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渊握紧拳头,“那些士兵的下场会怎么样?”
谢似淮向来没有同理心,说到那些士兵的下场,语气很淡然。
“被种下此等巫术的人,剩下的寿命只有十年左右,死时痛苦不堪,那些曾没感受过的疼痛也会在死亡前全部恢复过来。”
“一般人受不住,只会自尽。”
而自尽是他们能寻找到解脱的唯一办法,却始终不会知道自己为何在战场会不惧疼痛,也不会知道自己为何在死前会如此痛苦。
池尧瑶心情复杂,愈发坚定了自己要进京城的决心,哪怕落得的下场会是死。
父亲也定是在偶然间得知此事,想要阻止才会被皇帝灭口的。
她想,也许这小匣子里的东西便是关于此事的证据。
即使皇帝的出发点是好的,他想大於的士兵变得更厉害,面对强敌时,能轻松地守护大於,其他国不敢再进犯,向大於俯首称臣。
可方法错了,皇帝不该弃那些士兵的性命于不顾,让他们落入无法回头的万劫不复之地。
寿命只有十年。
这时间不长不短,正好可以帮大於打完胜仗,那些士兵又会恰好到年纪大,能够退役回家陪伴双亲和妻儿的时候,而朝廷会换一批新兵。
但是他们永远不会想到,回家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与痛苦。
池尧瑶冷静下来。
他们现在来到京城城门外了,却还是不能操之过急,进城一事还得从长计议。
眼看天色不早了,应该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夕阳西下,天很快便黑了,他们在京城城外一家没人的破庙歇脚,楚含棠看着白渊手里的烤野兔,闻着肉香,不断地咽口水。
这几天都吃干粮,难得能在破庙的草丛里抓到一只野鸡和野兔。
肉对人的诱惑性太大了。
如果不是有火烧柴发出的声音,恐怕人人都可以听见她肚子在叽里咕噜地叫。
谢似淮不太喜欢肉的味道,现在坐在破庙外面。
楚含棠是想陪着他的,可惜太饿了,她真的吃腻干粮了,好想吃肉,打算吃完肉再去找他说说话。
池尧瑶把野鸡烤熟了,扯了一只鸡腿给她,“你是我们中年纪最小的,鸡腿就给你吃了。”
“这怎么好意思呢。”楚含棠又咽了咽口水,但是眼睛看着鸡腿都要发光了。
柳之裴看不过眼了,将池尧瑶手里的鸡腿拿走,塞给她,“楚公子,做人得诚实点儿,我看你都想吃鸡腿想吃到疯了。”
楚含棠就不跟他们客气了,抓起鸡腿就开始啃,吃的速度无人能及,至少他们没有她快。
他咳嗽几声,再次提醒,“楚公子,你……注意点儿形象。”
楚含棠将口中的鸡肉咽下去,又咬了一口,像只哼哧哼哧地吃着东西,眼里只有食物的小动物,“我要饿死了,注意不了。”
“……”
柳之裴没法劝她了。
白渊的烤野兔也可以了,跟池尧瑶一样,先是扯了一只兔子腿给她,“楚公子,你还在长身体,需要多吃点儿。”
好感动。
男女主对她也太好了吧。
还没饱的楚含棠恭敬不如从命地接过了,“谢谢白公子!”
白渊朝她笑了笑,把剩下的那一只野兔腿给池尧瑶了,就算给孔常和素心,他们也不会吃,只会说主子不吃,他们是绝对不会吃的。
楚含棠很快把野兔腿也吃完了。
陪他们聊了一会儿天,见他们吃完了要歇息,她想去找今晚要守夜的谢似淮。
不然这个小病娇拿小本本记她跟池尧瑶又亲近了怎么办。
刚走到破庙门口,楚含棠又折回去,找包袱里的牙粉和柳枝,准备刷一遍牙再去找谢似淮,烤肉会比平常吃的熟肉味道更重些。
刷完牙,还往身上撒了些香粉,她才去找他。
破庙外面有高及膝盖的草丛,阵阵的虫鸣声从那里发出,谢似淮坐在石阶上,仰头看着夜空的月亮。
楚含棠一屁股地坐到他身边,“你今晚要在这里守夜么?”
谢似淮“嗯”了声,偏头看她。
她眨巴着眼睛,“那我今晚也陪你一块守夜,不然一个人肯定会很无聊的,我刚才出来之前跟他们说过了,让他们休息就好。”
“无聊?”
楚含棠点点头,“对啊,会很无聊的,我一个人待着的时候经常会觉得无聊,你自己一个人待着的时候不觉得无聊么?”
