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思遇一头雾水,转头看向陈周越。
崔姨觑了眼自顾自往柜子里挂睡衣的小东家,笑道:“我来的时候看你床上放着那些东西,以为是你提前拿过来的,就顺手给铺好了。”
听她这么说,唐思遇便收回了目光,应了一声,转身去换下床上的被子,“那可能是别人放错了,这不是我的。”
眼见他扯下床单,崔姨略带着急地出声阻止:“诶!那是……”
“可能是你爸安排的。”陈周越外套搭在一边的椅子上,衬衣的衣袖挽到手肘,手中拿出两个杯子放在桌上,抬眼看他,“你可以打个电话问问。”
唐思遇很少给唐慕延打电话,也不会为了这事儿去向唐慕延求证。他缄默一会儿:“算了。”
“嗯。你的东西等会儿让崔姨先放到华府江南去吧?”陈周越把行李箱里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崔姨在床边给他整理床铺,闻言笑应。
唐思遇想说不用,但环顾宿舍一圈,好像也没地方能放他的红色“小山”。
于是他跟着向崔姨道谢,“那麻烦崔姨了。”
“哎呀,不客气,顺手的事儿。”崔姨笑着拎着被角抖开,“几步路,也不远。”
今早是坐的出租车来的学校,没让司机跟着,陈周越说:“辛苦您,等会儿给您叫辆车。”
“没事没事,太客气了。”崔姨笑着摆手。
崔姨整理好走之前嘱咐他俩别忘了把保温盒里的早餐吃了。
附中晚上不断电,到了早晨六点半就拉铃放歌,让人听见铃声就条件反射地翻身下床。
这会儿宿舍楼里热闹非凡,楼道间此起彼伏的脚步声中偶尔还会听见宿管老师的警告——
“不准把早餐拿进宿舍吃!前面的那个是哪个班的?我都闻到味儿了,肥肠面!”
唐思遇他们的宿舍在三楼,他嘴里咬着芝士厚蛋烧,望着门外听楼上楼下的动静。莫名害怕宿管老师会突然开门进来抓他俩。
“唐思遇,”陈周越扫了眼他面前还没少多少东西的餐盒,手中正削皮的苹果地转动速度慢下来些,“专心吃饭。”
“哦。”唐思遇低头喂进一勺虾仁燕麦粥,抬头便注意到对方手中的水果刀,“!”
校规里明确规定不让带管子刀具,除了每周一的检查外,时不时还会突击检查,被发现了会直接记过处分。
唐思遇说:“学校不让带水果刀。”
“那学校还不让抽烟你怎么不听?”陈周越翻旧账,削了四瓣苹果在小玻璃盘中,配上水果叉推了过去。
“……”唐思遇小声道:“你说了我就没带了。”
住校后陈周越每天早饭后都会让唐思遇吃点苹果。在食堂和教室不好用刀,他把苹果洗干净后用手扳开,然后一人一半。
分离苹果的模样轻松利落,唐思遇还以为很轻松,他自己试了几次后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你力气怎么这么大?”唐思遇纳闷。
陈周越说:“是你身体太差了。”
一向认为自己身体素质很好的唐思遇犹如晴天霹雳,然后自觉地开始了和陈周越一起在操场晨跑。
起初几天还好,他尚能坚持,小半个月下来,唐思遇说什么也不跑了。
他想起之前在华府江南那里遇见的小孩儿找她妈妈要奖励的画面,眼睛忽然微微弯了一下,从床上爬起来,不要脸地问陈周越:“我跑了你会给我奖励吗?”
陈周越反问:“我为什么要给你奖励?”
“就……激励我啊。”唐思遇绞尽脑汁自圆其说,“不然我就会半途而废,然后就力气小,长不高,身体差……”
说着说着,唐思遇没了声,他没把陈周越说服,先把自己说沉默了。
他说的所有都对应着:陈周越力气大,比他高,身体素质好。唐思遇备受打击,掀开被子,准备跟着陈周越去跑步,“算……”
他一句“算了”还未说完,陈周越忽然开口问:“想要什么奖励?”
想要什么唐思遇没想好,于是他强盗般的让陈周越背了一屁股“债”。
四月底,元安仿佛进入了秋天,黄桷树枯黄的落叶铺了满满一地。
他们说黄桷树在什么时候种下就会在哪个时间落叶,那么附中的黄桷树肯定是在月考后这天种的。
唐思遇刚在考场用完脑,出来便听见张克良的声音在响彻校园,除了一些五一假期的安全问题,还通知大家离校前做好各班级负责的公共区域的清洁。
扫不完。
根本扫不完。
“操,我们班怎么就没分到花台那块儿?二班那群人捡完垃圾都溜没影儿了。”
宁江泽骂骂咧咧的,蹲下身把扫一堆的落叶给捧进黑色垃圾袋里,张非像没注意到似的,笤帚直往宁江泽这边招呼。
“啧。”宁江泽忍无可忍,起身,一脚踹三弟屁股上,“你眼睛长头顶?”
