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层窗户纸没戳破,静宁公主心知她不想多说,慢悠悠道:“有时候我也怀疑,太子是不是换了个人。以前的他,称得上行事英明果断,可是后来……他就变了。”
一次游园,她宫里的人无意踩到杜纤月扔在地上的花儿,将花踩死了,太子哥哥勃然恼怒,下令打那宫人六十大板。
打到三十大板,人没了半条命。
静宁苦苦哀求,想要太子哥哥手下留情,饶了这一回。
一向疼爱她的哥哥却只冷眼看她。
静宁是淑妃之女,淑妃乃盛帝宠妃,可以说是宠冠后宫。贵为宠妃之女,她不是没见过男人宠女人,但宠成太子昏头昏脑性情大变的份上,静宁为之胆寒。
那是她人生初始认识到权势的好。
若有权势,牡丹就不会死。
她也不会护不住自己的人。
不会一直跪在地上,求太子哥哥宽宥。
那年静宁十五。
在一片血色的刺激下,有了不臣之心。
大盛朝男女平权,乡间小户之女尚可继承家业,凭何皇位只能是男子的呢?
她也是父皇的血脉,她要争!要抢!要世间的道理都匍匐在她脚下!
要让大盛朝奉行真正的男女平权。
往前数多少朝代都是男尊女卑,男子高高在上了千百年,也该够了,她只想要平权而已。
过往在心尖来回翻涌,静宁意味深长地看了乐玖一眼:“杜纤月此人,不对劲,你要小心。”
乐玖指尖把玩一枚棋子,冲她嫣然一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
.
立秋这天,忍无可忍的盛帝贬了杜霰的官,从正三品侍郎降到从三品光禄寺卿,杜家一时愁云惨淡。
不仅杜霰遭贬,有了功名在翰林院任职的杜家长子,晌午也被上司阴阳怪气了几句。
言外之意,说他杜家别以为攀上太子,家里出了位侧妃,就眼高于顶,无法无天。
京都谁不知道太子宠侧妃宠得理智都不要了,频频出昏招。
杜长子失魂落魄地回家,到家,看见亲爹没精打采地坐在椅子,他喊了声“爹”,杜霰没反应。
杜老夫人在那哭诉是杨念害得儿子被贬官,嚷嚷着要进宫面圣。
家里一团乱。
杜霰自从嫁女,因着太子,外人敬畏他,同僚吹捧他,也是在杨念这儿狠狠栽了个跟头。他一个劲儿催促女儿借太子之手找杨念的麻烦,结果有麻烦的竟然会是他。
肯定是哪里出了错……
他抓抓头发,嘴里振振有词地往书房赶。
像是魔怔了。
杜长子劝不住亲爹,只能由得他去,自己回房唉声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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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
杜纤月正对镜梳妆。
宫婢走过来:“娘娘,家里来信了。”
“又来?”
杜纤月放下玉梳,不耐烦去接信,宫婢提醒道:“娘娘?”
翠玉是杜家送进宫的人,杜霰一手调.教出的亲信。
杜老夫人做过陛下乳母,便是回家荣养,宫里也有她留下的“钉子”,传封信而已,不难。
“放下,出去。”
翠玉放下信,不敢触她霉头。
这几日没法出宫去女社见漂亮的小社长,娘娘心情不大好。
杜纤月用了几息功夫用来平缓杜家一群废物为她带来的糟糕影响,拆开信,一目十行看完,冷笑了一声。
杜霰这个老东西,这是在威胁她?
活腻了!
她阅后即焚,心里的火气呛到嗓子眼,索性忘记这事儿,当做不知情,没收过信的样子。
可怜杜霰等了半月时间,也没从从三品的破位置往上挪,耐不住又养东宫侧妃那里递了一封信。
这一次,杜纤月照样装死。
懒得理睬。
也多亏了他沉不住气,教禁宫的探子抓住把柄。
最后那封信被人拦截,送往御书房。
傍晚,一只信鸽飞到窗前。
乐玖取下一指宽的小纸条,纸条上盖有禁宫的小印。
“陛下那里有线索了?”
杨念走过来。
乐玖晕乎乎地转过身,将纸条递给她,嘴里喃喃:“杜纤月,是假冒的?”