谢似淮不知为何,很喜欢看着她,“若无聊,你会陪着我?”
其实他不知道什么叫无聊。
楚含棠捡起几颗小石头放在掌心里抛着,“我之前不就答应过你会陪着你么。”
陪着他……
谢似淮听到这句话很愉悦,歪着头看她玩小石子。
楚含棠掌心里的小石子被抛到半空又安然无恙地落回去,大概是玩到最后觉得越发无趣了,又把小石子给扔掉了。
一抬头,见谢似淮正看着她。
瞳孔颜色很淡,却很漂亮,眼神也很淡,那是因为他天生就比正常人淡漠些。
这一段时间来,他用这种眼神看她,又不说话的时候,一般是想索吻,又要她主动的意思。
楚含棠脑子想事情不及已经悄无声息养成了习惯的反射性动作快,见谢似淮这样看自己,她下意识仰起头,张开嘴巴,亲了上去。
不过谢似淮这一次倒是没有想要索吻的意思,也只是习惯这样看楚含棠罢了。
但既然楚含棠亲了上来,他却也自然低下了头,方便她吻自己。
谢似淮也很喜欢跟楚含棠接吻,她只要碰碰或亲亲他,都会有陌生又欢愉的快感,还有一种似乎名为拥有对方的满足感。
楚含棠的嘴巴刚贴上他的唇,就反应过来了。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习惯?
她怕在里面休息的人会突然出来,急忙想退回原位,可晚了,几步之远的地方站了一个人,看见了他们接吻的事。
柳之裴不可置信,猛地踉跄了几步,所以才会发出一些声响。
他是谁,他在何处,他为何会看见两个男的在接吻的画面,关键是二人,他还都是认识的。
楚含棠不是喜欢池尧瑶么?
为什么会……为什么会跟谢似淮接吻,还那么熟练……谁能来扇他一巴掌,跟他说,这一幕是假的。
楚含棠也看见柳之裴了,吓得立刻跳了起来。
谢似淮还在石阶上坐着,目光自然又平静地看柳之裴,少年极轻地弯了弯眼,唇色潋滟,“柳公子。”
第49章 看我
柳之裴听见谢似淮的声音,又是一颤,这件事好像是真的。
楚含棠病急乱投医。
她快步地朝他走过去,拿出玉佩让对方看,几秒过后,见柳之裴神情微微呆滞的模样,还以为自己的巫术成功了。
下一秒,柳之裴讷讷道:“你这是在干什么,想拿这一块玉佩贿赂我,让我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
“……”
不用多言,只是听这一句话就知道巫术再一次失败了。
楚含棠求救地看向谢似淮。
帮帮她!
他却没有任何动作,完全没要对柳之裴施展巫术的想法,而是很安静地回视着她。
谢似淮好像不在乎被人知道?
楚含棠又不能强迫他对柳之裴施展巫术,只好怪自己学艺不精,无法施展巫术,此刻硬着头皮面对柳之裴的审视。
系统说不让掉马甲,否则后果自负,她现在也不是掉马甲,而是被柳之裴误会成断袖而已,这么一想,似乎还不算太严重。
事到如今,楚含棠自我安慰的方法还是很有一套的。
柳之裴将她伸到半空的玉佩推回去,“你当我是什么人了?你们之间,也罢,这是楚公子和谢公子的私事,我就不便干预了。”
他暂时还需要些时间消化。
“我明白你为何不想让我说出去,毕竟这事确实有点儿让人难以接受,还会被当世之人指指点点。”
虽说他现在也还有点儿别扭。
“你们放心,我也不会说出去的,绝对守口如瓶,你这玉佩,我家里有的是,你拿它来封我的口,未免太看不起我了吧。”
拿着玉佩的楚含棠僵了一僵。
谁想拿这一块玉佩贿赂他了?她只是想施展巫术,奈何尚未学成,失败罢了。
他脑补的还蛮多。
柳之裴为了表示自己并不歧视、并不恶心“断袖”了的楚含棠,迟疑着抬手,竟然还安慰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很勇敢。”
在这个视断袖为上不得台面的朝代,还是坚持断袖了。
勇敢?楚含棠无言以对。
可柳之裴还有一事不明,“楚公子,你以前不是喜欢池姑娘么,为何你们……咳咳咳,为何会喜欢跟谢公子在一起了?”
谢似淮听到这句话才有一丝反应,目光缓缓地移到楚含棠脸上。
她头有些晕。
楚含棠尴尬地笑着,“感情这种事,柳公子你也懂的,不受控制,一不小心就喜欢上了。”
柳之裴一脸凝重地点头。
但他还是有些忧虑,“你们是认真的?确定不是为了贪图男子与男子之间的新鲜,玩玩的?”