张非躲避不及,捂着屁股“嗷”了一声,“不好意思宁哥,我看唐思遇去了,没注意到你。”
“你变态吗?盯着唐思遇看什么?”宁江泽皱了皱眉。
说着,他撑着笤帚回头往弯道那边的路看了看,没看到人,“哪呢?”
“刚和陈周越一起去扔垃圾了。”沉思两秒,张非眯了眯眼,靠近宁江泽一些,道:“你有没有发现最近他俩走得特近。”
这谁能发现不了?明眼人都看得出。
宁江泽早上很多次去找唐思遇一起去食堂吃饭都见不到人,出了门在操场边远远看见对方正在和陈周越一前一后的跑步。
下课间也时不时的去找陈周越问题。中午和晚上吃饭的时候也会叫上陈周越,宁江泽一开始就看陈周越不顺眼,见唐思遇这么待见他,暗自和唐思遇赌气了好一段时间。
宁江泽明明都连名带姓地叫他唐思遇了,对方好像都没发觉他在生气。
瞥张非一眼,宁江泽冷哼,找借口道:“住一个宿舍,关系当然会比以前好一点。我和姓陈的不也挺好?”
“哦……那五一咱们出去野炊要不要叫上他?”张非问。
宁江泽瞪他,怒瞪:“你敢!”
第19章 “唐思遇,我现在在了”
接过唐思遇手中那袋落叶扬手扔进垃圾堆,陈周越到一边的洗手池洗手,目光从眼尾瞥向身侧几步远的人,不冷不热道:“唐思遇,过来。”
此时有微风,下午两三点的日光正烈,附中的花圃和树木格外多,风一吹,叶子就悠悠荡荡地往下落。
拿过笤帚,捧过落叶,唐思遇手上沾灰带汗,偏偏一阵清风徐来,额前的发丝拂了眼,难受得他抬手就要揉眼睛。
也就是在这时,陈周越叫他过去。
唐思遇用手腕抵着眼睛按了一下,忍着左眼的不舒服走过去,“怎么了?”
湿漉漉,带着学校超便宜,品味超差的洗手液香的手握上他的手腕。陈周越把他的手从眼睛上拿开,右手插进唐思遇的发丝中,自然地把刘海往后捋了捋。
对方带着凉意的指腹贴着头皮往后摩擦过,鸡皮疙瘩从后脚跟蹿到头发丝儿,惹得唐思遇心头一紧。
露出光洁的额头,眼中的异物感消失,唐思遇眼眶被那根头发折磨得发红,他看向陈周越模糊地说了声“谢谢”。
“嗯。”陈周越让开位置叫他洗手。
等会儿还得来一趟,唐思遇想等会儿再洗:“卫生还没做完。”
陈周越盯着他看了几秒,像是失了耐心,握住他的手腕拉到水龙头下,单手按了两泵洗手液,粗鲁又细致地给他洗干净了。
唐思遇被他弄得有点疼,手腕一圈都留了印子,蹙了蹙眉道:“你干嘛啊?”
“看不顺眼。”陈周越面无表情,声音也冷。
隐约感觉到陈周越有火气,但对方毫不留情的模样让唐思遇觉得难堪。他一时也来了气,“你管我呢。”
话一出口唐思遇就想往回收了,但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哪里收得回。
陈周越看他一眼,转身就走:“谁管你。”
他们认识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止一年两年,唐思遇很了解陈周越的脾气。陈周越给人的印象大多是高冷,换而言之就是是个闷瓶子,但只有唐思遇知道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陈周越的脾气算不上好,生起气来说不理人就不理人。唐思遇登时心里“咯噔”一下——
闯祸了。
陈周越脾气很大。
陈周越最难哄了。
五一假期来元安旅游的外地游客多得离谱,宁江泽选择野炊这事儿非常明智。他们计划两天一夜,班里大多数同学都来了,背着行李包,杵个登山杖跟着上山。
“陈周越来吗?”唐思遇问和他走一起的张非。
昨晚他本来想自己问陈周越,转念又怕对方气没消,会拒绝他,所以退而求其次的让三弟去问问。
张非摇了摇头,“不来。”
唐思遇下意识地问:“为什么?”
