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说你迟到。”宋峰笑说,“我找你就不能是其他事儿?”
“去,回教室把你杯子拿来。”
杯子里里外外洗了三遍,唐思遇用纸把水滴擦干后才拿到办公室,还给宋峰。
唐思遇:“谢谢宋……”
“哗——”
宋峰拧开挺大一保温壶往他那杯子里倒黑黝黝的水,还有些枣子什么的往里掉。他拧好杯子,又递还给唐思遇,“没事多喝两口,这些对你嗓子恢复都有帮助。”
鼻间嗅到一股老姜的气味,唐思遇沉默了,憋了半晌才憋出一句“谢谢宋老师”。
“杯子等会儿我就还给您。”
唐思遇自己有个玻璃杯,昨天那雪梨汤也是腾在自己杯里喝的,本来他是准备空出杯子就去还给宋峰,谁知后面往抽屉里一放,给放忘了。
宋峰正拿着纸巾擦办公桌上洒落的姜水,闻言摇头道:“不用还。学生拿来的杯子多,我也用不完。”
既然陈周越都说让他自行处置了,那送人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不知道为什么感到一丝心虚,宋峰半是打趣,半是嘱咐:“不过你别说是我送的啊,全班四十六个学生,别到时候传我偏心。”
回到教室,唐思遇的目光总是在踏进教室起就会习惯性地去找陈周越,对方似有所感地看过来。唐思遇怂,默不作声地移开视线,拿着水杯回了位置。
“你这杯子拿进拿出的,装什么了?”宁江泽拿过来掂量掂量,还挺沉。他问:“可以打开吗?”
“随便。”
得了话,宁江泽打开盖子,带着浓烈姜水的辛辣味扑面而来,直冲鼻腔。他仰着脖子往后一些,实在受不了这味儿,“姜汤?你感冒了?”
“没,”唐思遇说,“嗓子疼。”
这姜茶熬的时间应该挺久的,味道很霸道,隔了有两组的泡面三人组都闻到了。罗清华拧着鼻子嗷嗷叫:“谁在教室喝熬姜啦?”
他嗓门大,一时间大家的注意力都向后转来。
宁江泽乐了:“华子那狗鼻子,这么远都闻到了。”
唐思遇敷衍地应了一声,拿出练习册补昨天晚上没做完的题。
罗清华可能真是狗子变的,居然顺着味儿找到了他们这儿。他皱眉道:“宁哥你喝这玩意儿干嘛?”
“少管。”宁江泽拧紧杯盖,放回唐思遇桌上。
见这姜茶是唐思遇的,罗清华突然有胆子讨一杯了。不过,有人要想从唐思遇这儿拿东西,宁江泽第一个不同意。
“不给,他嗓子疼。”宁江泽拧眉道,“你也嗓子疼?”
该是问句,但这话听着怎么就有种“你别他妈疼”的意思在里面。罗清华一屁股坐唐思遇同桌的空椅上,撺掇道:“唐思遇,宁哥好凶,你别和他玩吧。”
“……”宁江泽看傻逼一样看他,“你有病?”
唐思遇被他俩吵得脑仁疼,直接把杯子塞给罗清华,“拿走。”
谁知道那姜茶罗清华拿去追女孩儿,追的还是陈周越后桌的那个女生。
罗清华话多,叽叽喳喳的,“这可是我在唐思遇那儿苦求了五百年的姜茶水,喝了感冒立马就好。”
把作业往前传的时候,唐思遇往那边看了眼。陈周越大概是闻到了姜水味儿,又或者是被吵到了,回头扫过罗清华以及他手上的姜茶。
唐思遇惊觉,这味儿这么冲,肯定影响到陈周越了。
他正忐忑,对方忽地和他对上视线。
整个上午唐思遇这边的窗都敞着,风直往这小口里挤,吹得他凉嗖嗖的。
虽然有点冷,但他又不敢关。三月天气还未完全回暖,教室门窗大多都关着,不透风,他怕把这儿点窗给关实了,老姜的气味会散不出去。
第三节 课下了没一会儿,有人站门口叫陈周越,还是个女生,“陈周越,可以出来一下吗?”
教室里动静稍小了些,等陈周越出去之后才兴奋的起哄。
走廊外站着两个女生,唐思遇没见过,每次来找陈周越的女生都不同。他把窗口在拉开点,身体松散地靠在墙壁,时不时往外瞥。
“这是我折了很久的星星,”女生脸颊微红,把一个漂亮的装满五颜六色星星的玻璃罐递给陈周越,大大方方道:“送给你。”
陈周越没接,他听见有人小心翼翼地开窗户的声音,侧过脸看了看,又低头扫过面前的纸星星,疏离道:“谢谢。还有其他事吗?”
