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法从门口出去,但是窗户那边却不受这个限制,陈殊推开窗户往下看。
三层楼,还行,不算高。以他现在的身体素质,直接跳下去都不带崴脚的。
不过陈殊怕吓到路人,还是决定等天黑了再行动。
现在是下午四点钟,冬天夜长昼短,再过两个半小时天就黑得差不多了,在等待天黑的这段时间里,陈殊先清点了一下自己的存款。
他之前做雇佣兵的时候其实攒了一大笔钱,但是那笔钱都用来在老家买房子了,现在他那可怜的小房子恐怕早就被怪物踩塌了。
陈殊并不是一个存得住钱的人,后来正常工作的那几年里也没攒多少钱,基本上赚多少花多少,银行卡里只剩五万多块钱,对于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实在是有些少了。
说起来,这五万块也应该随着世界末日的降临而失去了效力,毕竟银行都有那个什么不可抗力的免责条款,世界末日恐怕是最大的不可抗力了。
幸亏西瑞尔创建的城市非常完善,为了不让被捕获的猎物们感到奇怪,连他们的银行卡和存款都完美模拟了出来,买东西也完全可以使用手机支付。
陈殊再次意识到了西瑞尔的强大,创造物品不算什么,但凭空建立网络真是一件丰功伟绩。
西瑞尔在旁边看着他摆弄自己的手机,心里就大概明白对方在想什么鬼主意。
不过这确实是个好办法,陈殊自己造物的速度太慢了,还不如直接在西瑞尔的城市里买现成的。
西瑞尔开玩笑的揶揄道:“宝贝,你是打算把自己所有的存款都贡献给避难所的人类吗?不给自己留一点?”
“末世了,留着存款有个屁用。”陈殊抬眼瞥了他一下,故作不屑,“怎么,难道娶你还要准备彩礼?”
“……”西瑞尔倒是没想到陈殊还能牙尖嘴利的怼回来,这人自从移植了自己的心脏之后,都被带坏了,说话比以前还戳人肺管子。
西瑞尔笑笑,“彩礼就不用了,你给自己准备嫁妆就行了。”
陈殊冷哼一声,“嫁妆一分没有,只有陪嫁狗一只,你爱要不要。”
两人你来我往的拌了几句嘴,很快天就黑了,陈殊拿上充满电的手机,推开窗户利索的跳了下去,稳稳地落地。
西瑞尔也跟着他出来了,他颇为感叹的望着夜空,“我们以前经常这样,夜里出来散散步,逛逛超市,那时候多温馨啊。”
“是啊,那时候你还把我骗得团团转呢。”
陈殊不冷不热的怼了他一句,也抬头看向天空。
幻境中的夜空仍然是老样子,一只巨大的蓝色眼球嵌在夜幕上,缓缓转动着,安静的俯视整座城市。路边行人匆匆走过,谁也不会抬头。
虽然公寓楼附近就有小超市,但陈殊还是决定前往城市里规模最大的商场,虽然绕点儿远路,但这样可以一次性把东西买齐。
路上还经过了本地的孤儿院,陈殊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大门,并没有试图进去寻找青青。那小姑娘也被篡改了记忆,应该已经不记得他了。
陈殊和西瑞尔来到灯火通明的超市,虽然是晚上,但顾客仍然很多,大部分都是吃完饭出来散步,顺便进超市逛逛。
看着玲琅满目的货架,陈殊并没有被那些商品们吸引了目光,他手里只有五万块,西瑞尔肯定不会提供任何资金支持,他必须靠这五万块尽可能的买更多食物。
经过肉食区的时候,陈殊是看都不看一眼。
肉食很贵也就算了,关键是那都不是正常东西,什么长腿的鱼啦,三只眼的鸡之类的,陈殊一看到那些东西就浑身难受。
陈殊最终决定先买主食,他找到超市经理,假装自己是某个学校的食堂负责人,过来采购大量食物,说了半天好话,终于要到了八折优惠。
这样算下来,超市里最便宜的普通香米只要两块钱一斤,二十斤一包,一袋正好四十块。陈殊直接买了五百包,清空了超市仓库里这个牌子大米的库存。
当然还有很多其它品牌的大米,价格要贵很多,陈殊就不选择那些了,非常时期,粮食的口感都是次要的,还是要先吃饱再说。
买完大米,余额还剩下三万多,陈殊又买了三百包小米,三百包面粉,加上大米之后就是总共一万六千斤的粮食。
这数字看似庞大,但也架不住避难所人多,分到每个人头上也就一人八斤的口粮。
如果吃得非常节省,顿顿只熬稀粥,勉强能撑上两个月。