作者有话说:
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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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李代桃僵
杜家, 休沐日,杜霰守在家里等消息。
从天明等到午后,又从午后等到黄昏, 夜深了,宫门上钥,都不见有消息传出。
“真是翅膀硬了, 翅膀硬了……她还记不记得自己是杜家的嫡长女!”
杜霰贬官,嫡长子官途不顺, 现在京都等着看杜家笑话的人多如牛毛, 大半的原因还是杜家太猖狂,仗着出了位东宫宠妃,不把人放在眼里。
陛下还没死呢。就是抖威风,也得太子坐上那位子,杜家才做得了外戚。
盛帝在朝堂斥责杜霰办事不力, 一点面子也没给太子,太子有心无力。
局势紧张, 杜霰躲在家里愁容满面,一会气杜纤月生出异心, 一会痛骂嫡长女胳膊肘往外拐。
守在一旁的管家是杜霰异姓兄弟, 两人是过命的交情。说句不客气的,杜霰的亲儿子,知道的秘密都没这个管家多。
管家欲言又止。
杜霰看见了, 冷哼:“你要说什么?”
“老爷……”管家上前两步, 环顾四周,确认门窗紧闭, 他压着喉咙道:“老爷可还记得, 东宫那位的来历?”
霎时窗外风起云涌, 落下倾盆大雨。
杜霰晃了晃神,神思悠远,满腔的怒火登时成了哑炮,他张张嘴,好似此时此刻,发昏的脑子才清醒过来。
是了。
杜纤月不是他的女儿。
他的嫡长女早在生下来的第三年就送往京郊上的庄子。
他不闻不问,放任一个三岁孩子在恶劣的环境生存,结果可想而知——他真正的女儿,长到七岁,没了。
好名声的杜霰却不肯担一个苛待幼女致死的恶名,是以在外人看来,杜家的嫡长女活得好好的,只是为了养病,一直没回主家。
杜霰自欺欺人多年,直到一个风雨夜,一名少女踩着满地的雨水走到他面前,问他,可想要泼天富贵?
泼天富贵啊。
谁不想要?
“你能给老夫什么?”
彼时的杜霰稳坐正三品礼部侍郎的位子,还以为风雨夜走到他这儿的女子存了做他外室的心,未曾想,少女笑容极冷:“给你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儿,如何?”
不知受了哪门子的蛊.惑,又或是杜家“嫡长女”年岁渐长,不好避于人前,一个谎言制造另外一个谎言,杜霰欺瞒世人成瘾,又怀疑此女的目的。
他迟疑了。
少女低笑:“你且去看,庄子里已无活人了。知道杜家嫡长女七岁病逝的人,都死光了。”
“是你杀的?”
杜霰打了个寒颤,想喊人,少女幽幽地瞧着他脖领:“是我,又如何?杜大人,你不想做权势遮天的外戚么?”
外戚两字入了杜霰的心。
于是从这天起,少女有了崭新的名。
杜纤月。
半月后,杜家终于迎回他们的嫡长女。
原以为这人要入宫选秀,谁知道,一场寿宴结束,太子相中了她。
杜纤月顶着杜家嫡长女的身份,成功做了太子侧妃。
这些年,杜家和杜纤月关系紧密,有她作为助力,杜霰在朝堂如鱼得水,与太子交情甚笃,已经是实打实的太子党。
千算万算,也没算到陛下会为杨念降罪于他。
杜霰飘了。
冷不防遭到打击,又醒了。
“是我糊涂,装的久了,真以为她是我杜家的种。”
管家一言不发,且等杜霰自己想明白。
“接连几封信送进去,她那里一点风声都没传回来,莫非是她想反水?还是出了什么问题?不该啊……”他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杜家同她是共同利益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没道理啊……”
天空响起一道惊雷,杜霰眼皮一跳,苦于夜深无法与宫中联系,一个人忧心忡忡。
“老爷不如要六公子给侧妃写一封信?侧妃不听老爷的,许是突发叛逆,但她喜爱六公子却是真的。如今杜家面临如此局面,总要有个破局之人,想要好,得太子从中周旋才行。”
“文镜?”
