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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做的......”星眉绿再次长长叹了口气，她疲倦地捂住脸，又重复了一遍，“她是怪物，三迭，这个世界的人正在变成怪物。”
“我知道，来到失序之地之后，我也能看到这一点，你还好吗？”其实在林三迭眼中，此时的星眉绿就像楼说的那个女高中生一样，在人与怪物之间切换，星眉绿脸上的五官会时不时消失，是利维坦怪物的最初阶段。
“不好，我简直要疯了。”星眉绿苦笑，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失控，“从我第一次看到怪物的时候，我以为自己疯了，大脑或是眼睛出现问题，去看各种医生都说我没有问题，后来我跟遂惜女士求证后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跟那些变成怪物的人相处并不容易，我以前从不觉得自己会变得这么胆小，我不敢碰那些怪物碰过的东西，不敢跟它们呆在一个空间，第一个星期我就整整瘦了7斤，一直失眠，一闭上眼睛，全都是那些怪物可怖的模样......”
林三迭很理解地拍了下星眉绿的肩膀，后者的症状就跟自己第一次看到怪物一样。
“遂惜女士给了我一个胸针，我在外面就能看到那些怪物的真容，我看到了萨娅，她，她可怕的模样。”说到这里，一向坚强的星眉绿眼里满是泪水，“后来，后来看到一些凶杀现场留下的视频......我发现，她其实就是凶手，我实在，不知道是我疯了还是......怎么会这样，我一直很信任她，把她当成最好的朋友的......”
林三迭微微叹了口气，星眉绿的正义感太强了，甚至远远超过一个正常人会有的正义感，所以她才会这么痛苦，林三迭大概猜到，她可能是发现好朋友是那么凶残的连环凶手之后，世界观崩塌才导致绝望，也开始变成了怪物。
“我看镜子，看到自己不知道为什么，也变得怪怪的，我很害怕，我第一次这么害怕......”
林三迭抿了下唇，低头从空间袋中拿出一包纸巾递给星眉绿，“知道她为什么要杀人吗？”
“她说为了调查前任女友许妖的死因。”星眉绿接过纸巾，说到前任女友这几个字眼，眼泪掉得更凶。
这是什么肝疼的剧情......
林三迭暗想，不知道怎么继续问下去。
许妖这个人林三迭知道，听楼说她似乎是被张钧那伙人杀死的律师，她死后将留下的重要笔记本给了一位叫徐肆仟的老婆婆，而那本笔记辗转来到楼的手中，是一件十分好用的B级遗留物。
没有在继续说话，林三迭只是安静地坐在星眉绿旁边，等她渐渐平复下来。
夕阳彻底西沉，四周被黑暗笼罩，林三迭看到在楼的张罗下，她们的营帐边亮起篝火，她正在跟卡洛分食着方便面，并没有过来打扰她跟星眉绿的意思。
不知过了多久，夜风呜呜刮过，周围的荒草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星眉绿的啜泣声渐渐平息，林三迭抬头去看荒漠上的星空，只觉得这里的星星明亮璀璨得让人目不暇接。
“我失态了。”星眉绿的声音有些低哑，黑暗中能看到她的眼角依旧带着泪光。
“谁都会哭，我也会哭，”林三迭温声安慰，“听楼说她也会哭，不过我没见过，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呵......”
“有关怪物的事情，我从楼那里知道许多信息，现在能明确的是，人是因为绝望才会变成怪物的。”林三迭的声音跟此时的夜色融为一体，她在不面对楼的时候，一向都是冷静克制，这种姿态也很能在一定程度上给周围的人带来安全感。
“不过绝望是一个很泛的概念，也可能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就会引发类似并发症，比如一些新闻说有初中生被父母骂了之后就崩溃自杀，可能是父母从这个自杀的学生很小的时候就一直给予他很多压力与期望，慢慢累积到了一个无法忍受的临界点，我始终觉得绝望并不是突如其来就会发生的，而是很多细节积累之后的崩溃，任何负面的情感，即使很小，也可能会成为一个导火索......”林三迭跟星眉绿分享着她整理之后的有关怪物的信息，她很能理解星眉绿的恐惧与痛苦，因为她也是那样走来的。
“我们暂时不知道有没有治愈的办法，也不知道怪物化会不会像恶疾一样一泻千里，之前楼认识一个像你这个阶段的女孩，她似乎因为跟喜欢的人袒露心事之后，情况变得有所好转，这个看起来是把‘不绝望’这件事依赖在别人身上，但其实终究还是这个女孩的内心发生了改变。”
“我们生活在一个相对和平的社会里，并没有什么兵祸战乱，生离死别，所有的兵荒马乱其实都是来源我们的内心......”