陈殊本来也没想着能管他们太长时间,只要撑过这段艰难的时间就好了。
一来温室大棚会有收成,二来队长带领的外勤队也在慢慢清剿山脚下的怪物,一步一步扩大人类的领地。等他们在城市中建立新的避难所之后,物资也会更加丰富。
买完主食之后,陈殊用剩下的钱买了很多蔬菜水果,耐放又便宜的土豆和大白菜买的最多。
最后他还买了两千块的零食,避难所里有几十个小孩子,这是给他们的小礼物。
说真的,这样花钱还是挺爽的,尤其是心里毫无负担的情况下。
陈殊现在可是个大客户,超市经理特意派了一辆小货车帮他送货,来来回回跑了三趟,才把所有东西都送到了他家楼下。
陈殊自居为学校食堂负责人,所以司机看到目的地是居民楼时,心里嘀咕了几句,但也没多说什么,卸完货就走了。
上千包粮食,几十大箱蔬菜,几乎堆满了整个院子,陈殊又又点儿犯难了。
他是从窗户出来的,但现在总不能扛着这些东西再从窗户翻进去吧。
陈殊想了想,坐电梯上了三楼。
站在公寓走廊里看,果然房门就是锁着的,陈殊从兜里掏出钥匙,打开了门。这钥匙是之前他离开西瑞尔时,留下来做纪念的,没想到还有用得上的一天。
陈殊推门走进去,公寓仍然是那个公寓,但是这扇房门却不一般了。
原本的房门和陈殊创造的异次元门重叠到了一起,他握住门把手,感觉自己可以自由切换这两扇门。当他想着普通门时,推开门外面就是走廊,当他想着任意门时,推开门外面俨然已经变成了酒店客房。
这样就方便多了,陈殊仗着自己力气大,连帮手都没叫,也舍不得西瑞尔干粗活,自己一个人把所有东西都搬进了公寓里,客厅和厨房都堆的满当当。
接着他切换房门,把东西全都搬进酒店,自己的房间装不下了,就开始往走廊里堆,很快铺着红毯的酒店长廊里也全是一袋一袋的大米。
正好队长过来,没仔细看脚下,差点儿被一袋大米绊了个跟头。
得亏他身手矫健,立刻稳住了身体。
看着眼前这一堆的大米和面粉,最近几天忙得焦头烂额的队长,终于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精神状态。
第八十章 末日旅行
陈殊把最后一个箱子推进客房,长长的舒了口气,拍了拍身上被弄脏的衣服,又按了按酸痛的后腰。
真是怪了,他之前一晚上弄死一酒店的怪物都没觉得累,现在只是搬了点儿重物,就累得跟从西瑞尔的床上下来似的。
所有东西搬完之后,身后的门也消失了,墙壁重新变回了那个普通的白墙。
陈殊一愣,“怎么这么快就没了?”
“这扇门被创造出来之后并非永远存在的,你需要花费大量精力去维持它,如果你的力量不足以支撑它的存在,它自然就消失了。”
“这么麻烦。”陈殊忍不住抱怨了一句,难怪他觉得腰酸背痛腿抽筋,眼前还阵阵发黑,原来不是因为搬东西,而是因为要维持这扇门。
他坐在沙发上休息,走廊里的队长终于跨越了堆得高高的、跟堡垒似的米袋,深一脚浅一脚的,艰难的来到了陈殊房间门口,满脸诧异的往里看去。
“陈殊,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东西是哪来的?”
“这个…”陈殊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跟队长解释。
不过队长已经知道他们的特殊身份,所以也不必多解释什么,陈殊只是道:“…说起来比较复杂,反正这些东西的来历绝对合法合规,都是我用血汗钱买的,而且绝对无毒无害,你们可以放心吃。”
队长心说这理由多少有点儿扯淡了,这荒山野岭大雪封山的,你上哪儿买的东西?哪家超市这么厉害,能把店开在雪山上?
其实陈殊倒是没说假话,队长只以为对方有难言之隐,不愿意说,他尊重对方的隐私,也没有再追问,只是有些头疼的看着满地的物资。
“有这些东西,避难所就能熬过这个寒冬,但是要怎么跟其他人解释呢?酒店里凭空出现这么多物资,他们肯定会怀疑的。”
陈殊不以为意,“你就说是其它避难所给的援助呗,前几天不是刚有一架直升机过来送东西嘛。”
队长叹了口气,“这确实算个理由,但漏洞百出,首先没有联络记录,其次很少有避难所能一次性给出这么多援助,最后,怎么跟他们解释,这些物资不是由直升机送到广场上,而是直接出现在酒店走廊里呢?”