杜霰深思熟虑后觉得此计可行。
杜纤月这个女人,对杜家人没多少情分,可她宠溺文镜却是实打实的。
可以一试。
杜文镜人在梦里,被亲爹抄起来赶去书房写信,一顿发牢骚自不用提。又听是给长姐写信,登时来了精神,在信里洋洋洒洒好生抱怨一通,说杨念过分,不给人留活路,又说乐玖美貌,有机会想尝尝此般美色,最后,才在亲爹催促下,提到杜家现状,求长姐顾念大局,为家族长远殚精竭虑。
信写好,他扔了笔,回房会周公。
杜霰捧着这封信,一夜没怎么好眠。
翌日,杜家的信顺顺当当送到杜纤月手中。
杜纤月睡眼惺忪,腰肢软得不像话,宫人抱着皇孙来找她,她兴致缺缺,随意找了个由头打发,对亲儿子也没几分真情。
屏退宫人,她展开信。
信看到大半,梳妆台的瓶瓶罐罐被她扫落在地:“混账!”
翠玉不知她在发哪门子脾气,不过猜到杜家来信所图为何,又知信是六公子所书,以六公子的性子,信中少不得要提及杨大将军,她以为杜纤月是在对杨念表达不满。
杜纤月气得脸色发白,兀自冷笑:杜文镜是活腻了么?发骚发到她眼皮子底下,真以为她是宠溺幼弟、宠到没脑子的蠢货?
还有杜霰,他好大的胆子!先前来信威胁她,这会又派出杜文镜这个蠢货来膈应她,她眼眸深沉,平复一下呼吸,接着看下去。
看完,她坐在梳妆台前顾自怔神。
“娘娘?”
杜纤月焚毁书信,良久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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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渐凉。
从陛下那儿得知此杜纤月非彼杜纤月后,乐玖再见到她,观感可谓复杂。
“小社长怎么发起呆来了?莫非是夜里没睡好?”
“还好。”
杜纤月眨眨眼睛,脑袋探过来:“大将军对你不好?”
提到杨念,乐玖连忙道:“怎会?念念对我再好不过,你不要胡说。”
啧。
她轻轻挑眉,声音又轻又好听:“不如你跟着我罢。”
“……”
乐玖眼睛睁圆,心道:你这只大尾巴狼在说什么梦话?我跟着你?你都已经大难临头了,还想一些有的没的,太子脑子突然不好使,八成是你搞的鬼罢!
确认杜纤月这人邪门后,乐玖说不出来的怵她。
杜纤月看她认真拒绝的神色,心里道了一句没趣,不过……她又问:“不跟?”
乐玖捏了一块果肉塞到她嘴里:“快住口,这话被我家念念听到你会被打死的!”
是么?
她慢条斯理咀嚼。
从起初的滴水不沾,竟也愿意吃乐玖喂过来的瓜果。
她拍拍衣袖:“天色不早,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
“免了。”杜纤月笑:“你送我,被你家念念看到,再误会了,那多不好。”
她身姿优雅地走出门,乐玖看着她窈窕的背影,觉得京都太危险了。
好好的美人不做,非要给人当便宜闺女,杜纤月是人是鬼还不好说,陛下按兵不动,背地里戒备,她想:这人知道她已经暴露了吗?
她就不怕吗?
还敢来撩拨她?
穿过几条街,入成衣铺,通过地下暗道,杜纤月不紧不慢地走到另一处玉器铺子。
“主子。”
“情况有变,计划提前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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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暗卫跟丢了人,暗卫首领脸色难看到极致。
现在确认杜纤月心中有鬼,陛下要放长线钓大鱼,可跟丢了人,要他们如何向陛下交待?
不见的这段时间杜纤月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他们一概不知。
“可恶!”
暗卫首领一拳砸在树上。
“大人,你看!”
长街人流如织,杜纤月再次回到朱雀大街,照常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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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纤月八成是敌国渗透皇室的探子,天晓得她在太子身边用了什么鬼蜮伎俩。陛下很担心,特意派人去寿山请张老神医来……”
“张老神医?可是有‘一手金针,敢和阎王夺魂’美名的老神仙?”
“老神仙”是乡下人对张老的赞誉。
“是他。寿山距京都千里之遥,换马不换人,一来一回,少说也要十天。暗卫禁得起颠簸,老神医可禁不起。倘太子真有个好歹,陛下还指望张老和阎王夺人呢。”
杨念用温热的鲜奶为乐玖洗浴,乐玖双臂环着她,上身挺起,绝妙的一对兔儿衬着那奶白的肌肤,大将军眼前出现短暂的眩晕。
要命了。
以前她也没晕奶的习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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