自己怎么也像个哲学家似的......说道这里，林三迭顿了顿，感觉自己被楼传染了。
“你有其他想法？”星眉绿此时也平静了下来，见林三迭忽然没再说下去，追问到。
“这是我自己推断出来，不一定正确，我觉得人之所以会绝望崩溃，一个是内在的打击，一个是忽如其来的意外，比如亲人去世之类，可根据楼之前给我的一个报告说明，我发现这种意外的打击使人变成怪物的情况反而比那种如温水煮青蛙的小打击要少，在面对亲人突然去世的情况，可能一下子无法接受，但慢慢的，这种打击被消化，绝望崩溃变成怪物的情况反而并不多。”
“你是说遂惜女士的那个报告？”
“是。”
星眉绿点头，其实遂惜也给了她一份，只不过最近她各种心烦意乱，只是草草看了一遍那份长得让人失去耐心的报告，更没可能去发现这些需要自己筛选分析的信息。
“我现在这个状态，有办法遏制继续恶化下去？”
“刚刚说到内在的打击比较容易让人崩溃，大多数时候是被一根稻草压垮的，人固然要变得坚强才能对抗绝望，而怎么坚强才是我们要思考的。”
“你有什么想法吗？”林三迭的讲述让星眉绿忍不住去正视自己对萨娅至今以来抱有的情感。
“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想法，大概你在某本哲学书上也能找到，”林三迭结合之前楼给她讲述的有关住进属于自己宫殿的事情，“认清自己的局限，接受自己无能为力的一面。”
说完这句，林三迭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好了，回去吃饭吧，我说的这些其实很多都是我自己的想法，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需要再想一想，后续可能还会再跟你请教。”
“可以啊，你去惊悚乐园也是为了萨娅？”
“是，听说她跟咬痕组织的人有交期，也有人曾见过她往这边来。”
林三迭回到营地，就看到已经吃完收拾好的楼恶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把她瞪得有些莫名其妙。
作者有话说：
定义：林三迭。（林三迭，爱惹坏女人。）
【闲话：写着写着发现，除了星眉绿小天使之外，其他女人都多少有些蔫坏蔫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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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试探
几个人休息的一个晚上, 隔天傍晚就到惊悚乐园边缘的萨利村，在卡洛的指点下，他们把车停在萨利村外围一个停车场, 交了10积分的停车费之后，才从后门步行进入萨利村。
林三迭的故乡也是农村, 所以她很明白农村应该是什么样的，但萨利村还是颠覆了她的认知, 从停车场出来, 她就感觉自己仿佛走进了一幅18世纪的历史画卷中, 这里空气闷热，地面潮湿，污水横流，虽然没看到有什么污秽排泄物, 但鼻尖依旧能闻到一股十分不好闻的味道。
不想让自己这副跟楼一样的容貌惹麻烦, 林三迭在进入萨利村之前就一直戴着一个面具, 那是她在银石城买的, 是由透气性很好的皮质制成，面具笼住鼻子以上的上半张脸, 只留下嘴巴跟下巴，她粉色的半长发在后脑勺扎成一个小发髻，穿着一贯整洁端庄的黑色西装, 看起来跟眼前的一起格格不入。
楼则随意了许多, 因为天气太热，她穿着一件白色T恤，蓝白竖条的衬衫系在腰间, 看起来清爽得像公园里玩滑板的少女。
“为什么这里这么热, 地面还是这么潮湿？”林三迭低头看着自己黑色马丁靴踩在污泥上, 单纯地好奇起这个问题。
“这里跟其他地方不一样，这里的地下水很丰富，萨利在利维坦语中的就有‘水眼’的意思，”卡洛解释，接着补充上一句，“是我奶奶告诉我的，她以前是小学老师。”
“我们先住一晚，明天一早再出发去乐园。”楼说着，留意起周围向他们透过来的目光，其中有好奇，但更多的是敌意，毕竟蔷薇会开出了抓到她能拿到好几万积分的悬赏，那足以让许多亡命之徒拼上一拼，不过她在中心城做的那些事似乎也声名远播，那些想要动手的人在靠近楼之前都会先掂量一番。
“我知道哪里可以过夜！我带你们去。”卡洛立刻说，丝毫没有去寻找自己家人的打算。
“你不用去找你的家人？”林三迭能察觉到楼有别于平常的吊儿郎当，也能察觉到他们周围渐渐围过来的目光，心中暗暗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呃......”卡洛挠了挠后脑勺，“我带你们去到住的地方再去找他们也来得及，反正这个时候我爸他应该在乐园门口卖玉米饼。”
“走吧。”
抬眼望去，萨利村的建筑并不高，但十分密集，林三迭等人走在期间，先是经过一个贩卖各种物品的集市，吃穿用度，这里什么都有，一开始林三迭还会去留意那些摊位在贩卖什么，但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其他事物吸引。
