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老徐。”封喻的视线从黎忱脸上移开,他抬起手挥了挥,“这是我哥的弟弟,也就是我弟弟,弟弟来找哥哥玩玩而已,不会有什么事。”
他咧开唇角,眼底带着浓郁的笑意,打趣着:“而且说不定他以后还是我的人……嗷!”
封喻痞里痞气地靠着椅背,这句话刚刚说出口,下一秒他就感觉自己的脚被人用力踩了一下,黎忱回头怒视着他,攥紧的拳头都快落到他脸上了。
“抱歉抱歉,开个玩笑。”封喻尴尬地挠挠后脑勺。
莫名其妙的,他感觉自己有点不敢惹眼前的少年。
保安犹豫几秒后转身离开了,临走之前还不忘狠狠瞪黎忱一眼,而黎忱全当没看见一般,随后他扭过头看向时霁,“你什么时候回去?”
还不等时霁回答,另一边的封喻偏偏和黎忱唱起了反调:“时哥刚刚答应我们,今晚不醉不归。”
时霁淡淡扫了封喻一眼,没说话。
身后的男人出声,黎忱连头都不愿意回,他直勾勾盯着时霁,反问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封喻继续接嘴,“不过嘛……”
他上上下下扫视一遍黎忱,笑得不怀好意。
“你要是愿意陪我们玩玩儿,那我们就放你哥哥走。”
黎忱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不玩。”
话音一落,他脱下书包,拉开拉链从里面掏出几本练习册,“啪”一声放在面前的桌子上,甚至还拿出一支笔,整个人往前一趴,写起了作业。
周围的人一见他这副操作,纷纷沉默下来。
也许是意识到了四处凝固的气氛,黎忱抬头,缓缓眨动眼眸。
“你们继续。”
话音一落,黎忱再次埋头。
他像是听不见那些扰人震耳的摇滚乐,细长的手指握着笔,从下笔的那一刻开始就没停下来过,很快他将一页空白的练习题写的满满当当,接着黎忱又掏出英语课本,开始背单词。
封喻一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天不知道该如何继续,甚至有人默默推开堆在桌子上的啤酒瓶,为黎忱清理出一块干净的地方。
“呃……”封喻眨眨眼,僵硬地扯动嘴角,“小孩子嘛,学习才是最主要的,我们喝我们的酒,就别打扰他了。”
说完,封喻把那杯时霁还没动过的酒杯推到时霁面前:“时哥!这杯酒我敬你!”
他话音未落,黎忱这时候却突然转身,把自己的英语课本递给了时霁。
时霁挑了下眉。
“听写。”黎忱说道。
时霁顺势推开了封喻递过来的酒杯。
封喻的手悬在半空顿住,他愣怔几秒,打着哈哈:“好!那就等会儿再敬!”
等黎忱听写完,封喻再次举起酒杯,可他的话还没说出口,黎忱又把一满分纸卷放在时霁面前。
“老师让家长检查错题。”黎忱继续说。
封喻盯着试卷顶部鲜红的分数,眨了眨眼。
一股奇怪的感觉萦绕一瞬间心头。
这小子……是在故意找茬吧?
封喻的兴致最后被黎忱彻底搅黄,在黎忱写完最后一个字放下笔后,他一边收拾书包一边转头看时霁:“可以回去了吗?”
那杯盛满啤酒的玻璃杯仍然被放在那里,由于黎忱总在看似无意实则故意的阻拦,导致封喻连举起酒杯的机会都没有。
金发男人郁闷地靠在一边,就连朋友们叫他去玩游戏他都提不起兴趣,封喻盯着黎忱收拾书包的动作,偷偷从他背后倾身过去,凑到时霁耳边低声道:“我是不是哪里惹到你弟弟了?”