“不知道,他没说。”陈周越聊天和他的脸一样冷漠无情,张非想起自己和对方短暂的聊天记录,觉得自己像舔狗。
他说:“我哪敢问,他冷死我了。”
“你俩快点!”宁江泽在前面一颗树下停下来等他们,尾音上扬,不难看出他心情好。
像这艳阳高照的天。
“轰——”
京城下起了大暴雨,陈周越从机场到外婆那儿没淋到一滴雨,但老太太还是让他赶紧去换身衣服,说摸着潮湿。
陈周越点了点头,回自己那层楼的卧室冲了个澡。他没急着下去,坐在落地窗边的单人沙发上翻了翻朋友圈。
手指在屏幕上没滑两下便滑到头了,没什么新鲜的。
手机扔在小桌上,他起身走出两步又转了回来,拿起手机点进班里同学的那一个分组。
陈周越有个破习惯,他的微信就只是聊天用的,加了好友就直接一键启动仅聊天。他从不发朋友圈,也不看别人的动态。
列表里的同学不多,但不妨碍他像个偷窥狂一样一个一个的点进去看别人的朋友圈——
英语课代表:山不见我,我自来见山。
文案下放着四宫格,风景两张,和好朋友的合照两张。
没停顿,陈周越滑了出去,继续点开下一个。终于在翻到张非的最新动态的时候停了下来。
是一段视频。
“家人们谁懂啊!宁哥带了烧烤的调料,但是!忘带吃的了!还好班长他们带了,不然咱们今天就要喝西北风了。等会儿我们准备去河边钓鱼……诶?你俩搭帐篷搭着搭着怎么拍起来了?”
镜头是从上往下的,视频里,张非扭头看向身后一米开外的宁江泽和唐思遇突然在初具雏形的帐篷边自拍。
其实也不算自拍,唐思遇正在固定帐篷一角,宁江泽弄完其他两边过来,凑在唐思遇身边说了几句话,突然搂着他的肩膀和自己贴近,“和我宝贝儿来一张,我也要发朋友圈。”
“我也要!宁哥加一个宝贝!”张非跑了过去,视频戛然而止。
陈周越把视频看了好几遍,直到保姆敲响他的房门他才退出相册。
“小越,晚饭好了,你外婆和外公在餐厅等你。”
“知道了。”陈周越表情十分冷淡,雨水蜿蜒曲折地吸附在玻璃窗上,他按下遥控把窗帘关上。
遮住让他心烦的阴雨天气。
与此同时,宁江泽一行人吃饱喝足后玩疯了,兴致高涨地玩捉迷藏,大家在群里共享位置,让当鬼的那一个来抓。
七点多天色还未完全暗下来,大家原本就怕出事儿,所以躲藏的范围就营地周围,但因宁江泽一句话,直接把氛围铺垫到恐怖片。
“我靠,宁哥你别瞎他妈乱说。”张非紧紧抓住谈舒文的手臂,胆子只有眼屎那么大点。
“。”宁江泽觉得无辜,“我也没说什么吧?我就说怕等一下玩着玩着多一个人出来或者少……”
“啊!!!”一声尖叫,几个女生捂着耳朵跑回了帐篷,吓得张非也跟着跑进去。
没过一会儿就被踢了出来,“张非,回你的帐篷去!”
气氛都到这地步了,大家反而来了兴致,围坐在通亮的烧烤和零食摊边边吃边讲鬼故事。
宁江泽拿了一个蛋挞送到唐思遇嘴边,悄悄问他:“你怕不怕?”
唐思遇小时候是怕的,但后来就不怕了,被他妈“锻炼”出来的。大点时,比起怕不知道存不存在的鬼魂,他更怕妈妈丢掉自己。
一句“不怕”抵到唇齿间,但唐思遇想回帐篷,改口道:“怕。”
他扫了眼蛋挞,侧了侧脸,“不吃,我好饱。”
说着,他和身旁的同学打过招呼,起身回帐篷。见状,宁江泽丢了蛋挞,跟着回去,“我胆子太小了不和你们玩,先回了。”
刚刚听他讲得最起劲儿的众人:“切——”
两人一个帐篷,唐思遇和宁江泽躺得特安详,他俩各自玩手机玩到十一点半。突然,宁江泽不耐烦的“啧”了一声。
唐思遇把手机屏幕调暗一点,翻过身看他,“怎么了?是不是我打扰到你休息了?”
“不是。”完全没想到唐思遇会这么想,宁江泽连忙否认,把手机屏幕朝向他,“陈周越突然来加我微信。”
宁江泽不知道张非问过陈周越来不来野炊那回事儿,怀疑对方知道消息了想来,但他可不想让陈周越来,所以一直没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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