乍一看去，不过是一个普通集市，里面分出售者，购买者，但林三迭注意到那些衣着邋遢破烂的小贩多半是没有异变成怪物的普通人，他们忙着各种叫卖，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眼中露出渴望的神色，而那些在其中行走，偶尔还会停下来观看问价格的旅人却绝大部分都已经是怪物初级阶段，其中还有一些是危险系数最高的那种，他们衣着虽然千奇百怪，但绝不能说是破烂，且那些没异变的人对他们的态度无不小心翼翼，甚至连一滴水都不敢溅到旅人的脚面上。
其中有道看不见的阻隔，让异变者跟非异变者俨然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草拟吗！”很快，林三迭就知道这种严苛的界限是怎么出现的，一个醉醺醺的异变者在大骂一声之后，抬脚把一个瘦弱的年轻小贩踹倒，他力气极大，那名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小贩被这一脚踹得倒在污泥脏水中，带翻了摆放在他面前一张放着鱼的矮案，那些处理好的死鱼随着矮案的翻倒散落一地，一些苍蝇围着它们飞来飞去，只不过那被踹的少年顾不得这些，连忙抓起脏兮兮的鱼放回怀中。
那个醉醺醺的异变者在踹了卖鱼小贩一脚之后，身形也变得不太稳，歪着身子往后面倒去，周围的人为了避免让他砸到，纷纷避开，这让异变者整个人也摔倒在了污泥了，连同半边脸也沾上恶臭的污泥，引得人群中发出一声声笑声。
林三迭看到笑得多半同是变成怪物的人，那些普通人却什么声音都不敢发出，这是默然看着眼前这一幕。
卖鱼小贩却在看到这一幕浑身颤抖，他是受害者，并且他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但他知道，接下来那个不讲道理的异变者一旦从地上爬起来，那些嘲笑声所带来耻辱，会让他把无法发泄在别人身上的狂怒，宣泄在自己身上。
丢下手中的鱼，那个卖鱼小贩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他连忙跑过去，想要扶起那个踹了他一脚的变异者。
果不其然，林三迭看到那个摔倒在地的异变者恼羞成怒地站起来，在怒目扫视了四周一圈之后，他重重推开过来扶他的卖鱼小贩，一张脸涨得通红。
“砰！”就在那变异者要再次踢打卖鱼小贩的时候，他整个人炸开了，血花肉块肠子，飞溅在四周的人身上，这让不远处的林三迭也吓了一跳，感觉有几滴血溅到了自己身上，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而这味道很快又跟恶臭混合在一起。
等林三迭再次定睛去看，那个准备施暴的变异者已经被炸得只剩下一双光秃秃立在污泥中的脚，在晃了几晃之后，那双脚倒在混杂着泥污的血水中。
离爆炸最近的卖鱼小贩彻底被吓坏了，那个变异者炸开的血肉多半都挂在他身上，尖叫地把满头满脸的肉块扒掉，只不过他整个人看起来还是像是被血浆淋过一样。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星眉绿同样也被吓坏了，看着不远处那一幕喃喃自言。
“有人对他用了跟爆炸有关的遗留物。”楼回答，却没有看到有什么能引起怀疑的人，她在小队频道询问已经飞远的乌鸦缪，后者不一会就给她指了个人。
那个炸弹客是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女人，她背对着人群，正神态自若地往远处惊悚乐园的方向走去。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她就是小矮子要找的萨娅·麦康纳，你要告诉她么？”能用岛扫描一定范围内所有事物的乌鸦缪问楼，可能也察觉到这里的不同寻常，它表现得要比平常靠谱很多。
“暂时不，”楼在小队频道回答乌鸦缪，感觉这个时候告诉小警花儿只会让情况变得复杂，而且在奔波了一整天之后，不管是林三迭还是星眉绿，都已经是身心俱疲，“反正在惊悚乐园总会见到的。”
眼前这一幕，让楼等人见识到失序之地真正血腥无序的一面，失序之地所存有的秩序只能靠人们自发遵守，这意味着弱者无法得到保护，强者可以不受控制，而更强者也能随心所欲，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杀死你。
在卡洛的指引下，几人住进了萨利村唯一的旅馆，里面是两张双层铁床，房间窄小，只放了一张瘸脚的桌子，连洗手间都没有，更别提有沐浴的地方，房间之间的墙壁也薄得稍大一点动作隔壁也能听清。
“你们先休息一下，我去收集下这里的信息。”楼只是环视了下房间又准备出门。
“我跟你一起去。”林三迭脱口而出，显然刚刚那个血腥画面并没有真的吓到她。
“你们去吧，我要好好睡一觉。”星眉绿很有自觉地说，已经脱鞋躺在床上了，而她也确实想要养足精神，以应付明天就要去的惊悚乐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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