时霁斜了他一眼,接着看向黎忱,少年的动作在封喻开口的一瞬间顿住,微微偏过脑袋,肆无忌惮地偷听封喻说话。
随后,黎忱拉上书包拉链,猛得往后一甩,沉甸甸的黑色书包好巧不巧直接甩到了封喻的脸上。
封喻哀嚎一声,他揉着自己的脸颊挣扎着直起身子,半张的薄唇动了又动,却在他刚要蹦出第一个字的前一秒,黎忱回过身,冲封喻眨了眨眼,满脸无辜。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一句道歉直接将封喻冒到嘴边的话堵了回去。
说罢,黎忱背上书包站起身,侧过头又朝时霁说道:“明天我还要上课呢,哥哥,现在已经好晚了。”
黎忱挺直脊背,摆出一副好学生的样子,甚至还装模作样打了个哈欠,惹得其余的人也不敢再留时霁,只能催促着小朋友早点回家好好休息。
于是,晚上十一点,时霁成功走出酒吧。
外面的天色早已步入深夜,夜里的气温比白天还要低上许多,萧瑟的秋风钻进衣领,激起一阵刺骨的寒意。
时霁坐进车里,呼出一口气,随后他转过头看向副驾驶位的黎忱,少年正在为自己扣安全带,书包乖乖地被他抱在怀中,车顶的灯光从头顶打下来,落在他乌黑的头发上,形成一圈柔和的光晕。
大概是察觉到了时霁投射过来的视线,黎忱眼睫轻颤,掀起眼帘看了过去,雾蓝色的瞳孔里平静如水,他浅浅抿着嘴唇,冲时霁眨巴几下眼睛。
现在这幅无害的模样看起来和刚才那副样子,完全是判若两人。
时霁默默移开目光,他踩下油门转动方向盘,嘴里轻轻吐出一句:“挺会演。”
听力一向很好的小狗成功听见了这句话,他垂下脑袋,抱紧了怀里的书包,装在里面的塑料包装袋相互摩擦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极其突兀,时霁听后蹙了蹙眉,问道:“什么东西?”
黎忱没说话,他沉默着拉开书包拉链,提溜着包装袋,露出一只毛茸茸的熊耳。
“明天同学过生日。”他说,“我会晚点回来。”
时霁耸了下肩膀,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黎忱盯着男人毫无表情的侧脸,他根本不用担心自己到时候会进不了家门。
毕竟时霁是不会忍心把他扔在外面的。
这么想着,黎忱没忍住扬起唇角,他双手环抱着自己的书包,隔着浅薄的布料都能感受到自己胸腔下扑通直跳的心脏。
黑色汽车在马路上疾驰,不断提高的车速让外面漆黑的街景变成了一道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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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时霁睁开眼的时候,黎忱已经出门了。
他盯着天花板,大脑一片空白,过了好一会儿时霁才缓过神,他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起身,放在身侧的手刚一抬起,下一秒,一不小心砸在了一个毛绒绒又极其柔软的东西上。
时霁愣了愣,他扬起脑袋看过去,正好撞上一只正怼着自己的毛绒玩具熊。
玩具熊全身覆盖着浅咖色的毛,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直勾勾看着时霁,时霁瞪大双眼,与它对视几秒后,两只手抓住它的脑袋,捧到了眼前。
看着看着,时霁忽然意识到,这是昨晚被黎忱装在书包里的玩具熊。
怪了。
不是说是送给同学的生日礼物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捏着玩具熊的脑袋使劲揉了几下,触感极好的绒毛挠着手心,竟让时霁有一种在揉黎忱脑袋的错觉。
持续紧绷在大脑中的那根弦总算放松了下来,时霁呼出一口气,轻轻放下这只玩具熊。
他翻身下床,踩着拖鞋下楼去接水喝,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两下,时霁的嘴唇轻贴着杯口,顺手拿出手机看了看。
是一条严广晟发来的短信。
严广晟:【时先生,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您打算先听哪个?】
可是还不等时霁回答,严广晟又自顾自说起来。
严广晟:【好消息是,我打听到了,纪时初昨晚交易的顶级Omega确实会在拍卖会上进行拍卖,而和他们交易的人除了那个专门培养顶级Omega的组织之外找不到第三方,所以我能确定,拿走我们文件的人,一定是这个组织里的。】
严广晟:【坏消息是……呃,先生,您听完坏消息之后可以不要生气吗?】
对方的语气谨慎小心,即使传过来的是文字,时霁都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了严广晟那副怂兮兮的模样。
他有些无语,细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跳跃几下。
时霁:【说。】
严广晟过了一会儿才发过来几个字:
【我被纪时初发现了。】
时霁猛然觉得自己的喉咙像被白开水踢了一脚,呛得直咳嗽。
紧接着,手里的手机继续震动。
严广晟:【纪时初说他想见您一面。】
紧随其后的,是一串地址。
严广晟:【时先生,您要去吗?】
时霁盯着屏幕沉默半晌,过了好一会儿才回道:【让纪大少爷放心,我会准时到。】
严广晟连忙回复两个“好”。
时霁放下手机,沉重地叹出一口气,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开始和主角攻二的对手戏。
在他的印象里,由于家里世世代代从商,所以主角攻纪时初非常精明,一般的谎言根本逃不过他的眼睛,原文也就是在他的算计下,一向警惕的原主才不小心走入了他设计的陷阱,造成了那么悲惨的结局。
要说主角攻江墨是小太阳,那纪时初就是躲在主角受黎忱背后的影子,他手段高明,心思缜密,暗地里为黎忱清理了不少障碍物。
所以要去和他见面的话,时霁必须打出十二分精神,绝不能漏出丝毫差错。
在前去赴约之前,时霁有些忐忑不安,他一只手捏着玻璃杯冰凉的杯壁,不断盘算着到时候应该怎样应对纪时初。
突然,放在一旁的手机猝不及防响起来,时霁浑身轻轻一颤,他扭过头看去,只见手机屏幕上显示出一串陌生的来电号码。
他垂着眼眸,犹豫着接下了这通电话。
时霁微拧着眉心,将话筒凑近耳边,手机另一头首先传来几声嘈杂的音乐以及喧闹的欢呼,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干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明显感觉到手机里的声音逐渐减弱,伴随着轻微的喘息与脚步,在音乐彻底消失后,取而代之的,是黎忱的嗓音。
“喂?”