女生怔愣,面色羞涩:“没…没有了。”
或许以为他还要说什么,女生站在原地没动,期待他会说出些什么和对别人不同的话。谁料,陈周越脚步一转,走到了窗边。
特意和同桌换了位置听墙角的某人做贼心虚的被陈周越关窗户的那声轻响给吓了一跳,唐思遇猛地抬头,耳朵通红。
被抓个正着。
“不冷?”陈周越垂着眼看他。
唐思遇一动不动,摸了摸鼻尖,“…还好。”
窗边几个看热闹的默默缩回脖子,装作无事发生,拿课题打掩护——“华子,你作业抄完了没?抄完给我。”
罗清华隔远没来得及回位置,正好顺着这话头回去拿,“你要哪科?”
“随便。”张非只觉得窗边站着的陈周越比宋峰的压迫感还强。
唐思遇的鼻尖被冷风吹得有些发红,陈周越盯着看了会儿,边说边把窗户关严了,“挺冷的,把窗户先关了吧。”
唐思遇木木地点了点头,“哦……”
宁江泽在窗户和陈周越的位置之间来回看了两圈,纳闷:“这风吹不到他那儿去吧?”
说话间,一本练习册飞了过来,也没个准头,眼见就要砸唐思遇头上!
“唐思遇——”罗清华惊叫一声,想让他躲开。
好在宁江泽反应很快,抬手挡了一下,书砸在了他的手上。
他先是看了看唐思遇,转头怒骂道:“你他妈往哪扔呢?”
教室里有人小声惊呼,看罗清华都是“你摊上事儿了”的表情。
宁江泽成绩虽好,但脾气是出了名的坏,校内校外的那些混混和他关系都不错,挺怕他。
再者,没人不知道宁江泽是原泰建设老总的小儿子。
为偷懒少走几步路,罗清华把自己吓出一身冷汗,“对不起啊宁哥,我扔给张非的。”
说完,罗清华不知怎么往前门那儿看了眼,然后又是一惊。
陈周越刚进教室,不知什么原因冷着脸看着他,虽然对方很少有外露的情绪,但罗清华就是觉得和平时不太一样……
从早上开始,唐思遇一直想和陈周越说两句话,然而一直到晚自习下课他都没找到机会。
陈周越放学并不积极,但也不会多做耽搁,唐思遇回宁江泽话的功夫,人就没在教室了。
他挎上包就跑,对宁江泽道:“先走了,微信上说。”
整栋楼人声鼎沸,楼道拥挤,唐思遇看见陈周越刚好被人群簇拥着走过下一层的拐角。他着急,喊了一声:“陈周越!”
太吵了,他的声音瞬间湮没在嘈杂的环境中。越是心急就越是不顺意,环境昏暗,有人不小心踩到他的鞋跟,唐思遇条件反射地回头。
还没看清人,突然不知是谁推了他一把!
唐思遇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手心蹭破了皮,密密匝匝的疼。还好再有两步台阶就是平地,没摔骨折。
周围的同学都被他吓到了,纷纷来扶他,“没事儿吧?”
有人搀上他的手臂,“唐思遇,没摔倒哪儿吧?”
声音耳熟,闻声看去,发现是班里的同学。唐思遇记得他,摆手道:“没事,谢谢。”
罗清华把他扶起来,唐思遇左脚用了劲儿才发觉到痛,扭伤的刺痛感像是有人拿锤子往他脚腕上砸了一下。
他仿若没事的让罗清华松开他,硬是自己走到走廊边靠着,别人问“没事吧?”“要不要送你去医务室?”他都说没事。
“真没事儿?”罗清华上下看了看他,“要不我扶你下去吧?”
“不用,你先走吧。”唐思遇说,“人多,我等会儿再走。”
反正也追不上陈周越了。
罗清华也没勉强,“那我先走了。还有,早上的事儿对不起啊,我真没想拿书砸你。”
“没事。”唐思遇说。
唐思遇在那儿站着,楼上下来一个人就看他一眼,下来一个就看他一眼。索性往一旁移过去些,不那么显眼,他转身趴在阳台上,重心放在右脚,望着校门口的方向发神。
教学楼震天响的桌椅板凳脚步声渐渐小了声,唐思遇见没什么人了,挪着步子慢吞吞的往楼梯口靠。
一回头,看见一人影从楼梯口晃过。
!
