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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裴还清晰地记得，透明的实验室外，一名机械小孩拍着手又蹦又跳，他在为即将获得的一张最美丽的人皮而雀跃和高兴。
而那时候的他，正在遭受剥皮之刑，他被注射了高纯度的未知毒品，这种毒品会让他保持完全的清醒，会让他在整个受刑过程中都不得解脱。
所以他记得，记得很清楚，那小孩脸上，洋溢的笑是那么刺目。
明明当时，他疼得冷汗直冒，鲜血直流，呼吸甚至都有好几次停止。
他那么痛苦，这群外星智慧体却在开怀大笑。
锋利的刀片直接挑起了他的皮强行进行皮肉分离，为了成功取下完整的“美人皮”，他在被送上实验台前就被碾碎了全身的骨头，包括肋骨、锁骨、四肢、头骨，甚至是颈椎和腰椎。
若是其他实验品，或许会在残忍的折磨中死去，这也算是一种解脱，但是他不能，他可以无限再生，所以他的折磨将会是没有尽头的。
鲜血流满了实验台，像一朵朵绽放的罂粟花，它们亲吻着凌裴的伤痕累累的肌肤，像告别一样，涓涓流淌了下去，而后顺着实验台的凹槽汇集到了收集管道里。
他的血液将作为外星智慧体的一种接种机油全民接种，所以一滴也不能浪费。
这种人类血液版机油增强剂，是通过了亿利尔文塔星系的全民投票的，其中售价最高昂的就属于凌裴的血液原料。
此时，铁房里，与别处鬼哭狼嚎声不同，有一处铁房附近是寂静一片，那就是特殊的实验品，凌裴关押的所在地。
他所在的铁房非常安静，只有他孤零零的一个人。
凌裴坐在墙角，突兀地抱着一具白骨，眼里没有光，像个活死人，但偶尔心血来潮，他也会做些幼稚的举动。
例如，抱着骷髅，比着对方的手掌，用那微薄的光亮，玩着影子游戏。
凌裴会在寒凉的夜晚，给骷髅穿上自己的衣服，而后望着那倒映在墙上的影子，痴痴的看整晚。
有时候，他会抓起骷髅的手骨，与自己的五指相扣，看久了，他会产生幻觉，仿佛在黑暗中，有明明暗暗的黑团遮挡，那只手长了肉，染上了他的体温，与他融合在一起。
“叶枭安……”凌裴朝着投射在墙上的身影挥手，然后慢慢移动过去，贴在墙边。
“你…是不是冷……”
他固执地妄图用自己的体温来暖和墙上那根本不存在的人。
可是他忘了，他自己的体温也不高，在漫长的实验中，他有好几次都差点挺不过来，血液的流失，让他的体温始终比一般人低不少。
间或他清醒几分时，便会奄奄一息地喘着微弱的气息，扣着墙上骷髅手的倒影，拿额头抵着墙壁，低声喃喃：“我…就是…实验里的一堆…烂肉…难怪…你不要我了。”
你不要我了，叶枭安。
“叶枭安……我冷…你抱抱我……你抱抱我……”凌裴今日的实验几乎要了他的命，哪怕此刻到了深夜，他依旧疼得难以入眠，他感觉血液像似被抽光了，浑身都冷。
良久之后，凌裴的体温急剧下降，明明屋内有衣服，他却固执地披在了骷髅身上，仿佛这样，那具骷髅就会有体温，那个人，也就会出现。
“你抱抱我啊……”他依旧在呢喃，带着祈求和哀伤。
到最后，他感觉眼皮都抬不起后，才沙哑着自我安慰：“不想抱，那就不抱了…我身上很脏…血污…不好闻……”
当外星智慧体察觉到凌裴的生命值剧烈下降焦急赶来时，凌裴正自己抱着自己，奄奄一息地蹲坐在墙角，倚靠着冰冷的墙壁，明明曾经那么强大的人，此刻却缩成了一小团。
“实验体呼吸停止！启动紧急实验！！”
凌裴被救醒了，然而没有人为之庆幸，谁都知道，等待他的又将是无尽的黑暗和折磨。
那群研究员似乎意识到那具骷髅对他的影响，开始频繁利用骷髅刺激他，就像曾经虫帝几次三番用他父母的遗体刺激他一样。
“凌裴，你看看这是谁？这可是叶枭安！你要是不配合，我们就只好在他身上做实验了！”
凌裴听见“叶枭安”三个字，机械地抬起头，看着一群群研究员举着实验器械准备对骷髅动手，他大脑轰然一下裂开，那些有关叶枭安在实验星被残忍对待的画面一帧帧涌了进来。
“不…要…”凌裴想出声，咽喉却被黑色铁链紧锁着，发出的声音微不可闻。
