龙浑浊的眼珠子盯着他们,缓缓道:
“都肃静。”
“我敬重临河道人德高望重,但你们是不是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灵署什么时候是你们几个说了算了?”
临河一点也不生气,自然而然地问道:“那您有什么高见?”
王飞龙:“个人恩怨什么时候值得拿到这里说事了?”
“十恶门里可是身犯重罪的恶鬼!要是跑出去一个那还了得!这个门从一开始就不能开!要是在我手里出了厉鬼大规模伤人的事情,我怎么跟领导人交代!”
谢凛:“你的意思是,现在就把言晏救出来?”
“不。”
王飞龙冷冷道:“扬汤止沸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倒不如釜底抽薪,直接把言晏处决了。”
整个办公室都寂静了。
谢凛鎏金般的眼瞳没有一丝温度,冷淡道:
“除了言晏,我和师父也有打开十恶门的实力,而且方法比言晏暴力的多,要不你把我俩也处决了?”
“还有地府那个叫裴宥的,他有十恶门的钥匙,更危险,把他也一起杀了吧。”
王飞龙笑呵呵道:“阿凛,话不能这么说。你和临河有自保能力,但是你看,言晏一旦被限制了道具的使用,跟废物有什么区别?”
“救他这一次简单,那以后呢?难道要一直找人保护他?”
傅百川忍无可忍:
“我说你是把脑子全部忘在上个世纪了吗老东西?”
王飞龙从来没有听见过这么直白的、近乎辱骂的指责。
就短时以前也有不尊重他的人,临河也只是阴阳怪气,谢凛年纪小话还少,说不出什么难听的东西。
他一时间被说蒙了。
傅百川:“这地方你家开的啊?法律管不着你了是吧?你多大的能耐啊说杀就杀?”
“我看见年纪也挺大了,脸皮质量也太好了吧用了这么多年还那么厚?”
“能不能用你那若有若无的脑子想一想,余霁是不是你们灵署的逃犯?抓余霁是不是你分内的责任?”
“我们言晏作为一个受害者,要亲自下场帮你们收拾烂摊子就算了,你还张口就说杀了?”
“攻击不了敌人就攻击自己人,自己人的人头也算业绩是吧?”
“怪不得都说灵署需要改革换血,你这种占着茅房不拉屎一点好事都不干的人留着干嘛,天天供你吃饭碗都嫌晦气。”
“知道你废物不是没问你吗,人家言晏都这么忍辱负重身受重伤的卧底了,你还在这儿想起一处是一出,非得憋出来个馊主意显得你构造跟别人不一样了!”
王飞龙浑身颤抖,震惊又愤怒,伸手指着傅百川:“你……”
傅百川:“怎么还拿手指人啊?家里大人没教过你吗?怎么这么不礼貌!”
王飞龙:“……”
谢凛愣愣地看着傅百川,眼神里露出了少有的欣赏和向往。
他想学这个。
临河的电话铃响了。
他站起身来接了个电话,然后笑眯眯地走了过来,把手机递给了王飞龙:
“恭喜你,成功退休了。”
王飞龙脸色瞬间就变了:“你什么意思?”
临河皮笑肉不笑道:“字面意思。”
“一个月前我就向上级提交申请了,反正灵署大换血是迟早的事,这不是赶巧了吗?”
“你已经没有提出建议的立场了,看在你就算是挂名字也挂了这么多年的份上,上面给你留了点体面,光荣退休有退休金,不要不识好歹。”
傅百川这才反应过来。
怪不得临河从头到尾没有说什么话,原来是在等这个文件。
王飞龙沉默地起身摔门出去了。
临河笑道:“别这样看着我,我可不是故意的。”
“灵署内部政策的更新换代并没有赶上时代律法更新换代的速度,发生变革是迟早的事,只是赶巧了。”
“但是现在有一点很头疼。”
“我一个闲散人,上面非得特批让我暂时当代理署长。”
谢凛无语:“别装了,赶紧趁着你说话还算事的这几天该办的事给办了。”
临河:“有你这么跟师傅说话的吗?”
谢凛:“这不是有吗。”
临河:“……”
临河:“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他打开灵署内网,用管理员的权限登录之后说:
“那我们先干点正事吧。”
“根据李芒在警察局里的证词,我们先把余庆和言克宏请过来喝几杯茶,然后再提交申请,把李芒也转过来问一些警察不会问的事。”
傅百川有些紧张:“那言晏那边呢?”
临河递给他一杯茶:“你要对他有信心。”
“言晏绝对没有王飞龙认为的那么废物,他是我的徒弟,我清楚。”
临河:“阿凛继续监视言晏和余霁的动向,找几个没在出任务的捕灵人随时待命,一旦发现他们两个进了十恶门,就立刻在外面蹲守着。”
“我会再另外申请一批人,等确定他们的入口之后把方圆几十米围起来,即使有恶鬼出逃,也要避免人员伤亡。”
傅百川:“……那我呢?”
临河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有一件你绝对擅长且喜欢的事情交给你。”
傅百川:“?”
临河:“我先在内网上给你整个临时工的身份,要不然不合规……弄好了。”
他打印出来一张身份证明递给傅百川:
“这群老家伙脾气都太好了,达不到效果。”
“等到余庆和言克宏过来‘喝茶’了,就由你负责询问和招待。”
傅百川眼睛“唰”就亮了:“行。”
*
下雨了。
折断的手腕一阵一阵传来剧痛。
言晏和余霁浑身湿透,深一脚浅一脚走在泥泞的树林里。
言晏:“你不是会瞬移吗?什么路一定要咱们两个自己走啊?”
余霁咬牙切齿:“我的技能不需要冷却的吗?我又不是神仙。”
言晏垂下湿漉漉的睫毛。
瞬移有冷却啊。
那在抓捕开始之前逼他使用一次瞬移,就不用担心人跑掉了。
荒山野岭路本来就难走,雨还隐隐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怎么不突然降一道雷劈死余霁。
前面有一个山洞。
余霁道:“进去避避雨吧。”
言晏:“不能进十恶门以后再避雨吗?”
余霁:“你怎么比我还急?”
言晏:“断的是你的手又不是我的手,赶紧办完让我回去治病。”
余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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