陈殊表示无所谓,他拍了拍队长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我该做的已经做完了,剩下的就是你的事了燙淉,加油,我相信你。”
队长:“……”
他无奈的按了按额头,感觉头更痛了。事已至此,他先从外勤队里叫了几个身强力壮的亲信过来,把物资统统搬进地下仓库里。
还好现在避难所为了节省电力,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现在这个时间大部分人都睡了,没人注意到酒店里突然多了一大批物资。
值班守夜的也都是队长的人,没有多问什么。
几个人忙活到快天亮的时候,才终于把所有物资都分门别类的搬进了仓库。
一万多斤的粮食,就算楼内有电梯,那几个汉子也都累得不行了,搬完之后就在地下室的铁架床上倒头就睡。
队长却不能休息,他马不停蹄的去办公室里伪造了联络记录,然后又一个接一个的把那几个亲信踹醒,让他们统一口径,如果有人问起来,就说是半夜里来了其它避难所的直升机,送来了这些东西。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窗外的旭日已然缓缓升起,暖橙色的光辉照映在雪白的山峦上,形成美妙的颜色与光影。
苏醒后的避难所沉浸在欢天喜地的氛围之中,每个人都为这突然的“援助”感到欣喜,有了这些东西,至少这个冬天他们不会饿死了。
温室里的各种蔬菜也在生长,希望终于再次降临在他们身上。
有了物资,便有了底气,干活的时候都多了几分力气。在他们忙忙碌碌的时候,陈殊并没有参与他们的喜悦,他留在房间里,地板上摊开一个行李箱,他正在收拾行李。
这个场面对贝克来说十分熟悉,当初在幻境城市里时,陈殊就是这样收拾东西的,差点儿就不打算带贝克走了。
贝克对此有心理阴影,所以行李箱一摊开,它就立刻趴在了上面。霸住了这个关键物品,贝克就放心了,支棱着耳朵好奇的看着陈殊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收拾了半天,陈殊发现自己根本没什么行李,总共也就几件换洗衣服、日用品,再加一些趁手的武器。
他坐在椅子上,从衣兜里掏出一个亮闪闪的戒指,放在右手掌心上仔细端详。这是西瑞尔送给他的订婚戒指。
一只素白修长的手从身后伸出来,握住了这枚戒指,也握住了他的右手。这只手的无名指上也戴着一枚戒指,和陈殊那枚是相同的款式。
西瑞尔语气柔和的问道:“怎么又不戴了?不喜欢吗?”
陈殊摇头,“不是,之前不是打怪物来着吗,我怕怪物的血把戒指弄脏了,就先收起来了。”
西瑞尔微微一静,心中涌上一股温暖的感觉。他知道的,陈殊虽然很少把情爱挂在嘴边,但他的一举一动,每一个细节,每时每刻都在表达着他的爱意。
他爱我,而我也爱他。
陈殊并不准备在避难所久留,或许是移植了邪神心脏的缘故,他现在不太适应热闹的人群,而且也不想把避难所作为旅途的终点。
虽然世界已经覆灭,但壮阔的河山还在,陈殊这小半辈子,前半段打打杀杀,后半段碌碌无为,如果不是这场末日的降临,他可能到死都不会有去旅行的想法。
在剩下有限的时间里,他想和西瑞尔一起看遍人间的每一座山、每一片湖,他想和西瑞尔携手走过每一条路,踏足每一个城市。
如此一来,十年之后他才能毫无遗憾的跟随西瑞尔一同去往深渊。
陈殊没有和队长他们告别,只是留了一张简短的字条,便趁着天黑和西瑞尔一起,带着贝克离开了。
他本来就是突然加入进来的,走的时候也不需要过于庄重的道别,就这样像一片树叶似的,轻轻的路过了他们的世界。
陈殊下了山,回到了自己的房车里,开启远光灯,沿着平坦的大路向前方驶去。
黎明时分,房车开到了一片开阔的原野,一眼望去野草丛生。陈殊停下车,在外面支起了小桌子,准备做早饭。
虽然他现在不需要进食,但味觉还在,所以他仍然保留了人类的习惯,一日三餐都不能少。
当然,掌勺的还是西瑞尔,陈殊只负责烧热水。
他把水倒进小锅里,放到卡式炉上加热,西瑞尔坐在旁边的折叠椅上,悠闲地看着杂志。
陈殊盯着他美好的容颜与银白色的发丝,突发奇想道:“我现在是不是可以承受你的本体了?你变回去给我看看呗,反正这里这么空。”
西瑞尔侧头看向他,轻声戏谑道:“你确定吗?”
“这有什么。”陈殊耸了耸肩,立下豪言壮语,“我要是怕一下,我就是孙子。”
西瑞尔忍笑,“那好吧,就给你看一下。”
他站起身,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一瞬间,整个辽阔的荒野都笼罩在了阴影之中,气温骤降了好几度,缓缓升起的朝阳被完全遮盖,恍惚间时间倒流,世界仿佛重返昨夜的黑暗。
陈殊小腿一软,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他极力仰起头,睁大眼睛,却也无法看清对方的全貌。
那个样子无法用语言描述,也画不出来,甚至可能连最精确的相机都无法留下他的影像。
……总而言之,那真是一种极致恐怖,又极致伟大的存在。
西瑞尔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不属于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不是任何一种语言,甚至那根本不是人类可以发出、可以理解的音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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