黎忱紧紧攥着手机,仔细听着话筒里男人的呼吸。
“我不会太晚回来。”他的声音有些局促,连带着语速也一同变得快了几分,“你不用等我,我现在借的是同学的手机,有什么事的话你就打这个号码。”
黎忱迅速说完,甚至时霁还没来得及回应,对方就已经挂断了电话。
时霁疑惑皱眉。
他这是什么意思?
即使时霁想不通黎忱这么做的意义,可逐渐缩短的时间让他没心思再去考虑这个,他迅速给自己换了身正装,走出门时,司机已经在门口等他了。
他快步走到车门边,司机冲他微微鞠了一躬后替时霁拉开车门,时霁坐进去,颔首道:“走吧。”
司机点头应了一声,随后踩下油门,疾驰而去。
今天的天气不够好,无边的天空被厚重的乌云堵住,汽车开到半路上时,几滴雨点便从空中坠落,一滴一滴砸在玻璃窗户上。
纪时初约他在一家高级饭店见面,距离愈来愈近,时霁就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越厉害,直到车稳稳停在饭店前,时霁扭过头看了眼金碧辉煌的大门。
窗外的雨停了,只剩下残余的水珠顺着光滑的玻璃滑下,时霁盯着站在门口两旁的两个保镖看了又看,下一秒,他的车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个脖子上系着红色领带的男人在看见时霁之后,毕恭毕敬道:“时先生,我们少爷已经在里面等您了,请跟我来。”
说完,他往旁边退了一步,为时霁让出一条路,时霁草草扫视一眼周围,接着冲男人轻点一下脑袋。
他跟在对方身后走进门内,随后上了电梯,电梯停在第三层之后缓缓开门,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铺满了一整个楼层的毛绒地毯。
时霁垂眸,注视着一看就价格不菲的毛毯,淡淡开口道:“纪少爷有心了。”
“只要是贵客,我们少爷一向招待周全。”领路的男人脸上带着浅笑。
等走出电梯,他们又往前走了几步,接着男人停下脚步,往左边一转,推开了一间包间的房门。
“时先生,请。”
他背靠着门,一只手伸长做了个迎接的姿势。
包间内部十分宽敞,墙面上挂着两把琵琶和几副水墨画,每一幅下面都用红章印下画者的名字,屋内中间摆着一盏熏香,袅袅白烟顺着烛尖升起,左侧悬挂着一块半透明的幕布,而后面正坐着一个弹古筝的乐手。
悠扬曲调灌入耳中,时霁几步走进门内,一眼看见了坐在椅子上的纪时初。
男人怀里正抱着一只小白猫,修长的手指轻轻揉着猫咪的脑袋,在听见门口传来的声响后,他懒散地掀起眼帘,嘴角挂着一抹笑。
“时先生果然很准时。”
他的语气淡淡,倒是听不出什么情绪,时霁迎上纪时初深红色的眼瞳,神色自然地朝里走去。
“不知道纪先生找我有什么事?”
纪时初轻笑一声,他放下手中的白猫,接着站起身走到时霁面前:“其实是家父总爱在我面前提起时先生,说您行事果伐,从不拖泥带水,总让我向您学习。”
“时先生,坐。”他亲自动手为时霁拉开一张椅子,继续说道,“好巧不巧,昨晚好像遇到了时先生,所以就想着,今天一定要约您见个面。”
纪时初说完,招呼着旁边的服务员为时霁倒了杯茶水,冒着热气的液体流入茶杯中,纪时初顺势开口:“这是家父托我带过来的,他老人家自己种的龙井,还望时先生试试。”
时霁听后,也没有推脱,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一股浓郁的茶香顿时在口中炸开。
“看来纪老先生对茶叶方面很有讲究。”时霁垂着眼帘,说道。
“也就是闲来无事研究着玩罢了。”纪时初笑着,看向时霁的眼神里却无半点笑意。
眼前的人是只笑面虎,即使选了个温馨有味的包间,也依然遮挡不住对方直只冲自己而来的野心。
“纪先生有事请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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