与此同时，他仅存的一点自我认知还在顽强抵抗，抵抗他被这群人驯服。
可是，在对方拿着“叶枭安骷髅”的前提下，这种抵抗显得微不足道。
见凌裴迟迟没有反应，实验官毫不犹豫直接将骷髅的一双腿骨念成了白色粉末。
凌裴瞳孔猛地一缩，喉咙剧烈颤动，发出尖锐又惊惧的破音：“不要……”
他其实已经在很大反应了，但因为长久的试验和折磨，他的反应机制退化，听人说话甚至都需要好几秒反应时间。
可就是这几秒的时间，在他的眼眸里，“叶枭安的腿骨”没了。
“凌裴，你要是再不听话，抵制实验进程，我们只好拿叶枭安开刀了。”研究员拿着火器喷出高温烈火，在凌裴眼前，硬生生将那具骷髅的肋骨、手臂化为了灰烬。
凌裴看见这一幕，终于开始挣扎了。
“我…我……我实验……拿我…实验……别动他…”
“凌裴，你会乖乖听话的，对吗？”
凌裴看着那仅剩的骷髅头，眼眶里的泪珠一颗颗砸了下来，他僵硬地点着头，眼里犹如腐烂成堆的尸骸，一片麻木和黑暗，再没有一点光亮。
“嘿，真稀奇，这实验体竟然哭了，赶快联系亿川，那小子不是就想看这人哭吗？快快，你们也来看，录下来。”
之后的实验，他没再吭声，也没再反抗，真正成了行尸走肉。
“我只有这个了……要保护好……保护……”凌裴紧紧抱着骷颅头，蜷缩在铁房角落，他肩膀微微颤抖着，眼睛里已经没了泪水，哪怕有液体在滴落，那也一定是鲜红的血液。
在一次次与研究员的交锋中，他终于败下阵来，往后的实验，只能苟延残喘，没有人心疼他，也没有人在乎他，怀里的骷髅头永远捂不热，他的心，彻底死了。
这一刻，他觉得，要是他与叶枭安一起死在实验星就好了。
虫帝锦在凌裴最容易驯服的年纪驯养了足足十多年都没能拔出他的逆鳞和反骨，而现在，早已形成了独立人格和尊严的凌裴，在以叶枭安为前提下，终于被驯服了。
凌裴，被驯服了。
第173章 尘埃落定
凌裴，被驯服了。
外星智慧体虽然没能分离出“超能量基因”，但他们做到了连虫帝都不能做到的事，从某一个角度来说，他们也算是成功了，虽然这个过程很长，用了足足五十七年。
不，应该说更早，凌裴在虫星的时候精神就出了问题，被外星智慧体带走后，几番折磨下，他的精神失常，终于疯了。
为什么这么疼？为什么这么疼？好疼…这是哪里？
实验台……
实验星！
凌裴眼睛蓦然睁大，里面慢慢亮起诡异的光芒，看得一旁给他进行实验的实验官都觉得毛骨悚然。
“博…博士，实验体中途醒了，他他…他在笑！”
“加大剂量！”
“是。”
凌裴对他们的举动毫不在意，他盯着上方刺眼的灯光，神情恍惚，断断续续说道：“我…会在26岁…与他…相逢…”
这么疼，这里一定是实验星……
他还在实验星，一切都来得及。
他和叶枭安…会在未来见面。
他不能再放走他了，他要抓牢。
“什么26？你都一百多岁了！这实验体不会是疯了吧。”
“谁知道，每天进行这些实验，是我早撑不下去了。”
“我听说他在虫帝手里的时候，从小就进行了各种实验，体质好着呢。”
“这种鬼话你也信，你不看看他都瘦得不成人形了，啧啧，实验后能醒来已经不错了。”
在无数议论声中，凌裴再次醒了，这一次，他与他体内的“超能量基因”终于彻底融合了。
实验基地的所有研究员，凌裴眼睛都不眨地杀死了他们。
实验基地的实验品，凌裴杀死了大半。
实验基地上来参观的上层领导及其家属，包括小孩，凌裴杀死了他们。
为了泄愤，他操纵着恢复过来的超高精神力，几乎将这颗星球的所有生物灭种。
数不清的核弹从星舰上发射，犹如世界末日一般，成千上万的战舰和机甲坠入这颗星球，最终双双摧毁殆尽，那一天，蓝色的血液铺满了实验基地，天空都被染成了诡异的血色。
凌裴站在星舰上，看着战火连天的地面，突然一片冰凉的触感吻过他的脸颊，他愣了一下，这才慢慢抬头，看着漫天飞雪，后知后觉意识到，下雪了？
【雪，会掩盖一切，凌裴。】
“那就在掩盖前把他们都杀掉。”凌裴挥手间，数不清的精神力触手犹如从地狱伸出来，血色的颜色，带着罪恶和复仇，只轻轻一扫，敌人就化为了宇宙的尘埃。