楚含棠怎么可能说只贪图新鲜玩玩的,尽管谢似淮可能是,但这话可不兴说。
于是,她摇头。
“自然是认真的,我怎么会只是贪图新鲜呢。”
谢似淮睫毛微动,垂下眼。
柳之裴思来想去,又道:“楚公子,我们大家都知道你是洛城名门楚家的独子,你身上还肩负着为楚家传宗接代的重任。”
眼下还是想劝说对方回归正道。
在这个朝代的人眼中,男人喜欢男人不是正道,而是歪道。
大多数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柳之裴在这种环境中长大,自然是耳濡目染,就像楚含棠在现代的先进社会环境生存着,不可避免地受到影响,观念开放等等。
说到此处,他看了一眼谢似淮。
顿了顿,柳之裴出声提醒道:“无论你多喜欢谢公子,他将来都是无法替你传宗接代的。”
忽然,谢似淮又抬起了眼帘。
其实柳之裴也不是认为人就必须得传宗接代什么的。
想生就生,不生就不生。
但他还是想将喜欢一个男人,可能会遇到的问题,产生的矛盾给楚含棠一一摆出来,希望她不要后悔。
楚含棠听完后,倒是惊讶柳之裴会为自己想那么多。
她耳根微微发烫,“我知道,无法传宗接代就无法传宗接代吧,我其实不太在意这个。”
谢似淮抚摸着腰间小刀,看向楚含棠的眸子剔透干净,安安静静地听着,没说话。
柳之裴了解楚含棠的决心了。
不过,他一时三刻还是无法彻底地接受身边两个男的在一起了,其中的楚含棠,还是自己当成了兄弟的人,这太突然了。
看着他们,柳之裴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我也忽然乏了,那就不打扰两位了。”
言罢,他转身要回去。
“砰。”
还没走一步,柳之裴就直接撞到了柱子上,顿时头昏脑胀,差点儿晕死过去。
楚含棠嘴角一抽,“你……”
“我没事。”柳之裴不顾撞红的额头,拐了个弯继续往前走,脚步还快得不行,内心在天人交战中。
如果可以,他宁愿楚含棠现在都还喜欢池尧瑶,喜欢一个男人在这个朝代实在是太难了。
柳之裴还是弄不明白。
楚含棠之前喜欢的是池尧瑶,很显然不是天生就喜欢男的,为什么能改变呢?谢似淮的皮囊长得好是好,但他终归是个男的。
柳之裴今晚感觉要疯了,刚刚就不应该出来,被蒙在鼓里也好!
楚含棠看着他转眼便消失在此处的身影,认命地把没有发挥到丝毫用处的玉佩挂回腰中。
天意如此,也没办法。
既来之则安之吧。
她一回头,谢似淮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此时就站在了身后。
他轻声道:“你若不想让别人看见我们刚才所做之事,我可以去杀掉他的。”
楚含棠迅速摆手,“柳公子都说了不会说出去,杀人灭口就不必了吧,我相信他会说到做到的。”
她声音变小,有些无奈道:“更何况……更何况你分明有更好的办法让他忘记的,用巫术就行了,你不用而已。”
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谢似淮却笑,“我不想用,你若不想其他人知道,我只会帮你杀了他,他若是想活着,那就必须得给我记着今晚发生的一切。”
楚含棠语塞,“不说这个了。”
他依然笑着,莫名道:“你在意的人真多,我还是有些不喜欢,但既然你喜欢,那我只好忍忍了。”
站太久也累了,她拉他坐下。
楚含棠将谢似淮的脑袋往自己的肩膀按,转移话题,“你先睡,我守一会儿夜,待会儿再叫醒你,然后你守夜,我睡觉。”
谢似淮睁着眼,侧脸压在她纤瘦的肩上,无意识地蹭了一下。
他忽问:“你喜欢孩子么?”
楚含棠一顿,这个跟柳之裴问的传宗接代的问题大同小异,谢似淮问这个干什么。
她想了想,“不喜欢。”
谢似淮自知确实无法为楚含棠传宗接代,他从来没想过这种事,也不在乎这种事,觉得能活得下去便活,不能活得下去便死。
孩子又算是什么东西。
可柳之裴说得又有几分道理,万一楚含棠真的喜欢孩子呢。
他之前说过,只要她喜欢,那他便给,只是孩子无论如何也给不了,首先,谢似淮不太想做下面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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