冷不丁的,吓得唐思遇一激灵。
他们学校的校服是常见的白衣配黑裤,晃眼扫见,唐思遇差点以为自己见鬼了。
还没等他把心落回肚子里,那人又退了回来——
!!!
唐思遇瞪圆眼睛,看清人后,诧异又不敢相信:“陈周越?”
第8章 发错人了
不管陈周越回来是找他还是其他事,对方出现在这里的这个事实都让唐思遇兴奋,甚至忘了自己左脚扭伤的事,快步朝他走去。
重心落在左脚的瞬间,差点给陈周越跪下。唐思遇极力掩饰自己的扭伤,生怕陈周越会嫌他走得慢而自己走了。
“你怎么又回来了?”唐思遇脸色不好,额前的发丝被疼出来的虚汗打湿,“有什么东西忘拿了吗?”
他看向陈周越的眼神很亮,并不是在期待什么,只是看见他就觉得开心。
唐思遇走路的姿势和平常没太大差异,就是慢了许多。陈周越垂下眼睫扫了眼他的脚,不答反问,“你在这儿做什么?”
“?”
“听见你叫我,所以一直在一楼等你。”陈周越看着他,淡淡道:“怎么没来?”
唐思遇平时说话轻,当时还那么吵,陈周越居然听见了。
他一时说不出话来,陈周越听见了,而且在等他。
陈周越说:“找我做什么?”
找你做的事可多了去了。唐思遇在心里瞎嘀咕。
他微微抬起脸,又觉得别扭,侧头看向右边悠长的走廊,“你为什么不回我微信?”
“微信捐了。”
唐思遇:“……”
这算不算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
就在这时,突兀响起的手机振动声在寥寥无几的教学楼道间格外清晰。唐思遇见陈周越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机冷淡地看了眼,按了静音。
“走吧,”陈周越把书包背在前面,蹲下身示意唐思遇趴上来,“我背你。”
“不了吧,”唐思遇拒绝,“背我干什么?”
陈周越没说话,回头看了看他的脚,抬头和他对视,“那你蹦着回去?”
以前去理发店洗头的时候,唐思遇都会暗暗使力,就怕理发师托不起他的头。
现在他趴在陈周越背上,怕自己太重,陈周越会累,但他整个身体都腾空,找不到着力点,没办法为陈周越减轻负担。
唐思遇尽量不让自己的胸膛贴到对方的背脊,怕过近的距离暴露自己的心跳。
“唐思遇。”陈周越突然叫他一声。
“嗯?”
陈周越停下脚步,侧过脸看他一眼,“靠着我,你很轻。”
“……”唐思遇谨慎地搂着陈周越的脖子,小心翼翼地贴近。
他们的心脏只隔着少年单薄的背和胸膛,某一刻,跳动的频率重合,心跳声仿佛震耳欲聋。
小时候陈周越也这么背过他,他趴在对方背上哭,陈周越不厌其烦地哄。那时候唐思遇被陈周越惯得有些没边儿,有些事儿放更早之前他压根都不会掉一滴眼泪。
遇到陈周越后,什么事都要找哥哥哭。
摔了,要哥哥吹。
哥哥给他买的儿童霜没了,也要哭。
唐慕延给他吹痛痛,他躲开,江应回说给他买一模一样的青蛙王子,唐思遇不要。
其实他没有娇气,摔了能忍痛,青蛙王子没了他也可以不要,只是陈周越给了他可以对自己任性和撒娇的底气。
所以哥哥在,唐思遇就是娇气包。
陈周越比唐思遇大一岁多两个月,但他俩小时候站一起,看起来可不止差一岁。唐思遇营养不良,又瘦又矮,比陈周越矮一个半头。
可能就是因为他看上去太可怜,陈周越才会对他那么好。
毕竟小孩子同情心很强,看见路边的流浪狗没有家都会为此落泪。
陈周越可怜他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把我放花台边就行。”唐思遇拍拍陈周越的肩,“我要去车棚把自行车带回去。”
闻言,陈周越顿了顿,还是把他放了下来,“你要骑车回去?”
学校里丢车是常有的事,现在脚扭了,后面一段时间估计都骑不了,唐思遇怕放丢,干脆今晚推回家。
他说:“也不是,我就想带回去。”
这会儿已经不早了,教学楼最后亮着的几盏灯也熄灭,几个学生疯狂奔跑着回宿舍,掉了只笔要想停下来捡都得再跑两米远才能停下。
保安拿着手电筒在各个楼层查楼,张克良同样拿着支手电筒四处检查,顺带抓那些两两成对,早恋的学生。
一道光突然照射过来,刺得唐思遇闭了闭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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