亿利尔文塔星系的主星派遣了他们最厉害的一支军队，凌裴摧毁了他们。
亿利尔文塔星系的主星发动了他们最先进的武器，凌裴摧毁了他们。
亿利尔文塔星系的主星试图用他们抓来的人类进行谈判，凌裴摧毁了他们。
爆炸如烟火般璀璨，凌裴的报复势如破竹，没人能阻挡他的步伐，一切挡在他眼前的东西，外星人、机械战舰、城市防护智能，他全都摧毁殆尽。
亿利尔文塔星系的主星，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灾难，科技大厦倾倒，路面崩裂，无数尖叫声哭喊声犹如再为他们的末日配乐。
凌裴浮在半空中，身后数以万计的精神力触手如最恐怖的猎杀者，只见他轻轻抬手间，所有带着□□的外星智慧体都在刹那间毙命。
甚至是……外星智慧体的幼崽。
“求求你，别杀我……呜唔…大哥哥……美人皮…皮，还给你，我不要了……求你……”
凌裴也杀了他们。
鲜血盛开在他的脚下，一如那一场场的实验，只是彼时是他的血在绽放，此刻，是这群外星智慧体。
血液铺成了一条路，引领着凌裴走上了主星最大的拍卖会舞台。
他曾经无数次被人束缚着展现在这里，此刻场下一具具了无声息的尸体仿佛在凌裴眼中活了过来，他们雀跃着、呼喊着，头上的悬浮面板上不断增加数值。
“实验体的眼睛！二十亿！还有没有出价者！这实验体的眼睛可是稀罕物，晶莹剔透，乌黑发亮，比上好的宝石玛瑙还璀璨，各位可前往别错过，一旦错过，就需要等上好几年了才能再挖出我们展示的这种品质了。”
是了，凌裴扭过头，已经破败的透明水晶箱里，仿佛还放着一双已经被挖出的眼睛，那个时候，他被踹跪在聚光灯下，脖子锁着铁链，眼皮被机械强行撑开，像奴隶一样被人拍卖身体的各个部位。
凌裴眼神一冷，一根血红的精神力触手伸出，直接将那已经坏掉的水晶玻璃箱和罩子彻底摧毁。
他再次看向台下，只见那些蠢蠢欲动的竞拍者一个个手指大动，就等着亲自上台挖了他的眼睛。
会有人从天而降救他吗？
没有……
没有意外。
没有意外，没人救他。
他被人挖出双眼的时候，疼得撕心裂肺的时候，在台上被肢解的时候，都没有人出现，那个人没有出现。
“叶枭安…”凌裴突然一个踉跄，因为他看见台下出现了一个人影，正是记忆里已经模糊的人。
他笑了，随后“噗通”一声跪下，就像那一次次被外星智慧体按压在地上一样。
他沙哑着声音，悲悯道：“你要买下我吗？叶枭安……”
“买下我，带我走，好不好？”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呢……我等着你啊……我等你把他们都打跑，让他们碰不到我…我等着你啊……你为什么不来……”
“哈哈哈……我知道…”凌裴突然捂着脸，歪着头，银发从肩上滑落，他诡异地笑着，慢慢起身，大声吼道，“你恨我！！你恨我！！！我知道的！我知道我！你别说了！别说了！！”
凌裴炸了拍卖大厦，控制星舰机甲进行扫射。
冷静过后，他前往了亿川的地盘，他要去找虫帝锦，找到这个造成他一生悲惨的始作俑者。
亿川带着数不胜数的武器想要阻挡，然而即使他豁出性命，也根本撼动不了此时的凌裴。
两人间的硝烟不稍片刻就以压倒式的毫无悬念的方式结束。
终于来到虫帝面前，凌裴抬起手杀了他，也杀了自己。
他说：“虫帝，我们一起去给他陪葬吧。”
他本想也毁了这颗主星，让所有外星智慧体都给他陪葬，但是最后一刻，他还是放弃了。
他独自驾驶着星舰，离开了亿利尔文塔星系，来到了实验星爆炸的残骸地。
一路上，他都在挖掘生锈的记忆里那些对于叶枭安最初的印象，那些他们刚见面时的时光，可惜并没有多少。
在他近百年的时光中，只占了短短的几年，而又因为他那时太忙了，留给叶枭安的的时间，少之又少。
现在想想，他就觉心里疼的厉害。
他想起了叶枭安郑重其事地说要追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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